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和侍郎们走时脸色很不好看。他们跟着那运送重物的车辙一路向前,没走多远,就见一群人正干得热火朝天。
只一两天的工夫,地基就已经挖好了。周围散乱地堆积着砖块和瓦片,还有几根粗壮的树干,约莫是用来做房梁的。除了这一处,别处也有人在干活。粗粗看去,这两处怕是有一两百人在这里干活。
此时正值盛夏,田里农活少,这些老爷们的庄头上,有的是青壮可以帮忙。甚至还有富商拿船去装了一队人过来修建工事。照这样下去,恐怕不出一个月,工程就能告一段落了。
楚辞十分满意,私人承包商干活就是比公家要快。若这事当初交给户部和工部,还不知道一年后能不能看见东西。毕竟衙门里需要顾忌的事实在太多,行事难免畏缩不前。
“怎么样,几位大人看了可还满意”楚辞笑得温文尔雅,看在那几位的眼里,却充满了炫耀的意味。
王大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楚司业慧眼识珠,这些狡猾的商人在你手底下倒是听话。改天本官应该建议皇上,把楚司业调到户部来大干一场才是,待在那小小的国子监岂不是屈才了”
“多谢王大人赏识,下官志不在此,此番好意只有心领了。”
“呵呵,既然这些商人行事有度,那本官就放心了。时候也不早了,衙门里还有公务,本官就告辞了。”程大人假笑一声,然后袖子一挥,扬长而去。
“恭送大人。”楚辞和褚英站在一旁,目送他们远去。
“楚兄,恐怕整个大魏朝也只有你敢和这些朝廷大员抗争了。”褚英有些唏嘘。
楚辞没有否认,只笑了笑,说道“有一句话叫做无欲则刚,这大抵就是楚某为人处世之道吧。”
“无欲则刚”褚英把楚辞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无奈地笑起来,他这辈子,恐怕都做不到这句话了。
两人四处走了一下,而后也乘着马车回到户部。这一来一去,就是半天时间。他们回到户部之后,时近中午。褚英说要请楚辞吃饭,进去交代了一下,就出来了。
“楚兄,这儿新开了一家酒楼,我听他们说菜色丰富,有几道菜味道尝起来很是不错,今日我也沾沾楚兄的光,去尝一尝。”褚英说道。
“是我沾褚兄你的光才是,若不是褚兄请客,我哪里能品尝到美味呢”楚辞笑道。
褚英笑了起来,神态间自有一种风流,和楚辞站在一起各有千秋,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到了,就是这座琼玉楼。小二啊,你们店里的几道招牌菜还有吗要是有,全都给我端上来。”褚英大方地开口。
“哎哟,这可真不巧,今日客人太多了,今日小店招牌菜的份额,都已经没了。要不两位客官尝一尝别的,小店的其他菜色吃起来也是很不错。”小二似乎已经被问习惯了,别人一问,他就脱口而出了。
“这”褚英面色不豫,好好的兴致都被破坏了。
“褚兄,今天咱们就随便吃点吧,下次改由楚某做东,请你去明月楼用餐。”楚辞说道。
“也罢,捡好的送几道上来。下午还要办差,酒就不喝了,上壶酸梅汤吧。”
“二位请去上面坐,小的马上就把菜送过来。”
两人坐在一个靠街的窗户边聊天,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哎呀,真是巧啊两位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到这来江某有失远迎,真是失敬了”江老爷在外面拱了拱手,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
楚辞和褚英同时皱眉,这人怎么会到这来
江顺义不请自坐,色咪咪地看了看两人,见他们脸上似乎有点疑惑,便开口解释道“这家琼玉楼是我江某人新开的,以后大人们来了,只管打个招呼便是,江某会吩咐下人分文不取的。”
“江老爷太客气了,褚某乃是朝廷命官,怎能随意花用百姓之财,这于理不合,还请江老爷往后不要再说了。”褚英收起笑脸,严肃地说道。
江顺义有些窝火,但他看了看褚英即使生气也十分好看的脸,又看了看旁边若无其事喝着酸梅汤的楚辞,心情一下子就又好了起来。
“大人说的是,是江某没有考虑周全,江某往后再不说这话了。”他佯装懊悔,用手拍了拍嘴巴,“不过今日这一顿,还是由江某请了,也算是多谢楚司业给江某一个做生意的机会。”
楚辞轻笑一声“江老爷客气了,这生意是你们自己用真金白银换来的,楚某又怎敢居功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还是免了吧。”
“楚大人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江某也是一片好心呐。”江顺义接连被拒,脸上的表情也开始难看起来。
