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口一开, 那些个土匪倒是先咋呼了起来, 纷纷嘀咕着“银印青绶比二千石这是甚么个官怎么全然听不懂”
“是个大官大官你们不懂。”
“这官有多大”
厉长生原本的中常侍已然秩千石,又是皇上与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 宫里宫外皆是一堆人排队等着巴结厉长生,虽说他到底还是个寺人太监,却无有人再敢提起一句,一个个是再恭敬也无有。
而眼下, 厉长生又升了官,银印青绶秩二千石。日后若是还想要再升迁,那便是真二千石与中二千石两级。到了中二千石,就是俗话所说的位居一品, 剩下的便是封侯进爵, 再无其他。
荆白玉一听皇上的话, 心中隐隐有些兴奋, 心头忍不住狂跳了数下。
这秩二千石一般都是太守郡守之职,那可是一方长官, 不只是治理一片土地,手中是要有兵权的。
厉长生乃是个寺人, 大荆并没有寺人去做太守的先河, 皇上恐怕并非要厉长生做太守,厉长生八成还是要留在京中,那么
兵权
荆白玉突然兴奋不已, 自然是因着兵权。
厉长生乃是荆白玉身边的人, 若是厉长生手中掌握了兵权, 也就是荆白玉手中掌握了兵权,他太子的位置,便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皇上仅开口说了,封厉长生一个银印青绶,秩二千石,其余的并没有多言,似乎是未有想好具体的官位,并未言明。
小太子荆白玉有些个抓耳挠腮的,心中踹了只毛兔子一般。
而厉长生则是四平八稳,复又拜谢了皇上,不卑不亢镇定自若。
皇上如今瞧了厉长生便高兴便安心,又见他气度不凡,更是觉着自己没有瞧错人,哪里有不欢心的道理
一场叛乱,着实有惊无险,这会儿天色还未有大亮。皇上喜悦之后,就觉着有些个疲惫,仿佛下一刻就要虚脱,打发了众人,叫士兵严加防守,这才进了大殿去休息。
那面厉长生跟随荆白玉从殿内退出,荆白玉也着实松了口气。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小臣先去安置一下陈均年和萧拓这些人,太子殿下请先安寝。”
“不要。”荆白玉伸手拉住厉长生的衣角,道“我跟你一块儿去,我不要自己去睡觉。”
厉长生一听便笑了,弯腰低声在荆白玉耳边道“小白可是舍不得叔叔”
“叔”荆白玉被他气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你又占我便宜”
厉长生哭笑不得,道“太子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长生可从未有这般大胆。”
“呸”荆白玉跳着脚道“你这人胆子大得很,而且心眼坏得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将你看得透彻”
厉长生半真半假的道“如此这般太子殿下竟然还要跟着长生,这岂不是”
“就要跟着你。”荆白玉未有半个磕巴,拽着他的衣角仍是不松手,道“就算你是大坏蛋,我也要跟着你。”
厉长生道“长生可要多谢太子殿下的厚爱了。”
这会儿陈均年与萧拓的八千兄弟都拥挤在王宫之中,简直要把王宫塞满。他们都是土匪出身,没受过什么教育,更没见过大世面,头一次进了王宫,一个个可都高兴坏了,仿佛参观一般,到处这边走走那面瞧瞧。
厉长生带着荆白玉过来,与陈均年和萧拓商议了一番,让他们先把兄弟们组织组织,莫要让他们在王宫之中乱走,以免出乱子。
皇上答应了要奖赏陈均年与萧拓,萧拓想要带领兄弟们投奔,成为正规军,以后便不再做什么朝不保夕的土匪。
皇上的旨意虽然还未下来,不过这事情八九不离十,他们只等着进封便是。
这一夜天色就要大亮,荆白玉终于挨到了软榻,累得已经够呛,一句话不多说,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快要晌午时分,荆白玉感觉脑内昏昏沉沉,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已然被刺眼的日光唤醒。
“嗷呜嗷呜”
荆白玉听到耳边奶声奶气的叫唤,还有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脸颊边蹭来蹭去的。
荆白玉顺手一抱,睡眼惺忪的道“小猫儿啊,我的兔兔不在身边,你抱着就是沉了点。”
“嗷呜”
小老虎歪着头瞧荆白玉,似乎不太明白荆白玉说些什么。
荆白玉的心头宝兔子顽偶已然找了回来,不过就是太脏了一些。厉长生已然拿去叫宫人洗净,要等晒干干透之后,才能拿回来给荆白玉抱着。
荆白玉习惯了怀中抱着兔子顽偶睡觉,昨儿个若不是太累,估计还有些个不习惯。
厉长生就在殿外,听到里面有说话声音,便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你来了。”
荆白玉瞧进来的人是厉长生,松了口气,复又抱着小老虎倒回榻上,继续懒着去了。
厉长生一瞧,笑着道“太子殿下不必担忧,眼下已然安全,太子殿下大可安心。”
荆白玉点点头,这几日仿佛噩梦一般的逃亡,叫荆白玉心中害怕极了,回想起来历历在目,如今虽已都过去,却还是有些一惊一乍的。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既已醒了,可否要见见人”
“见什么人”荆白玉好奇的说“陈均年与萧拓吗”
“这倒不是。”厉长生道“那二位还在睡觉,一时半刻省不得。”
那是什么荆白玉一听就更是迷茫不解。
厉长生已然转身去了殿外,不多时便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呀驺虞”
荆白玉一个猛子从榻上跳了起来,赤着脚跑下去,激动的说“驺虞是你你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你的伤势可好了快叫我看看啊”
昨日夜里叛乱平息,荆白玉第一个叫人往城郊而去,去农户寻找驺虞的下落,要将驺虞给接回来。
侍卫领命而去,没成想荆白玉睡了个大觉的功夫,驺虞竟然便回来了,快的荆白玉未曾想到。
驺虞脸色虽然还是惨白一片,但看起来并无大碍,恭恭敬敬与小太子荆白玉行了个礼。
厉长生摇了摇头,无奈的上前一抄,直接将兴奋不已的小太子给抱了起来。
“哎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不要抱着我,好丢人呀”
荆白玉一阵扑腾,但他力气太小,根本无法与厉长生比拟,最后还是没挣过,被厉长生抱回了榻上去。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听话,你前些个才发热昏迷了两日,这会儿便不小心了”
“我早就没事了。”荆白玉嘟着嘴巴,说“况且我瞧见驺虞比较高兴啊。”
驺虞还需要静养,很快便先退下,让他好好休息一番。
