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琏,永琏……”
“皇后,皇后?”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语气很是焦急,十分担心的似得。
许念努力睁开眼,入眼一片朦胧,屋子里燃着熏香,香味淡雅清新,让许念的意识瞬间归拢。
她掀开身上的锦被,踉跄着就要下床,床边的男人急忙扶住她的胳膊,“皇后,你要去哪儿?”
许念手脚无力,她紧紧的抓住了男人的手坐起身,神色惊惶,男人的手大而温暖,紧紧的握住许念的手时,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永琏呢?我的永琏呢?”
“皇后,你冷静点,二阿哥他……”男人未尽的话语,让许念心里咯噔一下,她一把推开男人的手,起身就朝东暖阁奔去。
“娘娘,您还未穿鞋呢?”身后传来一个小丫鬟清脆急切的声音,说话间,便拎着鞋跟了出来。
说话的丫鬟叫明玉,薄薄的双眼皮,笑起来看着十分单纯,性子活泼外向。
“皇后!”
许念身着杏白色单衣,赤着脚直奔长春宫东偏殿的暖阁,永琏如今就住在这里。
一个看上去四五岁的小男孩,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许念都以为她已经失去这个孩子了。
屋子角落里站着两个丫鬟,太医院院判张太医正在给永琏诊脉,他身后还站着五六个太医,个个神色凝重,看着匆匆而来,披散着长发的皇后,吓得立时跪下行礼,见到皇后赤着脚时,一个个更是恨不得将头埋到了地毯里。
许念坐到永琏床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十分滚烫,这要是用温度计测量的话,至少也在39度以上。
小男孩似是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缓缓的睁开眼,声音沙哑的小小声叫道:“皇额娘。”
每次进入一方新世界之前,许念都会抽取和存储上个世界的所有感情,所以,每一方新世界,对她来说,都是一次新的开始,她都会全身心的投入,读取过富察.容音的全部记忆,她现在就是永琏的亲额娘。
许念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了,温柔的摸摸永琏的头,笑的温暖,“永琏乖,没事的,额娘在呢,额娘会保护你的,永远保护着你,额娘的永琏一定不会有事的。”
“额娘不哭。”永琏伸出小手,似是要给许念擦眼泪。
许念抬手握住他的小手,将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轻轻的蹭了蹭,顺手摸了他的脉象,是高烧引发的肺炎,在这个没有消炎药的时代,这样的病症,就是在宣告永琏的生命即将终结。
“拿水来。”许念吩咐道,“永琏,喝点水啊?”
许念扶起永琏,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给他喂了两口温水,借着杯子的掩饰,滴了两滴灵泉水进去,“永琏真乖,额娘不哭,额娘看到我们永琏就很开心,你再睡会儿吧,睡醒病就好了。”
“嗯,等儿臣好了,陪额娘种茉莉花。”
“好,一言为定!额娘记下了,睡吧。”
东暖阁外间。
“张院判,永琏的情况如何了?”男人一脸寒霜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们,说出口的话,似乎都带着冰碴。
“皇上恕罪,臣等无能!”张院判话音刚落,男人的身形微晃,轻退了一步,身后身形胖胖的太监急忙扶住了他。
胖太监叫李玉,是弘历的贴身太监,也是乾清宫的太监总管。
“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李玉一脸担忧的看着弘历。
“朕命令你们医好永琏!若是朕的二阿哥有任何闪失,朕就砍了你们脑袋,诛了你们全家,滚出去开药!”男人一脚踹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太医肩膀上,一群太医慌忙的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男人放轻脚步,坐到许念身旁,看着躺在床上又睡过去的永琏,拍了拍许念的肩膀,不禁在心里感慨,她的肩膀原来这样单薄,语气便不免更为担忧和怜惜,“皇后?”
许念的心里划过富察.容音的心愿,“照顾好永琏和永琮!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将他们带到这人世间,却没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好好庇护和照顾他们,只求你能好好的照顾他们,让他们平安长大。”
看着睡得不安稳的永琏,许念又给他换了一个湿帕子敷在额头,轻轻拍抚着哄他,“额娘在,永琏不怕,安心睡吧。”
男人从身后拥住许念,“皇后,你放心吧,我们的永琏一定不会有事的,朕是天子,上天会应允朕的祈求的。”
许念突然回头看着男人,他虽然已过而立之年,看上去却很是年轻俊美,一双眼眸狭长深邃,眼底染上淡淡青黑,却丝毫不影响他眼中的锋芒和锐利,一身气度由内而发,不怒自威,身上有着淡淡的墨香味,乌青色的常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极为干练,这就是大清皇帝——爱新觉罗.弘历。
此时他正满眼担忧的看着许念,许念心底的那股委屈和悲伤再也抑制不住,她将脸埋在男人胸口,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砸在男人乌青色的锦袍上,开出一朵朵浓墨重彩的水花,湿意透过衣服烫到了弘历的心。
女人的哭声从小声呜咽,到放声痛哭,紧紧抓着他肩膀的手,似是握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心里闷得喘不上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可此时的她,却显得那么鲜活,弘历将许念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容音,没事的,有我在呢!”