“江老爷这话不对,楚某二人也只是依照大魏律令办事罢了。这酒楼人多口杂,一个不慎被人听去告我们一状,那就得不偿失了,总不能因为你的一片好心,害的我二人丢了官帽吧还请江老爷为我二人多多考虑。”楚辞说道,他的态度依然温和,脸上甚至还是笑着的,但眼神里却满是不耐烦了。
这江老爷听了楚辞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笑着说道“这酒楼确实人多口杂,是江某疏忽了。这样吧,明日江某在家中摆上一桌,再请二位大人赏脸赴宴,届时我们三人把酒言欢,一同谈风论月,如何”
楚辞惊呆了,果然每个人的理解力都是不同的,他这明显不耐烦的语气在这人听来竟然变成了这种意思。
见楚辞没有立刻反驳,这江顺义就以为这事成了,笑着说道“那明日江某就在家中等候二位大驾了”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他脑子是不是有坑啊”楚辞看着褚英,一脸莫名。
褚英有些无奈“他只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罢了,不然的话,他区区一介商人,行事哪里敢这么放肆。”他们官职虽小,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这人的目的不要太明显了。但幸好他还有顾忌,只敢试探,其他的手段倒是不敢用。
“他背后之人那么厉害”楚辞心生好奇。
“是啊,他背后的靠山是三王爷。大魏朝皇室人丁不兴,这三王爷是圣上唯一的亲兄弟,在圣上心中份量极重。这江顺义的妹妹原是三王爷的妾室,后来因为生了儿子,被提为侧妃,十分受宠。这姓江的就是仗着三王爷的势,这才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他为的不过是你我背后无人罢了”褚英气得眼睛都红了,因为这张脸,他受了不少的罪。
楚辞拍了拍褚英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点。果然是“官商勾结”啊,不过这江老爷勾结到的比其他人来头大了一些。
褚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冷静下来。他说三王爷天生肺疾,没说几句话就没命地咳嗽,皇上怜惜他的身体不好,特意允许他不必上朝,每日都是由专人去到他府上,将早朝的内容告知他。而他的子嗣不丰,除了王妃生的两个女孩外,就只有那位江侧妃为他诞下的麟儿了。他是未来三王爷的亲娘舅,行事一向较为张扬,也曾得罪过不少人。但只要他向他妹妹求情,三王府就会递帖子。
楚辞想,看来那个江老爷背后靠山不小,不宜和他发生正面冲突。不知道他一个小臣子若是和三王爷发生冲突圣上会帮谁不过他也没必要去试探。暗地里想个法子教训一下他,让他歇了心思,也未尝不可。
褚英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见他一脸若有所思,便规劝他忍了这人的无礼相邀,只不去便是了。
楚辞正要附和几句,恰巧这时小二敲门把饭菜送上来了,他便顺势不谈,只一心用餐。
吃完饭后,褚英回到户部办差,楚辞借口要歇一会再走,留在了酒楼里。他目送褚英离开后,便将小二叫了上来,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
小二没有察觉他在套话,只一老一实地回答,不觉间透露了很多信息。比如说,他们家老爷为了新店的生意,每日都是戌时左右才离开的。
楚辞给了点赏钱,微笑着让他下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走了。
戌时正,街上几乎已经看不见行人的踪影了。江家的车夫正漫不经心地赶着马车回去。江顺义喝了点酒,此时醉意一起,便打起瞌睡。
忽然,马车一阵颠簸,将他从座位上颠了下去。江顺义被这么一吓,酒气立刻退了。他爬起来后掀开帘子就是一阵大骂“混账东西,你是怎么赶车的”
“老爷,是这几根木棍突然从巷子里滚了出来,小人一时躲闪不及,才撞了上去。”车夫苦着脸,他也不想的。
“木棍”江顺义心里咯噔一下,总感觉怪怪的,“快,掉头回去本老爷今日就歇在琼玉楼了。”
“是。”车夫不知他的用意,听话的调转马头,准备回琼玉楼。此时变故突起,那巷子里忽然又滚出了几根木棍,惊得马儿跳了起来。那江顺义本就弯腰在门口,一下子就被颠了出来。
不等他爬起来,不远处的巷口忽然出现了一双鞋子。这布鞋做工一般,上面还沾了点灰尘。江顺义顺着鞋子朝他脸上看去,只见这人身材壮硕,脸上罩着黑色布巾,仅露出一双眼睛。此时,这人正掂量着手上的棍子,狞笑一声朝江顺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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