荆白玉兴奋的说“没想到驺虞回来得这么快,太好了。”
厉长生这才说道“是尚南侯将他带回来的。”
“什么”荆白玉有些个惊讶,说“尚南侯这和他有什么干系”
荆白玉的确叫人去寻了驺虞,不过这一来一往,可全无如此之快。今儿个早晨,尚南侯急匆匆带人赶来护驾,这队伍之中便有驺虞一个,说是在城郊偶然遇见,记得是太子殿下身边侍卫,就干脆一同带了回来。
厉长生这么一说,荆白玉才想起,昨日在王宫不曾见过尚南侯詹无序,也不曾见过詹夫人。
这一次假土匪袭击,大家尽数走散,荆白玉与厉长生也是才刚刚寻来,那面詹夫人和詹无序也与大部队分离。
如今回来的只有詹无序和他的部下,并不见詹夫人人影。
荆白玉好奇的说“你说詹夫人人呢嘻嘻,不会是”
荆白玉贼笑一声,心说詹夫人伤的那么重,她不能跑不能跳的,当时假土匪冲杀而来,指不定就将她给一刀砍了呢
荆白玉想到此处,不厚道的笑了出声,心想着一刀砍了倒好,免得再想什么坏主意,忒的烦人。
就在荆白玉欢欣鼓舞之时,厉长生说道“方才我去打听了一番,詹夫人与大部队走散后,成功从假土匪手中逃出,然后命人快马加鞭,这会儿恐怕已然进了詹国的地界。”
“什么”
荆白玉瞬间跳起,将怀里的小老虎都扔在了地上。
“嗷呜”
小老虎翻了肚皮,一脸委屈的爬回小主人身边,又腻在小主人身上不肯起来。
荆白玉说“她她她,回去了”
厉长生点点头。
詹夫人竟趁乱跑回了詹国去,这如今已然进了詹国地界,他们也追不过去,不就是眼瞧着詹夫人溜了吗
荆白玉瞬间蔫头耷拉脑的,说“好气啊,就差一点点。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
厉长生伸手拍了拍荆白玉,说道“太子殿下莫要失落,这詹夫人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世”
荆白玉有些个不太明白,说“她还能自己再回来不成”
厉长生笑道“指不定。”
詹国公主来到大荆,的确是受到了詹国国君的嘱托。然而此时此刻,詹国公主任务大半全无完成,而且将大荆之人得罪了一个遍,还仓皇逃窜回了詹国。
这般一事无成,詹国国君见了她还能欢欣鼓舞
厉长生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道“如今在詹夫人面前的,也只两条路可言。其一,死在他们詹国人自己手中。其二,便是死在大荆之人手中。”
荆白玉摆摆手,道“算了,不提她了,忒的烦人。对了,还有那个尚南侯詹无序,也忒的烦人。你说他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准儿是算好的。”
叛乱刚刚平息,尚南侯詹无序便带了五十来人前来救驾,着急忙慌的模样,看起来着实巧合了一些。
指不定詹无序早已守在三游城外隔岸观火,眼看着火没烧起来,这才跑来冲个大好人。
荆白玉抱怨说“果然啊,他们詹国人都不是好东西。”
厉长生说“这些小人,便莫要惹了太子殿下的清净。太子殿下好好休息两日,大部队便要开拔回京。”
虽说皇上秋猎的队伍损失了大半,不过眼下加入了八千多土匪,队伍又壮大了起来。
不多日,大部队果然开拔回京,一路浩浩荡荡的。皇上哪里还敢走小路走捷径,全按照窦延亭的计划,老老实实的绕远回了都城。
这路上遭遇叛变之事,着实叫皇上没个面子。尤其这叛变,还是因着皇上的女人给皇上戴了绿帽子,才引发而来,就更是叫皇上脸皮疼。
返京之时,皇上已然下了命令,不要大肆宣扬叛变之事,只是随便给死掉的赵梁王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草草了事。
也只有一些少数人士,才知道这一趟秋猎所发生了多大的意外。
皇上回京,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这一次大家可全听闻了,出行一趟,太子殿下身边的寺人厉长生又发达了,不知为何被皇上赏识,竟是晋升二千石。一个太监罢了,升官升得如此之快,着实让人眼红嫉妒。
然而嫉妒也只能在心中嫉妒,毕竟如今厉长生可是皇上与太子殿下眼里的红人,若是将厉长生给招惹了,便是将太子殿下与皇上给招惹了,那还能有好果子吃
有些个人心里酸得很,便开始嚼舌头根子,说“听说厉长生以前是戎狄的细作啊,这都能银印青绶,秩二千石”
“我也听说过这事情,厉长生为了保命,自己挥刀自宫做的太监,啧啧”
“其实陛下也不见得多信任这戎狄细作。”
“是啊,我亦是这般想法。你瞧陛下只是口头上说了,予厉长生银印青绶,秩二千石。但这二千石是个什么官职,皇上根本未提,厉长生到现在也只是个中常侍罢了”
“说不定陛下便不情愿给他升官”
因着厉长生今日里声名大噪,不只是巴结他的人变多,想要瞧他笑话的人也数不胜数。
荆白玉托着腮帮子,有点唉声叹气的模样。
灵雨伺候在一面,道“太子殿下为何叹气呢”
荆白玉道“父皇不是着厉长生去觐见了吗怎么还不将人放回来”
灵雨笑着说“皇上是要褒奖厉大人的,太子殿下这还不开心呢”
“就是去的太久了,我有点担忧。”荆白玉说。
这些日子,荆白玉听闻了不少编排厉长生的话,心中也有些个犯嘀咕。难道说父皇脱了险,便不打算赏赐厉长生了也不见得给他封个正经的官,叫人好生着急。
“回来了回来了”
灵雨突然道“太子殿下,你瞧啊,厉大人这不是回来了吗”
荆白玉赶忙跳起,一猛子便冲了过去,喊道“厉长生厉长生父皇说了什么”
小老虎一瞧,嗷呜一声大喊,也追着小主人冲了过去。
厉长生伸手拦住荆白玉,免得他跑得太快一猛子摔倒。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殿下莫不是一直守在这面一直等着长生回来”
“才不是。”荆白玉赶紧辩解,心中有些个不好意思。
那面同回的还有陆轻舟陆詹事,便没有厉长生这般待遇,小太子荆白玉仿佛无有瞧见他的模样。
陆轻舟唉声叹气说“太子殿下如此偏心,可叫轻舟心中怨念至极啊。怎么的太子殿下就不问问轻舟的事情呢”
荆白玉稍微瞟了他一眼,道“我问你做什么你夫君不是对你嘘长问短有了你夫君还不够吗”
“我”
陆轻舟只是日常打个趣逗个乐罢了,哪里料到小太子荆白玉跟着厉长生时间久了,嘴巴也是毒的厉害,一开口便叫陆轻舟吃了瘪。
陆轻舟脸上红了一片,道“太子殿下,这事儿都过去了。当日轻舟也是迫于无奈,才和那窦将军假扮夫妻的”
“所以呢”荆白玉笑眯眯的仰头瞧着他,说“你是觉得如今回了京,与窦将军假扮不了夫妻了,心中遗憾至极想要本太子给你做主吗”
“太子殿下”陆轻舟竟是说不过荆白玉,他赶忙看了一眼旁边的厉长生,投去求助的目光。
只可惜厉长生并无出头帮忙的意思,他自然是站在小太子荆白玉这面的。
荆白玉一脸为难模样,道“这可不好办呀也不知道窦将军是否中意你,这乱点鸳鸯谱的事儿,本太子是不能做的。万一窦将军不稀罕你,本太子勉强让窦将军收了你这媳妇儿,窦将军心中埋怨本太子怎么办才好呢厉长生你说是不是”
厉长生笑得一脸宠溺,附和着道“太子殿下思虑周祥,正是如此。”
“我”
陆轻舟老脸一片通红,根本一句话也再说不出,干脆掉头便跑,道“卑臣还有事情,先走了”
