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天造地设

    “咕咚”

    宛阳郡主一阵叨念, 随即浑身无力, 头脑发昏,天旋地转, 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闭着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呼”

    “还好宛阳郡主喝多了。”荆白玉松了口气,低声说。

    厉长生着实大胆的很,竟在宛阳郡主跟前,就亲了荆白玉。荆白玉差点子被他吓得心脏骤停一命呜呼。

    “怎么的”厉长生道“不想叫宛阳郡主知道我们的关系。太子莫不是还想要迎娶宛阳郡主做皇后”

    “你别胡说。”荆白玉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宛阳郡主, 淡淡的说道“我可吃不消, 只怕若是宛阳郡主做了皇后, 皇宫都要爆炸呢。”

    厉长生被他逗笑了,道“若是宛阳郡主听到小白这话,估摸着又要哭闹不止。”

    “现在可怎么办”荆白玉头疼的瞧着趴在地上,横七竖八睡着的两个女人。

    宛阳郡主和那戏班子的妇人, 皆是醉醺醺的,一点知觉也是无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荆白玉道“本来是想要趁机套一套话,哪知道宛阳郡主将人给灌得这么醉。”

    “没关系, 先叫人来伏侍宛阳郡主罢, 反正时辰也不早了。”厉长生笑道“明儿个一早,长生还是有办法的。”

    “明儿个一早”荆白玉瞬间抓住了厉长生口中的关键词。

    他吃惊的看着厉长生,道“今天晚上, 你要留在这里吗”

    如今外面已然月色当空, 这个时候宫门早就关闭。不过荆白玉乃是皇上, 想要自由出入是不成问题的。

    荆白玉的确可以自由出入,但是他并不能将戏班子的妇人带回皇宫之内。这若是不小心,稍微走漏了风声,恐怕会有许多人乐意做文章,尤其这事情不能叫陆家的人知道,以免打草惊蛇。

    妇人是要留在孟云深府邸上的,听厉长生这话,他今儿个晚上,似乎亦是不打算离开的。

    厉长生点点头,道“请陛下先行回宫,明天一早,长生办完了事情,便会立即回宫去寻陛下。”

    “那我也不想回去。”荆白玉不情不愿,他不想一个人回去,尤其宛阳郡主还在孟云深的府上。

    厉长生已然是宛阳郡主的旧爱,让荆白玉着实松了口气,然而谁知道这夜黑风高的,宛阳郡主喝多了,厉长生还能说会道,会不会突然旧爱重燃

    荆白玉道“干脆我也留下来好了,明儿个跟你一起回宫去。”

    厉长生露出无奈的表情,道“若是让旁人知道,新皇逗留宫外,恐怕会引起不少朝臣的不满。”

    荆白玉负手而立,脊背挺直,道“朕在哪里就寝,他们管的倒是宽。那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朕觉得,灵雨还是挺机灵的,定然能办好这事儿。”

    厉长生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陛下说了算罢。”

    厉长生与荆白玉从房间出去,就叫人进去,将宛阳郡主和戏班子妇人给扶起来,安置在榻上,又寻了几个人来照顾她们,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天色早已黑了,不过孟云深的府邸里并不安静,远远就能听到唱戏的声音,着实热闹非凡。

    荆白玉瞭望了一眼,笑着说道“这一下子小叔父可高兴了,可以正大光明的听戏。”

    “你可莫要诬赖人啊。”

    正巧了,一个声音从远处而来,可不就是荆白玉嘴里念叨的小叔父荆博文

    荆博文大步而来,道“我是为了大局为重,所以才来听戏的,根本不是我愿意听戏。”

    厉长生抬手一拱,道“那还真是为难了陵川王。”

    荆博文摆摆手,道“算了罢,你们瞧见孟云深了不曾”

    荆白玉有些好奇,道“不是在听戏”

    荆博文不屑的嗤了一声,道“他说听戏听得头疼,所以出去散一散。说好了散一散便回的,这都散了不知道多久,也不见人影。不会是虚弱的倒在哪里了罢”

    荆博文说着,脸上不屑的神情变成了紧张担忧,道“我要去找找他,你们也帮我找找他罢。”

    厉长生笑着说道“陵川王不必担心,孟先生只是手臂受伤,不至于突然晕倒在何处。”

