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生道“太子殿下稍安勿躁。”
荆白玉此时心慌得很, 但听了厉长生的话,还是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
如今情况已然糟糕透顶,若是再被恐惧和忧虑冲了头脑,恐怕只会让事态越来越糟。
城门楼上几个士兵也是无聊至极, 恐怕是大晚上守城无所事事, 所以见了半大孩子荆白玉, 便嘲笑戏弄一番。
一个大笑着说“这是哪家的娃子莫不是个傻的”
“哈哈,真敢想啊,还说自己是太子。”
“就是啊,这我都不敢想。”
“你们在做甚么”
正这个时候, 背后传来一声呵斥,那两个士兵连忙回头去瞧,吓得均是一个激灵,道“刘副尉”
那刘副尉面相威严的紧, 两个士兵见了他大气儿也不敢喘,再也讥笑不出。
刘副尉道“何事喧哗大笑”
士兵你看我我看你, 目询着对方,最后顶不住压力,只好说道“城门之下有个小娃娃,自称是咱们大荆的太子殿下, 我两个听了一时觉得有趣, 就, 就”
“太子殿下”刘副尉表情更为严肃, 道“人在何处”
“就在城下就在”一个士兵赶忙道。
刘副尉顺着士兵手指的放下,扶着城门垛子往下瞧去,这一低头,城门下面黑压压的,因为天色太暗,几乎什么也瞧不清。
旁边士兵煞是有眼力见,赶忙举着火把为刘副尉照明。然而无论如何仔细瞧,城门下方空无一人,连个鬼影也无有,什么半大的小孩,简直便是痴人说梦。
“怎么回事人呢”
刘副尉虎目圆瞪,低喝一声。
士兵们慌了神儿,道“不不,刘副尉,我们是真的瞧见了,真的就是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孩子,身边还跟了个男子,方才明明就在这儿就在这儿啊”
刘副尉见他们不像是在撒谎,复又低头仔细去瞧,但仍是一无所获。
此时此刻的荆白玉,已然被厉长生快速带走。两个人连同两匹马,皆是藏身在草丛之中,士兵与那刘副尉从城门上看去,虽然视野广阔,却被草木所遮蔽,根本寻他们不见。
荆白玉不敢出声,被拽着躲好,等了半晌才道“厉长生,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厉长生道“那些士兵有问题,嘘有人来了。”
厉长生做了个噤声动作,果然就听到哒哒哒的跫音而至。
城门楼上下来一队士兵,竟将城门打开,从里面快步而出,为首的可不就是那刘副尉
刘副尉挥手道“快,给我找他们应该还未走远仔细着搜务必要将那小孩给我带过来”
士兵们虽满头雾水,却也不敢多问,赶忙四处寻找起来。
刘副尉想了想,拉住旁边一个士兵,道“你快去进宫,向大王禀报一番。就说真的太子殿下,恐怕是找来了,让大王早作准备。”
“是”那士兵乃是刘副尉的得力心腹,听了这话立刻翻身上马,又迅速入了城门,一路疾驰,很快不见了踪影。
厉长生和荆白玉两个人并未走远,毕竟城门视野很好,他们方才只是趁机躲藏罢了,若贸然移动,恐怕还未走出几步,就会被城门楼上的守城士兵射成马蜂窝。
两个人藏身草丛之中,将刘副尉的话听得是清清楚楚。
荆白玉吃了一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发出什么声响。
那刘副尉说
真的太子殿下
让大王早做打算
这三游城的大王还能是谁,可不就是赵梁王无疑
这么听来,恐怕真是叫厉长生给说准了,这看似老实的赵梁王,竟是心怀叵测。
眼看着士兵们搜索而至,离他们越来越近,荆白玉有些个紧张,伸出小手死死抓住厉长生的手,低声问“厉长生,怎么办”
厉长生眯了眯眼睛,低声说道“我去引开他们,你先骑马离开,可明白”
“不行”荆白玉握着厉长生的手不放,道“这太危险了,他们会把你抓走的,到时候怎么办”
“我”
厉长生方要开口说话,远处草丛中“沙沙沙”几声响动,仿佛有什么野兽在栖息一般。
“看”
“他们在那里”
“抓住他们”
士兵们亦是无有错过这等细微的动静,众人一拥而上,快速往远处的草丛扑去。
“就是现在”
厉长生拉住荆白玉,将人一抱送上马背,自己也快速翻身上马,扬起手中马鞭狠狠挥下。
众人扑进草丛之中,乍一看竟是什么也没瞧见,草丛里空空如也。
“这”
“这是什么”
就在大家纳闷之时,有士兵指着地上喊了一嗓子。
众人这才被吸引了注意力,全都低头去瞧。
就瞧草根之处,竟然藏着一只小猫,怪不得刚才草丛沙沙作响,原是小猫在作祟,根本不是自称太子的小孩藏身于此。
“呸原来是一只野猫”
“你们看它嘴里叼着什么”
那野猫见众人围着它,立刻一个矫健的窜身,接连窜开数仗之远。就瞧它嘴巴上叼着一个灰扑扑的东西,乍一瞧像个兔子,但仔细一看又不全像,直把众人都搞的糊涂了去。
“嗷呜”
野猫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声音不大,也并不威严,毕竟它还实在太小。
这哪里是什么野猫,而是一只体型小到可怜儿的小老虎
可不就是荆白玉的小猫儿
小猫儿嘴里叼的,便是荆白玉心头宝兔子顽偶。此时此刻兔子顽偶已然灰扑扑的,哪里还有一点白绒绒的模样,所有的白色长毛都已被雨水浇透,粘黏在一起。
小老虎与兔子顽偶一般,都有些狼狈。但它被众多士兵包围着,却不见慌乱模样,反而难得有些个百兽之王的威风。
小老虎突然发足,叼着兔子顽偶便窜出包围圈,向着远处快跑而去。
“快看”
“人跑了”
“原来在那边”
“追”
因为小老虎的突然出现,士兵们竟是一个不留神,将小太子荆白玉与厉长生放走了去。眼看着两人一马跑得太快,士兵赶忙调头骑上高头大马,扑将上去。
小老虎叼着兔子顽偶,本想要快速追上小主人,但它跑到一半又蓦地回了头。
小老虎平日里黑溜溜的大眼睛,在火把和月光的照耀下,竟有些个蓝幽幽的,说不出的诡异非常。
它复又调头回来,冲着那些飞驰而来的高头大马便跑了过去。
“嗷呜”
小老虎朝着那些高头大马怒吼了一声,这一次因为吼叫的太大声,嘴巴张得亦是太大,他嘴里的兔子顽偶“啪嗒”一声,便掉在了地上。
伴随着小老虎的怒吼,马鸣声四起。
士兵们并未认出眼前这野猫其实是如假包换的老虎,但马匹惧怕的厉害,被小老虎瞬间惊得四蹄乱踩,根本不敢上前冲突,反而想要往回逃命。
“怎么回事”
“邪门了”
小老虎一瞧,赶忙低头叼起地上摔得很惨的兔子顽偶,然后趁那些个士兵无有反应过来,快速跑开,又去追赶它的小主人荆白玉。
厉长生带着荆白玉逃离城门,一口气跑出很远,这才稍微放松一些。
荆白玉脸色惨白,道“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有人假扮了我但父皇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厉长生眯着眼睛,道“看来这一切都是早便计划好的。”
不论是恰到好处的山崩,还是突如其来的假土匪,亦或者冒名顶替的假太子,这一切都像个圈套,一环扣着一环。
本来荆白玉还想着,入了三游城之后,便能与父皇汇合,到时候接了驺虞回来,大家便都安全了。
然而眼下,情况直转而下,三游城并未进去,赵梁王似是心怀叵测,最糟糕的是,皇上已然入了三游城,城内还有个假太子荆白玉,如今荆白玉是有家不能回,就算坦然告之旁人,自己乃是当朝太子,恐怕十有八九根本无人相信,还会将他当成疯子看待。