“咚”
陆轻舟跑得着实太快,根本无有看路,这还未跑出院落,便一头撞在“铜墙铁壁”之上,差点给自己撞个大屁墩儿。
“你没事罢”
有人一把搂住了就要摔倒的陆轻舟,赶忙开口询问。
陆轻舟一听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顿时浑身一阵寒颤筛糠。
“窦窦延亭你来这里做甚么”陆轻舟低呼说。
这简直冤家路窄,陆轻舟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面的人,偏生一转身就撞了个满怀。
厉长生与荆白玉也着实好奇,没想到窦将军突然登门拜访。
窦延亭由宫女引着而来,还未来得及通报太子殿下,倒是先撞上个人。
“诶陆大人”
窦延亭来不及多说一个字,陆轻舟已然火烧尾巴一般,急匆匆的从他怀里跳起来就跑,眨眼便没个踪影。
窦延亭有些纳罕,道“陆大人这是”
“可能害羞了罢。”荆白玉一脸坏笑着打趣说。
“咳,”厉长生轻嗽一声,倒是一本正经道“窦将军怎么突然造访”
窦延亭这才想起自己的正经事来,道“窦某人是来恭贺厉大人升迁的。”
“对了”荆白玉赶忙仰头去瞧厉长生,说“父皇着你去,到底怎么样了,你还不曾说呢”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殿下只顾着顽耍,也不曾给长生一个回禀的机会。”
窦延亭道“太子殿下还不知,如今厉大人已然是涤川园军,上军校尉,统领一万士卒。”
“呀”荆白玉惊得眼睛睁大了些许,道“真的厉长生你任了上军校尉一职”
厉长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这还是太子殿下当日里为长生争取来的。”
那日里叛乱平息,皇上只是说升厉长生为二千石,却没有具体言明。荆白玉就盼着厉长生能有个兵权在手。这些日子过去,提心吊胆的,没想到今日里梦想成真,厉长生还真就有了兵权。
皇上自从叛乱之后,心中时常感觉不安,总是好端端的便半夜惊醒。皇上总是觉着,自己这皇城之中不安全,指不定哪一天便又来了个叛乱。
所以皇上日思夜想,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厉长生这人的确是个可以信任的,干脆便升厉长生为上军校尉,分了他一些个兵权,也好能保卫皇宫安全。
只是眼下军队并无空缺,皇上就开始又思忖起来,要将厉长生塞在什么地儿比较妥当。
最后干脆拍定下来,皇上打算重新组建一支军队,直接听命于皇上,无需任何将军管理,也无需虎符调配。这般一来,就算日后出现了什么意外,皇上身边也是有军队保护的。
皇上下令,在皇宫附近再修建一座涤川园,名义上是皇上在城郊的涤川园别宫,实则便是屯兵之处,将涤川园军安置于此,发生任何事情,也可快速入宫,便宜的紧。
至于涤川园军的配置,不论是武器还是铠甲,自然都是最好的。陈均年与萧拓护驾有功,其带来的一干兄弟,一并充入涤川园军内,正式从土匪摇身一变成了正规军。
皇上又调配了两千精兵入涤川园,这般一来,涤川园军一夜之间便有万人之多。
陈均年与萧拓二人,均封了校尉之职,他们手下的八千兄弟,还由他们每日训练。
而厉长生这个上军校尉,听起来也是校尉之职,却大有不同,是凌驾于各个校尉之上的总统令,涤川园军一万之众,皆要听从他的调遣。
这校尉一职,听起来着实低了点,不如将军名头响亮。不过官至校尉,已然可封予侯爵,与那尚南侯詹无序不日便可平起平坐,并不是什么小官职。
况且普通将军手中并无兵权,打仗出兵之时需以虎符调配军队,凯旋回来立刻上缴虎符,实权并不如何登天。
厉长生则是不同,他手中一万之众乃是常驻城郊涤川园,并不需将调配管理权限上缴,这可是手中实打实的兵权,说起来着实骇人听闻。
荆白玉听了兴奋的差一点子便跳起来,拉着厉长生的手,欢喜的笑道“真是太好了厉长生,以后便是上军校尉了”
“托了太子殿下的福气。”厉长生道。
厉长生看起来荣辱不惊,也无有太多喜悦,倒是把荆白玉给高兴坏了,送走来道贺的窦延亭之后,便拉着厉长生入了内殿。
“厉长生你说,我们要怎么好好庆祝一番呢”荆白玉道“日后,你可是有兵权的人了,你可要好好的保护本太子,可知道了”
“自然。”厉长生道“太子殿下放心,长生日后定然不会再让太子殿下涉险的。”
荆白玉小大人一样,拍着厉长生的肩膀,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奖励,你且说说看,本太子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你”
厉长生瞧荆白玉慷慨大方模样,止不住便笑了,道“任何奖励都可”
“可”荆白玉道“什么都可以”
厉长生眸子一转,那笑容瞧着便不简单,道“那不如就请太子殿下再叫长生一声叔叔如何”
“叫”
荆白玉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敢置信的瞧着厉长生,说“谁与你开顽笑了,你正经一些”
厉长生板着脸道“长生不够正经全不是开顽笑的。”
“嗷呜嗷呜”
小老虎虽然不知他们说些什么,不过一瞧厉长生笑的如此“邪魅狂狷”,便知道他不安好心,便对着他嗷嗷叫了起来。
小老虎一边叫着,一边还扑过去,张开嘴巴作势要撕咬厉长生。
厉长生瞧它扑来,全不害怕,连个没眉头也不曾皱一皱的。
“小猫儿”
荆白玉立刻便出了声,道“你又听话是也不是不许咬人,听到没有不然今儿个便不给你饭吃了。”
“嗷呜”
小猫儿蔫头耷拉脑,嘴巴也闭上了,委委屈屈的跑到荆白玉身边蹭来蹭去的。然后暗搓搓用尾巴一挥,打了厉长生手背一下。
厉长生眼瞧着小老虎有力的尾巴,心说这老虎果然是老虎,没几日已然长了不少个头,日后再等等,恐怕自己真要降它不住。
然而
友好度总览
小猫儿2
这么多日子下来,厉长生养一只猫的任务还未曾完成,小猫儿对厉长生的好感度,至今为负数。
厉长生摇了摇头,心说一只老虎罢了,竟是这般不好糊弄,着实让人头疼。
就在厉长生独自头疼之时
“叔叔叔”
就听荆白玉突然弱声弱气的嗫嚅了一句。
“什么”厉长生下意识的开口。
他这一开口,荆白玉顿时炸毛,跳起来插着腰说“你肯定听清楚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方正我叫过了,奖励给你了我是不会再叫第二次的”
厉长生有些个哭笑不得,他方才并非故意逗弄荆白玉,不过是荆白玉过于听话,让他没反应过来,才下意识的反问而已。
厉长生心说,看来自己在小太子荆白玉心中,已然烙下了“大坏蛋”的标签,是再做不成好人的了。
荆白玉嘟着嘴巴说“你要的奖励,我可给你了。”
“是是是,”厉长生道“多谢太子殿下赏赐,长生听清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是再清楚也无有。”
“呸”荆白玉又不愿意了,说“谁叫你听清楚了,你最好没听清楚。”
小老虎左看一眼厉长生,又看一眼荆白玉,嗷呜的可怜兮兮叫了一嗓子,然后老老实实的趴在席子上,今日争宠又失败了
