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扶着宝鹃的手朝皇后的景仁宫走去,宫中规矩,新人第一次侍寝后需要向皇后请安。
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
许念到景仁宫时,曹琴默曹贵人和丽嫔都已经到了,她们两人是华妃的左膀右臂。
“嫔妾给丽嫔娘娘请安,给曹贵人请安。”许念标准的行完礼。
“起吧。”丽嫔倒是没有为难许念,也许是因为在皇后的地盘上,华妃也不在,她也没太放肆。也许是根本就未将许念放在眼里。
曹贵人看了眼许念,倒是不客气的训诫了两句,“以你的身份,能够入宫侍奉皇上,那是天大的福运,以后可要更加尽心伺候皇上才是。”
“是。”许念也不反驳,就静静的听着。
曹琴默的身份也没比她高贵到哪儿去?父亲也不过是华妃哥哥年羹尧手下的一个管理粮草的七品小吏。
许念坐在最末端的位子上,宫女适时的上了杯热茶,许念只是端起来握在手心里,却一口未喝。
不到一炷香时间,敬嫔,齐妃,皇后都就坐了,华妃才缓缓的进来,好似每次晚到这么一时半刻,就能压过皇后一头似得。
只有嫔以上位份的宫妃,才有向皇后请安的资格。
“嫔妾拜见皇后,皇后万福金安。”许念向皇后行礼。
“好,你是个好的,以后要更加用心侍奉皇上,争取早日为皇上诞下麟儿,江福海,赏!”皇后依然是那副温善慈和的模样,看着许念笑的一脸真诚。
“哼,就凭她,姿色平平,家世低微,也配为皇上生儿育女,可笑。”华妃一听到皇后提孩子,立马就炸了,她怼不了皇后,许念就成了那个出气筒。
“华妃,慎言!安答应虽然家世不显,但她现在也是皇上的女人,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后宫的女人,为皇上开枝散叶,那是她们的天职。”
“华妃,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皇上一个月,一半的日子都宿在你的翊坤宫,本宫还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呢。”皇后脸上挂着开怀的笑容,一副我真为你高兴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即贬低了许念,又敲打了华妃。
“臣妾谢皇后娘娘关心。”华妃偃旗息鼓了,这场交锋到此便结束了。
许念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答应,又家世不显,没有任何助力。不似华妃年世兰,前朝后宫,都有他们年家子女的一席之地。从今日的情形看来,在许念升到嫔位之前,皇后和华妃都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因为有个更值得她们关注的人在,一个长相与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又在皇上心上留下几丝印像的女子,莞常在甄嬛。
华妃看了眼许念走远的背影,恨恨的说道:“个个都是狐媚子。”
颂芝眼睛咕噜一转,“娘娘,要教训一下这个安氏吗?”
“算了,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小县丞之女,有的是人会收拾她。”
华妃现在一心想着赶紧怀上皇嗣,可是她再着急,看再多太医,喝了那么多苦药汤子,却还是一点儿好消息也没有,她的左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小腹。
看到华妃的这个动作,颂芝和周宁海瞬间安静如鸡,两人飞快的对了个眼神,这个时候触霉头的,都会死的很惨。
许念刚回到延禧宫偏殿,就接到了皇上的旨意,“答应安氏,秉性安和,臧嘉成性,擢升为常在。”
念完圣旨,苏培盛便朝许念一拱手,“恭喜安常在!皇上一下朝,就亲自写了册封旨意。”
“谢苏公公提点,宝鹃。”宝鹃机灵的送上一个荷包,里面是几颗金瓜子。
“安常在,杂家还要回去向皇上回禀,奴才先告退了。”
“有劳苏公公了。”
整整一上午,打发了这些名为恭喜,实则处处打机锋的一众低位份妃嫔,许念终于可以伸个懒腰,好好的休息一会了。
连着三天,玄凌都翻得是许念的牌子,惹得一众妃嫔眼红心热。
到了第四日,众人都在等着,结果皇上去了华妃的翊坤宫,富察贵人站在门口,丫鬟平儿随侍左右,她朝许念的住处撇撇嘴,一转身就回去了,她心想:还以为能看场好戏呢,没想到这个安常在,她却一点也没闹,这么能沉住气。
没好气的朝平儿吩咐道:“平儿,去给主子我端一小碟奶饽饽过来。”
“是。”
听着外头宫人的小声议论,许念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她对玄凌也没有几分爱意,再说了,这个家伙身材不错,器大活好,偶尔来一发也不错,她就当他是个不错的船伴处着吧。
人总要会给自己宽心,这样的大环境下,她凭一己之身,又能改变什么呢?一种社会制度的转变,从来就不是某个人或某件事,就可以一瞬扭转的。
临近年关,宫里的气氛也喧闹了不少。
这日,许念带着宝鹃宝鹊两人,后面跟的小林子和小桂子,宝鹊怀里抱着几枝含苞待放的红梅,两个小太监抬着一筐银丝碳,几人朝碎玉轩方向走去。
