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相夫教子乃是妇道人家之责, 楚司业将这事放在朝堂之上来说, 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秦御史完全哑火了, 左御史为了御史台的面子, 不得不站出来反驳他。
“呵呵, 不知大人可读过三字经其中说道,养不教, 父之过。可见在教导子女为人处事的道理上, 父亲是占据了很大一部分职责的。难道大人认为, 这本书上所言是不对的”楚辞说这些话几乎都不用过脑,几年的辩论赛搞下来,他早练就了这番本事。
“胡搅盲缠,不知所谓”左御史愤怒地甩了甩袖子, 狼狈地走了回去。
“正所谓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我是很严肃地在和大人辩论, 为何要说我是胡搅盲缠呢”楚辞表现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让那两个人气得肝都疼了。
“各位大人, 可还有什么想问下官的吗”
见没有人接腔了, 楚辞转过身面向皇上,拱手行礼, 然后说道“皇上, 御史大人都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微臣有没有洗刷掉身上的冤屈。”
“咳嗯,御史台的职责乃是监察百官, 他们只是按律行事罢了, 也非是有意要冤枉于你。他们既然已经不说话了, 那必然是心悦诚服了。”
皇上擅长和稀泥,将两边都安抚了一番之后,见再无其他事情,就宣布退朝了。临走之前,他低声吩咐太监总管,让他把楚辞请到御书房去。
退朝之后,大臣们纷纷往外走去。众人嘴里讨论的都是今天在朝堂之上大出风头的楚辞。
有几个和温海交好的,在走出去的路上,就拦住他,问他今天怎么会替楚辞出头难道这个楚辞和温家有亲
大家都知道,温家是个很低调的家族。任何事情,他们都不会轻易插手,朝廷党派之争,他们也从来都是袖手旁观的。
自从去年十一月起,温太傅告假不上朝之后,温家人在朝堂之上基本上就没说过几句话。
今天他突然站出来为一个小官说话,就不得不让人生疑了。
温海苦笑道“各位别乱猜了,这楚辞和我确实非亲非故,我也是昨天才和他见过面。”
“平波兄,依你所言,只一面之缘,他就能让你站出来为他说话了”
“确实如此。他昨日上门家访,我和他聊了很久。我见他是真心实意对我家温然好的,这才为他说上两句话。”
“等等,这家访是什么东西”有人十分敏感的提取出了他话中的新鲜词。
“家访啊,就是国子监的先生们上学生家里去,把学生的读书情况告知长辈,然后再询问长辈他在家时的表现。”温海回忆了一下楚辞的说法,如是回答道。
“哦,也就是说,那楚辞昨天上你家家访去了”
“对啊。昨日温然回来时,他就跟着温然一起来了。”温海感觉昨天和他聊了之后,心里得到了很多启发。
众人瞧着他一副受益良多的样子,不由犯了嘀咕。怎么这楚辞只上温家家访,不上他们家去呢明明他们的孩子也是在国子监上学的。
那祝峰的父亲祝安泰和温海算是连襟,两人平日里较其他人要走得更近一些。所以在出了宫门后,他特意挤上了温海的马车,仔细询问了一下昨日发生的事情。
温海把事情告诉了他,然后还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祝安泰越听越不是滋味,回到家后,就让人去找祝峰。
“老爷,少爷他好像不在书房。”下人看他面沉如水状,不由有些忐忑。
“这个逆子我不是说了让他在家好好读书的吗派人去给我找一找,看他到哪儿去了。”
“是”
祝府总管派了很多家丁出门寻找,去的都是祝峰平日最喜欢去的地方。可是,却还是找不见他的人。
“快去打听一下,平日里与少爷熟识的那几家的少爷在不在家。”祝总管找不见人,只能去其他人家里找了。
“总管,他们都不在。小人听镇南王府的小厮说,早晨看见他们拉了一车东西,就不知往哪里去了。”
“唉,你们再四处找找。对了,派两个人在前门后门守着,少爷一回来,就来禀告。”
“是,总管。”
转眼之间,日已西沉。祝峰带着贴身小厮从外头回来,一脸的高兴。很快,这份高兴就消失于无形了。因为他听说,他爹在家等了他一下午的时间。
祝峰这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他爹那张黑脸。每次他爹一生气,他都逃不了一顿打。