“弘历,我不是个好母亲,我不是个好母亲!”许念的声音哽咽破碎,“自册封那天起,我尽心侍奉太后,敬重皇上,善待妃嫔,治事小心,唯恐行差踏错半步,被世人指责,怕不够贤德,遭皇上厌弃!我不妒、不怨、不恨,我帮皇上护着妃嫔,甚至把她们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我得到了什么?”
许念抬起头看着弘历,她的眼眶通红,眼泪在眼底晕开,满眼的脆弱,“我的永琏,他才只有四岁,只是下午多吹了一阵风,有点咳嗽,太医开了药,说转天就会好,可是他却越病越重,如今,更是连太医都不敢用药了。”
“弘历,你告诉我!我,富察容音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为什么,为什么啊?”许念难受的拍着胸口,似要将心口的那股郁气拍散一般。
弘历反握住许念冰冷的手指,眼底隐隐一线泪光,他抬手轻轻拭去许念脸上的泪痕,将脸埋到许念颈侧,眼泪从眼角滑落,又极快的蹭到许念的肩膀处,声音沙哑的说道:“容音,永琏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皇上落泪只有三个可能,一是父皇母后去世,二是天降大难,三是国破家亡,否则,将会受到上天先祖的惩罚。可是看到危在旦夕,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永琏苍白的躺在那里,小小的人儿,瘦的盖上被子竟看不出大的起伏,他的心就像刀绞一般疼。
“善良若是没有牙齿,就是懦弱!”许念目光坚定的看着弘历,稳固自己心底的信念。
“你能这样想就好。”弘历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反而有着几分肯定和鼓励。
许念用帕子拭干脸上的泪水,端坐在弘历身旁,脊背挺直,虽然脸色还是十分苍白,但那股气势却是前所未有的,似是一只平日收敛了利爪的母兽突然亮出了自己锋锐的利爪,“尔晴,将东暖阁的所有太监宫女都拉去慎邢司,严加审问,本宫倒要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硬!”
听着院外宫女太监的哭喊声,许念放在膝上的手紧紧的攥住了手中的丝帕,她也不能一次性改变的太多,帝王总是多疑的,她也不想破坏自己在他心中以往的形象。
弘历看着许念微颤的手,看着她微微屏息,大手覆上她的手,温暖的大手将她的手包裹其中,他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严惩宫人,心里很难过那道坎,“这群奴才伺候主子不尽心,理当受罚,若你不罚他们,朕也会严惩不怠。”
“容音,别怕,有朕在呢!”
阳光照在窗边的一束茉莉花插瓶上,翠绿中点缀着几朵瓷白,清幽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许念将头靠在他胸口,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显得有几分空灵,“弘历,你会一直都在吗?”
弘历揽着许念肩膀的手微微用力,片刻后,沉稳明朗的声音传来,“会的。”
安静的屋内,两人都未再说话,就那样双手交握,静静的倚靠在一起,就让人觉得两人之间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时间匆匆,转眼已过去三日。
永琏的身体眼见着大好了,配着太医院开的汤药,许念也掺进去了现代的消炎药和退烧药,又用微薄的灵气蕴养着他的身体,偶尔也喂他一些稀释过的灵泉水,虽然还是有些瘦弱,但是气色看上去好多了,人也慢慢有活力了。
“皇额娘,儿臣不想喝白粥了,儿臣想吃肉肉。”永琏躺在床上朝许念撒娇,还耍赖般的在那里滚来滚去。
许念看着自己儿子耍宝,抓住他的小脚就给拖了过来,将他抱在怀里,没好气的点点他的小鼻子,“今日不喝粥,额娘给你做了虾泥蛋羹,快来尝尝?”
永琏窝在许念怀里,小鼻子可爱的皱了皱,似是闻到了喜欢的香味,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似得,眼巴巴的看着许念,奶声奶气的叫道:“皇额娘?”
许念接过明玉端过来的白瓷点花碗,一勺一勺的喂给永琏吃,看他嘴角粘到了,就细心的给他擦擦,看着他时,脸上是满足的笑容,整个人温暖的像是三月里的暖阳。
母子二人一个喂的满足,一个吃的开心,弘历进来时,入眼的就是这一幕,心底不免泛上一丝酸意,皇后都没这么喂过他,还总以祖宗规矩为由,不和他同桌吃饭,“皇后,永琏已经大了,可以自己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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