厉长生道“对了,皇上还赏赐了长生一处府邸,便在都城之中。”
荆白玉点点头,道“你如今已然是上军校尉,手底下一万之众,有个自己的宅院,也是应当的,没什么大不了。”
其实荆白玉手下已然有了很多处宅院,都是陆轻舟送予他的,之前还一并送了小妾过来,叫厉长生全都遣散了去。
不过那些个宅院遍布大荆各地,都不在都城之内。如今皇上亲自赏赐,那府邸自然比陆轻舟送的要好上数十倍。
厉长生笑着道“重点是,皇上允诺了长生三日沐休,可以去府邸置办一下乔迁之事。一并允诺了,长生可带着太子殿下一并出宫去看看新的府邸。”
“什么”荆白玉大喜过望,道“父皇也给我放了假”
“正是如此。”厉长生说。
方才荆白玉还便便扭扭,这一下子可高兴坏了,立刻跳起来扑过去,抱住坐在席上的厉长生,说“厉长生,你真是太好了”
“嗷呜”
旁边小老虎又叫一声,方才小主人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下子,小老虎觉得自个儿输得更是凄惨无比。
厉长生日后还是要伺候在荆白玉身畔的,所以这府邸可有可无,也无需什么乔迁置办。但这三日沐休,倒是来的正好,厉长生准备带着荆白玉出宫顽一顽,也好散散心。
荆白玉兴奋了一晚上,几乎睡不着觉。
第二日一大早,荆白玉便左手抱着兔子顽偶,右手抱起小老虎,准备与厉长生一起,一道出宫去顽耍。
如今小老虎已然长大了不少,再不是初见时的那小可怜儿了。
老虎不愧是老虎,自然要比普通的小猫小狗长得快许多。荆白玉将小老虎抱起来,抱了才两三步路,已然累的够呛,胳膊酸腰酸,着实再抱不动。
“厉长生,你来抱着它。它是愈来愈沉了,我都快要抱不动了。”
荆白玉将小老虎往厉长生怀里一塞,厉长生和小老虎登时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晌。
随即小老虎一个窜身,就从厉长生怀里跳了下来,高傲的仰着头颅,踩着猫步自己往前走去,才不要厉长生抱着它。
“太子殿下等一等”
正要出那殿门,就瞧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可不就是陆詹事陆轻舟
陆轻舟笑着道“臣也想随太子殿下一同出宫,好能时刻伺候在太子殿下身边,不知这”
陆轻舟是无有沐休的,不过他乃是詹事一官,可以时刻跟在太子身边伏侍,若是太子允诺将他带上,那么陆轻舟便可大摇大摆的出宫顽耍一番。
荆白玉一瞧,竟是大方慷慨的紧,立刻点点头,道“走带上你,咱们一同顽去”
“多谢太子殿下。”陆轻舟可高兴坏了,道“太子殿下,这都城之内,我是最熟悉不过的。太子殿下想要顽些什么,只管于轻舟说,轻舟定然满足太子殿下。”
“这样啊,那咱们走,今儿个顽个痛快”荆白玉说着,一脸狡黠的回头,对厉长生眨了眨眼睛。
厉长生瞧荆白玉那一脸的犯坏模样,止不住摇了摇头。
厉长生带着荆白玉,还有半路赶上的陆轻舟,就这般出了殿门去,准备往车马署乘了车舆后出宫。
眼看着就要到车马署,陆轻舟看了看左右,有些个犯难,道“太子殿下,厉大人。这就我们三人这般出宫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的确如此,荆白玉、厉长生、陆轻舟,一共也就三个人。若是到了车马署,再加上赶车的车夫,那也一共就四个,出门在外指不定遇到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太子殿下这次竟是连贴身侍卫驺虞也未曾带上,着实让人费解。
厉长生但笑不语,荆白玉倒是开口了,道“怎么的你出门一次便被吓怕了那不要跟着我们一同去了,还是留在宫中最为安全。”
“那怎么行”陆轻舟赶忙说“臣是要保护太子殿下的。”
厉长生这才说道“陆大人请放心,自然有人保卫太子殿下。”
“这样”就好。
陆轻舟话未说完,他们已然到了车马署,果然见一身着铠甲,高大魁梧,手搭宝剑的年轻男子兀立在此,肯定便是负责保卫太子殿下之人。
陆轻舟定眼一瞧,真真冤家路窄,窄到不能再窄
陆轻舟声儿差点变了,赶忙道“那个,太子殿下,臣突然想起来点事情,不”不能跟着去了。
荆白玉不等他说完,道“怎么的为何突然不去了我们都出宫去了,你一个詹事在宫内,着实无聊的很呀一同去罢。”
“太子殿下。”
那面身着铠甲的高大男人走将过来,立刻抱拳说道“太子殿下,卑将窦延亭,奉皇上之命,保卫太子殿下安全。”
荆白玉笑嘻嘻的看了一眼窦延亭,又看一眼身边面色铁青的陆轻舟,道“好好好,有窦将军这般神勇之人在本太子身边,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陆轻舟瞧见窦延亭就浑身不舒坦,他眼珠子一转,便说“窦将军这一身铠甲好生威武。太子殿下这是轻装出宫,窦将军倒好了,这身打扮,生怕旁人瞧不出太子的身份,是不是过于偏颇了些”
陆轻舟便是没事儿找窦延亭的邪茬,话里带刺儿似的。
厉长生这就开口了,说“陆大人误会窦将军了。窦将军今日进宫是皇上召见,并不提前知晓,所以按照规矩,才会戎装进宫,这乃是礼数。是小臣觉着,太子殿下出行安全最为重要,临时请皇上着窦将军来保护在侧,所以”
“就是这样”荆白玉在旁边点头如捣蒜。
其实并非厉长生去找皇上请的窦将军,而是小太子荆白玉出的鬼主意,厉长生无有办法,也只好按照荆白玉的意思去了。
陆轻舟但觉不妙,他也是玲珑心窍之人,一瞧小太子那表情,再一稍做思忖,便明白过来,自己怕是着了道啊
陆轻舟后悔不迭,心中嘟囔着,这太子殿下与厉长生一处久了,着实越来越古灵精怪,恐怕自己以后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了啊
“原来陆大人也一同前往。”窦延亭倒是不决如何尴尬,反而一派君子坦荡荡模样。他褪下铠甲,换了一身普通服饰,喜悦的道。
他日前有些看不上陆轻舟,毕竟陆轻舟以前的名头乃是纨绔子弟,窦延亭为人正派,最是鄙夷这一类之人。然而两人共患难,一同相扶相持,叫窦延亭对陆轻舟有了改观。只觉日前是自己太过偏颇,轻看了陆轻舟。
陆轻舟虽不会武艺,看起来油滑了一些,但乃是光明磊落又才思机敏之人,更难得是能屈能伸,着实令窦延亭震撼不已。
窦延亭此时是对陆轻舟佩服至极,好感颇多,奈何陆轻舟是最不想见他的。
陆轻舟听窦延亭与自己说话,他都不想作答,只是回头对小太子荆白玉道“时辰不早了,请太子殿下启程罢。”
“嗯”荆白玉答应一声,脆生生的道“厉长生,你扶我上舆去。至于窦将军和陆詹事,便有劳二位赶车了”
“是,卑将敬诺。”窦延亭爽快的一抱拳。
陆轻舟傻了眼,道“太太子殿”
荆白玉全不给他反驳机会,已然跳窜窜的上了车舆,拉着厉长生钻进去,然后将车帘子放下来,掖得严严实实,挡住了陆轻舟一脸发白的表情。
“陆大人,请。”窦延亭礼貌的道“莫要让太子殿下等久了。”
陆轻舟从未赶过马车,硬着头皮坐上去。其实马车亦不用他赶,自有窦延亭来效劳。
厉长生进了车舆,坐在席子上,就见小太子荆白玉笑的仿佛偷腥小猫儿一般。
小老虎仰着头纳罕的笑着荆白玉,似乎也不知小主人在喜悦什么。
