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不等怡嫔将话说完,许念拍了下桌案阻止了她。没凭没据的事,况且她之前还为愉贵人怀孕一事向宁妃作假,她此时说出来,岂不是在自打嘴巴?承认自己在欺瞒宁妃,宁妃完全可以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如何罚她也是全看宁妃心情了,想也知道她定然会重惩。
许念的一声呵斥,吓得怡嫔和愉贵人齐齐跪下,讷讷不敢言,两人也知道,皇后是在帮她们,否则,她完全没必要过来,或者拖延一二,等宁妃处置了愉贵人再来。
“刘太医,你确定愉贵人只是患了咳疾吗?”许念的手指上带着样式简单的鎏金指甲套,甲套在桌面轻磕,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在这安静的内室,就像是响在每个人的耳边,让人无端觉得紧张。
刘太医额冒虚汗,不住的偷觑宁妃,宁妃却扭过脸去,不与他对视,见此,刘太医的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回,回禀皇后娘娘,许是臣学艺不精,并未诊出愉贵人有滑脉之象。”
“张院判,进来吧!”
许念朝如玉看了一眼,她立马机灵的将张院判带来进来。
“你去为愉贵人诊脉?看看她是否有孕。”许念觉得有些困倦,便以手倚头,眯眼说道。
张院判立时上前诊治,片刻后回道:“回禀皇后娘娘,愉贵人确实身怀有孕,脉象显示她怀孕已将近三个月。”
“哦?这就有趣了,刘太医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祖上三代行医,且都在太医院供职,竟然连三个月的滑脉也诊不出吗?依本宫看,你刘家这门祖传的手艺,到你这儿,恐就要断了传承了。”许念依然是那副惫懒的模样,可是说出的话,却像是腊月里的寒霜一般,吓的刘太医跪在那里哆哆嗦嗦的。
“皇后娘娘饶命,是……”
“刘太医,你真是胆大包天!你这么做,可有为你刘家的众多子孙着想,可有为你的家人着想。”宁妃厉声呵斥道。
许念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宁妃,“宁妃莫要激动,坐下慢慢训斥便是。”
“你……”宁妃瞥了眼许念,身体紧绷,手里的帕子攥的死劲,生怕许念不知道她紧张似得。
许念有时候也在思量高宁馨的为人,说她聪明吧,她做事却总是顾头不顾腚,破绽百出;说她蠢吧,她却每次都能精准打击到她想打击的对象,虽然总是不成功,但积极性却从未被磨灭,反而越挫越勇,宫里敢这般明目张胆搞事的,唯她一人。
想到高宁馨,就不得不提到她的智囊助手嘉嫔,嘉嫔育有四皇子——永珹,她出身低微,却很懂得审时度势,颇有计谋。从弘历还是宝亲王的时候,她便依附在高宁馨身边,高宁馨做的十件坏事里,有九件都有她在背后出谋划策,许念相信,这次也一样。
高宁馨跟了弘历多年,却一直未有所出,膝下无一子一女傍身,即使愉贵人生下皇子,对她也没有威胁,她甚至可以以愉贵人位份不够,将愉贵人的孩子抱过去自己抚养。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孩子的出生,只会对嘉嫔的儿子有所威胁。
刘太医听了高宁馨的威胁,双手伏在地毯上不住的发抖,最终也只是趴伏在地,嘴里悲切的恳求道:“是臣误诊了,求皇后娘娘开恩,求皇后娘娘开恩……”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许念并未理会刘太医,只朝张院判吩咐道:“你去看看那碗药,可有何不妥之处?”
“皇后娘娘是在怀疑臣妾了!”高宁馨见状,立马起身看着许念质问道。
看着高宁馨眼底的一丝轻松之态,许念猜测这碗药并不简单,果然。
“回皇后娘娘,这药的确是枇杷膏。”张院判端着药碗闻了闻,还小抿了一口,这才肯定答道。
“皇后娘娘饶命啊,臣绝没有谋害皇嗣之意,臣只是误诊了愉贵人有孕,开的止咳汤药,也是对她无害的,求皇后娘娘明鉴。”刘太医见此立刻跪行向前,朝许念恳求道。
“皇后娘娘?”高宁馨脸上也露出三分笑意,得意的看向许念,似在向她要一个解释。
“急什么?”许念换了坐姿,如玉又在她后腰处加了个软枕,让她靠的更舒服。“自从二阿哥大病一场之后,本宫也翻了不少医家典籍,看了不少民间偏方,据药典记载,这枇杷膏本应是用枇杷老叶熬制,那是因为这枇杷新叶和果核都是有毒的,人一但误食,轻则呼吸困难,呕吐不止,重则,一命呜呼。”
刘太医听到许念的话,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跪在那里,抖如筛糠。
“看来刘太医也知道啊?”许念见他如此形态,还有什么不知,“谋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刘太医,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皇后娘娘,是嘉嫔娘娘吩咐臣这么做的,她担心愉贵人诞下皇子,影响四阿哥的前程,是嘉嫔娘娘吩咐臣这么做的,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后娘娘开恩,求皇后娘娘开恩啊……”刘太医看了眼宁妃,之后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嘉嫔身上,这一朝祸水东引,弃卒保帅。使得还不错。
宁妃坐在下首,轻舒了口气,心脏却狂跳不止,刚才真的太惊险了,还好刘太医畏惧她高家的势力,没敢攀扯出她来,否则,今日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为了保险起见,许念命人找来一只小白鼠,将愉贵人的汤药灌给小白鼠,不到一刻钟,那小白鼠就浑身抽搐而死,吓的愉贵人面色苍白,当场昏死过去。