    孟云深是个喜欢清静的人,让他一直与荆博文一同听戏,的确是有些个为难。

    “不行,我还是去找找他罢。”荆博文仍是放心不下,道“若是他想做些什么,右手用不得,再出现在危险可就不好了。你看,他若是想骑马,一只手如何抓的紧缰绳,那也太危险了。”

    荆白玉也笑了,道“小叔父,这大晚上的,孟先生为何要骑马再说,以孟先生的武功身手,就算是单手骑马,也绝发生不了什么危险的。”

    “危险危险太危险了”

    荆博文脸色又是焦急又是坚定,弄得厉长生与荆白玉煞是无奈。

    厉长生道“这般看来,陵川王应当快些找到孟先生才是。”

    “对对对,我去了。”荆博文连忙道。

    荆博文急匆匆离开,小跑着消失了踪影,周围倒是也安静了下来。

    厉长生垂头去瞧荆白玉,道“时候也不早了,不如请陛下就寝。”

    荆白玉点点头,道“是啊,这么晚了,我可不想像小叔父这般胡闹,精神头怎么如此之大呢”

    “看来今儿个陛下有些疲惫”厉长生笑着道“可需要卑臣伺候陛下就寝”

    “你”荆白玉听到他近在咫尺的话语,顿时有点脸上发烧,道“那个眼下在孟先生府中,不不方便。”

    厉长生仍是满脸微笑,甚至笑容更是温柔,道“那好,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罢,那改日卑臣再行伏侍陛下就寝。”

    厉长生倒是爽快,这一下子荆白玉又变得纠结起来。眼看着厉长生那温柔面容,心中毛兔子跳个不停。

    荆白玉的双目,差点被厉长生那宠溺的笑容给晃花,整个人感觉云里雾里,脑袋一热,止不住抬手抓住了厉长生的袖子。

    厉长生轻声问道“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荆白玉抿着嘴唇,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声音有点小的说道“我想了想,也没有那么不方便”

    “什么”厉长生佯装未有听清楚,温声问道“陛下您说什么卑臣未有听清楚。可否请陛下大声的再说一遍”

    “厉长生”荆白玉瞪着眼睛瞧他,就知道厉长生肯定已然听清,不过是坏心眼子犯了,所以想要欺负戏弄自己。

    荆白玉鼓起勇气,死死盯住厉长生,心说自己好歹也是皇帝了,决不能输了气焰。当下底气十足,大声的说道“朕叫太傅来给朕侍寝”

    厉长生一丝也未有不好意思的模样,坦然又镇定,付之一笑道“卑臣遵旨。”

    荆白玉着实是维持不下去的,感觉什么勇气底气和气场,一瞬间统统土崩瓦解,尴尬又羞耻,脑袋止不住便垂了下去,也不知道旁边有没有人听到他骇人听闻的喊声。

    “走罢,陛下。”厉长生轻轻牵起荆白玉的手,道“我们进屋,卑臣好给陛下侍寝。”

    荆白玉下巴戳到了胸口,根本不敢抬头,也不敢对上厉长生戏谑的目光。

    他一路被厉长生拉着手,走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去四处看。

    厉长生笑着问“在瞧什么”

    荆白玉不言语,心想着自然是在瞧周围有没有人,若是真被人听到了自己那羞耻的话语,当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在”荆白玉松了口气,周围没人。

    荆白玉这口气还未全部呼出,却听到“沙沙”的声音,似乎有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荆白玉做贼心虚,吓得一个激灵,握住厉长生的手增加了几分力气。

    厉长生回头一瞧,道“好像是孟先生过来了。”

    “孟先生”荆白玉浑身汗毛倒数,孟先生会不会方才听到了自己的话语

    跫音一点点的走近,果然是孟云深无疑。

    不过显然并不只是孟云深一个人,很快有人从远处小跑着追了上来。

    厉长生本以为这个追赶之人,乃是陵川王荆博文,但仔细一瞧,低笑着说道“感觉有好戏可观。”

    “什么好戏”荆白玉不明所以。

    厉长生将他拉到旁边拐角之处,这样也好隐蔽一些个,不会被孟云深轻而易举的发觉。

    厉长生指了指外面,荆白玉侧头一瞧,低声道“咦,那是戏班子里的优人吗”