“我们要不然还是先去找驺虞罢。”荆白玉担心的说“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样了,他伤得那么重。”
厉长生点点头,说“好。”
奔波了这一整日,荆白玉肯定累坏了。厉长生觉得,不论如何,驺虞那面还算是安全,先带荆白玉回去休息一下才是正经。
“沙沙”
旁边草丛里一阵晃动。
厉长生立刻伸手捂住荆白玉的口鼻,示意他莫要出声。
荆白玉整个人精神绷得死紧,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晃动的草丛。
厉长生已然伸手按住了腰间的短剑。
“沙”
“嗷呜”
就瞧下一刻,一只虎头虎脑的小东西从草丛窜出,飞快的扑进了荆白玉怀中。
“小猫儿”
荆白玉惊喜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自己怀里的小老虎。
“厉长生真的是小猫儿啊”
荆白玉举着小老虎给厉长生瞧,兴奋的几乎便要落泪。
厉长生也是无有想到,毕竟小老虎当时被落在了营地,营地距离这里,已然有颇远距离。
“咦”荆白玉再一瞧,便更是惊喜不已。
不只是小老虎自己找了过来,小老虎竟然还叼着荆白玉最爱的兔子顽偶。
虽说兔子顽偶脏兮兮的,霎是可怜模样,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着实让荆白玉心口热乎乎的。
荆白玉连忙将小老虎和兔子顽偶都抱在怀中,用脸颊使劲儿蹭了几下小老虎的脑袋,说“小猫儿,你太厉害了,你把小兔子也带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小老虎用两只前爪搭在荆白玉的肩膀上,也用脑袋不停蹭着他,似乎非常想念荆白玉的模样。
厉长生也没成想,小老虎能自己赶上,不由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啪”
厉长生难得看小老虎挺顺眼,哪知道下一刻,撒娇的小老虎就趁机给了厉长生“一巴掌”。
小老虎扑在荆白玉怀中撒娇,尾巴像小狗一样,欢喜的摇来摇去,别看小老虎个头还小,但是尾巴已然不算短了,而且挺有力道。他举着尾巴晃了晃,顺势便“打”了厉长生一下。
厉长生本并不在意,不过随即,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啪啪啪”三声,小老虎得了便宜简直没够,一直拿尾巴抽来抽去的,挑衅一般挥舞着。
“呵”
厉长生额角青筋直蹦,一抬手,便抓住了小老虎不怎么听话的尾巴。
“嗷呜呜呜呜”
小老虎被抓了尾巴,登时像炸毛的猫咪,转头亮出爪子来,对着厉长生比划了几下。
荆白玉正欢喜着,见小老虎炸了毛,赶忙说道“厉长生,你莫要欺负它,它才回来,你瞧它多可怜。”
“嗷嗷”
小老虎可怜巴巴的,一脸虚弱模样倒在荆白玉怀中。
且说之前,驺虞为了救荆白玉,一时松了手想,小老虎便被落在了车舆之中。
但是情况混乱,小老虎又不太懂事情,自己一个人钻了出来,一转眼的工夫就失去了小主人荆白玉的踪影。
如此一来,小老虎哪里能不着急,开始四处寻找主人的下落。
四周一片杀声,假土匪见人就砍,然而小老虎根本不在他们的袭击范畴之内,大家仿佛未有瞧见它一般。
小老虎穿梭自如,倒是安全的很。它在四处跑跑跳跳,却怎么的也瞧不见小主人,反而瞧见了自己的另外一个“情敌”,那便是颇受小主人喜爱的兔子顽偶。
兔子顽偶也掉落在地上,孤零零的,已然灰扑扑一个,哪里还有小老虎眼中,往里日的光辉。
小老虎赶忙窜过去,将水坑里的兔子顽偶叼了起来,带着它一起,继续寻找小主人的下落。
那些假土匪来势汹汹,保护皇上的侍卫们折掉了一半,眼看着便要全军覆没之时,皇上他们带人已到了三游城外不远,正好遇到了出城游玩的赵梁王。
赵梁王带领自己的军队,将那些个假土匪击退,便像是及时雨一般,将皇上从危难之中救出。
皇上松了口气,已然累得够呛,便跟随赵梁王一起入了三游城,进入王宫休息整顿。
小老虎一路寻找小主人的踪迹,正好便与皇上进城的部队相遇。
冯夫人瞧着小老虎眼熟,看着小老虎嘴里的兔子顽偶更是眼熟,可不就是小太子荆白玉的东西
冯夫人干脆便将小老虎抱走了,一同带入城中王宫去。
皇上已然安全,这会儿便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太子荆白玉,赶忙叫人去寻荆白玉的踪影。
这寻人的侍卫还未派出,赵梁王急匆匆带人参见,说是已经有人在外面遇到了逃难的太子,这会儿太子已然安全抵达。
皇上一听松了口气,叫人将太子荆白玉带过来。
不多时,果然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被带入大殿之中。皇上一瞧,顿时百感交集,这小孩子可不就是自己唯一的血脉。
小老虎见了小主人,立刻欢欢喜喜的跑过去,只是离得近了,小老虎反而后退了数步,仰着头一脸不解的瞧着小主人。
旁人见太子并无大碍,只是看起来消瘦狼狈了一些,皇上便叫太子赶紧下榻休息,好好调整一番。
然而小老虎瞧着小太子却露出了警惕的目光,它呲牙咧嘴的,非常焦躁不安,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
冯夫人下午拿了肉块来喂小老虎,然而小老虎已然不见。
小老虎趁着周围无人,叼着灰扑扑的兔子顽偶,从王宫窜了出去,一路翻墙越瓦,竟是一口气出了城。
眼看着天色已黑,小老虎从城里出来,却不知道要去何处寻小主人才好。
就在这时候,也是巧了,小老虎突然耸了耸鼻子,嗅到了小主人的味道。
当然
小老虎还嗅到了自己“情敌”的味道。
它顺着草丛探头一看,可不是,自己的小主人身边,果然寸步不离的跟着“情敌”厉长生。
小老虎好不容易与小主人汇合成功,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一直撒娇耍赖,不肯从荆白玉怀里离开。
不只是撒娇耍赖,小老虎还时不时的抽空对厉长生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厉长生觉得有些好笑,道“怎么的你觉得我还治不了你”
“厉长生,你就别欺负它了。”荆白玉说。
厉长生一脸无辜模样,道“我怎么的欺负他了只是想与太子殿下说,这小老虎在外面滚了一日,还不知道它都做了什么,指不定身上生了跳蚤,你瞧瞧它,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可莫要也叫太子也染了一身跳蚤。”
“跳跳蚤”
荆白玉可是最爱干净的,平日里泥土地都不喜欢踩一下子,哪里能容忍自己身上生小虫子
荆白玉浑身一个激灵,赶忙将小老虎从怀里挖出来,放在旁边的地上,道“前面有水,洗完了澡再抱抱,好不好啊,小猫儿”
“嗷呜”
小老虎歪着头,一脸不解的模样。它还没享受够小主人的怀抱,伸出爪子又要投入荆白玉怀中,不过被荆白玉给推了出来。
“嗷呜”
小老虎抖了抖耳朵,霎时间有些个委屈起来。随即以缓慢的速度转头,瞪着身边笑容满面的厉长生。
“嗷呜”小老虎似乎知道,便是厉长生从中作梗,才叫小主人嫌弃了自己,对他一阵呲牙咧嘴。
厉长生全不将它的危险当一回事,反而还对他不吝惜的露出个微笑来。
