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钰的目光, 一直紧紧盯在厉长生身上,从始至终便未有移动过分毫。
他虽然只一个人,但越走越近, 叫荆白玉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压迫感,荆白玉浑身到下均是不舒服起来。
只是
藏在厉长生身后的荆白玉,忽然又跑了出来,眨眼功夫转到了厉长生身前, 张开双臂, 将厉长生护住。那模样实在是
“咳咳”
厉长生一个没忍住, 差点笑出声来, 赶忙咳嗽两声。
他低头瞧着荆白玉, 道“闺女, 你这是”
荆白玉抿着嘴唇,小脸板着, 一脸严肃的低声道“我是不会叫旁人伤害你的, 也不会叫你离开我的”
厉长生伸手拍了拍荆白玉的头顶, 道“闺女别着急, 你瞧他只有一个人,全不是我们的对手。”
“是啊”喻青崖在旁边,底气倒是十足, 道“他好像就一个人来的, 那岂不是便宜了我们呸, 上次叫人追杀我们, 杀得很带劲儿啊, 看小爷我现在上去教训他。”
“别胡闹。”喻风酌伸手拦住欲要逞能的喻青崖。
“知道了爹,”喻青崖瞬间蔫头耷拉脑的,有点悻悻然,随即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但是爹啊你有没有发现,这人这人长得与厉大人简直一模一样啊,我的娘喂”
喻风酌哪里能没瞧见
那日在树林之中,因着天色太黑,他们与少年交手一番,均是记得少年的声音,却未有人瞧清那少年的模样。
如今再见姜笙钰,他们一听声音,均是回忆起来,但是再瞧他的面容就
众人一时间无有出声的,只有喻青崖的窃窃私语,到显得极为刺耳。
喻风酌未有贸然开口,他心中其实也在思忖这个问题。
喻青崖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道“我的娘,这小子不会是厉长生的儿子罢不然不能长得这般想象啊”
“崖儿别胡说。”喻风酌着实头疼的很。
厉长生年纪并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哪里能有个这般大的儿子,着实无有可能。
“哦我知道了,”喻青崖恍然大悟,说“他是故意的,他是不是戴了面具这种小把戏还想糊弄我们呢,肯定是故意假扮成厉大人的模样,想让我们吃惊纳罕可被我看穿了罢”
那面姜笙钰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的面容,仿佛并不准备辩解和多说些时候什么。他的眼中,仿佛只有厉长生一个人,旁的皆变成了一团团的空气。
姜笙钰道“我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其他人。我想与你好好谈一谈,行吗”
之前初见之时,姜笙钰年纪不大,却强势的厉害。如今姜笙钰却仿佛一只乖巧又粘人的小猫咪,一双眼目中都是希冀之色,叫人瞧了十足不忍心拒绝。
“不行”荆白玉呵斥一声,道“愣着做什么,他只有一个人,将他给我拿下”
“是”萧拓心中正恼怒姜笙钰的人将他大哥陈均年打伤,此时此刻一听小太子荆白玉的命令,立刻应声下来。
“且慢。”厉长生这个时候抬了手,拍了拍荆白玉的肩膀,安抚的说道“他只来了一个人,倒是无有什么危险。不如”
“不行”荆白玉嘟着嘴巴皱着眉头,道“我不想与他说话我讨厌他见了他便浑身不舒坦。”
厉长生被他逗笑了,说“闺女稍等片刻,爹爹去与他说两句。”
“不行不行更不行”荆白玉一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危机感来,心想着若是叫厉长生与那人说两句,那人花言巧语的,将厉长生骗走了可怎么是好这是决计不可的事情。
