唐余以为自己只是闭了下眼睛, 结果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在最初分配的那个院子,房间格局和环境与之前大不相同。可能是人家也觉得让他睡在死了人的屋子里不妥当,给他又换了住所吧。
他眼皮刚动了动, 秋思就走了过来。她手里还托着一个精致的茶盏, 冒着热气。
唐余暗赞了一句,如今他生活条件改善了许多,高床暖枕锦被铺盖, 还有侍女贴心地服侍,这种情况之下,就连伤口都不那么痛了。
“唐公子请用茶。”秋思以标准侍女的口吻说了一句, 虽然在极力掩饰,可语气里仍透着十分的关切,“唐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唐余也不管精制茶盏里是什么高档茶叶, 反正水是热的, 咕咚一口全吞掉,滋润了干涩的嗓子,让他有力气换了个半靠半坐地姿势,恢复到了上位者的姿态。
秋思接下秒空的茶盏放到一旁, 急忙拿了几个枕头垫在了唐余身后,她看他的眼神之中透着一丝担忧。
这是担心他伤重撑不住, 耽误了正经事情么唐余确认周遭没有隐藏的影卫, 斯斯文文的冷傲样子也不费心去装了, 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比这更重的伤都照样干活, 别那么看我, 有事说事。”
“属下已经确认,这几天准备返回北疆的薛府家将李杰是薛昴假扮,行刺之事是他指使,那刺客原本计划是与郡主府里的暗桩汇合,对方夫人下手。”
“薛昴的暗桩处理了没”唐余并不关注细节,只问结果。
“嗯。那暗桩是方夫人身边的一名仆妇,入夜就已经告病回家,属下在她身上动了点手脚,确保她有去无回了。”秋思说完这些伸手从怀里又拿出一个小瓷瓶,有些忐忑地递到唐余手边,“唐公子,这药吃了伤痛能轻一些。”
“这瓶子看着眼熟,是夏冬给你的”唐余并没有接那瓶子,“药不错,可惜对我已经没什么效果了。你自己省着用吧。”
“夏冬姐总是提起唐公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奴婢是真心希望您过得舒服一些。”秋思眼睛不眨,说着干巴巴的奉承话。她并不认为这是动心,黑羽卫那里根本还没教过正常的感情观念。她觉得奉承一下上司是正当的行为,说不定她能早点脱离这个难熬的任务,真不想每天早上起来都跟着郡主背诵三从四德的精髓语录,再有她也是真的看不得唐余难受。
唐余除了手臂上新添的深可见骨的剑伤,身上还有无数层叠旧伤痕,能看出来有一些新近才结痂的鞭伤,而且明显并未经过精心治疗。
长公主真是狠心凉薄。那管笠更是助纣为虐的狗腿子。秋思将这两人都挂上了黑名单,等着这次任务结束如果她还活着,那一定要想个法子替唐余出气。
“唐公子中的是什么毒,可需要属下安排人配置解药”
“那解药的方子只有长公主一人知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暂时将精力集中在薛昴这里,将他的行踪和目的摸透,我要对他动手了。”然后唐余摸了摸左臂上包扎精致的裹伤布感慨道,“看来静珍郡主府里有个好郎中。”
“属下领命”秋思尴尬道,“那是静珍郡主亲自包扎的。”
“男女授受不亲,她那么古板教条,怎么会”唐余一惊,心说自己昏迷无觉的时候竟然被静珍郡主摸了然后是一种由里到外的不自在,怎么说呢,并不是羞涩,更多的是有一点厌恶。他现在与被长公主殿下看了摸了的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唐余知道,自己恐怕无法喜欢上静珍郡主这一款了。其实,他也一直对女人或者更具体的说谈情啊说爱啊的兴趣不是很大,除了长公主。
吃了长公主的毒药,感受就是不一样。莫不是传说中苗疆的蛊毒,能让人很莫名其妙喜欢上对方,要死要活,非她不可呢
“静珍郡主是否并不知道薛昴的那些小动作”唐余强迫自己抛开那些杂念,集中精力处理眼下问题。
秋思点点头“属下在郡主府里这半年,发现郡主其实真是个很善良的好姑娘。不过方夫人似乎秘密很多,与自己唯一的女儿也不太亲近。而且听说每一年跟方夫人去北疆的下人,竟然回回都出意外。不是病故他乡,就是有其他借口离府而去,还有一个伺候多年的家生子据说遇到什么一见钟情心上人,竟然嫁到北疆某个穷乡僻壤的村里,和京中家人断了往来。”
“那些人还活着么”唐余不免来了兴趣,“咱们在大雍的探子能查到么”
