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是在下午回来的, 这一回万明意没有再跟着过来。她先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关心地问“亲家舅太太身体无碍吧”
“谢母亲关心,唉, 大嫂昨夜拼了命要去公主府找人,我劝了一整夜, 好歹将利弊跟她说清楚,不然我还不敢回来。”
老夫人为万夫人的大胆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圣人最喜爱的公主啊,又是超一品国公夫人, 你可得把你嫂子劝住了。”婆媳俩聊了几句,老夫人试着问昨夜万夫人对孙子口出恶言的事情。
“善儿对征章的事情一向尽心,从金兰回来后就一直为征章奔波着,你应该也看在眼里才是,舅太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万氏的脸色略有些僵硬, 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我将善儿的事情告诉她了”
“柔娘你、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这事如何能外传呢”老夫人又急又忧。
“母亲对不住,早知道嫂子会误会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到底是什么误会,竟让你嫂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善儿那么言语刻薄”
经不住嫂子的追问, 将家里的事情说出去的万氏,面对婆母的追问, 也忍不住将嫂子给她听的皇帝密探深夜来问话的事情说了。
“嫂子便觉得是善儿连累了征章和我大哥, 您也知道的,我大哥死得蹊跷, 征章也失踪得莫名其妙, 我们万家能得罪什么人呢追因溯果, 也只有善儿了, 若是善儿没有被误会成是先太子的儿子, 也就不会有人来我娘家翻东西, 然后杀了我大哥,后来还抓走了征章”
“柔娘”老夫人听得直皱眉,“你嫂子误会,你还跟着信么你大哥的死看起来确实有隐情,可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年初的事情如何能归结到善儿身上,你再想一想,你侄子是月前走失的,要是真是善儿之故,还能多留你侄子半年多吗甚至万家人包括你,早就没命了”
“”万氏愣了。
“征章失踪,我记得当时审问伺候他的下人时,所有小厮都说是征章不让他们跟着的,丫鬟们都听见了可以作证,征章自己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衣服从后门出去,可见他自己是有意躲避,就为了避开他人耳目。柔娘,之前我见你和舅太太伤心,不好多嘴,可现在听你说舅太太怪罪到善儿身上,我就不得不多说两句了,征章出事,他自个儿就得担大部分责任,要是他出门禀告母亲告知行踪,再带上伺候的人手,堂堂正正地走大路,哪里能失踪得无声无息毫无线索”
万氏本就不是一个坚定的人,听了老夫人一番话后立场很快动摇了。
“你嫂子心情不好,你多劝慰着就是了,她最放心不下的肯定是两个孩子,明意既然留在自己家中了,你就别再接她过来。都说母女连心,女儿是最贴心不过的,就让明意在家中好好照顾你嫂子吧。”
安抚好儿媳妇后,老夫人让人去请瑞和,将此事告知。瑞和自然否认了万林恩死亡和万征章失踪跟自己有关系,老夫人又安慰了瑞和几句,他回自己院子之后,正院那边来人请他。
万氏对他说:“昨夜你舅母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情急失态,你不要记恨她。”万氏一脸疲惫,这两天她过得也很难过,昨天嫂子说的话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如果真是自己的儿子害了娘家哥哥和侄子,那她又该怎么做人呢好在婆婆说的话也有道理,她勉强能够暂时宽心。
“你章表弟的事情该怎么办呢,他才十八岁,有着大好前程就这么失踪不见,不止你舅母伤心欲绝,我也觉得十分难过。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跟英国公交好,能不能”
“母亲,我跟英国公交好是一回事,去搜公主府是另一回事,为了公主的名声英国公也不会同意的。”
“唉,我也知道难,我也是没有法子了,善儿,这事还是得靠你。”
瑞和应了下来。
从金兰围场回来还不到半个月,瑞和觉得好似已经过去许久。
云书说出行的衣物用品都收拾好了,问瑞和哪天要出门。
看了看天气,瑞和轻声说“赶在这个冬天第一场雪之前出门吧,不然的话路上就太冷了。”