厉长生一瞧他那表情,就知道荆白玉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伸手轻轻捏了一下荆白玉的小脸颊,道“闺女这般可人疼,爹爹怎么忍心离开你说是也不是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去那面与他说两句话,便就回来。若是有个什么事情,闺女跑过去找爹爹不就是了,爹爹是跑不掉的,不是吗”
荆白玉心中一百个一千个的不愿意,但无有办法,最后一脸委委屈屈的模样,仿佛厉长生真是个大坏蛋,将他欺负了去。
厉长生有些哭笑不得,瞧着荆白玉这模样,的确感觉有些罪恶感。
“借一步说话。”厉长生主动走向姜笙钰,道“这边请。”
姜笙钰的眼睛瞬间亮堂了起来,瞧着厉长生用力点了点头,丝毫都未有迟疑,跟随者厉长生的脚步,便走到了一面去。
荆白玉板着脸,唬着眼睛,一瞬也不眨眼的盯着厉长生与姜笙钰两个人,两条短短的小手臂还环在胸前,模样可爱是可爱的,却还充斥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喻青崖是个看不懂眼色之人,当下挪了挪,便从喻风酌身边挪到了荆白玉身边。
喻青崖小声说“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啊,那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见了厉大人仿佛见了亲爹一样啊”
他这话才说完,就被荆白玉赏了一副眼刀。
喻青崖感觉脊背一亮,若是再说下去,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只好讪讪的闭上嘴巴。
厉长生带着姜笙钰走到一面去,他表情非常平静,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姜笙钰,主动开了口,说“你怎么来了”
“叔叔”姜笙钰看起来煞是激动模样,说“叔叔,真的是你罢你不记得我了吗”
眼下厉长生他们还未有摸清姜笙钰的底子,只知道他是戎狄的殿下,但具体身份不得而知。
厉长生心中寻思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再次开口,只说了两个字,道“钰儿。”
“是我,是我”姜笙钰一听,更为激动,竟是一把抓住了厉长生的手,说“叔叔,是我啊,我是姜笙钰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姜笙钰
厉长生乃是穿越而来的不速之客,哪里记得原主的什么记忆,刚才不过是试探炸胡罢了。前些个在树林之中,姜笙钰曾经说过他是钰儿,厉长生还记着。
这少年姓姜
厉长生略微眯了眯眼目,心中大体有了些底子。这少年果然就是戎狄人,乃是戎狄姜国之人。
“叔叔,你跟我回去罢”姜笙钰紧紧握着厉长生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厉长生便会消失不见,说“我们回去,我会保护好叔叔的。再过一两年,等我二十及冠,我便能正式成为大姜的君主,到时候谁也无法再对叔叔不利就算是父王也不能。钰儿向你保证,日后绝不让你再受一丝一毫的苦楚。”
厉长生听着他的话,心中又了然了一分。
这少年果然大有来头,竟是姜国国君的儿子,看样子还是要继承姜国大统之人,那可真是巧了,岂不就是姜国的太子殿下,与小太子荆白玉差不多。
如此一来
厉长生觉得这事情着实复杂了起来。少年乃是姜国太子,自己与少年长得颇像,他又叫自己叔叔,那自己这身份
十有八九是姜国贵族。
厉长生原本还不怎么相信自己戎狄细作的身份,只当是旁人嚼嚼舌头根子,捕风捉影的事情罢了。但是现在看来,这事情比捕风捉影还要令人棘手。
一方面厉长生身在大荆,确实戎狄的贵族,另外一方面,姜国太子的话,原身在姜国之内,似乎也混得不好,甚至于性命之忧,前有狼后有虎,可谓是夹缝做人。
厉长生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却未有一丝改变。
