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就提学司明年要做的事情有哪些开了一个讨论会, 虽然细节还没出来, 但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增加入学率,提高进学率,让漳州府的学风得以改善。
开完会后,楚辞看了看天,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应该是四点钟左右。冬天日短夜长,估计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
楚辞拿出之前知府派人送来的帖子,在手里摩挲了两下, 然后回后堂换了一身便服, 乘着马车前去赴宴。
宴席上, 楚辞和漳州府的几把手都认识了一下。他们的态度十分热情,没说几句便开始称兄道弟,不断地给楚辞敬酒。
楚辞来者不拒, 但凡对方说出一个理由, 他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豪爽的性情让桌上的其他人大声叫好,恭维之中又给楚辞添酒。
楚辞每醉一点, 他们便旁敲侧击地问几个问题, 楚辞回答之后,又开始新一轮地敬酒。
几圈下来,楚辞的脑袋彻底发昏了, 他站起来想要告辞, 却因不胜酒力而跌坐在凳子上, 随后往桌子上一趴,呼呼大睡起来。
其他几人见状,脸上露出了微笑。他们虽然一直陪着喝,但四个人喝一个人,还不至于也喝醉。
“唉,你进来一下,楚大人醉酒了,你快带他回去好生歇息一下。”酒桌上地位最低的知县打开门出去,叫来了在外间吃席的张虎。
张虎一听老爷醉倒了,立刻就往里头冲去,然后身子半蹲,将楚辞扒拉到自己背上就走了。
这些大人还没见过这么耿直且不会来事的下人,目送他离开后,忍不住都笑了笑。能有这样的仆从,想必主人也不是个聪明的。
“我看,林大人是多虑了。这位楚大人不像是心计很深的人。”瞧他在酒桌上的样子,哪像是常年混迹于官场的人,分明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此子不可小觑。他能够被林大人忌惮,就说明本事远不止这么一点。”
“有本事又怎么样他既然来了漳州府,就要守我们的规矩。哪怕他是条龙,来了我们这里也得盘着。”
说话的人很自得,在他心里,别说一个楚辞,就是再来几个这样的,他也不怕。
“还是多注意着点。”陆知府发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楚辞不是这么简单的人。
不简单的楚辞靠在马车里,脸被酒气熏得十分红润,但眼神却不像刚才一样茫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楚辞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自然是有所倚仗的。他在酒席中途,借着袖子的遮挡服用了一枚解酒丸,所以整场下来,他都能保持清醒。
虽然楚辞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时刻保持警醒和适当的怀疑才能在官场上屹立不倒。
转眼就到了除夕日,一大早,提学司的官员们便来到提学厅中,将自己的印章放在盒子里,交到楚辞的手上。
楚辞将它们连同自己的官印一起,放在了一个大木箱中,而后小四点燃了一束香,将其分发到每一位的手上。
楚辞拈着香站在主位上,对着箱子三鞠躬,其他官员也跟着一起做。行礼之后,小五拿来封条,由楚辞将箱子上锁,然后再贴上封条,封印仪式到此结束。
仪式一结束,刚才严肃的氛围便转为轻松活泼,官员们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聊些俗事。
楚辞心里也有些高兴,官印一封,就和他以前发完最后一份成绩单时一样,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封印仪式已完成,诸位大人可以回家去了,待正月初七再来开印。”楚辞话音一落,大家便纷纷拱手和楚辞道别,想来就等着这一句了。
楚辞等他们离开后,带着小四和小五巡视了整个提学司,检查了每一处的门窗,又将过年期间负责在此守夜的人叫过来,嘱咐他们一有异常便去后堂报告。做好了这些之后,小四小五也回家了。
楚辞转身朝后堂走去,到了住处,他将身上的官服一脱,人便往床上躺去。这些天为了赶路,他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此时心里一放松,倦意立刻袭来,楚辞也不顾现在还是上午,放任自己沉入梦乡之中。
“常晓哥,先生这是怎么了”傅明安见他一回来就紧闭房门,心里不由有些担心。
常晓想了想,说“老爷应该是累了,我昨晚起夜时,已经过了三更,老爷还坐在案前写什么东西。好像这几天都是如此。”
“那我们小声一点,让先生好好休息。”傅明安懂事地说道,虽然他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先生,可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常晓点了点头,说道“大虎哥在厨房里做菜,咱们过去帮忙吧。等会先生醒了,就能直接吃饭了。”
“嗯”
两个小的放轻脚步从楚辞屋子前离开,朝厨房去了
楚辞醒过来时,傅明安正好过来敲门。他只敲了两下门就开了,抬头一看,他家先生披着衣裳,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地站在里面不解地看着他,似乎在询问他的来意。
“先生,现在已经是申时了。家家户户都要开始吃饭了。”
楚辞一愣,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已经是傍晚了。
“你先过去吧,我稍后就来。”
“先生,你先去洗澡吧。今天每个人都要先洗澡,换上新衣裳才算过年。”傅明安摇了摇头,以前他在家里也是一样的。
楚辞失笑,果然是小孩子。但看着他眼里那认真的模样,楚辞还是照样子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楚辞对这个年还真产生了一点期待感。
这是他在大魏过的第三个年了。第一次过年是和家人一起。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秀才,靠着插画赚到的钱,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了一个年。
第二次过年,是在京城的时候。那时只有他和大虎两个人。因为大考在即,楚辞根本就没什么心思过年,和大虎简简单单吃了一顿饭便罢了,期间还让大虎号啕大哭了一场。
第三次就是现在了。楚辞决定今年要避开那个敏感的话题,不然这次三个人一起哭,他可哄不过来。
不过,有些事是避不开的。席间,有人回忆了一下以前在家中过年的场景,还没仔细描述。傅明安就已经哭了起来。
他低着头默默流眼泪,看起来可怜又无助。楚辞心里一软,到底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独自离开家人,跟着他这个先生远赴异地他乡求学,能忍到现在才哭,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楚辞将他搂到身边,展开双臂紧紧罩着他,想要给他一点安全感。
傅明安依偎在这不算宽大的怀抱中,鼻子忍不住又酸了起来,今天就让他再软弱一次吧。
他明天就十二岁了,是个大人了,以后不能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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