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水……”许念从昏沉中醒了过来,眼前一片黑暗,鼻腔里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小朋友,你醒了,姐姐扶你起来。”是个声音温柔的女声,她轻轻的将许念抱起,杯子凑到她唇边,“喝吧!”
“谢谢姐姐,可不可以把灯打开?我看不见。”许念就这水杯喝了两口后,向护士提出了要求,这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
护士的动作明显一顿,她听主任说过了,这个小姑娘醒来后八成会失明,车祸时,猛烈的撞击,让她的□□破裂,颅内出血,主任虽然将她颅内的血块清除干净了,可是视力却没法恢复了,只能等带合适的□□捐赠,到那时,她才可以重见光明。
“姐姐叫兰兰,你叫什么名字啊?告诉姐姐好不好?”护士并没有接话,她看着这么小的许念,满眼的疼惜。
“我没有名字,我妈妈都叫我甜甜,我妈妈呢?我要找我妈妈?”
护士更不知道该怎样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许念,她母亲车祸当场就死亡了,而她也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几次,才被救了回来,她们母女闯红灯过马路,肇事司机又因为超速超车,又事后逃逸,已经被警方拘留了。双方都有责任,可是这么小的小姑娘,她要如何跟她解释。
“甜甜,你别哭,你的眼睛还没恢复呢,你可千万别哭,你妈妈和你一起出车祸了,她现在正在手术,等你好了,姐姐带你去见她好不好?你先安心的睡一觉,姐姐就在这里陪着你。”兰兰确实是个耐心又充满爱心的护士。
许念的大脑一片昏沉,她也没力气哭闹,甜甜虽然性格很内向,但是见人就笑,她从来不敢在家里哭闹,否则爷爷奶奶就会打她,所以从小就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别人看到她甜甜的笑脸,也会回她个笑脸,还会夸赞她两句,“甜甜笑起来真好看!”
“甜甜真乖!”
“甜甜真懂事!”
“清清有福了,女儿这么听话!”这是她最喜欢听的一句话。
……
半个月过去了,任中淮带着管家经常来探望许念,任中淮很心疼许念,再加上自责和愧疚,他觉得,肇事车辆就是为了超他的车,才造成这场车祸,所以每次都带一大堆补品和礼物。
任中淮的儿子找到了,只是断了条腿,好歹生命无虞,其他和他一起去的三个同学,却没有那么好运,都不幸罹难了。
“小兰姐姐,我妈妈是不是不在了?”许念这半个月都安心养伤了,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她的听觉,嗅觉,触觉都是她的眼睛,放开神识,周围的一切都立体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虽然只是单纯的黑白两色,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她可以在脑海为这些物品添加颜色。
每个人出现在她眼前,虽然不知道他们的长相,却不妨碍她知晓他们的身高体重,她可以通过声音、呼吸和走路的声音,准确的判断出认识的每一个人。
兰兰将许念抱在怀里,“妈妈只是变成星星回到了天上,她还是会一直看着你的。”
“妈妈过的很辛苦,经常被爷爷奶奶打骂,她一点也不开心,经常躲起来哭,也不敢大声哭,以后她再也不会难过伤心了,我会乖乖听话的,让妈妈放心。”
“甜甜是小兰姐姐见过的最勇敢的孩子!你妈妈看到你这样,一定会放心的。”兰兰的语气哽咽,她扭过头去拭泪。
“小兰姐姐,别哭。”许念举起自己瘦巴巴的小手,给兰兰擦了擦眼泪。
许念回想起来北京前的一幕,许清清不仅带走了家里所有的财产,她还带了一瓶敌敌畏,她根本就是想和谢平同归于尽,从母女俩人一路的言谈中,许念也发现了她的意图,她准备用自己的命拖谢平下地狱,她说过,“如果你爸爸不肯认我们母女,妈妈就死在他们公司门前,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在这里呆不下去,最好能滚回老家。”
那时候,她说出这话时,神情是那样坚定,可是她多傻啊,即使她死了,又能对那个渣男造成什么伤害呢?好人以为的坏事,在坏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既然这是她最后的愿望,许念当然会帮她实现。
“甜甜,出院后住在爷爷家好不好?爷爷会好好照顾你的。”任中淮经常来看许念,每次都会重复相同的话,她也知道,如果不去任中淮家,她就会被送去孤儿院。“而且,出院后你还要学习盲文,爷爷会给你找最好的老师教你的。”
“任爷爷,谢谢您!我会报答您的”许念最终接受了任中淮的帮助。
许念治疗的一大笔费用,她现在住的VIP病房,都是任中淮提供的,最重要的是,任中淮给许清清买了一块墓地,极佳的风水宝地,好好的将她安葬了,还将她的过往抹掉了,对于这一点,许念还很感激他的。