“那些人恐怕都已经遭遇不测。属下先前已经安排人查过,从各种线索分析,郡主府里现在这位方夫人恐怕已经被人冒名顶替了,所以熟悉方夫人的那些下人们在最近这两年都被换了一茬。属下能混进来,也是正赶上府里需要补充新人。”
唐余心说果不其然啊,薛昴那边的手伸的真够长的,连郡主这边都提前铺好了暗线。那么真的方夫人是否还活着,这位假的方夫人既然连静珍郡主都能瞒过,为什么不早点搞事,还这样低调地寡居
薛昴图谋的难道不仅是大皇子留下来的人脉
“薛昴在北疆那边,近年来除了私下建的马场养的私兵,截留边贸的利润,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么”
秋思凝神想了一下“奴婢听一个探子提起,北疆那边的武器可能供应不足。朝廷逐年削减北疆的军费,尤其严卡着武器供应。薛昴已经将官兵库存的备用兵器都倒腾给私兵,还是凑不够数。”
“薛昴谋划多年,手底下难道没人会造兵器么”
“按说应该是有的。当初从工部,他挖了不少懂得冶铁锻造的匠人,在北疆给人家许以厚利,让那些人举家迁去的。”
唐余微微一笑“那我知道了,他们是没有矿,缺少原料。或许静珍郡主的父亲安如元那里正好是有铁矿的线索。”
“大雍的铁矿不是应该由朝廷统管,矿石也不能私下买卖么”秋思不解道,“虽然安如元当年领兵打仗走南闯北见识不少,但若发现了新的铁矿,理应上报朝廷。岂能私下隐瞒瞒着又无法公开开采,私下无法交易变不成现钱,那不就是和没有一样么”
“要的就是外边没人知道那里有矿。”唐余没有过多解释,心中琢磨如果自己推测为真,那必须抓紧行动将薛昴生擒或杀掉。否则等着薛昴连武器也造好凑够了,联合北疆的蛮族一起南下,怕是百姓们就要遭殃了。
无论是大雍的百姓,还是南唐的百姓,唐余都是舍不得让那些高位者为了一己私利去随意践踏的。
“秋思,你是否听静珍郡主说起过,有关铁矿或其他涉及制造兵器的线索”
秋思茫然摇头“郡主她真的是将女四书背到骨子里,一点儿也不关心朝政大事。整天就是弹琴绣花做做饭,除了三从四德列女传,别的闲书或史书一概都不看的。”
真是闷啊,除了琴艺音律,看来与这位郡主是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唐余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长公主,她卧房内似乎也没有什么四书五经,可是有不少新鲜的话本野史。长公主的武功高强,机关和毒术也应该是顶尖高手。
等回到长公主府,一定要找机会切磋切磋。
等等,他居然盼着回长公主府,他这是怎么了那么自然而然就想着将薛昴杀了之后,回的地方是长公主府难道他已经相信了长公主说的话,自认为能借此靠山,将来翻身到南唐继承皇位不成
醒醒
师傅和先生从小就教育他,若想成大事就不能太依赖别人。
南唐的皇位他当然想要,这天下他也觊觎,可是不能指望长公主一个人。
安如昔隔空又遭受了一点暴击,她深更半夜起来喝口水,系统竟然通知她,唐余对她的信任度又下降了1分,爱恋度是惊悚的9分,信任度居然退回到了5分。
这大半夜的,又是谁对唐余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还能降低唐余对她的信任度不会是那些静珍郡主府里黑羽卫的奸细们在给唐余吹枕头风吧
决定了,明天一早赶早不赶晚,她必须要去静珍郡主府里看看了。带着管笠还要带上阿朦,到时候左拥右抱撑满气势壮足胆子,在唐余和静珍郡主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说不定唐余已经了解清楚了最新情报,压根不用在静珍郡主府里留太久。她就趁热打铁,有没有合理的借口,都将唐余直接带回来。
再说静珍郡主那个小古板,最好不要迷恋唐余。就算这小姑娘不招人待见吧,好歹是长公主的亲侄女,唐余人家是有官配女主的,命中注定不会爱上静珍郡主。这傻姑娘不要被唐余利用了,再吃干抹净,还爱的要死要活的,那就太丢大雍皇室的脸面了。
经过这些复杂的思考,安如昔凌晨睡不着脑力消耗过度,肚子又饿了,干脆将房里的点心一扫而空,命人赶紧开早饭。她自己在院子里遛弯下下食。
不经意间,她就走到了池塘边假山旁,那里的机关如何开启,她看唐余操作了两次,自己也记熟了。她忽然有点好奇,如果师傅真的离开了,那么这密室是否还有旁人来打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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