“太子殿下,你如此欺负陆大人,着实不怎么厚道啊。”厉长生感叹道。
“这有什么的”荆白玉理直气壮道“你忘了陆轻舟以前是怎么欺负你的本太子这可是为了你才欺负的陆轻舟啊,你要知道感谢本太子。”
“这”厉长生哭笑不得。
小太子荆白玉说得冠冕堂皇,理由拿捏的恰到好处,本是他自己想欺负人,这会儿倒是推到了厉长生头上。
厉长生寻思着,日后自己必要教导小太子些好的东西,可不能叫荆白玉再长歪了去。否则以后是谁吃亏受苦,那还真不一定。
窦延亭与陆轻舟在外面赶车,一路出了皇宫。
路上陆轻舟只当窦延亭是空气,并不与他说一言片语。倒是窦延亭,偏头瞧了陆轻舟好几次,最终着实忍耐不住。
窦延亭低声道“陆大人可是对窦某人有什么意见”
“不敢。”陆轻舟全无表情的道。
窦延亭有些不确定,道“可是陆大人在为日前逃亡之时的事情,责怪窦某人”
提起日前,陆轻舟就觉得老脸生疼,根本不接窦延亭的话头。
车舆并不隔音,不像大殿那么考究。厉长生与荆白玉坐在车舆之内,虽外面压低了声音,他们还是能隐约听见。
荆白玉一听,立刻往前挪了挪,探着头贴在前面车帘子上,一副窥探模样。
小老虎立刻屁颠屁颠跟上,也学着荆白玉模样,探头仔细聆听。
厉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无有说些什么,便叫荆白玉与小老虎自己顽去。
不多时,果然就听到外面窦延亭与陆轻舟在说话。
窦延亭又开了口,道“其实在柏安山上,的确是窦某人的不是。”
陆轻舟脸色铁青,他一点也不想提起那些时候的事情,偏生窦延亭看不懂眼色。说来也是,窦延亭乃是打仗的将军,心中无有太多小道道,若是能看得懂旁人眼色,怕也不是什么窦将军了。
窦延亭继续说“当时我昏迷过去,全不知陆大人为了窦某人做了那般多的事情。窦某人醒来,不见陆大人,亦是心中着急的很,所以才会与那帮土匪打了起来。窦某人并不知道陆大人的计划,所以所以才说不知自己有媳妇儿的事情,并非要故意给陆大人难堪的,我”
“窦延亭”
陆轻舟着实再听不下去,侧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嗡嗡嗡没完了是不是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儿,我便一脚把你从车舆上踹下去”
“哇”
舆内荆白玉叹息一声,自然自语说“陆轻舟原来这般强势,你瞧厉长生,那面窦将军都被吓傻了呢”
“小声些。”厉长生对荆白玉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道“窦将军武艺超群,小心窦将军听到太子殿下的话。”
“是了是了。”荆白玉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冲着厉长生点点头,然后继续暗搓搓的偷听。
窦延亭的确被陆轻舟的气势所震慑,所以根本没注意车舆内有人偷听。再者说了,太子殿下会偷听,窦延亭亦是不信的。
窦延亭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知道悻悻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坐在一面不言语了。
陆轻舟呵斥完了窦延亭,其实心中煞是忐忑,生怕被一脚踹下车舆的那个人是自己。
不过很快,陆轻舟便发现自己的考虑实属多余。窦延亭仿佛一只体型巨大的狗子,刚被主人训斥过,蔫头耷拉脑的,窝在旁边坐着,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儿见的。
“太子殿下,快要到了,别偷听了。”厉长生提醒道。
“我还没听够呢。”荆白玉嘟着嘴巴说。
车舆果然不多时便停了下来,打开帘子一瞧,外面便是一处看起来宏伟又别致的府邸。府邸空落落的,匾额都未曾挂上,里面是一个下人也无。
荆白玉从车里跳了下来,好奇的抬头去瞧,道“看起来也没什么可新鲜的,倒是有些个寒酸。”
陆轻舟在旁边道“太子殿下,这府邸可不寒酸,这乃是皇上御赐府邸,比那太仆太常大鸿胪大司农的府邸都要好上几倍啊指不定要羡煞多少人啊。”
“这样啊。”荆白玉道。
陆轻舟又道“再者,这地段亦是极好的。后面那一条街,是极为热闹,最是繁华的。等一会儿子,咱们参观过了厉大人的府邸,臣便带着太子殿下,往那面去溜溜,什么新鲜顽意都是有的,保证太子殿下喜欢。”
这说好听的话,厉长生与陆轻舟都最为谙熟此道,能将荆白玉哄得兴高采烈。只不过厉长生对于大荆还不如何了解,这都城之内的好顽意,也不如陆轻舟轻车熟路,这会儿便要听陆轻舟介绍一二。
荆白玉来了兴致,拉着厉长生道“太好了,厉长生,我们一会儿那边顽,你说好不好”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高兴,自然是好的。”
荆白玉又回头瞧陆轻舟,说“那边有甚么酒肆本太子还未在外面酒肆用过膳呢。”
“这,”窦延亭一听,道“太子殿下,这实属危险。用膳之事,不若还是在厉大人府邸”
若万一遇到了什么投毒之事,恐怕
“瞧你说的,”陆轻舟第一个反驳,说“厉大人府邸空落落的,没人也没粮食,你叫太子殿下吃些什么这外面的酒肆虽比不过皇宫中的膳房,却也有另一番的滋味。再者说了,有窦将军护卫在一旁,太子殿下也无需担忧安全问题,是也不是”
荆白玉跃跃欲试,对于外面的酒肆大有兴趣,抬头瞧了一眼厉长生。
厉长生见他满脸希冀的模样,便道“窦将军无需担忧,只要不暴露太子殿下的身份,小心行事,只是在外面用膳罢了,并无什么危险。”
“那好罢。”窦延亭听厉长生一同开了口,亦是不好再反驳,当下点头同意。
陆轻舟一瞧,心底里又开始嘟囔起来。这窦延亭便是针对自己,方才路上戏弄自己,这会儿又是这般
自己说了去酒肆他不同意,厉长生一说去酒肆,窦延亭便巴巴的上赶着同意,不是区别对待能是什么
“太好了”荆白玉欢欢喜喜,拉着厉长生快速入了府邸。
这府邸乃是全新,里面果然空无一物,就连假山石也还未置办上,每个房间推开门都空无一物,倒是显得极大。
荆白玉走在最前面,旁边跟着挺胸抬头的小老虎。
荆白玉指着前面最大的房间,便道“这屋我瞧着喜欢,给我留着以后我出宫便住在这里。”
“太子殿下,”厉长生笑着道“这儿可是主屋,应当是长生住的地儿。”
荆白玉嘟着嘴唇抬头瞧他,道“你忒的小气,那么大的屋子,分我一半也不成”
“嗷呜嗷呜”
小老虎在旁边叫唤起来,荆白玉瞧了它一眼,便道“对对,也分小猫儿半个屋。还有啊”
荆白玉又与小老虎一并跑出了房间,到后面的花园子里乱逛,道“这儿再建个亭子罢,肯定好看。那面再建个阁楼,可以听戏听曲。还有那面”
厉长生颇为无奈的跟着荆白玉四处乱跑,只觉这里并非自己的府邸,反而像是小太子荆白玉的太子府。
过了不多时,荆白玉跑得累了,就连小老虎也趴在地上不愿动弹。
厉长生生走过去道“太子殿下既然饿了,那我们便不要出门,还是在府中对付一下午膳便罢了。”
“不行”荆白玉立刻窜起身来,眼巴巴瞧着厉长生说“就要去酒肆午膳方才说好了的。”