“安妹妹来了,快点进来坐。”甄嬛看到许念,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流朱,上茶,再端盘新做的茯苓糕。”
许念微笑着接过宝鹊手里的红梅,“来看看姐姐,顺便借花献美人。”
“你怎的也学得促狭了,快点上榻来做,这里靠近火盆,十分暖和。”甄嬛接过红梅,便顺手拉着许念坐下了。
门口的厚门帘高高扬起,又快速落下,许念扫了一眼,并未说话,只端起桌上的杯子低头喝茶,只当不知。
她来的这几次,甄嬛的贴身丫鬟浣碧,就经常给她摆脸子,自从她承宠后,就更加明显了。毕竟是甄嬛的大丫鬟,她也不好发作,只能看甄嬛如何处理了,现在看来,甄嬛待她也未必有几分真心。
“浣碧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刚说了她两句,她也敢跟我甩脸子了。”甄嬛将小炕桌上的点心碟子朝许念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吃。
甄嬛接过槿夕递来的一个素白花瓶,将红梅错落有致的插\\入白瓷瓶中,“浣碧和我一同长大,我待她素来比别人宽和些,倒养的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大了。”
许念并未接她的话茬,自己的丫鬟不管教好,也许浣碧有不可告人的身世,但那又如何呢?丫鬟就该有丫鬟的样子,当一天和尚还撞一天钟呢,你现在的身份是丫鬟,就该守丫鬟的规矩。
总是一副拿下巴看许念的态度,不知是怎么想的?
“姐姐看上去气色好多了,身体已经大安了吧?”许念看着虽然消瘦了一些,但是唇色粉嫩的甄嬛,关切的问道。
“好多了,也多亏了你和眉姐姐的帮衬,总是送东西过来,一个冬天,这银丝碳也没少送,真是谢过妹妹了。”甄嬛说着就要起身朝许念行礼道谢。
许念拉住了她的手腕,“姐姐何必这样客气?真是折煞陵容了。我初入京城时,人生地不熟,又身份卑微,被夏常在折辱时,也得过姐姐的帮衬,陵容感激在心,岂能受姐姐一礼?”
甄嬛看着许念笑了笑,语气轻快的说道:“那我便不与你客气了。”
许念刚才握着甄嬛手腕的时候,顺便摸了她的脉,天天喝那么些药汁子,到底有伤身体本元,“外头天气晴好的时候,姐姐不妨出去走走,总闷在屋子里,没病也该闷出病来了。”
“这梅花开的真好。”甄嬛看着俏丽的红梅,忍不住感叹道。
“倚梅园里的梅花开的极好,宫粉、朱砂、红梅、照水,还有几株难得一见的金钱绿萼梅,开的煞是喜人,姐姐若有时间,可以去赏玩一番,倚梅园那里环境清幽,甚少有人打扰。”许念抬手轻抚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颜色真是鲜艳。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许念便起身告辞了。许念看了眼站在门外的浣碧,她依然拉着脸,一下就将头转去了一边。
许念轻搭着宝鹃的胳膊,主仆一行人走出碎玉轩,她还依稀能听到甄嬛喊浣碧的声音。
甄嬛坐在小榻上,她看着还耷拉着脸的浣碧,“陵容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何每每都要摆脸子给人家瞧呢?”
浣碧小嘴叭叭的,张嘴就来,“小主不觉得她是小人得志,飞上枝头显摆给咱们看吗?一会儿是锦缎,一会儿是炭火,一会儿是药材,现在连几枝破梅花也拿来送人,皇上是没见过小主,否则还有她什么事儿?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小家子。”
“住口!我不过是问你一句,你就怨声载道的,她得皇上喜欢,那是她的福分,我现在的情形,与她又有何干系?你要在她身上撒气?”甄嬛严厉的叱责着浣碧,“而且越说越不像话。”
“之前在甄府的时候,她就一副小家子的模样,现在一朝承宠,连性子都改了,我就是看不惯她现在那副样子。”浣碧的心被嫉妒啃噬着,她以前一直看不起安陵容,却有一天突然发现,原来人还可以有这样大的转变,她将一切都归咎在皇上的宠爱上,浣碧的心里渐渐起了波澜。
“不管你看不看得惯,她都是皇上的妃嫔,与我位份相同,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惹事,我们现在这样的情形,你若是得罪了哪个贵人,我如和护得住你?你自己出去好好想想吧!”甄嬛的一句‘记住你的身份’,刺激到了浣碧。
她神色冷冷的,又一副屈辱不甘的模样,转身离开前,口不择言的说了句,“我们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承宠?”
甄嬛看着浣碧离开的背影,气的一把扫落了桌上的茶杯,浣碧的言外之意,她听出来了,浣碧就怕明着说了,你都是皇上的女人,还有什么可矫情的,侍寝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落到现在这样的处境,日日靠人接济过活,宫里的其他奴才也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处处与她们为难,这又能怪谁?
晚上,躺在床上的甄嬛,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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