    就瞧追上孟云深之人,根本不是什么荆博文,而是戏班子里的一个优人。他们先前还见过的,就在城西戏园子门口,那优人模样阴柔可人,乃是与陵川王荆博文相熟的优人。

    “芣苢拜见孟先生。”那优人款款上前,对着孟云深行了一礼,看起来极为懂规矩的模样。

    孟云深应当是早便听出有人在跟着他,只不过并不想要理会。如今叫做芣苢的优人追上来挡住了孟云深的去路,孟云深也只要面无表情的停下脚步。

    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尴尬的厉害。

    芣苢连忙说道“孟先生可还记得小人”

    厉长生与荆白玉说,有好戏可以瞧,荆白玉还觉得迷茫,此时一听,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止不住拽了拽厉长生的袖子,低声说道“他们认识吗好像关系很不一般呢。”

    厉长生道“看看就知道了。”

    孟云深听了芣苢的话并无太大的表情变化,道“孟某人并不喜欢听戏。”

    芣苢垂着头,有些个失落的说道“孟先生您误会了,芣苢芣苢当优人,也是逼不得已的。芣苢乃是陵川人士,前些年,与孟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荆白玉一脸的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一见钟情”

    厉长生笑着瞧他,道“看来是我把小白给带坏了”

    芣苢焦急的说道“孟先生您不记得我了吗那时候,有个富贾路过陵川,正巧瞧见了芣苢。那那富贾好色的厉害,见芣苢有几分颜色,便想要动手动脚行为不轨,要将芣苢给掳了去。当时当时幸好孟先生出手相助。”

    “哇”荆白玉一听,低呼了一声,道“孟先生英雄救美但但这听起来并不符合孟先生的性子,好生奇怪。”

    厉长生一笑,道“孟先生自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之人,不过有个人秉性热心肠的很。”

    荆白玉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道“是小叔父”

    厉长生点了点头。

    芣苢因着颜色出众,差点被富贾强掳带走,幸好孟云深路见不平出面帮助芣苢解决了困境。

    只不过这事情着实不符合孟云深的秉性,倒是一听便是荆博文能干出的举动。

    孟云深听那优人一说,这才稍有些印象,只是脸色比方才更冷淡了几分。

    当年想要救芣苢的,根本不是孟云深,而是陵川王荆博文无疑。

    孟云深生怕荆博文独自出宫会惹下麻烦,所以抽了些时间陪同荆博文一起出宫游顽,在路上的时候,便碰到了富贾抢人的事情。

    芣苢年轻貌美,虽是个男子,但不论脸蛋还是身段,那都算是顶好的。富贾偶遇芣苢,当下色心大起,便嚣张至极的叫人绑了芣苢回府上。

    荆博文一见,竟然有人在自己的封地如此为非作歹,简直目中无人,全不将自己这陵川王放在眼中。

    荆博文一时气怒,便要为芣苢出头,却被孟云深阻拦下来。

    那富贾可是陵川一方之霸,若是荆博文与他产生正面冲突,指不定那富贾要如何报复荆博文,只怕随后陵川地界各方面的生意会不好做,到时候陵川的各位生意人,怕是要到王宫来诉苦,让荆博文头疼欲裂。

    孟云深阻拦了荆博文,让他不要与那富贾产生正面冲突,此事不宜陵川王荆博文出面。

    这般一来,荆博文又不甘心,便非要叫孟云深前去行侠仗义英雄救美。

    孟云深是拗不过他的,只好出了个头,将芣苢给救了下来。

    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孟云深根本无有记住芣苢到底长什么模样,如今听芣苢仔细一说,这才想起个大概来。

    芣苢显然因着那件事情,对孟云深心有好感。

    芣苢一路来到都城,在戏班子里做优人为生,没想到今儿个一早,竟能在戏园子门口,瞧见救命恩人。

    当时芣苢根本不敢相认,只怕自己认错了人。然而戏班子接到邀请,前来孟云深府邸唱戏,芣苢这才敢肯定,当年的救命恩人,便是眼前这位儒雅先生。

    芣苢目光煞是爱慕,垂着头,有些个羞涩的说道“孟先生对芣苢的救命之恩,芣苢无以为报,若是孟先生不嫌弃,芣苢愿意”

    “不必。”孟云深不等他说罢了,直接开口拒绝。

    “啧啧”