“爹”祝峰在书房外轻轻敲了一下门,就听“哐啷”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里头传来一声怒吼“逆子,还不快滚进来”
祝峰咬了咬牙,推开门走了进去。
“爹,你找我啊”他缩在门边上,讨好地叫道。
“你还记得我是你爹我跟你说过,让你今天哪也别去,就留在家里看书,你去哪里鬼混了,弄到现在才回来”
“爹,你说话别这么难听,我就是出去了一趟,什么鬼混啊。”祝峰小声嘀咕。
“你不是鬼混,还是去干什么正经事了不成我问你,你们国子监可曾说过家访一事”
“家访难不成楚司业来家里家访过了”祝峰很是震惊,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爹那么生气,一定是那个楚司业来告状了。
“我问得就是这个,你们司业为什么不来我们家家访”
“啊”祝峰搞不懂了,没来家访,那他气什么
“啊什么啊我就是问你,你们司业为什么不上我们家来,是不是你在国子监捣乱了”
“我没有啊。”祝峰弱弱地反驳,他心里苦啊。
若是楚司业真来家访,把他在国子监里干的事情一说,那他必定逃不了一顿打。可怎么楚司业不来,他也要被斥责呢这个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难道大家都被那家伙蛊惑了吗
祝安泰看他那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我告诉你,你明日必须把你们楚司业请到家里来,不然,你以后再敢出府鬼混,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可是爹,明日又不是休沐日,我们不能随便出国子监,要要要扣分的”祝峰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理由。
“什么扣分”祝安泰皱眉。
“楚司业给我们定了很多规矩,一旦犯错,初次提醒,二次扣分,三次挨罚。爹,我还想争取下旬的流动红旗呢,你可不能害我扣分啊”祝峰走到书桌旁边,很严肃地说道。
“流动红旗”祝安泰傻眼了,怎么这孩子回来说话他听都听不懂了
“对啊,每一旬晨会上,楚司业都会把上旬表现最好的三个人叫到台上,奖励他们很多东西,像文房四宝,奖励金之类的,还有一面小旗,上面写着流动红旗四个字。这对我们学子来说,是极大的荣誉。”祝峰心里叫着好险,幸亏他上回认真听了,不然可糊弄不了他爹。
祝安泰确实有些不太理解这些新鲜东西。整改了那么多,难怪御史台有些人要盯着他不放呢,这明晃晃又一个革新派的苗子嘛鉴于他目前只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做动作,还引不起那些人的重视,今日的弹劾,只是一个提醒罢了。
不过,祝安泰笑了笑,这个楚司业真是一个奇人啊。早上看他舌战群儒那会儿,可真是令人畅快。
祝峰偷眼瞧着他爹笑了,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楚司业还是有一点用处的,以后得多在他爹面前提提他,不想做的事情都推给他,嘿嘿。
不等祝峰高兴太久,祝安泰就说了一句话“既然你们会扣分,那这个时间我就宽限一点,下月初一的休沐日,我要看到你们楚司业和你的流动红旗。”
祝峰整个人如五雷轰顶一般,被炸得外焦里嫩。流动红旗这玩意,是他能得到的吗
现在花钱让人去仿一块,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楚辞不知道他和流动红旗都被人盯上了,他现在站在御书房里,说得口干舌燥。
“皇上,约莫就是这些了。”
天和帝正听得起劲,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皱眉道“果真”
“皇上,真的,更何况教育非一日之功,微臣说得再多,也不可能一时之间全用上去。”这个教育讲座已经开了一个多时辰了,他之前又在朝堂上说了那么多,嗓子眼都说干了,很想吃一枚陈皮丸了。
“也对,那往后还有什么问题,朕再把你喊来。”
“微臣义不容辞。”楚辞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叛逆期的孩子难管,叛逆期孩子的家长,也是烦人的。尤其这个家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家长。
