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又是一年桃花开。
振远侯府的花园里,倚着假山,有一株硕大的桃树,桃花正在灼灼盛开,几只小蜜蜂在花间飞舞,忙着采蜜,两只蝴蝶也在桃花上翩翩起舞。
许念和明兰坐在花园的石桌旁。
明兰正在为沈宇珺缝制衣衫,许念在一旁作画,一副春意桃花图跃然纸上,花间上下飞舞的蜜蜂,被画的活灵活现。
“二嫂,你可别太惯着我二哥了,他的衣服多的都穿不完,哪儿还需要你亲自动手?”许念一边勾勒桃枝,一边和明兰闲聊。
是的,明兰现在已经是她二嫂了,两人已经成婚两个多月了。
“我闲着也是没事,你二哥也总说不让我缝,怕伤眼睛,我哪有这么娇贵。”明兰在心里补了一句,我喜欢看他穿着我缝制的新衣时,那开心的样子。
“对了瑶儿,你明日要进宫吗?”明兰问道。
“当然,这大半年都不太平。荣贵妃突然邀请女眷进宫,我便打听了一下,全都是武将家的女眷,平日和荣家交好的人家,她一个也没请。你和平宁郡主明日都要入宫,我自是要跟着一起的。”许念知道,这必是一场鸿门宴。
许念已经和官家商议好了,她也早已拿着官家给的兵符,从洛阳调了十万兵马,只等这群魑魅魍魉跳出来,然后一网打尽,一劳永逸。
“也着实不太平。”明兰又换了条袖子缝,“荣贵妃的妹妹荣飞燕,竟然在乞巧节上被贼人掳了去,污了清白,最后上吊自缢了。她才刚刚及笄,真是太可怜了,那群贼人到现在官府也没抓到,不知整日都在忙些什么?”
许念没告诉明兰,其实那日乞巧节,她和齐衡也遇到了贼人,不过都被听雪给杀了,然后,大喇喇的将尸体扔到了邕王府门口。
沈父和沈大哥正在和契丹人苦战,一图收复河山,兖王和邕王这群人却在这里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弄得人心惶惶。还十分防备和忌惮沈父,如果让这二人上位,她沈家岂还能有好?
那日马球会上,邕王的女儿嘉成县主和荣贵妃的妹妹荣飞燕都一眼看上了齐衡,齐衡几乎是汴京城中未出阁的姑娘的理想夫婿。
嘉成县主知道齐衡已经与许念订婚,也知道齐飞燕要与她抢齐衡,她的性子飞扬跋扈,想要的东西,都要不择手段的得到,她以为她父亲邕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上了,常常以公主自居,很是嚣张。
所以,她们一家便能使用如此污浊的手段,设计要玷污许念和荣飞燕的清白,一次扫清所有障碍。
一次不得手,这大半年,嘉成县主也没少折腾,许念一点儿都不惯她的臭毛病,碰到她纠缠齐衡一次,就抽她一次,是用鞭子真抽,下手绝不留情,还真管用,揍她一次,能管一个月。
可见这没有底限的花痴,是病!没药?许念表示:多抽几顿就好了。
邕王倒是为此闹到过官家面前两次,可官家明显更偏向许念,这事便只能不了了之了。
邕王再得意,他此时也只是一个宗亲。
“不说她了。”许念润了润笔问道,“对了,盛墨兰最近怎么样啊?”
未语先笑,实在不能怪明兰幸灾乐祸,她母亲和未出世的弟弟就是被林噙霜害死的,从小到大,盛墨兰可没少欺负她。“她?她的日子过的可十分艰难,常常回府去和我爹爹哭诉,可爹爹被他们母女伤透了心,现在也不管她了。我那三哥,就是个嘴把式,一点也指望不上。”
“梁唅娶的大娘子是武勋人家的女儿,要心计有心计,要手腕有手腕,将梁唅管的服服帖帖的,吴大娘子满意极了,在背后为她撑腰,我四姐姐一个侍妾,嫁进梁家的手段也不光彩,日子自然不好过了。”
“也是她自找!好好的一个官家女儿,非要学那勾栏女子的做派,被吴大娘子将她和梁唅捉奸在床,她能入永昌侯府做妾,已是最好的结局了。”许念说的一点不假,似盛墨兰那般的行事,搁在乡下,那是要被浸猪笼的,至于官宦人家,一包毒药,就能让她‘病故’。
而且,此事一但传扬出去,累及的是整个盛家女儿的名声。吴大娘子性格豪爽,有侠义之心,并没将这件事传扬出去。否则,事情闹开了,盛家的女儿还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在盛墨兰出嫁后没几天,林噙霜就被盛紘打了二十板子,打发去了庄子,盛墨兰如今的所作所为,一如当年的林噙霜勾引盛紘,未婚先孕后进入盛府,都是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
明兰最后去见过林噙霜一面,她知道这一切都有明兰在其中做推手,为的就是为她娘和弟弟报仇,惊怒交加,再加上被狠狠的责打了二十板子,没几日,便高热不治去世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林噙霜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第二日,众人齐聚荣贵妃处,荣贵妃高坐上首,一身黑底镶金绣的华服,暗红色里衬,看上去雍容华贵,虽她已上了年纪,看上去依然不减美貌,底下一众女眷笑着奉承她,气氛一时和乐。
荣贵妃出身市井百姓之家,因长相貌美被皇上看中,一朝伴在君王侧。可京中各家女眷,谁不在背后嘲笑她的出身,不嘲笑荣家因她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皇上无子,况她多年也一无所出,一旦皇帝驾崩,她便会失去倚仗,一无所有,众人嘴上热络的奉承着她,心里不定怎么等着看她的笑话。
因许念三人都与荣贵妃不甚熟悉,就摇摇的坐在左首最后,许念坐在平宁郡主旁边,明兰紧挨着许念坐下。荣贵妃之前还想将她妹妹荣飞燕嫁给齐衡,态度很是强横,彼此不说结仇,至少也是结怨。
荣贵妃看向众人笑的很是和煦,她心底也明白,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就在此时,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摔入内厅,跪趴在地,“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回事?”上首的荣贵妃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她扶着宫女的手走到小太监近前,看上去十分冷静,许念发现,她的眼中似乎还流露出一丝窃喜,她狠狠的甩了小太监一个耳光,将他打扑在地,“慌什么?衣冠不整的,成何体统!”
