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 您回来了”
门房一脸谄媚地冲到门口, 小心地扶着齐鲁直下了马车。
齐鲁直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转头瞧了那门房一眼, 说道“那姓楚的到了没有”
“到了, 他是正午时分来的,来时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应该是一下船就赶来了。”
齐鲁直看了看四周, 皱眉问道“人呢怎么不见人你们让他进去了”
门房赶紧叫屈“叔父, 您吩咐下来的事小人哪敢不听我照您的吩咐让他在门口等着,可是孟大人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问清情况后就带着那姓楚的进衙门了。您不是让我们不要做的太明显吗我们怕孟大人和那姓楚的看出来,不敢拦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去了。”
齐鲁直面色一冷, 哼了一口气道“又是孟繁这厮, 他是杜老头身边的人,惯会坏人好事”
“叔父,如今杜大人回乡丁忧, 正是咱们下手的好时机啊先把这孟繁和那姓楚的一网打尽,等杜老头回来了也只能干瞪眼了。”门房道。
齐鲁直哼笑一声, 说道“你啊, 就是眼皮子太浅了你还是先好好守你的门, 别的活计暂且不提。”孟繁虽不算什么大角色, 但他背后弯弯绕绕的关系却很多, 要能拿他开刀, 早八百年前他就做了,还容得了他在这放肆
门房齐三挂着笑目送齐鲁直进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气哼哼地呸了一口,小声嘟囔道“看不起谁呢”
他与齐鲁直确实有点亲戚关系,不过已经是一表三千里了,人家的正经侄儿如今在巡抚衙门顶了一个肥差,日子逍遥自在,哪像他在这风吹雨淋,做些低头哈腰的事。
齐鲁直进去之后,便直接吩咐人去叫楚辞过来见他。彼时楚辞正在孟大人那里吃糕点,闻言他立刻起身,整理好衣冠之后就跟着来人去找那齐鲁直。
齐鲁直端坐在书房里,手上拿着一本书,听见禀报声后,便咳了一声,示意他们进来。
为楚辞引路的那人进来后就告辞了,偌大的书房里就只有楚辞和齐鲁直两个了。
“楚大人,你知道本官为何让你此时过来吗”齐鲁直打量着站在下方的楚辞,眼里滑过一丝嘲弄,看着不像是笨人,偏偏如此不识时务,他还以为这里是京城,有皇上护着他吗
“下官略有耳闻。”楚辞回答道。他也在打量齐鲁直,俗话说相由心生,这齐鲁直虽长得还算端方,但眼神里却透露出一股邪气,让人觉得莫名不舒服。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便说说这样做的理由吧。就先说,你为何取消漳州府复取一事”
楚辞拱了拱手,说道“依下官所见,复取一事本就属无稽之谈。只要将报名县试的众人里超出了年岁的考生一一剔除即可,根本就不必多此一举。”
齐鲁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还请大人明示。”
“复取一事对你们下面人来说事关重要,年底上面会派人下来考核,漳州府与其他府之间差距太大,那时你要如何解释”
“实话实说便是了。一切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在人心,如果没有做错事,自然问心无愧。”楚辞不是没想过枪打出头鸟的事,但想要改革的话必然就需要一部分做出牺牲,而且他分明是拨乱反正。目前他们虽然还能瞒着上面行事,但纸包不住火,与其等着事情败露后被降职查办,还不如及时回头,反正要他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恕他难以从命。
齐鲁直笑着拍了拍手,说道“好一个问心无愧啊。楚大人,你且记住自己今天说得话。你再说说你擅自更改县试和府试的规矩是因为什么”
“想必大人应该懂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的道理,历朝历代县试舞弊者层出不穷,皆是因为规矩陈旧让他们钻了空子。提学司的职责是监督一方学业,为朝廷择优取士,若在这第一关上面就松懈了,放任那些诡计多端,不思进取只会走旁门左道的人入了士林,岂不是我等的失职所以,下官稍稍改动了县试的规矩,尽力规避可能会发生的舞弊现象。而本次考试之中,漳州府没有查出一起舞弊现象便是此法最好的证明。”
楚辞说话条理清晰,一看就是早有准备来应对这些问题的。
齐鲁直听后,似笑非笑道“照你这么说,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
“下官不敢居功,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楚辞谦虚地低了低头。
齐鲁直被气笑了,他说“那滥用职权,任人唯亲,随意罢免手下官职也是你应该做的”
楚辞惊讶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大人何出此言下官自问从未滥用私权为身边人谋好处,更加没有随意罢免过下属,还请大人明察。”
“你还敢不承认苦主的书信之中早将此事说了个明明白白。你是想说他们冤枉你了吗”
楚辞点了点头“这其中必然有误会。想必这信应该是姓何的那几位寄过来的吧在说为何要将他们革职之前,先请大人告诉我,玩忽职守应当如何处置”
“视情况而定,重者抄家发配,轻者罚一个月的俸禄。”齐鲁直回答道。
“正如大人所说的,那几人在完成公务之时偷闲躲懒,导致一事无成,如此玩忽职守的行为,相信大人也看不过去吧下官在惩罚他们之前,也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将他们革职处理。但下官也考虑到他们乃是初犯,便从轻处罚,一年之后,他们还有机会再次补官。希望他们到时候已经改过了。”
“你可知他们的身份来历”齐鲁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对着楚辞,这几人是南闽省几个世族里出来的,他们在族中虽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但打狗还需看主人,楚辞此举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这叫他们颜面何存
“下官无需了解他们的身份来历。下官只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便是来头再大,想必也是比不上皇子们的。皇上尚且遵守规矩,相信他们的家人也不会不体谅吧”
齐鲁直听罢,冷笑道“早就听闻楚大人你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现在一看果然如此。桩桩件件罪状都摆在眼前了,还能被你说成反的。”
“还请大人慎言,这罪状二字楚某万万不敢苟同。下官行事向来都是按照朝廷律令办的,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矩。若大人能以朝廷律令为我定罪,以理服人,下官才会心甘情愿认罪。”
“莫要再巧言诡辩,一切都等你去牢房里再做交代吧来人呀,将他拿下”齐鲁直原本便打算如此,只不过他这人有些恶趣味,喜欢猫抓老鼠似的一点一点折磨人,看着别人在一层又一层的恐惧之中逐渐失态,是他最高兴的事。
可是今天,这小老鼠亮出了尖爪子,差点将猫脸抓伤,这就让他不太痛快了。所以他决定直接动手,等他进了牢房之后,一切就都由不得他了。
楚辞嘴角微微上扬,齐鲁直还有些奇怪,待他看见推门而入的并非他想象的那些衙差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孟繁,谁准你们不经通传便擅自进门的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面前这一大群人都是提学司的官员,众目睽睽之下,他哪还能直接让人将楚辞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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