厉长生不过是逗他一逗,并非真的不叫荆白玉去酒肆,几个人从府邸里出来,便由陆轻舟引导着,轻车熟路就往后面的街上走去。
这后面的街上果然热闹非凡,不少铺子生意红火,酒肆也不只是一两家。
窦延亭长年在边关驻守,难得回都城一趟,如今瞧了这场景,止不住感叹道“若是哪一日,边城也能这般繁荣,便再好也没有。”
他说着指了指前面一家酒肆,道“这酒肆干净整齐,人亦是不多,请问公子,是否要在此处用膳”
荆白玉一路走来,已然看花了眼,琢磨着说“这里呀”
陆轻舟从后面上来,道“瞧窦兄这眼力。这不过就是一处再寻常不过的酒肆,你瞧都没什么光顾,里面的东西不怎么可口。不如前面那家酒肆味道好。”
荆白玉顺着陆轻舟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瞧不远处一家酒肆,门面便不得了,两层小楼别致非常,门口人山人海的,看起来生意兴隆,全不似眼前这家酒肆门可罗雀。
“哇,那面的确看起来不错。”荆白玉眨巴着大眼睛说。
厉长生是无所谓的,全听荆白玉指挥。
众人干脆改了地方,往陆轻舟推荐的酒肆而去。
“哎呦陆三公子小人可把您给盼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他们放到酒肆门口,那面店里的掌柜一脸笑呵呵的便跑了出来,似乎与陆轻舟乃是旧相识。
陆轻舟可是都城里出了名的富家公子哥,谁还不认识陆家三公子掌柜知道陆三公子是有钱的主儿,自然巴巴的跑来迎着。
掌柜引着他们上了二楼,这二楼比一楼清净了许多,但也是座无虚席。窗边一处位置空着,正好叫他们一起坐下。
掌柜的并无见过厉长生等人,只识得陆轻舟一个,全程笑呵呵巴结着陆轻舟,道“陆公子想吃什么,小人这就叫厨子去做来对了,陆公子,今儿个曼儿姑娘就在此处,陆公子可要请曼儿姑娘前来弹上一曲”
“什么曼儿姑娘”荆白玉第一个扬起小脸来问。
陆轻舟顿时张口结舌,赶忙说道“不必不必,将你们店里最好的菜端都上来便是,快去。”
“是是。”掌柜的连忙应声。
陆轻舟说罢了,又笑着岔开话题,指着外面道“公子您看,这里视野可是极好的,左右几条街面都能尽收眼底。公子您瞧瞧,若是瞧着不错,一会儿用了膳,咱们便去顽耍。”
“好。”荆白玉也是好哄,趴在窗上眺目远望。
“陆公子”
就这时候,荆白玉本已忘了曼儿姑娘的茬儿,哪里料到,那曼儿姑娘听说陆轻舟来此,竟是主动上前做礼。
大荆这地方虽是古代,但并不似寻常人想象中,对女子管教那般严格。其实历史上许多朝代的女子,都是极为开放的。婚嫁和离,都是再正常不过。
许多女子和离之后,带着孩子亦是可以再嫁,并无什么不妥。就算是皇上后宫里的娘娘,也有那一个半个,乃是曾经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子。
平日里闲的无事,三两个大家闺秀携伴出来逛逛亦是有的,贫苦家里的姑娘,也要出门讨个生活。
而这曼儿姑娘,想必就是贫苦家的姑娘,迫于生计问题,时常来到这酒肆之中,摆琴弹唱,或有些富家公子能给她一些个银钱。
陆轻舟曾经来过这里数次,正赶上曼儿姑娘弹唱,见她琴弹得不错,身世又颇为可怜,便多给她一笔银钱。
那曼儿姑娘何时见过如此慷慨大方的公子哥儿,况且一表人才,顿时倾心不已。
荆白玉虽然还小,但是这么一瞧,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这曼儿姑娘必定又是陆轻舟的桃花债,这陆轻舟也着实
他正这般想着,曼儿姑娘上前来行礼,一抬头之际,便看到坐在陆轻舟身边的厉长生来。
这一看着实不得了,日前曼儿姑娘才在心中暗暗思忖,这世间恐怕再没人比陆公子更年轻俊朗的。然而眼下便大不相同,这陌生公子,竟是比陆公子更为俊美无俦,只身上那股温和之气,便不知道能吸引多少女子芳心。
厉长生瞧曼儿姑娘看着自己,并无太多不适,反而对她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
厉长生这一笑可把曼儿姑娘的脸颊羞得通红,自知行为唐突,赶忙垂下头来。
荆白玉一瞧,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说不得了,自个儿这身边两个人,不论是厉长生还是陆轻舟,那都是桃花债一累累的。
陆轻舟见到曼儿姑娘,顿时尴尬至极,毕竟在太子殿下面前,恐怕被误会了去,指不定就被误认成什么登徒浪子
曼儿姑娘温柔的低声说“难得陆公子来此,曼儿便给诸位弹奏一曲,可好”
“这就不用了罢”陆轻舟咳嗽一声说“我们小公子吃饭不需要鼓乐。”
荆白玉小大人一般的接口,说“弹一曲也没甚么的。”
“这”陆轻舟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厉长生低声对荆白玉道“莫要再欺负陆詹事了。”
荆白玉无辜的瞧着他,说“我只是想要吃饭的时候听听琴曲罢了,这样不成”
荆白玉已然发话,陆轻舟不好说不可,便硬着头皮叫曼儿姑娘弹奏起来。
荆白玉托着腮帮子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样子,忽然转头对一直不出话的窦延亭道“这曲子可好听”
窦延亭为难的道“窦某是个粗人,实在是实在是听不太懂。”
荆白玉点点头,又道“那这姑娘可比你媳妇儿好看”
“什什么”窦延亭被闹的一懵。
旁边陆轻舟本就是一头热汗,听了荆白玉这话,倒是虚的一身冷汗。
窦延亭的媳妇儿,指的不就是陆轻舟
窦延亭是个耿执的人,听荆白玉一问,止不住就回忆起陆轻舟穿女装的样子。陆轻舟唇红齿白的,平日里就是个翩翩公子模样,穿上女装就是高了一些,全无半点违和。果真
果真竟是比眼前这曼儿姑娘还要好看些许
“侄儿你瞧。”
厉长生见窦延亭与陆轻舟脸色各异,不由得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酒肆外面,说“那面有个铺子,看着着实奇怪。”
“呸呸呸,谁是你侄儿,你怎么占便宜没够”荆白玉瞬间被厉长生吸引了注意力。
厉长生笑着侧头瞧他,道“这不是与好侄儿学的好侄儿亦是占了便宜没够的。”
“谁说的”荆白玉不承认,趴在窗上往下去瞧,便一眼瞧见厉长生所指的铺子,道“还真挺奇怪的。”
就瞧对面不远一溜的铺子,其中一间大门紧闭,仿佛并未开张,但门前已然排了不少的男女。旁边其他铺子,与那铺子倒成了鲜明对比,显得冷冷清清起来。
荆白玉纳罕道“这什么时辰了,那铺子怎么的还未开门他们不做生意了吗而且为何门前排了长队是做甚么的好生奇怪。”
荆白玉不常出宫,厉长生亦是如此,所以并不知什么情况,无法与荆白玉作答。
而那面窦延亭更是一问三不知,就连陆轻舟也没什么头绪。
“回小公子的话,”曼儿姑娘一曲弹完,倒是煞是有眼力见,道“那是一家香粉铺子,晌午时辰才会开张,日落之前必然打烊,每日里卖的东西数目不多。若是想要买他家铺子的香粉,便要早早排着候着,否则可要扑个空的。”