小太监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里带着哭意和惊惶,迅速的回道:“娘娘,方才,不知什么人打开了西华门,有人闯了进来,钱公公就前去探听,许久没有回来,奴才便大着胆子去寻,发现,发现他已经死在了西华门边的栏杆上边。”
“去,把大门关上,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荣贵妃处变不惊的吩咐道,声音里不见半分慌乱,看着小太监时,嘴角微微勾起,“拖出去,处置了。”
“娘娘,娘娘饶命啊!娘娘……”立时进来两个身穿铠甲,腰间佩刀的侍卫将小太监拖了出去。
厅中的女眷被吓得凑做一堆,窃窃私语的,也有那反应快的,立马就看出了其中的关键,“是你?是你里应外合,放他们进来的?”
荣贵妃此刻也不再伪装了,自觉大势已定,大方的承认了,“没错!我今天叫你们来,就没有打算让你们回去。”
厅中的女眷一时腿软的有之,慌乱的有之,昏倒的有之,还有跪地哭求的,也有一两个丝毫不惧的。
许念安抚的拍拍平宁郡主的手,给了明兰一个无事的眼神,站起身看着十分得意的荣贵妃,声音冷冽的说道:“荣贵妃怕是高兴的太早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明珠郡主!我未曾找你麻烦,你倒是上赶着来送死!”荣贵妃不屑的看着许念,眼底满是恨意, “凭什么你就可以嫁给齐衡?我妹妹飞燕却要骨枯黄土!”
许念懒得和这种心里只想着自己的人多做辩解,她和齐衡早已定亲,是荣飞燕和嘉城县主仗着自家势大,想要破坏和争夺,落得如此下场,怪得了谁?
“如今,天就要变了,我倒要看看你的下场,带走!”荣贵妃气势十足的朝门外喝道。
片刻后,门外却无一人进来,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利刃出鞘,刀光剑影,渐渐的,厅中也弥漫上了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不时有女眷干呕的声音。
荣贵妃的眼中显出几分慌乱,她这时才惊觉回想到刚才许念说的那句话,‘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是什么意思了,“你?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们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你怎么能?”
“皇上呢?”
看来荣贵妃还不蠢,立时想到了事情的关键,许念看着惶惶然的荣贵妃说道:“官家自是安然的待在福宁殿了。”
话毕,许念一声令下,“来人!”
“在!”大门被打开,门口站着两列士兵,地上倒伏着一地尸体,鲜血顺着台阶缓缓留下,许念却未看一眼,成王败寇罢了。今日,如果不是早作准备,倒在地上的就是她们。
“带走!”许念看了一眼荣贵妃,手下的两个兵士便自觉地上前将她缚住。
“我看你们谁敢,我可还是当朝贵妃,岂是你们这群卑贱之人可以碰的!”荣贵妃此时也怕了,她色厉内荏的高声叫喊着,一脸怨毒的看向许念,“明珠郡主,你想以下犯上吗?”
“贵妃?很快便不是了。”许念朝她微微一笑,眼中却是冰冷一片,朝缚着她的两人吩咐道:“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一字一字,说的冷肃清晰。
荣贵妃看着许念的眼神,知道她说的是真的,立时不敢闹了,一脸惊恐的看着许念,软着身子被拖了出去,身上的黑色锦袍划过满地的鲜血,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和地上的灰尘,变得脏污不堪。
“明兰,你和郡主留在此处,听雪武功高强,我留她在这里保护你们,门外也有卫兵守护,别怕,不会有事的。”明兰和安宁郡主面色苍白,嘴唇微颤,明显是受惊过度,许念抱了两人一下,轻拍她们的背安抚道。
“姑娘放心吧,奴婢一定会保护好郡主娘娘和二夫人的。”听雪声音坚定的说道。
“你也注意安全。”许念不放心的叮嘱听雪。
“瑶,瑶丫头,你要小心啊。”安宁郡主拉着许念的手,殷切的叮咛道。
许念朝她笑笑,“放心吧,官家早已做好万全准备,调了十万兵马拱卫皇城。”
“瑶儿,你去保护官家吧,我会照顾好的安宁郡主,你放心吧!”明兰扶着安宁郡主说道。
“二嫂,这里的一众女眷我就交给你了,只要不出大殿,便安全无虞,如有违逆的,也不必理会。此刻宫中大乱,出了这里,生死自负,与人无尤。”许念说这话的时候,刻意抬高了声音,就是说给厅内众人听的,至于她们会如何想,许念也顾及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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