他不着痕迹的一抽手,叫姜笙钰抓了个空。
姜笙钰略有些惊讶的抬头去瞧他,道“叔叔你可是生了钰儿的气,所以”
厉长生淡淡的道“我不能与你回去。”
“为什么”姜笙钰眼睛瞪得浑圆,说“为什么叔叔你你难道”
厉长生虽不知具体缘故,但也肯定,自己如今若是回了姜国,必然死路一条。
不等姜笙钰开口,已经继续说道“你也说过了,你还未及冠,也不满二十,更未有登上国君之位。若我这个时候随你回去,怕就真是有去无回。”
“不不”姜笙钰着了急,用力的摇头,道“不会的,叔叔受了这么多的苦,全是为了我,我怎么会叫叔叔再遇到危险就算父王再说些什么,钰儿也是要护叔叔周全的。叔叔你放心,如今钰儿已然长大了,钰儿手中有兵权,可以保护叔叔,真的,叔叔你要相信钰儿。”
“我自然相信你。”厉长生言语安抚着姜笙钰,那语气再自然不过,瞧着姜笙钰还毫不吝惜的温和一笑。
“哎呦”
喻青崖那边瞬间捕捉到这耐人寻味的笑容,小声说“爹你看啊,他们拉拉扯扯的,还笑得特别特别甜蜜呢”
“崖儿。”喻风酌淡淡的开口。
喻青崖问“怎么了爹”
“闭嘴。”喻风酌言简意赅的说。
喻青崖说的声音虽小,胆荆白玉就站在旁边,哪里能听不见
更何况,荆白玉长了眼睛,而且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说悄悄话的厉长生与姜笙钰。喻青崖口中的拉拉扯扯,和甜蜜笑容,荆白玉瞧得一清二楚
荆白玉一口小白牙都要咬碎了,一个人喃喃的说“厉长生你这个大坏蛋果然坏得很对谁都笑的出来气死我了我再给一刻时辰,若是你再不回来,我就就”
厉长生虽然感觉到远远的,荆白玉“怨念”又“恶毒”的目光,但此时此刻并不是分神的时候。
他瞧着姜笙钰,声音温柔至极,继续安抚着姜笙钰,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我不想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叔叔”
厉长生这一开口,果然叫姜笙钰大为感动。
这姜笙钰虽然比荆白玉要大了不少年岁,可终归才十八岁,放到现代就是个高中毕业,准备上大学的小孩儿罢了,与厉长生这样的老姜如何比拟全不可同日而语。
姜笙钰听了厉长生这话,竟是鼻子一酸,眼眶通红,险些要流泪。
他赶忙垂下头来,似乎觉得有些丢人,伸手揉了揉眼睛。
厉长生微微一笑,继续炸糊,说道“况且我留在这里还有其他的用意。”
“叔叔”姜笙钰已然被厉长生现成编纂出来的话,牵住了鼻子,他好奇的问道“叔叔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那日里还用性命保护荆国小太子钰儿差一点子,便将叔叔给伤了去,实在是钰儿的不该。”
姜笙钰心中自责的厉害,又气愤的厉害。心说那荆国的小太子,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罢了,有什么能耐叫叔叔生命相护的想起来便觉得十足气愤。
厉长生脸面上做出一副十足坦然的表情,故意半真半假的连个磕巴也不打,道“我这么做,难道你不知什么用意”
“难道说”
姜笙钰一脸的迷茫,眼珠子快速转动,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难道说,叔叔还是为了我”
原本的厉长生被送出姜国之后,为了他侄儿姜笙钰,甘愿跑到荆国去做了一名细作。后来身份暴露,着实无有办法,只好忍辱负重自宫。
姜笙钰并不知道他叔叔自宫的事情,这两年寻不到叔叔的消息,旁人都说他叔叔已然客死他乡。
如今姜笙钰见了寺人身份的厉长生,这才明白当时叔叔离开时那番话的意思。
姜笙钰被厉长生的话引导,瞬间想到了许多,眼眶再次通红,这会儿着实忍耐不住,豆大的泪珠不断的滚落下来。
厉长生不过“投石问路”罢了,姜笙钰自己脑补了许多,道“叔叔是为了我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叔叔也是为了我,才接近荆国那小太子的”