小老虎气得原地转磨,却也拿厉长生没办法。毕竟它现在还太小了,倒是想要偷袭厉长生来着,却被厉长生一巴掌单手按在了地上,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嗷嗷嗷的向小主人求救。
“你们别闹了。”
荆白玉无奈的道“我们快走罢,说不定天亮的时候,就能找到驺虞了。”
厉长生道“还是先歇歇罢,你已经一整天没有歇息。况且这马只剩下一匹,也是疲惫的很,恐怕是跑不动了。”
荆白玉听了觉得也是有些道理,然而他现在心中不安的很,只盼着早点将一切都结束才好。
“过来,我抱你。”厉长生对荆白玉招了招手,说“那面似乎有房子,我们去借宿一宿。”
厉长生知道荆白玉绝对累得已然走不动路了,只是他忍着不愿意说罢了。
荆白玉连忙摇摇头,道“我不要你抱着,你肯定比我还累。”
这一路上都是厉长生照顾他,之前又是背着驺虞又是抱着自己走了半天,绝对要比自己辛苦得多。
“小孩子就要听话,可知道了”
厉长生说着,走过去一弯腰,将荆白玉直接抱了起来,道“你先闭眼睡着,好多补充些体力。”
荆白玉拗不过他,也只好躺在他怀里,乖巧的点了点头。
小老虎一瞧,小主人被抱起来了,它赶忙跳了跳,想要窜到小主人怀里,也让小主人抱着。
只不过厉长生太高,小老虎无法一下子跳那般高,只能在厉长生身边转来转去的,全然没个法子。
厉长生低头居高临下的瞧着小老虎,说“这会儿倒是可怜巴巴的瞧我了,怎么不见你方才这副模样”
“嗷呜嗷呜”小老虎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与厉长生对峙。
最后厉长生还是叫小老虎也上来了,瞧小老虎那模样,应该也是累得够呛。不管怎么说,方才在城门楼下,若不是小老虎突然出现,他们还真不好逃跑,小老虎可是大功臣一个,值得一点点的表扬与奖励。
厉长生抱着荆白玉,荆白玉抱着小老虎,小老虎搂着兔子顽偶。不多时,荆白玉两眼发沉,整个人很快坠入梦乡。
荆白玉其实有些发热,身体非常不舒服,再加上背后一直在隐隐作痛,对于他这般大小的孩子来说,已然是超负荷承受。
这会儿安静下来,荆白玉实在是抵不住,直接睡了过去,睡得非常瓷实。
他正在梦中云里雾里,突然就听到小老虎嗷嗷的叫声,还有一些陌生的笑声与说话声。
荆白玉睁开眼睛,迷茫的揉了揉。
“这小娃娃他醒了”
“是啊,好像是醒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厉长生那熟悉的面容,而是几个胡子拉碴五大三粗的壮汉。
“嗬”
荆白玉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都惊了,赶忙翻身而起。
小老虎一瞧,立刻跃到了荆白玉面前,一副要保护小主人的模样。
就瞧十来个大汉围着他们,简直便像个铁桶一样,根本毫无缺口。
荆白玉眼珠子滴溜溜的狂转不止,想要找个突破口冲出重围,却一时无有办法。
荆白玉止不住仔细的打量着那十余人,这一瞧顿时心里凉了半截,而且是越来越凉,只觉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十余个大汉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手里提着大刀,皆是穿着粗布短打,不怎么修边幅的模样,蓬头垢面的。
这身打扮
可不就是山崩之时袭击他们的那些个假土匪吗
荆白玉快速的环绕四周,焦急的道“厉长生厉长生”
他身边只有小老虎和一群群的土匪,根本没有厉长生的影子。
荆白玉更是慌了神儿,一时间顾不得许多,大喊着“厉长生你们把厉长生怎么了他人呢他人呢你们要是敢动他一下,我”
“哈哈哈,这小娃娃真有趣。”
大汉们不等他说罢了,已然哄然大笑起来,说“小娃娃啊,你别喊了。你是说你身边那个男子”
荆白玉警惕的看着他们,小拳头攥得死紧。
一名大汉说“他是你叔叔罢你放心他没事儿他已然将你这小侄儿还有那小老虎卖给了我们,我们一瞧便好心放他走了,反正留他也浪费口粮,没甚么用处。”
“卖”
荆白玉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道“不可能厉长生怎么会把我卖给你们呢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荆白玉头疼的厉害,喃喃的说着,越说越是觉得委屈,眼眶止不住便红了。
“哈哈,”另外一个大汉也说“怎么的不会我们一吓唬他,他就怕了,干脆说把你丢下来抵债,让我们放他一马”
“胡说八道”
荆白玉本来还很迷茫模样,但再是一听,反而变得坚定起来,道“厉长生他怕过甚么你们说谎也不先思量一番的吗他人在哪里”
“他哎呦”
其中一个大汉还要开口,结果被人从后面便是一个爆栗子。
“哎呦,疼死我了二当家的”那大汉回头一瞧那打他脑后勺之人,也不敢执拗,赔笑着说“二当家的,你打我作甚么啊。”
来者身量颇高,似乎可与厉长生攀比一二,却要比厉长生壮上很多,简直比牛的块头还要大,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那男子便是土匪口中的二当家了,他低头瞧了一眼荆白玉,道“你们做甚么,欺负一个小孩子,忒也没脸给我丢什么人”
土匪们赶忙讪讪一笑,道“这不是咱们兄弟们,瞧着小娃娃醒了,陪他顽一顽罢了。二当家你说,咱们山寨里,何时有过这般大的小娃娃瞧着就可人疼的很,忒也有趣儿了些,着实没忍住啊。”
荆白玉有点听得发懵,这些人是在
逗自己
荆白玉脸色本是煞白煞白的,这会儿被气得青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那些个大汉。
大汉们也知道自己做了丢人的事儿,赶忙笑着道“小娃娃,你别介意,我们就是跟你开个顽笑。男子汉大丈夫,要开得起顽笑啊你说是不是”
荆白玉才不与他们说这个,一本正经道“厉长生到底去哪里了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哎呦,你这小娃娃脾气真大。”一个土匪说“怎么能直呼叔叔的名讳呢。”
“你又逗他,小心二当家又要打你。”另一个土匪说。
“我在这儿。”一个声音忽然出现。
“厉长生”
荆白玉没空听他们逗贫嘴,就瞧一个人身材颇高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排开众人,来到了荆白玉面前。
荆白玉叫了厉长生一声,跳起来就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厉长生的腿,道“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了危险吓死我了”
厉长生拍着荆白玉的肩膀,温声安慰着说“别怕,有叔叔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什么叔叔”荆白玉仰头瞧他。
厉长生对他微微一笑,笑得颇为高深莫测。
那二当家拍了拍旁边的案子,道“废话莫说,方才说好的事情,你可勿要反悔”
厉长生笑道“自然不会反悔。”