“楚爱卿啊,你这些东西难道也是你那个先生教你的你说,朕把他也请到京城来如何”天和帝打上了秦夫子的主意,这楚辞好是好,就是太年轻了点,大皇子比他还大了几岁呢。
楚辞心中警铃一响,顿感不妙。这皇上是个宠孩子的,他这样说,八成是想让他秦夫子来教那几个皇子。楚辞想起那个让他现在想起都一脸懵逼的大皇子,忍不住打了个抖,这可不行
“启禀皇上,微臣这些说法,是东拼一点,西凑一点,博百家之长,才总结出来的,非是我家先生所教。我家先生各方面都好,但有一个习惯,就是特别喜欢抽学生的手掌心。他要求很严格,但凡行差踏错一点,就要挨板子,微臣小时候,就经常挨先生打。”楚辞小小的黑了一波秦先生。
天和帝皱眉,喜欢打人这可不行
“对了,上次朕赐下的那块匾额,不日应该就要到那袁山县了。”他转移了话题,再不提要把他弄到京城来的事。
“是嘛算算时间,确实应该快了。”楚辞眉开眼笑,而后突然又是一凛,总觉得他好像忽略了点什么东西。
此时,距离京城很远的阳信府,一个老头正浑身散发着不愉快。谁来请示他,都会被一顿嘲讽,然后再作解答。
知府衙门人人自危,不知道谁惹他们的上峰不开心了,手上那个大方块转的恁快,脸色都黑得能滴出墨来了。
这还要从今日他们接待了京里下来的那群人说起。那些人带了一块匾额,上面用红布遮盖着,听说是圣上亲笔所书,赏赐的则是甘州府下属袁山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夫子。
许征当时一听,直觉这事应和那小滑头是有关系的。在他的多方打听之下,那群人告诉他,匾额上四个大字刻得是“师之典范”,下方还有“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这八个字。
少少的十二个字,给了一名为人师者至高无上的荣誉。
“听说这匾额是新科状元郎亲自去皇上那里给他的先生求的。可见穷教书的先生虽然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若是教出了这样一个学生,一辈子也有得称道了。”饭桌上,那群人这样调侃道。
许征当时就醋了,虽然他不当夫子的,要这么一块匾额没有用,但这说明那小滑头根本就没把他放心里啊不然怎么有好处不想着他一点,只想着那秦信然呢
他抑郁不乐地回到家中,一晚上都翻来覆去,无心睡眠。
“你有完没完”许师母腾得坐起身,朝他吼道。
许征反射性地缩在床边,一声不敢吭,脸上浓浓的委屈。
“不就是阿辞没给你也要一块匾吗你至于这样吗你又不是当夫子的,要什么师之典范”许师母平日里很温柔,但若是谁真的惹到她了,她将门虎女的气势,也不是开玩笑的。
“那官之典范也可以。”许征嘴硬。
许师母给他气笑了“他给你要来,你敢摆不”一怒之下,家乡话都飙出来了。师之典范也就罢了,那些文人最多说几句酸话,但是这官之典范一出,上司的小鞋就够他穿一箩了。
“哼”许夫子傲娇地哼了一句,也不敢太大声,这老婆子拧起人来,是下了死力的。
“你哼什么先不说阿辞也是老秦的学生,单说他从十二岁起,就由老秦一手带上来,这如师如父的感情,你就比不了人家。要不是阿辞他中途转业,改治春秋,你以为你能捞着这么聪明的一个学生吗”
“你怎么总为别人说话”许征郁闷了。
“谁有理我就向着谁。别打岔阿辞他中了状元,这是你们两人的殊荣,他的履历表上,绝对也少不了你这一笔。只不过,你和老秦不同,他是一名夫子,怎么样都不会惹人忌讳,但你是知府,京官和地方官来往密切,你是想把阿辞放在火上烤不成”
“我哪里这么没分寸了就是有点不高兴罢了。”许征很郁闷。
“我知道,而且不止我知道,阿辞必定也知道。你等着吧,不出两月,他必会给你来信告罪。”
这边,楚辞正点着蜡烛奋笔疾书
恩师亲启,不肖徒楚辞敬上。辗转数月,未得见先生亲颜,辞思之如狂,特奉书信一封,聊表思念
“静哥,你说我还要再写点什么上去”楚辞问坐在旁边,陪他一起熬夜的寇静。
寇静手里端着一本书在看,闻言朝楚辞看出。见他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情真意切即可。”
楚辞忍不住往桌上一趴,他还是好好想想,再做点什么东西送给他吧。五阶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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