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1贡品-54

    “并没有, 四皇子在人前总是温和笑着,从不发脾气。奴婢只是从他的琴声中听出来,他的苦闷和忧伤。”丝竹幽幽说着, 然后停顿了一下, 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卑微问道,“长公主殿下, 上次提起四皇子在您府中,不知他现在可安好”

    “”安如昔心想这又是唐余的小迷妹啊,人帅弹琴好就是容易迷倒纯情小姑娘, 想当初现实世界里,她也追过星,深有感触, 真不知为啥就鬼迷心窍, 非君不嫁了。可一旦过了那个年纪,似乎就无感了,最多是欣赏一下颜值,再不可能沉迷。

    是她被社会大染缸污浊了真善美的心么而这个丝竹还有那个静珍郡主, 都是一直生活在比较单纯的环境中,就如同在校园中的曾经的她。因此才会有最纯真的情感, 才不会想其他, 甚至能突破自身束缚, 不计回报地付出那份执着。

    “他算是还好吧, 前几天我府里办宴会, 让他当场献曲,客人们听着都觉得好,还有人送他名贵的琴呢。”安如昔捡着好听的说,没敢提今天唐余伤重几次晕厥的事。

    赵夫人虽然不知道唐余现在是一身伤,不过那天也是亲眼见堂堂皇子穿着单薄,被罚在院子里跪着。那么冷的天被从头到脚被冷水淋的湿透,头发上都结了霜花。原来在长公主眼中,唐余过成这样已经算是好了。赵夫人对长公主的认知再次刷新了一下底线,当然是从未看到过上限,一直是在刷新下限。

    丝竹偷眼看赵夫人的表情,就隐约猜到长公主未必说的实情。再者,四皇子那般神仙人物,居然要在宴会上弹琴取悦客人,怕是已经等同于她这等乐伎,被人轻贱,光是听人这样说说,她心里就难受的无法言喻,四皇子他实在太可怜了。

    “丝竹,你可知道唐余喜欢怎样的女人么”安如昔更露骨地打听了一下。除了有名有姓黑羽卫出身的女主夏冬,以唐余这等风采和魅力,不知有多少女人会主动投怀,“他在南唐再不受宠,那也是堂堂皇子,身边怎能没有女人服侍你可见他喜欢哪种类型的”

    丝竹面上浮起可疑红晕,声音变得更加低弱含蓄“奴婢想,四皇子或许更喜欢有一点才艺的柔弱女子吧。”

    安如昔遭受会心一击。才艺渣,武艺刚,好像与唐余的喜好完全不搭,两个极端。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武功好是不是也勉强算一项拿得出手的才艺呢所以这个世界男主唐余的官配女主并非某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而是同样黑羽卫出身的夏冬。那夏冬最拿手的才艺,莫不也是武功总归不可能是柔弱小白花吧

    安如昔不由自主这样比较着,想入非非。事实上她进到廖府之后,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唐余。

    终于等到一个仆妇来传话,说廖文峰有请长公主殿下去书房说话。

    安如昔让人将她从静珍郡主府里抢的那几幅画先送过去,自己随着传话的人,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走路去了外公的书房。

    一面走一面整理她自己的心情。她可是大反派长公主,唐余不过就是她府里的贡品,一件玩物。按说她不应该如此惦记,所以在人前她也不能表现出太多关心的言辞表情。她在这里等外公召见,无非是说更重要的大事。

    绝对不是为了唐余

    这是第二次在廖文峰的书房面谈了。

    安如昔进门后,其他闲杂人全都自动退去。安如昔感觉到这书房周遭竟然连一个影卫都没有。最近的影卫是在安全范围之外,确保她与廖文峰随后的谈话不被第三个人听到。

    安如昔心想,果然外公是要问皇兄发现的铁矿的事情了。在古代,铁矿意味着武器锻造的原材料,是国家的命脉资源,怪不得要如此谨慎对待。

    安如昔与廖文峰见礼后,也不兜圈子,将那几卷画摊开在廖文峰的书案上,压低声音道“和谨判断,这几幅画卷之中或许藏着那铁矿地图。不如请您再鉴定一下。”

    安如昔其实并不想直接就将那副暗藏地图的画拎出来说事,而是提出让廖文峰查看。一方面是想知道外公有否这个本事,另一方面其实是留个后手。如果廖文峰并不擅长此道,她就以此为借口,冠冕堂皇要求见唐余,让唐余鉴定。