荆白玉更是迷茫不解,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说了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厉长生俯身在荆白玉耳边道“放心,我一会儿慢慢与你说。这会儿你才醒过来,先把肚子填饱才是正经事。”
他说罢了,对那二当家道“我侄儿饿了,不知可否弄些吃的来。”
“这个好说。”二当家倒是慷慨的很,点了点头,便叫旁边的小弟去端粮食和肉来。
二当家吩咐罢了,又道“你们吃了东西,休息片刻,咱们便要动身回山寨去,不可再耽误行程。”
“好。”厉长生道“我们没问题。”
荆白玉被厉长生领着手,一起进了房间,将门关好。
厉长生这才道“你的烧也退了,可觉得好些个了”
荆白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发现身体除了疼痛之外,倒是未有太多恶心眩晕之感,说“真的呀,我已经不发热了。”
“是啊。”厉长生道“你已经睡了两日,若是还发热,恐怕要将我吓死了去。”
“睡了两日”
荆白玉纳罕的瞧着他,道“你没有逗我”
“自然没有。”厉长生说“你睡过去后没多久,我们便遇到了外面那伙人。”
“那伙土匪”荆白玉小声道“他们为什么不杀了我们,反而给我们干粮和肉吃好生奇怪。”
按理来说,那伙土匪恐怕是与赵梁王一伙的,如今皇上已然入了赵梁王的圈套,他们又找了个假太子助阵,荆白玉这真太子便没了用处,应当一刀砍了,以绝后患才是。
但
厉长生瞧他百思不解的模样,笑着道“因为外面那些个的确是土匪不假,而之前咱们遇上的,却并非真的土匪。”
“我,我有点糊涂了”
荆白玉感觉自己才醒过来,脑子里还是浆糊一片,根本搞不明白现在什么情况。
厉长生道“你一面吃东西,我一面给你仔细的讲。”
“好。”荆白玉乖巧的道。
那面小老虎一同跟进了,一看便是肚子饿了,已然趴在地上大快朵颐起来,也顾不得喂它的是菜叶子还是肉块,唏哩呼噜的吃得正欢。
那日厉长生抱着荆白玉往前走着,荆白玉沉沉睡去,厉长生本以为前方会有人家,但那房子并非住户,而是一处破庙,显然早已无人供奉。
破庙无有吃的,倒是有一片瓦头遮蔽,尚可在里面休整一番。厉长生本打算带着荆白玉过去,可谁料到行至跟前,那破庙之中早便有人占了。
一帮子土匪打扮的大汉聚集在破庙之中,那人数可不少。
厉长生乍一看诸多土匪,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子,与荆白玉想到了一出去,觉得恐怕是先前那帮土匪找了上来,若是厉长生带着荆白玉入内,岂非自投罗网。
厉长生趁着那些个土匪未有发现他,赶忙抱着荆白玉悄悄离开。
“但是不巧。”厉长生说的煞是平静,道“离开之时,被那二当家抓了个正着。”
二当家的正带着几个小弟从半山腰上来,与急匆匆离开的厉长生正巧碰面。可想而知,厉长生虽然会些散打,却也打不过这诸多的土匪。
那二当家身壮如牛,厉长生只对付他一个便有些吃力,更别提其他。
如此这般,厉长生和荆白玉,还有那小老虎便被扣押进了破庙之中。
当时荆白玉并非熟睡,而是因着高烧昏迷了过去,周围动静虽大,却一点醒来的意思也没有。
二当家绑了厉长生,道“你们是什么人”
厉长生被绑住了双手,本垂着头,眸子正微微晃动,他心底里盘算一遍,本意图打算好如何开口。只是这二当家先开了口,把厉长生倒是弄得有些发懵。
什么人
二当家一开口,旁的土匪便在旁边起哄,说道“是啊,你们是什么人灰头土脸的,但穿的着实不错,恐怕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罢”
“这可是儿子”
“看着不像啊,长得不一样。”
厉长生当下试探性的开口,说道“这是我侄儿,我们是从远地方来的,本是带着侄儿游山玩水,没想到路上遇到了歹人。”
“歹人什么歹人”
那些个土匪竟是对厉长生的话并不生疑,反而对厉长生口中的歹人甚是感兴趣的模样。
若真是先前那伙假土匪,如何能认不出小太子荆白玉来恐怕早已经被他们大卸八块斩草除根了。
厉长生心中寻思着,这一伙土匪怕是真的,如假包换。
二当家听到“歹人”这两个字,也皱了皱眉头。
旁的土匪激动的问“是不是跟我们差不多,看起来也像土匪的模样”
“这”厉长生佯装狐疑,道“难道你们并非一伙的我怎么瞧着你们并无不同。”
“呸”
一个土匪生气的啐了一口,道“什么一伙的,那些个人不过一群冒牌货罢了我们才是正八经的土匪三游城外柏安山匪寨你可曾听说过”
那土匪挺胸抬头,似是颇为自豪模样,着实让厉长生有些个好笑。
厉长生摇头道“不曾听说过。”
“没听说过”土匪道“我们可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劫富济贫懂不懂”
“你跟他废话什么。”另外一个土匪着了急,道“你且说说看,那些袭击你们的歹人,他们往哪面去了你可知道”
厉长生仔细一听,心中有了些算盘。这真假土匪两拨人,恐怕是有些个恩怨情仇在内,倒是让厉长生觉得有机可趁。
厉长生点头道“知道是知道的,只是”
“只是什么”二当家忽然开口,他声如洪钟,掷地有声,一开口其他的土匪便都熄了声,不再言语。
厉长生道“只是我这侄儿病得很严重,便是被那些个土匪给伤的,不知几位好汉,可否先救救我这可怜的侄儿。”
“二当家,你看,那些个猘儿竟是连小孩子也伤”
“是啊,忒的没人性了”
“他们连咱们的山寨都敢霸占,还有甚么是他们不敢的”
“不行,二当家的,咱们要赶紧找到他们,叫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一堆土匪七嘴八舌,瞬间破庙差点给吵翻了顶。
荆白玉听得一脸惊讶,道“所以说,是土匪和土匪打起来了”
厉长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本来三游城外柏安山上的确有土匪寨子,便是二当家那一伙人,已经在柏安山聚集了很久一段时间。虽说是土匪,但也算是义匪,并不会去找寻常百姓的晦气,所以百姓们对他们并无什么怨声。
就在前天一大早,柏安山上突然上来一伙军队,一个个穿着最好的铠甲,拿着顶好的武器,直接冲上山来见人便杀,竟是要偷袭他们的山寨。
“我知道了,那军队便是假土匪”荆白玉恍然大悟。
厉长生点点头,道“正是。二当家已然与我说了,他认识那军队领头的校尉,是三游城内赵梁王麾下一个得力干将,以前曾与他交过手,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
荆白玉差点从席子上跳起来,道“那天有个假土匪,手背上的确有伤疤真的是赵梁王在耍这些把戏”
赵梁王点了一队士兵突然冲上柏安山剿匪,打了真土匪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无有准备,为了不增加伤员和过多损失,由大当家和二当家指挥着,兵分两路先行撤退下山。
厉长生说“后来那土匪寨子便被军队给占了去,成了一个辎重转折点。”
这辎重转折点,便是赵梁王专门对付皇上秋猎队伍设置的。赵梁王好像早就知道皇上要改变路线,提前让士兵在山上假扮土匪守在那里。
瞧他们停下来安营扎寨,便趁着大雨,在山上凿了石头,制造了一场山崩地动的场面,将皇上的军队折损大半,这才假装成土匪模样,冲杀出来见人便砍。