    荆白玉在角落啧了啧舌,道“这孟先生啊,怎么与你一般,从来不解风情呢。”

    他说着虎头去瞧厉长生,满眼都是嫌弃之色。

    厉长生出手很快,捏住了荆白玉的下颚,然后低头在他唇边一点,道“我何时不解风情小白倒是说说,说对了有奖励,说错了要惩罚。”

    “你,你别胡来”荆白玉赶忙推了他一下,嫌弃的擦了擦。

    “孟云深”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底气着实浑厚,可不就是陵川王荆博文

    荆博文寻了孟云深一大圈,总算是找到了人,急匆匆赶来喊了他一声。

    “看来,好戏没有结束。”厉长生低笑一声。

    荆博文急匆匆而来,走得近了,这才定眼一瞧,道“咦芣苢怎么也在这里”

    芣苢眼睛有些个泛红,垂着头,仿佛被人给狠狠的欺负了一般,叫人瞧着就怜惜不止。

    荆博文好奇的说“芣苢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要哭的模样莫不是有人欺负你罢”

    “不不,大王您说笑了,怎么会有人欺负芣苢呢”芣苢连连摇头,却控制不住瞧瞧的瞥了一眼孟云深。

    “嗬”

    荆博文瞬间抓住这微小的眼神,倒抽了一口冷气,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孟云深,道“云深啊,你刚才做了什么,不会是对芣苢意图不轨罢”

    “大王。”

    孟云深并不辩解,只是凉飕飕的盯着荆博文。

    荆博文顿时反了齿,道“我就说嘛肯定是误会,一定是芣苢误会了你。”

    荆博文一脸真诚的看着芣苢,道“芣苢啊,你不知道,我们孟先生罢,他有点有点不同寻常。孟先生他不喜欢女人的。”

    他这般一说,芣苢表情扭曲了三分。毕竟

    芣苢只是长相阴柔罢了,他根本不是女人,可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子。

    孟云深有点开始头疼,觉得自己应该现在转身离开。

    荆博文赶忙继续说“我的意思是,其实我们孟先生不喜欢女人,也对男子没什么兴趣。你知道的,他这样的人,木头一块,十足没有意思,冷冰冰的是不是”

    芣苢无声叹息,目光哀怨的在孟云深身上转了一圈。

    孟云深板着嘴角,表情冷淡,侧目瞧着荆博文,道“大王倒是了解云深。”

    “那是当然。”荆博文笑呵呵的说。

    孟云深勾起一个假笑来,笑的还挺温柔,道“那大王应当知道,云深不喜欢女人,对男子无有兴趣,唯独对大王一片心意天地可鉴。”

    “啊”荆博文狐疑纳罕的转头瞧他。

    “嗬”

    芣苢止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那抽气声仍是清晰可闻。

    芣苢目光在荆博文与孟云深身上不断的扫动着,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惊讶、迷茫、纳罕、不敢置信、失落悲伤,一连串扫过,最后眼睛通红,眼看着便要哭将出来。

    “呜”

    芣苢一言不发,转头呜咽着突然跑开。

    “喂”

    荆博文喊了芣苢一声,不过芣苢根本不理人,也不停下脚步。

    荆博文心中颇为无奈,回头瞪了一眼孟云深。

    孟云深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表情,道“云深未有说假话。”

    “好你个孟云深,”荆博文道“你瞧瞧,你把芣苢给吓成什么样了。”

    “怎么的”孟云深道“大王如此会怜香惜玉。”

    “其实”荆博文赶忙换了笑脸,配笑着说道“其实我就是怕芣苢出去乱说,把你的名声给破坏了。”

    “无所谓。”孟云深淡淡的说道“毕竟跟随大王如此久,还有什么名声保得住”

    “你什么意思啊”荆博文瞪着眼睛,道“你别以为你现在少了一根胳膊,我就不敢揍你了病号我也是会打的。”

    孟云深道“大王是以为,云深少了一条手臂,便制不住大王您了。”

    “你还敢小看人”荆博文撸胳膊挽袖子,道“现在就收拾你”

    他说着猛的扑过去,想要制住行动不便的孟云深,孟云深略微一侧身,动作灵动迅速,在荆博文近身的一刹那,突然躲避,然后接上一个转身。

    “咚”