    到时候管唐余是真懂还是装样子,她都经由唐余的手找到地图,也算是送他一个功劳。男主啊,她绞尽脑汁暗暗讨好也是应该的。

    廖文峰想当年也是南唐赫赫有名的大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出身寒门却能以才华结交到不少名门子弟,年少成名在文坛威望很高。后来廖文峰中了南唐状元,却因看不惯各种腐败,不愿与其同流合污,愤然辞官。最不如意之时他遇到了安重意,委他以重任,共同打下这片江山。

    比起文才,廖文峰最擅长的是统筹管理,最会精打细算,当年北上他一直为安重意操持钱袋子。而后为户部尚书,掌管大雍所有财政收支大权,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统统都过他的手。以经济手段弱化北疆蛮族,最早也是廖文峰提出来旳。

    鉴定画的真伪价值,乃至装裱书画,对廖文峰而言只是有所涉猎,平时休闲一下,并不专精。

    这几幅画卷,廖文峰匆匆看了一遍,只觉得画的内容平平无奇,装裱无非是好纸好轴做工精细,却也不曾见大家手笔印记。这几幅画究竟藏了什么玄机呢

    安如昔心想没有透视眼,你当然看不出。除非将这几幅画都拆了,不过不是装裱高手,生生去拆,很容易损毁暗裱在内部的那层图画。这需要专业的手艺人,通过专业的设备将画一层层剥离,再自然晾干,才能恢复那地图的原貌。

    廖文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面喊来了下属先去找可靠的装裱师傅,等下属离去,他才继续询问道“殿下可知哪一副有问题么”

    安如昔睁眼说瞎话道“外公素来知道和谨并不精通书画之道。之所以找来这几幅画,也是有人了线索。”

    “是谁提的线索那人能否分辨一二”廖文峰果然是上套。

    安如昔一本正经道“关于薛昴以及这地图的事,和谨多数还是从唐余那里得来的消息。所以,不知外公可从唐余身上问出什么了大半天过去了,总该审完了吧”

    廖文峰尴尬地嗑了两声“本来是打算审问唐余。不过他昏迷了几个时辰,才醒过来不久,而且伤势已经比较严重,怕经不起拷问。”

    安如昔装出惊讶的样子道“外公,您还真当他是犯人来审了这事您找和谨就行,和谨给他下了毒,那解药一次不吃,下次痛苦翻倍,他若想要解药,问他什么敢不招”

    廖文峰也将对长公主的认知下限刷新了一下,干咳道“那殿下,随臣来。”

    书房内开启暗道,廖文峰头前带路。安如昔默默跟随,果然是每个重要朝臣家里都爱修个密室小黑屋之类的,说不定与父皇那里都有连通的密道。外公八成是早知道安重意还活着,两人说不得经常在密室之中谋划着国家大事。

    所以廖文峰在府里也经常见不到人影,而安重意对朝野时局大事都掌握的那么清楚。有廖文峰随时汇报,安重意在没在金銮殿的龙椅上坐着,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当然安重意假装驾崩,腾出了位子,也是给儿子安如彦一个锻炼的机会。如果永远让安如彦在大树底下乘凉,那他光照不足永远长不成参天大树。

    安如昔揣摩着安重意当年诈死的意图。看起来是兵行险招,实际上应该早就想到了各种应对之法,是提前布局引蛇出洞。将朝野上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提前引出来,一一剪除,又能制造一个合理的对南唐用兵的借口。实在是高

    安如昔万分敬仰了一下远在密道那一端的父皇,将精力收回到眼前。

    七拐八拐,关押唐余的那间囚室,终于到了。

    黑漆漆的铁门上开了一个窄小的窗口,那窗口实在是又窄又小,连一个寻常的饭碗原谅安如昔的贫乏,她很多事物的具体大小都是用饭碗来衡量的都塞不进去,多半只是用来观望里面情况的。

    安如昔凑过去一看,便见到赤着上身,手脚脖子都拴了铁链的唐余,正席地而坐,捧着碗喝粥呢。

    他旁边还有一罐浑浊的水,昏暗油灯之下看不清是什么,却飘散着浓重的血腥气息。莫非原本是一罐盐水,他都用来处理伤口了

    难道没有人帮唐余继续治疗一下他那满身触目惊心的伤么

    光给一碗粥,哪里喂的饱

    以唐余的腹黑度,在这里遭的罪,将来都会报复回去的。

    安如昔默默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身旁的廖文峰,委婉提醒道“外公,和谨此前怕唐余伤重死的太快,已经解开了他的内力禁制。铁链对他而言,可能没什么用。还不如多放点好吃的东西,他为了那些吃喝,绝对不会离开这房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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