这般一来,皇上一行人被假土匪追杀,赵梁王突然出现,简直便是及时雨,皇上如何能怀疑了赵梁王去,欢欢喜喜便跟着赵梁王一起入了王宫休息,彻底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假土匪占领了山寨,真土匪反而无家可归,被迫从山上逃下来。二当家带着一伙人,便聚集在破庙中整顿,没成想到是与厉长生和荆白玉撞在了一起。
真土匪们想要反扑报仇,听到厉长生说起那些假土匪的下落,心中愤愤不平,一个个叫嚣着要报仇。
荆白玉吃了些东西,胃里好歹舒服了一些,道“那那些假土匪,如今还在山寨之中吗”
厉长生摇摇头,道“自然已经走了,他们袭击了咱们,山寨便没了用处,也是怕那些真土匪狠起来不要命,早就撤离而出。”
荆白玉昏迷了两日,二当家已然让小弟去打听过了,假土匪从山上撤离,大当家带人反扑扑了个空,这会儿正派了人来通知他们回去,再行商议如何报仇。
“那我们现在是要”荆白玉瞧着厉长生问。
厉长生笑了笑,嘴角一抹诡异的笑容,道“自然是跟着这些真土匪去山寨。”
“去山寨做什么”荆白玉说,“难道他们还能庇佑我们不成”
“正是如此。”厉长生点点头,道“太子殿下可莫要小看了这些土匪,你可知道这三游城柏安山上的土匪寨里,聚集着多少人”
荆白玉伸手一只手来,道“五百”
厉长生笑着摇了摇头,道“太少了。”
荆白玉干脆两只手一起伸出来,道“一千人不能再多了”
厉长生倒也不再卖关子,道“说出来恐怕太子不信,足足有八千人之众。”
“什什么”荆白玉睁大眼睛。
这古代人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现代先比的,因为小孩子容易夭折,很大一部分无法长大,所以人口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般多。
什么动辄几十万大军,其实不过夸大其词的虚数罢了,这两国打起仗来,能有十几万大军便是顶了天的数目。而一个小小的土匪山寨,竟然聚集了小一万人,怎能不叫荆白玉诧异。
三游城可是赵梁地界的王城,三游城外却有如此之多的土匪聚集,看来三游城治理情况着实堪忧,否则也不能有这般多人落草成寇。
荆白玉点漆一般的眸子晃了晃,不确定的看着厉长生,道“你不会是想要”
厉长生与荆白玉俨然心有灵犀,道“若是能用这帮子土匪对抗赵梁王,再来个出其不意,指不定便真的有用。”
“可他们怎么说都是土匪啊”
荆白玉心中担忧不已,土匪又不是正规军,先不说有无铠甲和趁手兵器,就说这纪律便不够严明,一个个散漫的厉害,真的与正规军交上了手,怕是三个也打不过一个,到时候抱头鼠窜也指不定。
厉长生道“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再说。”
“倒是的确如此。”荆白玉一阵沉默。
厉长生又道“我已与二当家说好了,跟着他去见他们的大当家,到时候便将那些假土匪的事情告诉他们。”
荆白玉一拍胸脯,似乎下定了决心,道“好反正我要一直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嗷呜”
旁边小老虎吃光了肉块,仰起头来叫了一声,似乎是在表决心,小主人去哪里,它也要去哪里。
厉长生道“那么一会儿我们便上路。委屈太子殿下,扮演我的侄儿,可莫要露出马脚来。”
“我知道了。”荆白玉有些个不乐意,道“为什么是侄儿,弟弟还不行凭白就矮了一辈儿呢。”
厉长生道“一时情急,当时便没想那么多。若不然,下次长生便说你是我弟弟”
“别了”荆白玉赶忙摇头,说“这种逃亡的事情,还是莫要有下次了。”
厉长生瞧他那可怜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别怕,有我在。”
大家用过了一些吃的,刻不容缓,二当家便召集了土匪小弟们,带上荆白玉与厉长生,还有那小老虎一同,往三游城外柏安山上去了。
大当家已然将山寨占了回来,也派人去追踪那些个假土匪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并没什么结果。这哪里能叫大当家的不恼怒简直肺都要气炸开来。
二当家带着厉长生与荆白玉上了山去,山上很快就听说了这事儿,大当家亲自出来迎接。
“二弟你总算回来了可着急死了我”
土匪老大第一个冲出来,一把抱住二当家,使劲儿拍了拍他的后背。
荆白玉眨巴着大眼睛一瞧,这
这土匪头子大当家的,会不会过于瘦弱了一些个
二当家人高马大,虽无厉长生一米九几的个子高,却壮实的厉害。而那大当家的,荆白玉还以为会比城门楼子还高,比城门楼子还壮。
哪想到却是个白面书生一般的人物,面皮白净,生得也清秀,身材高挑,好像是谁家的公子哥儿似的,分明应该去做文士,谁也想不到竟是个土匪头子。
“大哥”二当家道“你没事就好了,弟弟还在担心你。”
“我能有什么事儿”大当家豪爽的哈哈一笑,道“这一趟下山,反而遇到了些个好事儿”
“哦”二当家有些奇怪,道“大哥遇到了什么好事儿”
那兄弟两个见了面,仿佛有许多话要说,竟是一时将厉长生与荆白玉撂在了一面,就当他们是空气一般。
“嘿”土匪头子爽朗的一笑,拉着二当家神神秘秘的道“我从山下弄回个压寨夫人来”
“压压寨夫人”二当家有些个发懵,道“这,大哥,这恐怕不妥当罢”
土匪头子笑道“没什么不妥当的,并非是什么普通百姓家的姑娘,而是一个贼头子的媳妇儿我瞧着那贼头子准不是什么好人,如今把那姑娘留下来,咱们山寨里好吃好喝的,她肯定乐意我这可是做了件大善事”
二当家听着还是有些个不靠谱,说“这贼头子是”
土匪头子还好意思叫旁人贼头子,瞧二当家不理解,便解释说“就是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我瞧他不似个普通的小兵模样,或许还有军功在身,肯定不是甚么好东西。”
“哦”二当家一听,道“可是袭击咱们山寨的其中一个他人现在何处大哥可有将他拿住”
土匪头子拍了拍他胸口,道“自然了。我都出马了,二弟你还不放心,已然被我扣在了山上。至于他是不是与袭击咱们的那些官兵一伙,我一时也说不定,等他醒了再行盘问。”
“醒了”二当家又是有些纳罕起来,什么叫醒了
土匪头子干脆道“咱们莫要站在这里,上山说话回去坐下来好好的说。”
“对,大哥说的对。”二当家这才想起了被晾在一边良久的厉长生与荆白玉,道“大哥你瞧,这就是我叫兄弟们提前传讯告之的厉兄弟,旁边是他侄儿。”
土匪头子上下一打量厉长生与荆白玉,荆白玉被看的有点发毛,生怕露出了什么把柄。毕竟他们这已然入了土匪窝,若是一个不甚,可不只是倒霉这么简单的事儿。
厉长生倒是坦然大方,笑着道“还未感谢几位英雄好汉仗义援手相救,否则我与侄儿的命就算到了头。”
“嗨,”土匪头子一摆手,道“这算什么事儿,不过路见不平罢了,你们放心,这里安全的紧,随我上山罢。”
土匪头子发了话,小弟们齐刷刷答应一声,大家这才浩浩荡荡的继续往山上匪寨而去。
荆白玉躲在厉长生身后,稍微松了口气,等那土匪头子转过身去,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他来,心中呐喊的不得了,这土匪头子长得“唇红齿白”,一副白面书生模样,哪里有土匪的气场,与二当家站在一块,简直“小鸟依人”。