同样的剂量,用在人身上是微毒,但用在小白鼠身上那就是剧毒了,见此,刘太医和嘉嫔也无话可说,嘉嫔只拉着宁妃的裙摆哭求她,“娘娘救救嫔妾吧?求娘娘救救嫔妾吧?嫔妾无心的……”
宁妃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散落的发丝拨去耳后,“别怕,永珹本宫会好好帮你照顾的。”
一句话,让嘉嫔彻底闭嘴了,她知道,自己的娘家什么忙也帮不上。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宁妃了,可她也放弃自己了,嘉嫔就这样被打入冷宫。
涉及此事的一众宫人也难逃罪责,配药、煎药的小太监,灌愉贵人喝药的两个丫鬟,以及刘太医全都被砍了,族人全部被发配宁古塔为奴,终生不得归京。
这件事就这样了了,宁妃倒是消停了不少,最近都待在她的储秀宫中,不出来搞风搞雨了,她虽然想要抚养四阿哥,弘历却未应允,将四阿哥交给娴妃抚养了。
她来恭贺许念有孕,也只是略坐了坐便离开了,神色竟还有几分落寞和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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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可别自己挺着大肚子去廊下转了,想要什么就吩咐奴婢一声。”如玉搀扶这许念,许念手里拿着一束栀子花,白色的栀子花瓣上还沾着些许露水,看上去格外清新。
“如玉说的是,你现在身子重,有事就吩咐她们做,要不然要她们何用?”弘历说话间就到了许念身旁,如玉适时退下,弘历一手扶着许念的腰,将她环在自己怀里,让她可以依靠,动作很是温柔。
许念看着她粲然一笑,“臣妾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娇贵,况且多走走,生产的时候也会顺利一些,要不然,肚子太大,到时候生的时候不好生,难……”
“别胡说!”还不待许念将话说完,弘历就抬手覆上了她的唇,十分紧张的说道:“诸天神佛,见怪勿怪,容音她是无心的。”说着还双手合十,朝四方拜了拜。
看着身着烟青色常服,修长的手指合十,神情恭敬的弘历,许念的心似被狠狠撞了一下似得,酸酸的,麻麻的。
两人挨坐在一处,弘历的大手在许念高高隆起的腹部轻轻抚摸,感受到许念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他一脚,立马兴奋的和许念分享,“容音,他又踢朕了,他认得朕,小腿这么有力,一定是个小阿哥。”
许念靠着身后的大引枕,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是个阿哥?说不定是个活泼的小公主呢。”
“阿哥公主都好,不过朕能感觉到,这个一定是阿哥,没有这么调皮好动的小公主。”弘历说着,下意识的给许念捏捏后腰。
挺着这么个大肚子,真是很不方便,夜里经常起夜不说,小腿还有些浮肿,吃穿住行都要更加小心谨慎。
“永琏呢?他这两日都没回长春宫来看我,派了如玉去给他送衣物吃食,也总说都好,臣妾还是有些不放心,自从怀孕后,对他关心的确实不如以前多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多想。”许念絮絮叨叨的和弘历念叨着。
“没事,我上午去上书房看过了,永琏挺好的,大概是最近在练骑马,有些乐不思蜀了。”弘历温声说道。
许念却注意到他说话时的语气不对,平时一提到永琏,弘历总是一副,你怎么老是关心那个臭小子,也好歹关心关心我的欠揍样,说起永琏,也总是说那小子又如何惹他生气了,虽是抱怨的话语,可表情却十分骄傲,可见,永琏在他心中的地位。
“你说谎,永琏是不是出事了?”许念撑着软榻一下坐起身来,紧紧的盯着弘历,满眼的焦急。
弘历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扶住她,这才开口说道:“永琏没有大碍,昨日他从马上摔下来了,不过被教他骑马的师傅接住了,只是扭伤了脚,太医已经检查过了,没大碍,那小子怕你跟着担心,特意求我不要告诉你。”
想起永琏眼泪汪汪,却强忍着不哭的模样,弘历也是一阵心疼,养马的管事太监已经被送去了慎邢司,可弘历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他清楚,永琏的事情,一定是人为了,只是不知是前朝还是后宫,亦或者是两者勾结。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以瞒着我呢?真是还没长大呢,翅膀就硬了,等他下次来,我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许念气的拍了下旁边的木质案几,还没好气的瞪了弘历一眼,“你是他皇阿玛啊,他求你你就不说,有你这么心大的阿玛吗?”
弘历只是看着许念笑笑,自从她怀孕后,这脾气是跟着肚子见长了,再不是几年前那庙里供着的菩萨模样了,好似走下神坛,有了烟火气,更加的真实了,“好好好,是我不是,下次不会了,那臭小子再求我,我也不答应他。”
“还有下一次?”许念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三个分贝。
“我说错了,没有下一次……”
明玉和如玉守在内室门口,听着皇上伏低做小般的给皇后回话,听着他如此包容她,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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