出院后,许念拜托阿辉帮她查到了谢平的地址,阿辉是任中淮的司机。许念在谢平身上画了一道霉运符,打入了他的身体,这一辈子,他都注定会霉运缠身,和他关系亲近的人也会被他连累,许念给谢平的妻子贴了一张噩梦符,将许清清的事情灌输到她脑中,她每晚都会梦到许清清凄惨的模样,以及她的质问和诅咒,果然,没过多久,谢平的妻子就和他离婚了,并将谢平扫地出门。
谢平的日子一点都不平静,下楼崴脚,喝水呛着,走路绊倒,吃饭咬破舌头,每天各种霉运不断,工作更是万分不顺,他四处求神拜佛,依然没有一点好转,他的工作经常出差错,没过多久,他开错了一个大单,让公司损失了二百万,被公司直接开除了,还要赔偿公司的经济损失,谢平实在呆不下去了。
后来,他又换了两个城市,依然霉运缠身,而且闯的祸也更大,再找工作人家也不要他,这样的大麻烦,哪家公司还会聘用他,走投无路的谢平,最终回到了农村老家。
家里三个人,都是两手背后的懒汉,日子过的别提多凄惨了。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许念已经十五岁了,九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许念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长大后的她,比小时候更加精致漂亮,身材纤细,五官精致,她延续了许清清的姓,还是给自己起名叫许念。
在这九年里,许念考到了很多证书,钢琴、古筝、小提琴都是满级,其它的乐器,她也是上手就来,曲调悠扬。能够熟练的使用好几门外语,和对方流畅的交流,英、韩、日、法、德等外语,都能熟练掌握并使用。
任中淮请了家庭老师来教她,在那些老师眼里,许念就是个超级天才,他们教授给她的知识,她一遍就可以掌握,还能做到举一反三,以她目前的情况去参加高考,毫不夸张的说,她一定是下一个省状元。在他们眼里,许念就是个折翼的天使,她的不完美,让每个人都为她惋惜,许念却想的很开,即使这一辈子都看不见,她也感谢生命,每一次活着,她都心存感恩,希望可以做到不忘初心。
许念能够熟练又快速的阅读盲文,而且她又有过目不忘,过耳成诵的能力,每一本阅读过的书,都清晰的存放在她的记忆宫殿图书馆内,所以从去年开始,她找了一份电台主持人的工作,开了一档读书节目,就叫《爱阅读》。
每天中午一小时,十二点到一点,傍晚一小时,六点到七点,都是大家吃饭的时间,阅读世界名著,她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同样的故事,她娓娓道来,令人印象深刻,《爱阅读》虽只开播了一年,却有不少的忠实听众,老中青都有,有些学校还特意在这一时段,让学生收听她的《爱阅读》,听众的年龄跨度极大。
“甜甜,又要出门啊?带上小贝,注意安全。”任中淮依然老当益壮,每次许念出门,他都会殷殷叮嘱,九年的相处,两人也像真的爷孙一样,感情很是深厚。
小贝是一只拉布拉多导盲犬,是任中淮在许念八岁的时候送给她的,小贝是一只性格温顺,特别懂事的狗狗,许念给它喂过几次稀释的灵泉水后,似乎更加开发了它的智力,现在许念一个动作,甚至一个声音,它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人一狗相处的十分和谐融洽。
许念穿着一条浅色的长裙,外罩一件米色针织外套,戴了顶圆顶亚麻色小帽,回身给了任中淮一个大大的拥抱,“爷爷,我走后,饭后锻炼半小时,管家爷爷会替我监督您的。”
“鬼精灵,现在连爷爷都管。”任中淮说着抱怨的话,脸上却笑出了一堆的褶子,明明就很开心,还要口是心非,老小孩老小孩,果然越老越小。
小贝带着许念朝家附近的电台走去,这条路两人已经走了无数回了,其实没有小贝,许念也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她的神识很强大,可是任爷爷不放心啊,她也不能表现的太逆天了,也就顺从大家的意见。
走在人行道上,吹着和煦的春风,春风轻抚起她耳边的发丝,听着头顶风吹过树叶留下的沙沙声,和鸟儿的轻声吟唱,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月季花香,许念觉得生命是如此美好,即使残缺,也不能掩饰它的美好。
她不知道,美好的她,也是别人眼中一道靓丽的风景。
街对面一个骑着单车,十分清俊的男孩呆呆的看着许念,男孩身材瘦削高大,脸部线条流畅,一双灿然的桃花眼,睫毛纤长,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穿着一件白衬衣,还有几分奶气,就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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