然而话又说回来,这些土匪小弟们,却又对大当家甚是钦佩恭敬,仿佛这大当家的还真有些个旁人比不上的能力。
荆白玉奇怪的瞧了半晌,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仰着头问“怎么了”
厉长生对他笑笑,低声道“你在这般打量他们老大,恐怕被旁人发现。”
荆白玉这才觉着自己看得着实有些太仔细,垂下头去将小老虎抱起来,用小老虎挡着,躲在后面暗搓搓的继续瞧。
这土匪寨子已然在柏安山许多年,本来是二当家的爹作为土匪头子。后来二当家的爹被赵梁王派兵给剿了,如此一来,二当家萧拓便开始管理这土匪寨子。
当时山寨里的土匪不过两千之众,这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倒也无现在这般壮阔。
毕竟他们不靠打家劫舍,祸害旁边百姓为生,这平日里根本无什么银两可赚的,山寨里是养不起那般多的土匪,根本无有什么口粮剩余。
后来山寨里来了个人,萧拓随后救了个落魄公子回来,本以为活不成了,谁料吃了一剂药,竟是活奔乱跳,可不就是眼下的大当家陈均年
他们也不知陈均年是从哪里来的人,只知道陈均年为人豪爽仗义的很,而且家底丰厚,算是吃喝不愁的公子哥。
萧拓让陈均年在山寨里养了几日的伤,便将其送下山去。
陈均年走后无有几日,竟是又折返回来。不只他一人回来,还带回不少大木箱子,箱子打开,赫然满满的珍奇珠宝。
陈均年想要留在土匪寨中,还带了数也数不尽的财富,那些个土匪小弟自然欢迎。起初萧拓有些个狐疑,觉得陈均年或有什么鬼主意,并不可信。然而相处下来,倒慢慢的对他有所改观。
陈均年应是读过书的人,懂得不少,住在山寨里,一会儿教导土匪们在山上种田种树,一会儿又教导土匪们打铁炼剑,仿佛就没有他不会的,满肚子都是学问。
自从陈均年留下之后,山寨里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远近有些个百姓实在被逼得过不去了,也会跑到这柏安山来投奔他们。
不出几年功夫,柏安山的匪寨简直远近闻名,已然有了八千之众。
因着陈均年比萧拓大了三个月年纪,两个人这么一结拜,陈均年变成了萧拓的大哥,自然也成了土匪寨子的大当家。
不过一个头衔罢了,萧拓这人豪爽的很,全不会小心眼子,自然无有什么抱怨。
厉长生与荆白玉一起跟着土匪们上了山。
陈均年对寨子门口的小弟道“快快,把我那压寨夫人请出来,二弟回来了,快叫我二弟看上一看,瞧瞧大哥我的眼力如何”
小弟笑呵呵的说道“好嘞大哥我这就去请大嫂”
萧拓虽然也想看看新大嫂的模样,不过这还有正经事情未做,他心中并不踏实,道“大哥,大嫂一会儿再见也是不迟的。厉兄弟与他侄儿在路上遇见过假扮我们的那伙人,咱们应当先听听厉兄弟如何说,好找个机会报仇雪恨”
土匪寨子人多势众,按理来说这许多年了,赵梁王虽然对他们恨得牙根痒痒,却也不敢贸然剿匪。但这一次则不同
那伙军队趁着山寨无有准备,偷袭上来,一看便是有备而来,专门用火箭偷袭,并不想与土匪们硬拼,只是意图赶走他们罢了。
当时山寨失火,情况非常危急,陈均年生怕大伙一着急上火,全都折在这大火之中,赶紧下了命令,带领兄弟们纷纷下山。
如今没两天工夫,陈均年和萧拓还未想好如何报仇雪恨,那些个假土匪竟是着急忙慌的自己跑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萧拓亲眼瞧见其中一个乃是赵梁王麾下干将,但他们无有证据,若是贸然便与赵梁王宣战,可决计是讨不得好处的。
萧拓一时不知如何才好,当下便与厉长生做了交易,保护他们的安全,将他们带回了山寨,让厉长生仔细说说那伙假土匪的事情。
陈均年一听,赶忙咳嗽着,心说不好让兄弟觉得自己见色忘义,便正色说“对对,瞧大哥我这记性。那这位厉兄弟,你来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长生站起身来,道“不瞒各位英雄好汉说,那假扮大家伙的,正是三游城内的赵梁王不假。”
“真的是他”陈均年皱眉,道“好家伙,那赵梁老儿老糊涂病犯了,竟是与我们过不去。”
萧拓坐在一面席子上亦是皱眉不止,不过并未立刻开口说话。
他心里盘算着,好端端的山寨被烧了大半,若想要重建,恐怕要一顿的工夫。这口气若是不讨回来,恐怕大家伙谁心里都不能舒坦。但
但若真的与赵梁王搞个你死我活,这又是一场硬仗,恐怕连累了更多的兄弟们,着实让人难以下决定。
厉长生自然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当下手心里一翻,竟是拿出了五颗硕大的白珠来。
“这是”
陈均年与萧拓也是见过珍奇珠宝的人,却从未见过这等个头的珍珠。
旁边的荆白玉也是吃了一惊,这珍珠
荆白玉拽了拽厉长生的衣摆,小声说“厉长生,这白珠不是我给你的吗怎么的会在这里你还随身带着”
厉长生并非随身携带,只是将这些东西随手放在了系统道具箱中,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厉长生并不慌张,很自然的低头在荆白玉耳边小声说“这些可都是太子殿下送予我的,我自然要随身携带。”
本来荆白玉还心中狐疑的很,听了厉长生这玲珑圆滑的回答,顿时心里便觉得,好像这么说也对。竟还有几分高兴劲儿。
厉长生将五颗白珠放在案上,道“我知各位英雄好汉也着实忍不得赵梁王的嚣张跋扈,只是各位英雄也有自己心中的难处。我这侄儿的父亲,如今便被扣押在赵梁王的王宫之中,若是各位英雄肯仗义援手,这五颗白珠便算是厉某人赠送予各位的,等进了赵梁王的王宫之内,别说是白珠了,想要什么样的宝贝无有”
小太子荆白玉被人冒充,无人肯相信他才是如假包换的太子殿下。厉长生与荆白玉手中都没有兵马,若想营救赵梁王王宫之中的皇上,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而眼前的这些土匪,简直便是雪中送炭。厉长生初一见到这些土匪,心中便有了一个计划。
荆白玉一听,便知道厉长生心中在想些什么。虽然用土匪对抗赵梁王,这听起来说是不太靠谱,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这一点点的希望也决计不能放过。
荆白玉干脆站起来,一脸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表情,道“是啊,求各位大哥哥,救救我爹爹啊那赵梁往诡计多端欺人太甚,还请各位大哥哥仗义援手,若是连你们也不闻不问的话,我爹爹恐怕是凶多吉少啊。我听这附近的村民说,你们可是这远近知名的大善人啊,可不能见死不救。”
荆白玉才七八岁大,他长得冰雕玉琢,又佯装要哭的模样,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止不住让旁人听了觉得可怜儿。
外面两个守门的土匪小弟听了,都有些个不落忍,道“老大,二当家的,这小娃娃着实可怜,若是这般小便没了爹,日后岂非像我们一般”
他这话说的,可戳了各位的心窝子,简直快准狠。他们若是有爹有娘,有人照料,也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只能上山做了土匪。