厉长生见他突然哭了,也无有打了个磕巴,顺着他的话,说道“正是。前些个突然遇见你,你差一点子便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着实让人焦急。”
“是我的错。”姜笙钰连忙说“是我想的不周祥,差点坏了叔叔的大事儿。是钰儿的错,叔叔你别生气,别生气行不行”
厉长生付之一笑,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就算厉长生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但是面对姜笙钰这么一个小孩,他仍然应付得游刃有余,三两句话便将人牢牢捆住,令姜笙钰对他深信不疑。
厉长生心中盘算一阵,又道“你也瞧见了,如今荆国那小太子对我言听计从,我有我自己的计划,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若是功亏一篑,岂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姜笙钰道“钰儿明白,钰儿不会再破坏叔叔的计划了。钰儿本是想要活捉了那荆国的小太子,好用以要挟荆国。眼下看来,叔叔有更好的计策。”
“钰儿着实聪明。”厉长生道。
姜笙钰被厉长生这么一表扬,顿时破涕为笑,道“钰儿以后都听叔叔的话。”
“钰儿长大了。”厉长生适时候的抛出一句奖励的话语,还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拍姜笙钰的头发。
“气死本太子了”
那面荆白玉见了,登时感觉一股火气冲头。他着实是看不下去了,干脆一下子蹲在地上,也不嫌弃土地脏,用手指在地上扣来扣去。
喻青崖着实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大呼一声“他们说了什么,怎么还来了个摸头杀”
“崖儿,闭嘴。”喻风酌道。
萧拓站在旁边,有些个纳罕的道“这摸头杀是何意思”
喻青崖有些个沾沾自喜,道“这你便不懂了罢是厉大人教我的词儿。就是摸摸头,表示做得很好,给的奖励。”
这摸头杀,荆白玉也是明白的。毕竟平日里厉长生最喜欢的便是对荆白玉用这摸头杀。
虽然荆白玉每次都说厉长生弄坏了他的头发,都一脸嫌弃模样,其实心中还是很欢喜的。
然而眼下
荆白玉眼看着厉长生这个大坏蛋,竟然去摸了姜笙钰的头。
“气死我了”
“呀,气死人了”
“本太子生气了”
荆白玉蹲在地上,一面扣一面嘴里不停的叨念着。
而那边厉长生与姜笙钰还未说完话。
厉长生瞧着姜笙钰仿佛已然信任了自己七八分,便又试探道“钰儿,先前你们怎么的与詹国人走在了一起那驺虞可是詹国尚南侯詹无序身边的人”
“正是”
姜笙钰如今是对厉长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忙道“那驺虞原名叫做殷棋,简直可恶至极。皆是因着他们,我才差点伤了叔叔。如今钰儿已经决定于詹国决裂,不在与詹无序合作。那殷棋也被钰儿扣押,若是叔叔愿意,大可将他发落了只要叔叔一句话,钰儿便叫人将他车裂了以消心头之恨。”
“莫要着急。”厉长生道“钰儿做的很好,但那殷棋叔叔还有些个用处,先留着他,可好”
“嗯”姜笙钰听厉长生语气温柔,心中欢喜非常,立刻点点头,道“都听叔叔的话,只要叔叔欢心,什么都是好的”
厉长生三两句话,将姜笙钰拿捏的恰到好处。姜笙钰仿佛从一匹野狼,顿时化身成一只小忠犬,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厉长生,时刻准备讨主人的欢心。
厉长生道“你做的很好,詹国之人反复无常,不可轻信了他们,与他们合作无异于自取灭亡。”
“钰儿明白。”姜笙钰用力点头,道“若不是遇到了叔叔,钰儿还被蒙在鼓里叔叔,你可要小心啊。詹国那詹无序,还准备在会盟之时偷袭叔叔”