    荆博文的手臂被压在了墙上,孟云深按住他,将他一推,便壁咚在了拐角的墙壁之上。

    荆博文顿时脸色变了数变,道“我刚才是手下留情了,你有种放开我,我们再来一次”

    “咳咳”

    荆博文这话才说罢了,就听到旁边很近的地方,有人咳嗽的声音。

    “嗬”

    荆博文被吓了一跳,赶忙侧头去看,就瞧见厉长生与荆白玉站在拐角旁边,正微笑着瞧着他。

    莫名其妙的,荆博文满脸通红,感觉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被当场抓包了的感觉

    荆博文大声喊道“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偷听”

    厉长生坦然摇头,道“大王误会了,我们并非偷听。毕竟我们可是先来的,所以不算是偷听。”

    “什么”荆博文抓住了一个重点,厉长生与荆白玉先来的,早就在这里了那岂不是把刚才他们所有的话都听了个清楚

    荆白玉笑嘻嘻的道“看来小叔父与孟先生乃是两情相悦天造地设啊,不如,朕给你们赐婚算了小叔父你说怎么样”

    荆博文满面通红,道“侄儿你可莫要胡说谁跟他天造地设,我看是八字不合。”

    “那便是欢喜冤家了”厉长生在旁笑着说。

    荆博文是说不过荆白玉与厉长生,赶忙瞪了一眼孟云深,道“你怎么不说话。”

    “是什么,我都无所谓。”孟云深极为淡定的说道。

    “你你到底是哪一拨的”荆博文被气得狠狠翻了个大白眼。

    厉长生道“没想到,孟先生与戏班子的优人,竟是有些个缘分的。”

    他这一说,荆博文才想起来,芣苢看孟云深的那眼神,简直了

    荆博文是喜欢听芣苢唱戏的,他不知道捧了芣苢多少银钱,也未见得芣苢这般爱慕的瞧自己。

    虽然荆博文也并非真的喜欢芣苢,但总觉得

    自己难道比孟云深差很多吗这全不可能。

    荆博文嫌弃的去看孟云深。

    厉长生道“如此倒是不错。劳烦孟先生,一会儿去套一套芣苢的话,问问他关于那妇人的事情。”

    “套话”荆博文这一听,又是一阵惊讶。

    孟云深瞧了一眼厉长生,便明白厉长生的用意,不用多说,点了点头,道“好,我一会儿就去。”

    “一会儿”荆博文不敢置信,道“这天都黑了,一会儿不就是三更半夜吗”

    荆白玉抬头看了看月亮,笑着说道“小叔父说的没错,就是三更半夜。”

    “不可”荆博文立刻说道“你没看出芣苢瞧你的眼神吗恨不得吃了你你三更半夜去找他,岂不是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孟云深淡淡的瞧了一眼荆博文,根本未有说话,转身便走了。

    “孟云深你大胆”

    “又把孤当做空气”

    “你给我站住”

    “你等等我还不行吗病号走的那么快”

    荆博文追着孟云深急匆匆而去,只剩下厉长生与荆白玉两个人。

    荆白玉偷笑着,道“我看小叔父与孟先生是宿敌还差不多。”

    “夜深了陛下,”厉长生道“陛下莫要光顾着看热闹,还是叫长生先为陛下侍寝罢。”

    荆白玉笑容僵硬在脸上,结结巴巴的说道“侍寝就侍寝,有什么好怕了的”

    新皇一夜未归,下榻在孟云深的府邸之中。不过这事情,也就孟云深与荆博文,还有厉长生几人晓得,旁人根本无从得知。

    灵雨是个机灵的,自然不会将这个消息走漏出去,只当做荆白玉就在寝殿的模样,按照平日里的规矩办事。

    荆白玉悠悠转醒,感觉到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日光,明亮刺眼。

    “好困”

    荆白玉喃喃的自然自语。

    厉长生说是要给荆白玉侍寝,自然说话算数,大半夜都未有叫荆白玉休息,荆白玉也不知自己到底何时才睡下,疲惫的根本无法起身。

    他眯着眼睛瞧了瞧,厉长生并不在旁边,估摸着是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天色亮起的时候,厉长生便起了身,动作小心翼翼,不吵醒熟睡的荆白玉,从房间离开。

    “厉太傅。”