萧拓虽生得人高马大,却心坎最软,抬起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荆白玉的头发,道“小孩你莫哭,我们想想办法就是。”
倒是陈均年,看似老好人一个,心眼子倒是最多。他没有立刻开口,眸子在眼眶中转来转去,道“小娃娃,我且问你,你爹爹是做什么的赵梁王为何扣押了你爹爹”
“我爹爹”荆白玉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父皇乃是大荆的九五之尊,但这一层关系如何能对这帮子土匪说道若是突然暴露了身份,指不定会招来什么麻烦。
荆白玉有些个进退两难,干脆直接扑进了厉长生怀里,假装害怕的埋头不语,只是躲着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抽泣不止。
厉长生并不慌张,抱住荆白玉拍了拍他的后背,心中有了一番计较,不急不缓的道“是这样的,其实我们”
他话方说到这里,外面一阵喧哗之声。
一个小弟兴高采烈的喊着“大哥大哥大嫂给您带来了”
原是去请压寨夫人的小弟回来了,就瞧那小弟身后跟着四个人。说是请了压寨夫人来,还不如说是押解来的。
那压寨夫人一声粉色罗裙,鬓发着实散乱不堪,长发挡住了半张脸,被他们推推搡搡的往这边走,一看便是丝毫不情愿的模样。
众人瞬间都被那压寨夫人吸引了注意力。
土匪头子陈均年立刻站起身来,同时也将他二弟萧拓拉了起来,道“二弟你快来,先瞧瞧新嫂子如何”
“嗬”
荆白玉其实对陈均年这压寨夫人,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他不过是想要寻个理由敷衍陈均年,然后叫陈均年带着他的土匪大军打入三游城,趁乱将父皇救出罢了。
但是如今
荆白玉乍一瞧那压寨夫人,竟是目瞪口呆,吓得差点原地跳起。
而厉长生这会儿也未有看起来那般的冷静,心中也是一阵怔愣,着实是万万也无有料到。
“陆”
“陆、陆”
荆白玉瞪着眼睛,“陆”了半天,后半句话竟始终没有说出口。
陆轻舟
那压寨夫人还能是谁,虽然穿了一身女装,但荆白玉与厉长生还是一眼便能将其认出,绝对是陆轻舟无疑的。
“公子”
陆轻舟一进来,挣扎险些都忘了,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荆白玉与厉长生。
随即
陆轻舟那惊讶的表情慢慢褪去,脸上展现出从所未有的尴尬之色。
“你们认识”土匪头子陈均年好奇的问。
荆白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抬着头去瞧旁边的厉长生。
厉长生反应倒是极快的,笑着道“认识,自然认识,没成想竟是这般巧合。”
陆轻舟也不挣扎了,脑袋垂得尽量低,恨不得下巴插进自己胸口里,头发死死挡住他整张脸,根本不敢与厉长生和荆白玉再对视一眼。
还真别说
荆白玉再稍微瞧了一眼陆轻舟,只觉太子詹事这身打扮,丝毫也不突兀,倒显得挺漂亮耐看,怪不得土匪头子陈均年竟是要将他一个大男人留下来做压寨夫人。
这欺骗性着实满分。
陆轻舟年纪轻轻,在都城里那是有名的纨绔子弟。京城里哪位姑娘没听说过陆轻舟的名儿都知他风流倜傥,而且最会说话。
陆轻舟体格并不健硕,看起来高挑匀称,如今换上一身女装,将喉结处用衣领子遮住,果然天衣无缝毫无破绽,那叫一个唇红齿白腮凝新荔。
一瞬间的事情,荆白玉脑子里忽然有个天大的问题。
其实厉长生此时也想到了这点子事情。
陈均年口中的压寨夫人乃是陆轻舟,那陆轻舟这位小娘子的夫君匪头子,是
陈均年瞧见陆轻舟来了,心中欢喜非常,道“难不成你叫露露你先前不肯告诉我,我还一直不知。好名字好名字啊”
露露
荆白玉打了个冷战,陆轻舟则是更不敢抬头。
厉长生心中一动,赶忙说道“各位英雄好感,我想这其中恐怕是有些个什么误会。陆我这弟妹的夫君并非赵梁王一伙,其实乃是被赵梁王所害,请各位英雄好汉高抬贵手。”
“这”萧拓瞧了一眼旁边的陈均年,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不然咱们将这位姑娘的夫君找过来,一起坐下来好好说说,可莫要将好人给冤枉了去。大哥若真是强抢民女,是要寒了各位兄弟的心啊。”
“我哪里有”陈均年道“这小娘子的夫君一看便不是好人,我这是在为民除害。”
“你把他怎么样了”陆轻舟一听,有些个着急。
萧拓道“大哥,莫要任性。”
“唉”眼看着天鹅肉飞了,陈均年叹息一声,摆摆手,道“罢了,你们且去将那人给带过来,我们问了话再说。”
“是”土匪小弟们答应一声,复又出去。
这两个土匪小弟才出去一转身的工夫,倒是有其他土匪匆匆忙忙的跑来,一路跌跌撞撞,嘴里还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的”萧拓第一个站起来,道“可是赵梁王的军队又打来了”
“不是不是”土匪小弟道“是是压寨夫人的那个夫君,他醒过来了,一醒过来就恼怒非常,扬言要扭掉大哥的脑袋,已然打过来了我们十个人都不是他对手啊这可怎么办是好”
“什么”陈均年亦是站了起来,道“你们连一个受伤的病人都看不住,到底干什么吃的”
“可是大哥,他真的太厉害了”小弟叫苦不迭。
荆白玉听得云里雾里,全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赶忙挪到了厉长生身边,小声的问“到底怎么回事陆轻舟怎么扮起女装来了他的夫君又是谁啊,说得神乎其神。”
厉长生倒是并不好奇,十拿九稳的道“还能有谁这一个打十个,还是受伤的病人,这般神勇之人,定当非窦延亭窦将军莫属。”
“原来是这样”
荆白玉恍然大悟,这么一想,倒也能对上号了。
他们话音才落,果然就听到打斗和痛呼的声音,转眼之间,“咚”的一下子,有个土匪小弟四仰八叉的便被打了进来,倒在地上王八翻个一样。
“陆轻舟”
有人大喊了一声陆轻舟的名字,风驰电掣一般而来。荆白玉定神一瞧,还真就是窦延亭无疑。
窦延亭这会儿身上铠甲已除,可见浑身倒下都是伤口,虽然已都包扎起来,但有的伤口复又撕裂,样子不容乐观。
就算如此,窦延亭仍然神勇非常,并非常人所能匹敌。
窦延亭来势汹汹,未能一眼认出屋内的女装陆轻舟,倒是一眼瞧见了土匪头子陈均年。
窦延亭呵斥道“是你你将陆轻舟如何了速速将人交出来”
“什么陆轻舟”陈均年奇怪的说。
窦延亭这会儿心中急躁的紧,他本就不是个温吞之人,当下提起一拳便是抢身而上。那模样那力道,大有将陈均年脑瓜子一拳打裂的架势。
“嗬”
陈均年赶忙一个弯腰躲闪,轻功倒是一流,眨眼功夫便窜到了二当家萧拓身后,藏得那叫一个严严实实。
原来陈均年的武功其实不过如此,是万万不及他二弟萧拓的。他刚才托大,扬言将陆轻舟的夫君窦延亭打的落花流水,不过是夸大其词。乃是窦延亭受伤颇重,自己昏死了过去,陈均年根本无有和他过上一招半式。
如今倒是好了,陈均年半点还手之力也无,脸皮通红一片,喊到“什么陆轻舟我不曾见过我可是救了你的,你讲理不讲”
“好啊,你这等小贼,竟还敢诓骗于我”窦延亭愤怒的道。
“这位兄台,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萧拓赶忙拦住窦延亭,生怕真将大哥陈均年打出个好歹来。