其实偷袭这事儿,本还有姜笙钰一份子。
姜笙钰与詹无序达成一致,两国都不满大荆的束缚,所以联合在了一起。准备以詹国会盟为诱饵,将小太子荆白玉引诱到会盟之地。只等詹无序与姜笙钰两面联合出兵,一起将荆国使臣团团围了,将他们一举剿灭。
然而现在,什么计划也都乱了套。
姜笙钰见到了厉长生,被他拿捏的死死的,一心想的都是厉长生无疑,哪里会叫詹无序真的对荆国使臣再做什么。他叔叔这会儿可就在荆国使臣队伍之中,是万万不可受伤的。
姜笙钰道“叔叔你放心,我不会叫詹国那些人打乱叔叔的计划的。无有我姜国的助力,就詹无序身边那几个人,是无法在会盟之时动什么手脚的。”
厉长生露出一个笑容,这次倒是笑得颇为真心,复又说道“你做的很好。”
厉长生这笑可不是假笑,的确是真心之笑。詹无序果然不怀好意,但詹无序恐怕万万也无料到,这无缝的计划,竟是突然毁于一旦。
姜笙钰连续被厉长生表扬了三次,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赧然的有些个脸红,道“叔叔过奖了。所以叔叔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到底要跟着荆国太子到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才肯跟钰儿回大姜去”
他一口气问了许多,厉长生不慌不忙,真假捉摸不定的道“如今荆国小太子对我信任非常,荆国的皇上身体不佳,恐怕也没有多少时日好活。若是小太子即位,他年纪尚小,可是最好的傀儡。钰儿你说,是也不是”
“自然是。”姜笙钰点头。
厉长生道“所以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至于什么时候与你回大姜去至少要等到你继承大统之日,叔叔才可安然归去,是也不是”
姜笙钰有些忧愁的道“那那最少也要等个一两年呢”
姜笙钰如今十八岁,若想要继承大统,按照大姜的规矩,必须要及冠才可。虽然如今姜笙钰兵权在握,在大姜说话分量十足,但他终究不能废除祖上的规矩,是无法立刻继承大统的。
厉长生笑着道“不过一两年,钰儿莫要着急。”
幸亏还有这一两年,厉长生心中思忖着,否则还真是苦恼要怎么继续留下来,不被姜笙钰带回姜国去。
眼下厉长生突然多了一重身份,变成了姜国太子姜笙钰的叔叔,成了姜国的正统王族。
然而这身份只是听起来风光,在厉长生眼中并不看好。
一个王族之人背井离乡,跑到荆国去做细作,如今还已经自宫做了寺人。就算姜笙钰对他叔叔感情颇深,要将厉长生迎回姜国。但到时候,姜国上上下下,都会知道他们的王族之人已然自宫成了寺人。
厉长生觉着,自己回到姜国去,绝不是享福去的,十有八九会被各种排挤各种鄙夷。
而姜笙钰这个人,虽然瞧着是一条忠犬,但他内地里仍然野性难驯,是一条十足的狼崽子。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筹划,有自己的野心,厉长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长时间的束缚住姜笙钰这匹野狼。
相对比来说,小太子荆白玉则是温顺得太多。就算偶尔会露出牙齿,一副要咬人的模样。但被小兔子咬一口,也并不如何疼痛,总比被野狼咬一口要好上许多。
如今荆白玉年幼,比姜笙钰小了许多,厉长生乃是从荆白玉小时候陪着他长大之人,这其中的亲近,是日后旁人所不能比拟的。
这一番寻思对比下来,不论如何想,厉长生都还是更愿意留在荆白玉身边,而非选择姜笙钰。
但是这姜笙钰
眼下亦是要稳住才行。
厉长生道“如今叔叔要去与詹国会盟,钰儿可是要回大姜去”
“我”姜笙钰有些个犹豫,他本是来与詹无序一起伏击小太子荆白玉队伍的,可眼下情况直转而下,姜笙钰出来一趟算是白跑了,的确应该立刻回到姜国去,可他有些舍不得离开。