“呀”荆白玉睁大眼睛,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厉长生听了倒是并不纳罕,这与现代的网红餐厅什么的,并无太大区别,都是人气旺盛。只是厉长生全无想到,原来古代已有这样的“网红店”。
“卖香粉的”窦延亭着实不能理解,道“卖的如此之好”
荆白玉笑嘻嘻的瞧着窦延亭,道“指不定是顶好的香粉,不如你也去排个队,给你媳妇儿买上一些,他说不定便会高兴坏了”
荆白玉今儿个心情大好,抽空便逗一逗陆轻舟与窦延亭。
陆轻舟一听,赶忙垂了头,仿佛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窦延亭倒是笑了一下,颇为实诚的说“这我觉着他恐怕不会喜欢香粉。”
荆白玉来了兴致,问道“那你觉着他喜欢什么”
窦延亭露出为难表情,仿佛一时想不到,随即才道“金银田契”
陆轻舟本下定了决心,准备一句话也不多说。哪成想窦延亭看似老实,其实极为气人。
陆轻舟一个没憋住,差点炸毛跳脚,道“呸本公子是那俗不可耐之人谁说我喜欢金银田契你莫要自己庸俗,就想着旁人与你一般”
他一时口快,说罢了顿时后悔不迭。
果不其然,旁边曼儿姑娘已听懵了去。这窦公子明明说的是他媳妇儿,为何陆三公子要这般激动的反驳
好生奇怪
荆白玉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厉长生真怕他一不小心从窗口掉下去,赶忙伸手将他搂了过来。
荆白玉不干了,道“你做甚么呀,我还要瞧呢。你看你看,那面儿的香粉铺子开门了有人出来了”
厉长生一瞧,楼下对面的铺子果然开了张,从里面走出几个伙计来。
大家坐在酒肆二楼,一时能清晰听到那面伙计说话之声。
一个活计招呼着众人,道“大家不要拥挤今儿个小店又来了新的凝团样式保证各位公子小姐们喜欢数量皆是不多,乃是宫中秦美人近日最爱见的凝团,大家不妨买回去试试保证不吃半点子亏”
荆白玉眨了眨眼睛,问道“秦美人是哪个”
厉长生一时也想不起来,道“这”
楼下铺子卖的凝团,便是现代平日里使用的洁面、卸妆之物,很多香粉铺子亦是有卖,就像街上斜对面的香粉铺子,所卖凝团便不下十数种,只不过要论京城里哪家香粉铺子最为红火,自然是眼前这家。
“这是甚么凝团,我怎么未有听说过。不如我们也买几个回去”荆白玉好奇的说。
厉长生笑着道“若是侄儿想要,叔叔这就叫人去买来。”
荆白玉一听,回头瞪他,道“不要了指不定是骗人的呢,谁知道是不是秦美人最爱见的凝团。”
“小公子有所不知呢。”那面曼儿姑娘在旁边说道“这香粉铺子卖的东西从不作假,乃是保真的我在这家铺子买过几次,每样都是顶好的,不愧是后宫娘娘们喜爱之物。”
“真的这么神奇”荆白玉说。
曼儿姑娘显然对楼下那香粉铺子十分喜爱,道“是真的,听说是宫里鼎鼎大名的常侍郎厉长生厉大人,托人在外面开的铺子”
“厉长生”
荆白玉吓得一跳,忍不住瞧了一眼旁边的厉长生。
厉长生面上带笑,并不见得多惊讶,仿佛那曼儿姑娘说的不是他。
曼儿姑娘可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厉长生便在眼前,还在继续说道“这厉大人,小公子可知道那简直便是传说一般的人物呢听说宫里面的娘娘,不论是皇后还是太后,都对他颇为赏识。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曼儿姑娘并未给荆白玉猜测的机会,笑着又道“便是因这厉大人心灵手巧呀听说他对这些香粉什么的,都有一套自己的法子,经常能新造出娘娘们喜爱的香粉,所以这厉大人自然颇受宠信了而对面这铺子,就有厉大人的一份儿,你说这铺子里面的东西,可会不好用了去”
厉大人开了铺子,厉长生自己竟不知道
“我这听了”厉长生煞是镇定的道“倒是有几分兴趣。”
陆轻舟与窦延亭亦是无不惊讶,全往楼下探看了一眼,心里寻思着,今儿个出宫着实巧了,竟还遇见了这样的事儿。
“来看看啊”
“快过来瞧瞧”
“本店兜售厉大人亲自调配的香膏花前月下”
“只今儿个一天有售”
“错过无补嘞”
楼下一阵要喝声,排队的人群也沸腾了起来。
隐约能听到有人说道“快快,给我来一份香膏。”
“先给我,我要十份”
“哎呀,是厉大人亲自调制的,定然是好东西,必须囤一些才是。”
“说的正是呢。”
荆白玉探着头一瞧,心中便不高兴了,有人打着厉长生的名号招摇撞骗,竟还有这般多的人相信这事儿闹的。
荆白玉当下不悦,干脆跳起来,双手一撑,就坐在了酒肆二楼的窗户檐上。
这可把厉长生吓了一跳,旁人不知道的,还当荆白玉这是要跳楼轻生,他连忙一把拉住荆白玉,道“小心些。”
荆白玉没空与他说话,提足一口气,冲着楼下大声喊道“骗子大骗子”
“小公子,您这是”
曼儿姑娘吓了一跳,连忙劝阻。
陆轻舟与窦延亭也是有些无措,全都看向一面的厉长生。这个时候,还是请厉长生厉大人出马,才能制住太子殿下。
荆白玉喊了一句,虽下面吵吵闹闹,但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声音,立刻抬头去瞧。
荆白玉被众人注视,丝毫无有胆怯之意,又喊道“他们是大骗子莫要上当这家店的什么香粉凝团面脂,全不是厉长生做的,与厉长生毫无干系指不定也非宫中娘娘喜爱之物他们是大骗子,可莫要被顽弄于股掌之中”
荆白玉一口气喊了许多,直喊得他咳嗽起来,恨不得嗓子都要哑了。
厉长生拉着他,以免荆白玉坠楼,有些无奈的道“你先下来,可是要急死了叔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顽笑。”荆白玉回头瞪他,道“有人在那面招摇撞骗呢我最讨厌骗子了。”
厉长生只好道“是是是,不如你先下来,然后咱们再戳穿他们的骗局”
“真的”荆白玉不确定的瞧他,说“你可莫要骗我。”
厉长生笑着说“自然不会,好侄儿不才说了,最讨厌骗子,叔叔怎么会骗了你去”
荆白玉哼了一声,从窗檐上跳下来,小炮弹一样,被厉长生一把接住。
“这是要”陆轻舟狐疑的问。
厉长生道“出来一趟难得遇见这等有趣儿的事儿,我带好侄儿下去顽一顽,你们继续用膳,不用顾着我们。”
“我们还是跟着去罢。”陆轻舟赶忙道。
太子殿下跑去“打假”,陆轻舟哪里敢叫太子殿下与厉长生两个人去,生怕出了甚么危险。
陆轻舟赶忙拉起旁边的窦延亭,道“愣着做甚么快去保护小公子安全,若是出了甚么事儿,唯你是问”
“好。”窦延亭一口答应下来,道“你别担心,有我在出不了事儿。”
曼儿一瞧这情况,赶紧去阻拦陆轻舟,道“陆公子莫去,你可不知楼下那香粉铺子,他们掌柜的大有来头,若是惹了他们,一准儿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还是莫要去趟了浑水。”
窦延亭已经追着厉长生与荆白玉而去,陆轻舟一瞧便着了急,道“多谢姑娘提醒。”
他说罢了急匆匆抽身就走,全不停留半分。
那面厉长生拎着荆白玉下了酒肆,立刻被对面香粉铺子里的伙计们团团围住,粗略一数,竟是有十二三个伙计。
这些伙计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说是伙计倒不如说是打手护院,看似果然并不普通。
