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楼是漳州府一座比较出名的酒楼, 但楚辞从没有来过。所以在看到这座二层酒楼时,楚辞也难免觉得有些新奇。
这酒楼占地面积很大,里面的装饰看起来很是风雅, 随处都可见一些名人字画被挂在上面。店里的小二哥身材和个子都差不多,样貌也俊俏, 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是经过了专业的培训的。光是这一点,便叫其他酒楼望尘莫及了。
“这地儿有点意思。”楚辞边往里走边说道。
张文海一脸懵逼, 他四处看了看,却不明白楚辞说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在他眼里, 这就是一家普通的酒楼而已。
“两位客官里面请, 您是想坐大堂还是楼上的雅座”他们一进去, 一个笑容满面的小哥就迎了上来,热情地询问他们的需求。
张文海上前一步,说道“有劳小哥了,我们和赵老爷约好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说过这事”
“原来是赵老爷的客人, 两位楼上请,赵老爷此刻正在二楼雅厢。两位上去后自有人带路。”
他们顺着楼梯上了楼,果真有人上前引路。这引路人穿着打扮不像是酒楼里的, 楚辞猜测,这应该是那位赵老爷身边服侍的人。这人走在前面,脚步轻盈,踏地无声,八成是练家子。
“两位客人里面请。”这人带着他二人左弯右拐后, 在一间题着“惠风和畅”的厢房门口停了下来, 而后轻扣了两下门, 得到里面的回应后用手轻轻推开, 示意二人往里走。
张文海走在前面,楚辞跟在后面,进门后,便看见了一扇精美的屏风。这屏风上用金丝银线绣着一副猫戏蝶,无论是猫和蝶都纤毫毕现,可见其绣工之精湛,寻常绣娘难以与其媲美。这一看便知是老人喜欢的风。因为猫蝶谐音耄耋,有长寿之意。
屏风两侧摆着两个大青花瓷瓶,上面插着富贵竹,时不时地能看见一缕白气顺着瓶口向上升,想是里头放了降温用的冰块。
时至五月,天气渐热,但也没有到需要冰块降温的程度。冰块造价不菲,酒楼就算要用,也得入了伏后,眼下这些东西,应该是那位赵老爷命人布置的。
绕过屏风,楚辞最先注意到的是坐在主人位上的赵宽。他身上穿的是一件乍看起来不太起眼的衣服,但若是有光线照射其上,就可见流光溢彩之像,很有一股低调奢华的意味。他身上的其他装饰无需多言,自然都是配得起这身衣裳的。
楚辞在打量赵宽,赵宽自然也在打量楚辞。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身衣饰都属平常,但他周身萦绕的气派和自信沉稳的模样都让人不敢小觑。虽然大家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真正好看的人,即使披着一块破布,看上去也像谪仙下凡,根本就不需要用衣裳去装饰他。
“张公子来了二位请上座,这位就是楚提学吧幸会幸会。老朽早就想和你见一面了。”赵宽起身相迎,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楚辞也朝他拱了拱手“赵老爷不必客气,本官平日事务繁忙,实在是不得空。听文海兄说赵老爷已邀约多次,本官前思后想,还是挤出了时间前来赴约,不然的话实在失礼。”
“楚提学对于漳州府的贡献,老朽也早已耳闻。自你来后,百姓们无论学风还是其他的行事作风都有了很大的改善。老朽作为南闽省百姓,对楚提学是佩服万分呀”
“呵呵,哪里的话。”楚辞笑着回应他的彩虹屁。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楚辞已经可以确定,这个赵宽应该是想来坑他的了。
张文海坐在一旁看他们互相吹捧,心里暗暗想着这厮果然会说话,只求待会楚兄千万不要被他套了话去。这几日他自己就糊里糊涂地被套去了不少话。
吹捧暂时告一段落,赵宽让人给他们上了一壶茶和许多点心,而后便细细观察楚辞的反应。楚辞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有些不明所以。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忍不住赞叹出声“好茶啊”
这茶茶汤清浅,茶芽呈金黄色,入口时丝滑柔顺,醇香浓郁,可以说是茶中极品了。
楚辞对茶了解不是太多,只觉得好喝,心里想着这茶应该不便宜。一旁的张文海却已叫出声音“赵老爷,这茶莫非是金瓜贡茶”
赵宽目露得色,微笑着点了点头。适才楚辞喝茶时,脸上除了欣赏再别无情绪,害得赵宽以为楚辞见多识广,看不上这金瓜贡茶。这会儿张文海一脸惊诧羡慕的表情让他很是快慰。
金瓜贡茶楚辞没听说过,但这里面涉及到贡字,贡乃皇家专享,这就已经不寻常了。
“赵老爷果真财力雄厚,随便一出手就是贡茶,真叫我等羡慕啊。”楚辞恭维道。
“这倒也不算什么,难得楚提学喜欢,待会走时我让人给你们包两包带回去慢慢品尝便是。”
这一副壕无人性的样子让张文海想要尖叫出声,他佯装抬杯喝茶,暗地里却悄悄和楚辞透气“这金瓜贡茶五百两银子才得一两,就这还难买得很。”