厉长生见他那模样,便道“若是舍不得叔叔,钰儿可愿意再陪叔叔几日与叔叔一道往会盟地去。有了钰儿陪伴,到时候若詹无序再搞什么花样,叔叔也不必担忧了,是也不是”
“陪着叔叔一同去”姜笙钰睁大了些许眼睛。
厉长生当下以退为进,道“可是不愿意也是,是叔叔考虑不周。只是能再见到钰儿,心中欢喜坏了。钰儿如今已经长大了,恐怕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做,若是没工夫陪叔叔,也没什么的。”
“不不”姜笙钰赶忙道“钰儿当然愿意,当然有工夫了只是只是怕给叔叔添麻烦。我的身份已然暴露了,若是与荆国太子一起上路,不知道那小太子心中会不会对叔叔起疑呢。”
“原来钰儿在为叔叔着想。”厉长生笑着道“无须担心,我去与那小太子说说。他如今可是最听我话的,一准无有问题。”
“真的”姜笙钰道“叔叔太厉害了”
他们口中的小太子荆白玉,已然蹲在地上扣了半天的石子,心中将厉长生咒骂了无数遍。
“大骗子”
“大坏蛋”
“大”
荆白玉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哪里会太多骂人的字眼,来回数叨着厉长生,很快便不知道用什么新词才好。
“闺女怎么背地里骂爹爹,怪不得爹爹打了个喷嚏。”
突然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荆白玉回头一瞧吓了一跳。厉长生突然回来了,悄无声息的,着实吓人。
荆白玉一阵惊喜,随即板着脸道“你还知道回来你和那人聊得倒是开怀我以为你跟着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厉长生听了一笑,道“还真是差一点,我是来与闺女你道别的。”
“什么”荆白玉不过随口一句赌气话罢了,瞬间脸色惨白,抓住厉长生的袖子便要跳起来。
只是荆白玉蹲的时间太长,腿上已然麻了,根本用不上力气,“哎呦”一声反而摔倒在地上,摔了个大屁墩儿。
“闺女,”厉长生连忙将小太子抱起来,说“别激动别激动,爹爹骗你的,逗你顽一顽罢了,瞧给我闺女摔的,可摔疼了,小裙子都脏了。”
“骗骗人的”
荆白玉眼睛里雾气蒙蒙,眼泪眼看着就要滚落下来,结果一听厉长生这话,瞬间卡壳在眼眶中。
荆白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行松了口气,一行又气得要死,道“厉长生你这个大坏蛋你你又欺负人”
“好了好了闺女,别生气。”厉长生给他轻轻擦擦眼泪,道“你脸上的底妆小心哭掉了。”
荆白玉气得不想理厉长生,但是转头一瞧,发现姜笙钰还站在一面瞧着他们,心中危机感十足。
他赶忙死死拉住厉长生的袖子,说“他怎么还不走你与他说了什么,快告诉我。”
厉长生道“他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走了,会跟着我们一同上路,往会盟地去。”
“什么”
荆白玉已然不清楚,自己这会儿问了多少句什么,全然傻了眼。
厉长生不慌不忙,抬头看了看天色,说“城门恐怕已关,我们先找户人家住下,吃了饭慢慢说,可好”
“不好不好”荆白玉说“我现在就要听,现在就听,你们都说了什么”
这里乃是城郊,天一黑城门关闭,是无法再进城住店的,所以只能在城郊找一户人家,给些银钱投个宿,将就一晚。
这里看起来是个繁荣的小城,虽是城郊,但住户着实不少,有几户人家院子挺大,看起来房舍也不错。
厉长生叫萧拓拿着银钱去打点一番,很快萧拓便返回,说已经打点好,可以前去投宿。
大家一行人往农户而去,喻青崖回头瞧了两次,止不住拉了拉他爹的袖子,道“爹,你看那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呢。”
喻风酌无需回头去瞧,喻青崖说的是姜笙钰。姜笙钰的确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只有他一个人,并无其他。
