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进侍郎府的时候李元娘什么都不懂, 为了讨袁朗欢心,苦心学习礼仪,让自己更有气质, 更符合京城贵夫人的模样。她还要跟袁朗的妻子争宠, 跟其他妾室争宠,短短时间里她进步飞快, 脱胎换骨。直到后来袁朗夫人临终前冷笑着告诉她真相, 说所谓争宠, 不过是故意做给她看的,让她不至于在内宅没事干的, 一个妾室还真的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你瞧瞧, 继贤多感激我,他感激我帮你隐瞒身份二十年, 照顾你, 忍让你, 我的侄女帮他生下嫡子嫡女,我的娘家以后就是他的妻族,哪怕我死了,他也得照看我娘家, 否则就是不孝不义。李元娘,我得感谢你啊, 哪怕自己养个亲生儿子,大概也做不到继贤这么好了吧。”
真相被赤裸裸地揭开, 袁夫人含笑而终,李元娘险些疯了。她以后只能在内宅, 永远不可能出去, 更加不可能恢复儿子生母的身份, 她才知道自己又被袁朗骗了。
袁朗说让她入府做妾室是权宜之计,以后会为她正名。以后是什么以后自然是儿子有出息的那一天了。可事实是,儿子越有出息,她这个生母才越见不得人,毕竟李元娘已经死了啊
上辈子后半辈子都困在内宅,她总算学了些好东西,这种药就是其中之一。
李元娘的手很稳,但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用力攥住了。她大惊,这才发现醉酒睡过去的周耀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正在看着她
“元娘,你在干什么”瑞和攥着她的手,将她手中的纸包夺过来,脸色大变,“你喂我吃什么”
“耀、耀祖”重生回来后,李元娘自认自己高人一等,周耀祖这等粗人不配为她提鞋,就连筹谋着害他性命时也看不起他。现在被周耀祖拽着手,厉声质问,她着实吓一跳,第一次惊慌了。“这、这是醒酒药对,是醒酒药。”
她挤出一个笑容“我见你喝醉了难受,便特地给你买了醒酒药。”
瑞和大力推开她,头伸出来往床下又吐了一番,吐出来的都是未曾消化的的晚饭与面条。他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下床,李元娘猝不及防被他丢倒在地,一时半会竟然起不来,见他走出去大声喊“来人来人啊李氏要杀夫,李氏要毒杀亲夫啊,快去请大夫,去衙门报案”
李元娘目瞪口呆,进而震惊惶惶,周耀祖怎么敢怎么敢
正在收拾桌子的小丫头吓得掉了碗筷,噼里啪啦碎一地。正慢悠悠走回门房的老仆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坐在地上惊慌地回头看。李君年刚打开一本书,才看了一行,吓得书都掉了,他连书都忘了捡赶紧走出去。
“爹爹”他看见他爹已经快走到门口,转头一看他娘正扶着门走出来,“娘到底怎”
“拦住你爹”李元娘厉声喊,“快去拦住他”
这样的娘李君年是第一次见,他再次受到惊吓。
“快去啊”李元娘崴了脚,见儿子震惊地看着她也不动作,气得不行,又再喝了两声。
“哦哦”李君年快步跑出去。
瑞和却已经走到门口,正巧出现的弟子柱子喊“师傅”
“走,去衙门报官”瑞和抓住他的手,“扶我去,快些”
柱子被师傅指使惯了,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先应下来,立刻扶着他走。
李君年一头雾水,他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呢追出来时父亲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他挠挠头又回去了,关心地问“娘,要不要请个大夫,您是不是伤到脚了”
“你爹呢”
“爹不知道啊,我追不上,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李元娘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傻里傻气的儿子,丝毫没有数年后沉着睿智的气度,气得手都抖了起来“我让你拦住他,拦住他你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吗”
“听见了,娘,爹和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好端端的报什么案,今天可是他的生辰。”
“所以我让你拦住他快去追,他必定是往衙门去了,拦住他啊”
李君年这才急忙忙地再次出门,李元娘顾不上疼痛的脚踝,心中极为不安。周耀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聪明敏锐,一下子就戳破她的计划难道他也是重生回来的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如鼓,浑身冒冷汗。