一向少说话多做事的云书也跟着看看天,他是看不出什么时候要下雪的,但他知道自己只要照做就够了。主子想做什么,他们照办就是,哪怕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让他们震惊迷茫,他们也只要相信主子就好。
“去采购一批御寒的衣服和常备药物,药单子我搁在书房桌上了,你照着采购吧。”
“是。”
“金兰围场刺杀案该出结果了。”瑞和喃喃着,“没出结果庄表哥他们不敢离京的。”
他打算跟着庄城他们一起去边城。从知道自己身世时,他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在无法改变身世的情况下,远离硝烟战场是最明智的。只要他待在燕京城一天,他再谨慎小心,皇后一天不会死心就会有所动作,迟早会露出行迹。
几年后边城将不稳,虽然原身英年早逝,只看到了边城烽火起,没能看到后面的结局。但瑞和翻看近百年的史书,知道西厥人卷土重来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边城战火起是一个开始,这些年来皇帝的一系列政策措施,注定了大燕兵力倒退至少二十年。
休养生息足足四十年的西厥,反扑之势必定势如破竹,毫无准备的大燕怎么可能抵挡得过
覆巢之下无完卵,瑞和本就有打算攒资历,日后插手军务,最后掌握住军权的想法。“卫振善”出身武安侯府,本就是老牌的武勋之家,卫家当年还有过卫家军呢,武安侯在军中也算有一些话语权。他以武安侯世子的身份进入军中,肯定少一些阻碍,更容易被接受。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想重整卫家军。
计划赶不上变化,自怨自艾无用,趁势而为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出宫前宗人令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宗人令暗示陛下会有补偿。他已经想好了如何用这份“补偿”。
在离开燕京城之前,他得将这潭水搅和得更加浑浊才行。
第二天早上,善恩会众人请了义庄的人前往东郊,为无名冢的无名尸迁坟。善恩会供奉的是贞善灵慧菩萨,贞善灵慧菩萨原身是七十年前住在京郊小村子里的一位少女慧娘,慧娘在大旱灾剔骨刮肉援救灾民,以纤弱之身舍己救人,最后感动上天求来甘霖,在雨中得道飞升,后来被人们立碑塑金身供奉纪念,尊称为贞善灵慧菩萨,信奉她的人相信只要行善积德便得修得来时福报。善恩会每年春冬都会做两次大型的行善活动,每年冬天常会施粥散衣,今年善恩会得了一大笔香火钱,捐款的善人说同情东郊外乱葬岗上的无名坟,诚恳提议善恩会能够施以援手。
这个提议被善恩会长老们全票通过,在与某座寺庙商议将无名坟前往寺庙后山,并且定好超度法事事宜后,这一天善恩会众人早早前往东郊,打算在算好的吉日里为乱葬岗的无名坟堆迁坟。
众人都是怀着热忱与积福的心态在工作,进度很快,外围的新坟很快被挖好,在挖山坡内围的旧年荒坟时,一个面容和善的老太太哎呀一声“这里有一座新坟,真是奇怪。”
可不是奇怪么这附近都是十年以上的老坟,死者都化为枯骨了,这具尸体还没有彻底腐烂完,身上的衣物都还能看出纹路。
“席子不够,再拿床被子来吧,唉真是可怜”
一块吊坠从尸体上掉下来,老太太将其捡起来,疑惑“这坠子看起来像上好的和田玉。”
身侧一人擦擦汗水,笑着说“怎么可能呢,能戴和田玉坠的人怎么可能被随意埋在这里,大概是普通的劣质玉吧。”
“这上面还刻着字,这字雕得真好,一看就是大家手笔。李员外您来看看吧,我瞧着这玉坠真不是便宜货。”
李员外家境殷实,捐了个员外的名儿在身上,平日里就爱行善积德。
“看着还真是和田玉,我看看”他蹲下来摸尸体身上的衣服,“布料普通看不出什么,咦他手里抓着什么”
只见尸体右手牢牢紧握,有一角漏了出来。李员外将尸体的手指小心掰开,从手掌心拿出一块碎瓷片。这瓷片大概是一只普通瓷碗的碗底碎片,看着没什么特别的,老夫人指了指瓷片“我看这上面好像有字。”
“有么”李员外将瓷片翻过来,看见上面果然有一个红色的字。那字刻在上面歪歪斜斜的,兴许是被血染红过,沉淀出黑褐色的痕迹。
“冤”李员外念出这个字,只觉得手上的瓷片都烙手起来
“员外老爷,这、这可不对劲啊,这玉坠材质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还有这瓷片上的字,他定是死之前牢牢抓在手里,就为了诉说自己的冤屈的兴许咱们得报官了,为冤死之人喊冤求公道,也是咱们的福报啊”
李员外脑中转过许多东西,再看向周围看过来的其他信众期待的眼神,他终于点头“你说得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既然瞧见了有冤屈我们如何能坐视不管报官立刻去京兆府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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