喻风酌亦是不知厉长生与姜笙钰说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姜笙钰对他们并无恶意。
喻风酌道“只有他一个,无需担心。”
喻青崖点点头,说“对啊,就他一个,我都能把他打趴下。”
“呵”
喻风酌笑了一声。
喻青崖道“爹,你笑什么啊。”
喻风酌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再多三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啊爹”喻青崖嘟囔说“不是我亲爹也不能这样损我啊,我这么不中用啊。我可是有脾气的,我可是会生气的”
喻风酌又淡淡的笑了一声,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只是道“快走,小心那些野兽追来。”
“啊爹,等等我”
喻青崖被一吓唬,汗毛倒竖,回头瞧了一眼,差点忘了那石头圈里还有不少野兽,他吓得赶紧追上去,死死握住他爹喻风酌的手,说“爹你走慢一点。”
荆白玉气鼓鼓的被厉长生抱着进了农舍,其他人准备吃晚饭,厉长生觉着荆白玉这样恐怕吃不下晚饭,便将他又抱进了里面的房间,关上门。
荆白玉叉腰坐在席上,凉飕飕的打量着厉长生。
厉长生被他的小眼神儿逗笑,道“好了,别赌气了,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说的”荆白玉立刻绷不住小脸了,焦急的道“他是什么人”
“你和他什么关系”
“你们为什么长得那么像”
“你为什么要带他一起上路”
“你们刚才都说了什么”
荆白玉一口气问了许多,说罢了直捯气儿。
厉长生倒是不着急,听了他一口气问完,这才说道“他叫姜笙钰。”
“姜笙钰”
荆白玉顿时惊得跳了起来,道“姜国的太子”
果然,小太子荆白玉是土生土长的大荆人,对于这里的情况知之甚详。姜国乃是戎狄之中的一支,也是大荆的附属国之一,所以荆白玉对他们自然知道些许。而姜国的太子,便是叫做姜笙钰的一个少年。
荆白玉早听闻过姜笙钰的大名,却无曾见过,如今听厉长生这么一说,纳罕的喊了出来。
荆白玉曾经听他父皇说过,姜国太子小小年纪,便能文能武,而且十四岁开始带兵上战杀敌,兵法智谋无一不精。父皇还曾说让他好好的向姜笙钰学习,而眼下
荆白玉终于见到了父皇口中传说一般的人物,只觉得人不如其名,见了全不是那回事,一点好感也无。
荆白玉气哼哼的道“好个姜笙钰好个姜国他们已然是我大荆的附属国,却派人暗算本太子岂有此理,回去我一定要与父皇说,叫父皇治罪于他们。”
厉长生不怎么在意的笑笑,说“闺女别气了,这姜国乃是戎狄的头领,戎狄人皆是为他们马首是瞻。就算皇上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无有十足证据,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就算有了十足的证据,怕是也不会治罪于他们。若真是打破了大荆与戎狄的这层关系,就连伪装的和平也将失去,到时候旁边又是詹国又是戎狄,便是腹背受敌的局面。更何况其他小国肯定会趁火打劫,那大荆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一番分析后,荆白玉更是气愤难当。怪不得那姜笙钰如此肆无忌惮,姜笙钰根本就不怕他们。
荆白玉不及再生气什么,心头忽悠了一下子,道“他是姜国的太子,那你们你们长得这般想象,你是你是”
厉长生仍然坦然得紧,道“姜笙钰说,我是他叔叔。”
“叔叔”荆白玉一个猛子便跳了起来,飞扑上去,抱住厉长生,道“这姜笙钰,定然是老眼昏花认错了人,肯定不是我方才仔细瞧了瞧,你们长得根本不像。你瞧眼睛不像,鼻子不像,嘴巴也不像。他那个丑八怪,与你一点也不一样”
厉长生赶忙伸手接住荆白玉,生怕他一不小心摔着。听着他那一连串的话儿,简直被逗的不行,止不住哈哈的爽朗而笑。