“不,不像,不像”李元娘回想起周耀祖这几日的表现,跟以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她在袁家后宅里沉浮快二十年,那些年都不是白活的,她敢确定周耀祖没有异常。以周耀祖上辈子对她的恨意,如果他也重生了的话肯定会露出端倪。
出师未捷,李元娘又恼怒又惊慌,她迫切希望儿子能拦住周耀祖,也希望周耀祖说的报官只是开玩笑,不然的话她真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结果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幸运之神也没有再眷顾她,约莫两刻钟后衙门的差役冲进李家,将李元娘抓了起来。李家从来都安分守己做生意,从未发生过这等事情,街坊邻居都惊讶地看着,议论纷纷。
“方才似乎听见周掌柜在喊什么杀夫,难道是真的”
“你也听见了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我听见了周掌柜在喊毒杀亲夫”
“嘶,李娘子看着温柔娴静,难道真的敢毒杀亲夫这又是为何从未听说他们夫妻有过争吵啊,这也太骇人了些”
“差役都来抓人了,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
瑞和到了衙门,大晚上的这里早就关门了,只有两个守门的衙役缩在门后避风。瑞和来报官,他们原先不想通报,毕竟这都什么时辰了,县令大人可能都歇息了。还是瑞和塞过去一锭银子,好话相求,他们才露出笑脸打开门让他进去,点灯让座,让他稍作等候。
县令大人正在衙门后堂的书房看卷宗,听说了这桩毒杀案后眉头一皱,立刻放下公务到大堂见受害人。简单询问后他大手一挥“去将李氏带来,再将那碗面带来。”又让人去请仵作和大夫,要验明瑞和带来的药粉是什么东西。
“我、我觉得心口痛,喘不过气来了。”瑞和靠着柱子,脸色苍白,额头鬓角有虚汗不停冒出来。他吃的面量小,不至于像原身上辈子那样心衰而死,可到底吃下了毒物,身体的不适开始显现,让他心跳加快,视线开始模糊。
“先给他看看”正好大夫到了,县令指着瑞和说道。很快仵作也来了,配合着大夫一起给瑞和把脉,检查药粉。在此期间,县令的眉头一直皱着,他来这里也三年了,即将卸任,政绩也比较漂亮,到时候必是能升迁的。在这紧要关头出了个“妻杀夫毒杀案”,他的教化政绩添上污点,真真是恼人唉
老大夫给瑞和搭脉,肯定地说“的确是中毒了,有轻微心衰之象。”又检查那包药,得出与仵作一样的结论,确定瑞和的病症来自这种药粉“这种药粉里面混杂了很多种伤害心脉的药材,好在服用的量少,对性命无碍,吃几剂药就能好,不过脏器受损,得长期调养。”刷刷写下药方让小童去抓药。
县令松了一口气,人死不了就好。
李元娘被带到衙门,面对县令的审问,李元娘强撑镇定,全盘否定,一脸无辜,拒不承认那包药是她的。
“我就是一个内宅妇人,我也不知道为何夫君会突然这样对待我,我们李家对他不薄,我爹看重他老实本分,便将他招赘进来,原想着承继李家的香火,将酒楼也给了他,这些年家中无一不是他说了算,他就是一家之主,谁又能害他呢”李元娘拿手帕捂脸哭,哭得很有水准,眼泪簌簌地掉,边哭边诉,面部表情却一点都不难看,“我倒要问问他心肝是不是黑的,我们李家哪里对不住他了,他要这样来害我,整个李家都是他的了,为何还容不下我若是我爹还活着,我如何会落到今日这等境况”哭得悲痛欲绝。
跟着过来的李君年听得心酸心疼,揽着他娘也红了眼眶,他对他爹也起了怨怼,抬头看向瑞和“爹今日是你的生辰,娘早早就操持起来要为你过生,你却你太让人失望了”
县令老爷的脸色在烛光中一明一灭,看不清神情,他问瑞和“周耀祖,你对李氏的指控可有证据”
见李元娘倒打一耙,将他说成是为了吞李家家产的黑心肝赘婿,瑞和苦笑“青天大老爷,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证据,只知道我吃了她煮的长寿面后就心慌慌,心跳得极快好像要跳出嗓子眼,那时我却是没有多想的,只以为是做活太累了,又喝了不少酒,休息一下便好。儿子君年扶我去房里休息,我喝了酒,头也晕晕的,刚躺下就差点睡着了,这时听见李氏进来的声音,我那时实在觉得难受,就想着让李氏为我请个大夫,没曾想刚睁眼,就看见她手上捏着药包正往我脸上来大人是小民莽撞了,可性命攸关的事情,小民不敢不怕啊方才老大夫也说了,这包药是毒药,可见小民担忧的并没有错,还请大人给小民一个公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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