楚辞也忍不住惊讶了,五百两银子一两,按他现在的工资水平,差不多六个月才能买到一两,而这赵宽却随口送出去两包。这该死的贫富差距
“哈哈,赵老爷太客气了。这茶确实好喝,不过送就算了。我们二人对于茶道都一知半解的,饮茶时有如牛嚼牡丹,再好的东西给了我们也是浪费,赵老爷还是将它们送给懂茶之人吧。”
拿人手短,要是今天拿了他这五百两一两的茶叶,明天肯定会为他付出五千两的代价。楚辞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当官的人,更是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赵宽还要再劝,楚辞就把话题转移了“我听文海说,这玉融丸的生意已经谈了好几天了。不知赵老爷心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现在可以说出来让我们听一听。这买卖不成仁义在,无论如何,能结识到赵老爷,我们也算不虚此行了。”
“楚提学言重了,贵司的玉融丸入口即化,滋味鲜美非常,叫人垂涎欲滴。这样的东西,老朽又怎会那般不识货呢只是老朽心中还有疑虑,这玉融丸乃是熟食,如果我们要运去很远的地方,又怎么保证它能不变味呢”赵宽提出质疑。
张文海道“赵老爷有所不知,这个问题其实我们之前已经和贵府管家商讨过了。玉融丸虽是熟食,但做工繁复,不易变质。运输时只需要用冰块镇着,便能保持新鲜味美。”
“可是冰块造价不菲,若是全程都用冰块镇着,到最后岂不是运输的价钱都超过卖出的了再说,漳州府并头,要想运出去,还要再乘马车去延州府,这不是又多了一道程序吗老朽是个生意人,这明知要亏本的买卖还去做,实在是”
听他话中之意,竟是打起了退堂鼓。这生意谈了这么多天了,张文海心里一急,就要开口,却被楚辞拉了一下衣角,示意他不要冲动。
“赵老爷此言差矣,须知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新奇。这玉融丸除了漳州府提学司外,再无其他有了。周边的商贾买去,不过在南闽省境内售卖,市场还大的很呢依赵老爷的实力,想要运去别处,也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若赵老爷诚心想要,那本官可以保证,在南闽省以外的地界,这生意是独家的。独家的买卖有多赚钱,就不用本官说了吧”
“这”赵老爷犹豫了。
楚辞接着说道“至于赵老爷担心运输时没有冰块的问题,本官这里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不知赵老爷可听说过一种制冰之法”楚辞抛出一个饵,想引赵老爷上钩。
赵宽一听,果然来了兴趣。若有办法解决冰块的问题,那这生意绝对做得。
楚辞说的这种就是“硝石制冰”法,唐末其实就已出现了,只不过掌握了此法的各大家族是不可能将它公之于众的,所以民间并不太清楚。楚辞微微一笑,声明若赵宽肯与他们合作的话,待签下契书之后,便会把这法子告诉他。
赵宽还有些犹豫的样子,然后又提到了漳州府没有码头这个问题。听他话中之意,这生意应该十拿九稳了,现在提出这个问题,不过是想要压价罢了。
楚辞怎会让他得逞,当下苦笑一声道“若是能够建造码头的话,漳州府又怎会不予百姓便利呢实在是财政收入不多,用于温饱便已是艰难,哪里来的多余的钱去造码头呢听闻南闽省有好几座码头都是赵老爷出资筹建的,只可惜我们漳州府没有那个福分”
楚辞的意思很明显了,政府没钱,想要码头自己建去。
赵老爷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这码头也不是不能建。只是赵某往日建码头时,也并非以一人之力将码头建好的。若楚提学能达到在下的要求,我们不日便能动工修建。”
楚辞听了他的话,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无论之前赵老爷怎样炫富,楚辞都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会一座码头说建就建,可就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了。
他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说道“赵老爷不妨将要求先提出来。只不过本官乃是学官,以玉融丸维持官衙生意已是无奈至极,一旦涉及到此等民生大事,本官还是得去找知府大人商议一二的。”
赵宽点点头,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拍了拍掌,从屏风后进来一个人,手里拿着几张纸,递给了楚辞。
楚辞刚想细看,便听赵宽说道“楚提学不妨回去再细看,这菜已备齐,老朽这便让人慢慢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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