萧拓硬生生接了窦延亭一拳,顿时心中敬佩不已。那窦延亭已然受了颇重的伤,却仍锋芒不减,着实让人肃然起敬。
萧拓也不敢还手,生怕误会闹大,只好也是躲躲闪闪,抽空说道“兄台,你的媳妇儿就在那处,我大哥并未为难于她。我大哥虽有些个好酒好色之徒,却也并非什么卑鄙小人,强抢民女这等子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甚么媳妇儿”窦延亭动作稍有停顿,随即怒气更盛,道“我问你们将陆轻舟如何了莫要与我扯那些无用的话”
这混乱不堪的场景
荆白玉看的是眼睛都忘了眨,心中着实好奇的紧,这窦延亭与陆轻舟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两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小老虎蹲在荆白玉身边,四肢展平伸了个懒腰,还张开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便有一搭无一搭的趴在地上瞧那几个人耍宝。
“窦兄窦兄”
厉长生眼看着若是再不出手,恐怕误会真要闹大不说,指不定还要闹出个人命来。
他赶忙上前,拦在窦延亭面前。
窦延亭果然煞时便收了拳头,惊讶的看着厉长生,道“厉厉兄是你”
窦延亭反应也是快的,并未有暴露厉长生的身份。
厉长生上前抓住窦延亭的手腕,将他拉将过来,带到了垂首立在一面,一言不发的陆轻舟面前。
厉长生笑着道“都是误会,你瞧,你要找的人不就在这里”
“厉兄,你这什么意思”窦延亭都被他搞糊涂了,他带着陆轻舟逃难于此,他要找的乃是陆轻舟陆詹事,怎么会是一个穿着罗裙的姑娘家
陆轻舟只觉得没脸见人,着实不想将头抬起来,可事到临头,真是赶鸭子上架,根本不给他另外一个选择。
说起陆轻舟与窦延亭,这故事也是曲折。
陆轻舟不会武功,假土匪冲杀过来,他本以为自己是死一万次也不奇怪的,哪料到竟是被窦延亭顺手救了。
当时情况混乱,两个人亦是与大部队走散,只他们逃亡在外,比厉长生他们还要凄惨,连一匹代步的马匹也无。
窦延亭为了戴上拖油瓶一般的陆轻舟,身上接连中了三箭。陆轻舟这人从小打到大就未有哭过,便是被父亲谩骂毒打,也是一滴眼泪也未落,然而那时竟急得他不知错所,险些就哭了出来。
窦延亭全不当一回事,带着陆轻舟藏身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开始掏出匕首,划开自己的皮肉,将箭头从伤口取出。
陆轻舟未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着实没有经验,窦延亭也不为难他,一言也不开口,直接自己动手拔箭。
这三支长箭,有两只射得不深,取出只是疼痛罢了,并无什么困难,但第三只则不同寻常,若是稍有不慎,取箭之时一口气没吊足,恐怕便要一命呜呼。
就在这关键时刻,长箭拔出,窦延亭虚弱的随时都要晕倒,却又有一伙人厮打着出现在了窦延亭与陆轻舟的面前。
正是大哥陈均年带领的一伙土匪,与一伙假冒他们的土匪士兵打了起来。
那些个土匪士兵被陈均年带人追赶,两拨人打得是难解难分。结果正巧了,陈均年一回头,便看到了穿着一身铠甲的窦延亭。
窦延亭一辈子都是军人,那眼神那打扮,还有浑身上下透露出的煞气,是决计偏不得人的。
陈均年煞时误会,以为窦延亭与赵梁王派来的假土匪是一伙的,当即大喊一声,叫小弟们将窦延亭陆轻舟一并抓起来。
窦延亭连忙掩护陆轻舟逃跑,两个人顺利突围,甩掉了陈均年和他的土匪小弟。
只是窦延亭伤势更重,逃出不多时,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便昏死了过去,可把陆轻舟给吓坏了,还以为他便这般死了过去,再也睁不开眼。
陆轻舟艰难的背起窦延亭,死拖活拽的,将山一般的窦延亭带到了一户农舍。
只可惜那农舍主人已然搬走,农舍之中无有食物可果腹,倒是有些个破旧衣物。
陆轻舟瞧了一眼那顿破旧衣物,又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窦延亭,干脆想到了个
不算好办的办法。
陆轻舟当下也顾不得太多,竟是换了一身女子的罗裙,将头发也重新梳理一番,俨然还真是个年轻少妇模样。
陆轻舟又弄了些灰土,将窦延亭的脸抹花,叫旁人瞧不出他的样子。
如此一来,陆轻舟心里思忖着,就算那些个土匪追来,瞧见他们一男一女,乃是夫妻打扮,应该一时也不会发现端倪,便可多一份逃走胜算。
陆轻舟打算妥当,便准备带着窦延亭继续上路,哪里知道便是这么巧,和刚刚分开的陈均年又碰了个正着,简直冤家路窄。
陆轻舟本以为死定了,却万万也无料到,陈均年并未认出他来,只当他是个俏丽害羞的小娘子,竟还对陆轻舟“一见钟情”,喜欢得头晕脑胀。
至于后来的事情
陆轻舟为了骗过陈均年,说自己乃是窦延亭的妻子。
陈均年一听,自己头一次一见钟情,可这小娘子已然婚配,自己也不好做强抢良家妇女的强盗,本是心中落寞。但转头仔细一瞧,那小娘子口中的夫君,不正是假土匪一伙的贼头子,方才一身铠甲的将军
如此一来,陈均年立刻叫人将昏迷的窦延亭给绑了。
窦延亭一直都在昏迷,根本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个媳妇儿来。他向来孑然一身,因着总要在沙场上舔刀口,便不想祸害了旁人家的姑娘,免得姑娘哪一天便守了活寡,也是可怜见的。
这会儿厉长生这么一说,窦延亭再仔细一看,简直晴天霹雳,瞬间愣在当场,难得的眼睛都睁大了许多。
陆轻舟也是破罐子破摔,怒目瞪着窦延亭,道“怎么的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轻舟的气场还从未这般强大过,窦延亭被他吓了一跳,嘴唇抖了抖,声音显得有些弱,道“没其实我没什么想说的。”
那面陈均年一瞧,立刻拉着他二弟萧拓道“二弟你瞧我就说了,这小娘子定然不是心甘情愿跟着这贼头子的,我这是做了好事,救她”
陈均年话不曾说完,已然被他二弟萧拓瞪了一眼,顿时没了底气,蔫头耷拉的不敢再言语。
厉长生一看,误会解除,笑得仿佛什么事儿也未有,道“这其中都是误会。这位乃是厉某人的兄弟,姓窦。”
厉长生说着,又瞧了一眼还在羞耻难当的陆轻舟,说“这位则是厉某人的弟妹。其实我们都是被那假土匪所害的,弟妹,你说是也不是”
“啊”陆轻舟有些个反应不过来。
厉长生给他打了个颜色,还稍微推了他一把,在他耳边低声说“陆大人,这回可要看你的本事了。”
陆轻舟被推的莫名其妙,上前走了两步,差点撞上目光光灼灼的土匪头子陈均年。
他被瞧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赶忙又退了回来。
荆白玉抬头瞧了一眼陈均年,又瞧一眼陆轻舟,然后拽了拽厉长生的衣摆,小声道“厉长生,你这是甚么计划”
厉长生微微一笑,同样低声道“侄儿还小,叔叔教你,这叫美人计,屡试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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