突然有人叫嚷着香粉铺子骗人,本来这排队之人便多,此时围观的更多,街面差点被挤得水泄不通。
那掌柜的招呼伙计将他们围了,又对身边的人说“你别愣着,有人找事儿,你速速去请公子来一趟。”
“是”那伙计应声,小跑着便去。
荆白玉乃是太子,又已是见过大世面的,才不怕这十来个伙计,道“怎么的被我当面揭穿,你们便想要打人吗这可是皇城,怕是没有王法了罢”
荆白玉说的对,这里乃是都城,就算这香粉铺子再有背景,亦是不好随便光天化日动手的。
掌柜走出来,笑呵呵的道“话可不能这般说。我们规规矩矩做生意,可是你们现出来找事儿,如今倒是说得仿佛我们欺负了你们似的,这才叫没了王法”
“是你们骗人”荆白玉道。
“我们骗人”掌柜冷笑一声,道“我们如何骗人你一个半大的娃娃,能知道甚么今儿个我便要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掌柜说着,竟是露胳膊挽袖子,大步上前来,似乎要捉了荆白玉教训。
荆白玉一瞧,立刻躲避在厉长生身后。
厉长生只是站在那面岿然不动,倒是已有人快速上前,将掌柜的拦在外面,说“不得无礼”
厉长生自然无需动手,有窦延亭在此,不过十来个打手罢了,又不是什么正规军,手上也无武器,并不是他们对手。
厉长生满面笑容,看起来极为温和,搂着躲在他身后的荆白玉,道“我侄儿虽然年幼,但这小孩子,大家伙都是知道的,秉性最为单纯,可不像是大人那般善于说谎。是也不是”
“哎呦,这店卖的东西,不会真是假的罢”
“不能够罢,我买了许多了。”
厉长生一说,旁边开始有人犯了嘀咕,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掌柜的一瞧,瞪着眼睛说道“你说我们店铺的东西是假的,你可有证据”
厉长生似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伸手一指,道“方才我在一旁听到些许,你说这香粉乃是檀香木、广藿香、雪松枝调制而成”
“正是”掌柜的挺着胸脯,极为自豪的道“这香粉也是宫中秘方而成,乃是当今太子殿下最喜爱之香粉。”
“我”荆白玉气得一瞪眼,自己何时闻过这等味道
厉长生点头道“掌柜承认便好。”
掌柜有点发懵,道“这有什么好的”
“看来掌柜对香粉一窍不通。”厉长生道“这香粉我远远的闻了闻,里面应当并无什么广藿香,倒是有些白姜之味儿。虽说广藿香与白姜都属闻起来辛辣之香,但是广藿香味道微苦,与白姜着实大不相同。这一点,难道掌柜的不懂”
“什么”掌柜更是一脸懵的样子,什么白姜与广藿香,他的确是一窍不通。
厉长生又道“不如寻几位调香师来,请大家一闻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掌柜的眼珠子一转,赶忙改了口,道“我方才不过是口滑,说错了话罢了。这香粉之中的确是白姜,并不是广藿香。”
“哦。”
厉长生毫无诚意的答应了一声,笑意并不达眼底,道“这一次,掌柜的恐怕又说错了。”
“什么”掌柜吓得差点跳起,全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荆白玉也是迷茫不解,倒是旁边陆轻舟轻笑了一声。
窦延亭问道“陆公子笑什么”
陆轻舟道“你这等粗人,自是闻不出的。这香粉里,不是广藿香亦不是白姜,应当是母姜,便是俗称的老姜。”
“这”窦延亭不解的道“这有何区别”
陆轻舟道“就说你是个粗人。这母姜味道闻起来更为浑厚,自然是不同的。”
果然便听厉长生开了口,与陆轻舟说的一般无二。
掌柜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原是自己一时大意中了计
厉长生方才乃是故意蒙骗与他,便是防止掌柜的临时改口死不承认。
如今掌柜的不负众望,果真临时改口,如此一来倒成了当众打脸的事儿。
再不需要厉长生多说什么,旁边的人群已然沸腾起来。
“假的”
“哎呀,我买了许多呢都是假的”
“这铺子原是骗人的”
“这也太坏了罢缺德”
掌柜傻了眼,赶忙喊道“大家稍安勿躁啊,稍安勿躁”
“这东西我不要了”
“把银钱退给我们”
“以后不在这儿买东西了。”
掌柜的喊了半晌,嗓子都哑了,却无有人搭理与他,反而有一大群人叫嚣着要退银两。
荆白玉一瞧,顿时高兴起来,对厉长生说道“还是你有本事”
“这也没什么,”厉长生淡淡的道“不过是掌柜的太业余。”
“公子来了公子来了”
“让开让开”
就在这会儿功夫,外面一阵喧闹,就瞧又是家丁又是高头大马的,来了十余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白色华袍的年轻公子,慢条条的便行了过来。
“公子喻公子您可来了”掌柜的仿佛见了亲爹,赶忙小跑过去。
看来这白衣公子,便是这铺子真正的掌柜。
“原来是他”陆轻舟吃了一惊,脸色变了数变。
“是谁”荆白玉瞧着那公子眼生,道“不会又是你的桃花债罢”
陆轻舟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祖宗您还拿我打趣,他是”
陆轻舟话未说完,那白衣公子已然到了跟前,坐在马上睥睨的瞧着站立在跟前的厉长生。
荆白玉个头着实太小,那白衣公子直接将他忽略了去,傲慢的对厉长生道“便是你多管闲事”
厉长生极为坦然,道“正是在下。”
“好啊”白衣公子冷笑说“你倒是坦荡得紧呢你竟是敢来此找我的晦气,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厉长生听了一笑,道“敢问令尊何许人也”
荆白玉瞬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个狗仗人势的,有个厉害的爹便不分东南西北了。”
“你这小娃说什么”白衣公子呵斥说“你们听好了,我爹爹乃是当今皇上眼前的大红人,总督东厂的喻督主便是我爹爹”
“咦”荆白玉一听,狐疑的去看厉长生,说“喻督主不是个寺人听说十岁入宫,如何有的儿子莫不也是假的”
厉长生差点被荆白玉逗笑,解释道“侄儿许是忘了,喻督主的确未有亲儿子,不过却收过一个干儿子,好继承喻督主的衣钵。”
“啊”荆白玉嫌弃的瞧了一眼眼前这位喻公子,道“他来继承衣钵叫我说,明显是来败家的呀。”
“你”
喻公子报了爹爹大名,却不想被一个半大的小娃娃当面羞辱半晌,真是气得他火冒三丈。
喻公子呵斥道“好大的胆子你们到底何许人也,不只多管闲事,竟还愚弄于我,对我爹爹不敬快报上名来,我今儿个回去,就叫我爹爹派人炒了你们的家”
荆白玉撇了撇嘴吧,全不当一回事,说“厉长生,他问你叫什么名儿呢。”
厉长生这才笑得一派温和,道“不瞒喻公子说,在下便是掌柜口中所说的厉长生。”
“什么厉”喻公子顿时满脸的不敢置信,道“你说你是厉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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