    厉长生一出来,便瞧见了孟云深。

    孟云深想必是提前在此等他的。

    厉长生拱手说道“孟先生。”

    孟云深说道“厉太傅昨日让云深打听的事情,云深已然打听好。”

    孟云深去寻了芣苢,因着芣苢觉得孟云深对他有恩惠,所以对孟云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云深将打听好的事情,尽数告诉厉长生。

    厉长生又是一拱手,道“多谢孟先生。”

    “不必。”孟云深淡淡的说道。

    厉长生道“长生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厉长生与荆博文告辞,径直便往昨日那妇人下榻的房间而去。

    “吱呀”推开房门,里面未有动静。

    妇人还未醒来,歪歪扭扭的躺在榻上,看起来酒劲儿着实不小。

    厉长生并不着急,入座席间,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

    日光渐渐升高,酒醉的妇人终于悠悠转醒,扶着自己的脑袋,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

    “我这是”

    妇人喃喃的问道“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你跟随戏班子,到孟先生府邸来唱戏。”

    一个温和的声音,回答了她脑内的疑问。

    妇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隔了一会儿,才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大声问道“你你是谁怎么在我的房间内”

    说话的自然便是厉长生。

    厉长生仍是坐在席间,整个人淡定的厉害,道“在下厉长生,乃是新皇册封的太傅。”

    “什么”妇人脸上又是呆愣又是震惊,太傅

    太傅的官职可不小,然而新皇册封的太傅,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妇人爬起来,惊慌的说道“我不管你是谁,赶快出去”

    “我还有话要说。”厉长生并不起身,道“二十年前,你可是有个名字,叫做青荇”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不知道”

    妇人仿佛被戳中了什么机扩,突然疯狂大的大喊起来,道“出去我不叫青荇,你快出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来的确是了。”厉长生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道“果然你便是青荇。”

    青荇乃是荆白玉生母身边的一个大宫女,虽然二十年前年纪并不大,不过因着手脚麻利灵巧聪明,所以在娘娘跟前,也是十足得宠。

    然而过了不多久,娘娘身边的一干宫女,都因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调配离开,青荇也在这一干人之中。

    青荇在被调离不久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年宫中的记录厉长生已然看过,记载不详,所以无从得知青荇的下落。不知她是否仍在宫中,或者已然出宫,又或者早已过世。

    妇人反应极其激烈,厉长生已然不用多问,心中肯定了九成,这妇人便是二十年前的大宫女青荇。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懂”青荇似乎准备装傻充愣到底。

    厉长生笑的很是温和,道“不懂不要紧,你可以听听我说的话,很快便会一切都明白过来。”

    青荇瞪着眼睛,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厉长生不答她的话,已经淡淡的开了口,道“康下泉这个人,你可还曾记得”

    “康”

    青荇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眸子不停的一张一缩,害怕的整个人瑟瑟发抖。

    康下泉

    看青荇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还记得康下泉。

    虽说二十年过去,很容易让人淡忘一个名字。然而康下泉这个名字,青荇却记忆犹新,若不是康下泉

    她怎么会轮到这种地步

    厉长生牵起嘴角,冷笑着说道“就是康下泉,难道你不恨他若不是他,你恐怕如今还在宫中,指不定已然不是什么大宫女,而是女官。”

    青荇死死攥着拳头,厉长生戳中了她的痛楚。她十几岁便是大宫女,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若是一直待在宫中,恐怕的确已早是有品阶在身的女官。

    “但瞧瞧你现在,”厉长生上下打量着她,道“却身在戏园子里,伏侍着那些个优人伶人,做着二十年前都不曾碰过的粗活累活。看来青荇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青荇充满了不甘心,死死攥着拳头,呵斥说道“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

    “巧了,”厉长生笑着说“我什么都知道,而且什么都懂,还是可以帮助你的人。”

    “你什么意思”青荇狐疑的瞧他。

    厉长生道“你虽然在戏园子里伺候伶人优人,但也应当听说过了罢,新皇已然登基。”

    “新皇”青荇目光有些个迷茫,显然,她还不知道新皇是什么人。

    厉长生淡淡的说道“新皇名讳荆白玉,乃是你二十年前主子的孩子。”

    “你,你说什么”青荇震惊不已,道“康下泉的孩子”

    当年娘娘与康下泉有了私情,青荇是唯一知情的宫女,她当时害怕极了,祸乱宫闱,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她年纪轻轻,根本还未有活够啊。

    青荇曾经想要努力说服娘娘,将孩子悄无声息的弄掉,然而娘娘却想要凭借肚子里的孩子,一跃成为皇宫之中最为最贵的女人,让这肚子里的孩子,成为皇室的继承人。

    青荇也是因着与娘娘说了不该说的话,才会被调离殿中,随即被悄悄送出了皇宫,只得开始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

    青荇先是怔愣,随即缓慢的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想要报仇”厉长生一语道破她的心中所想,道“想要找如今的新皇报仇吗”

    青荇未有言语,但是目光阴森恐怖。

    厉长生笑了,道“将新皇并非大荆皇室血脉的消息公知天下然后呢你的后半辈子,会比之前的二十年还要凄惨悲凉。哦不,又或者”

    厉长生笑声分明异常的温柔,却又异常的让人毛骨悚然。

    他缓慢的说“又或者,你根本再无有下半辈子可言。你应当是很惜命的罢”

    青荇脸上狰狞的表情渐渐变得呆板麻木起来,厉长生说的不错,报仇了又能怎么样她的二十年已经毁了,下半辈子也即将毁于一旦。

    厉长生道“二十年前,新皇还未有出生,你若是报仇在他的身上,又有什么意义呢反而只是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况且”

    厉长生顿了顿,笑着说“你以前不过是个大宫女,如今不过是个戏班子的粗使,说出去的话,可未见得有什么重量。”

    “哦”青荇死死盯住厉长生,她的反应还是快的,道“若我说话没有分量,太傅大人为何前来寻我,还与我说这般多的话”

    “呵”厉长生愉悦的笑了一声,道“二十年前,你突然消失在宫中,宫中记录不详,非常模糊,肯定是你的主子不好记录你为何消失。你说若是我叫人改了记录,说你手脚不干净,乃是因着偷窃宫中宝物,才被责难赶出皇宫的。那么你说出的话,可信度是多少”

    “你”青荇是遥遥不及厉长生的,厉长生这般一说,她便不复方才的游刃有余。

    “我来寻你,”厉长生笑着说“并非无有其他办法,只是觉得,有些简单温柔的办法,对大家都更有利罢了。”

    青荇攥着拳头不言语。

    厉长生幽幽的说道“如果你是个聪明人,那么你的下半辈子便可以享受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以,好好的再想一想。”

    厉长生说罢了,转身离开房间,“哐”的一声,轻轻将门关闭。

    他未有再多说什么,因着厉长生已然胜券在握,根本不必再浪费口舌。

    房门紧闭,厉长生回头瞧了一眼,门板上露出一个系统提示信息。

    危险指数0

    幸运指数5

    “厉长生”

    “你怎么在这里啊。”

    宛阳郡主从旁边跑过来,看起来已经醒酒,精神状态还不错,一点子宿醉的模样也无。

    厉长生道“郡主这般早就醒了”

    “是啊,”宛阳郡主揉着额角,道“对了,我昨天完成任务了吗我有点不记得了。”

    厉长生笑了一声,道“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宛阳郡主迷茫的说。

    厉长生笑着说“看来郡主的确是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嘶”宛阳郡主努力回想着道“我有点断片,就记得”

    旧爱吻了新欢

    宛阳郡主被脑子里的片段吓了一跳,赶忙摇头,自然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嘛开玩笑,昨天我果然喝多了。”

    “厉长生”

    又有人在叫厉长生了,厉长生回头一瞧,是荆白玉。

    荆白玉起身便来寻他,正巧看到厉长生与宛阳郡主站在一起,背影登对的不得了。

    荆白玉板着脸大步走过去,道“朕找你许久了,有正经事跟你说。”

    “是。”厉长生顺从的答应了一声,便被荆白玉快速的拉着手带走。

    宛阳郡主还沉浸在昨天的“噩梦”之中不可自拔。

    她想要叫住厉长生与荆白玉的,不过那两个人走的匆忙,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眼看着厉长生与荆白玉走远,两个人还保持着牵手的亲密动作。宛阳郡主突然见厉长生回过头来,似乎是在看她。

    厉长生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好看是十足好看,但就是

    宛阳郡主莫名打了个冷颤,喃喃的说“突然觉得好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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