“你不许笑”荆白玉也知道,自己乃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他哪里敢承认厉长生真的与姜笙钰长得像厉长生若真的是姜笙钰的叔叔,指不定就要跟着姜笙钰回到姜国去吃香的喝辣的。
厉长生笑够了,眼看着荆白玉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仿佛自己若是再笑,他便要大哭出声来。
厉长生咳嗽一声,道“闺女说不像,便不像罢,反正闺女说了算,是也不是”
“你你”荆白玉听了更是委屈,道“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是不是要走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厉长生赶忙哄着,压低了声音小声对荆白玉说“我与你说个秘密。”
“什么”荆白玉问。
厉长生神神秘秘的道“我全不记得姜笙钰这个人。”
“什么”荆白玉仿佛重复了上一句话,但语气大不相同。
荆白玉纳罕的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厉长生,想要瞧他是不是又在骗人。
厉长生说的不错,他的确全不记得姜笙钰这个人。不过为何不记得,他不好与荆白玉说实话,随便编纂的说道“我先前被一些个宫人欺负,你也知道的,遇见太子殿下之前,我不过是个最低等的寺人罢了。当时撞到了脑袋,捡回一条命来,却记不得以前的事情。”
“你你这是”荆白玉眼睛瞪得更圆更大。
厉长生胡编乱造一气,脸色却毫无波动,道“我这可能是失忆了。”
“真的失忆了”荆白玉道。
厉长生点点头,道“我何曾骗过你”
“哼,”荆白玉瞪了他一眼,道“你每日里不骗骗我,你都浑身不舒服”
厉长生讪讪的抬手摸了摸鼻子,道“反正这事儿,差不多便是这样的。太子你要想想,就算姜笙钰说我是他叔叔,要带我回姜国去。可如今我已然入了宫做了寺人,这等身份回去,那些个姜国人能看得起我指不定要如何在背后戳着我脊梁骨说话。我又何必再回去自找没趣”
荆白玉一听,登时松了口气,说“那你的意思是不回去了”
“不回去。”厉长生点头道“爹爹如何舍得将这么可人疼的闺女丢下就走”
荆白玉一时欢喜,连厉长生占他便宜都已然不在意,大度的厉害。
厉长生反而满脸失落的道“太子已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乃是姜国之人只怕太子会嫌弃长生。就算太子不嫌弃长生,日后定然也会有人背地里说些什么话,对太子不好。”
“你放心”荆白玉当下拍着他的肩膀道“有我在,有我给你撑腰呢。这事情你不要对外说出去,咱们身边都是信得过之人,叫他们保守秘密就是了。”
“那太子不嫌弃长生是姜国人”厉长生说。
“就”荆白玉差点便一口说不嫌弃,幸好他反应快极,道“就一般般罢,看你表现,若是你惹我不高兴了,我就嫌弃死你啦”
厉长生见荆白玉露出笑容,他也露出一丝笑容来。
如此一来,不过三言两语,姜笙钰与荆白玉这两个太子殿下,全部被稳住,厉长生也好抽空松一口气。
“但是”荆白玉忽然说道“但是为什么要叫姜笙钰与咱们一道走啊,我不喜欢他,我瞧着他便不舒服,你快让他走罢,我不欢心了。”
“闺女乖。”厉长生笑着“闺女莫不是吃醋了你放心好了,爹爹就算多了个大侄子,也最疼闺女。”
“呸”荆白玉气得跳了起来,道“你,你这个大坏蛋,谁吃醋了”
厉长生道“好好好,先别急。带上姜笙钰自然有其他用意。”
这姜笙钰与詹无序日前联合了要对付小太子荆白玉,会盟之地乃是最大的陷阱,若是不能将小太子荆白玉一伙人截杀在半路,也要将他们围在会盟之地。
然而眼下里,突然出现了厉长生这事情,叫姜笙钰改变了主意。
厉长生道“姜笙钰已然绑了驺虞,说是要与詹无序决裂。”
厉长生之前忽悠了一番姜笙钰,邀姜笙钰与荆白玉合作,一起打击詹国气焰。反正姜国与詹国亦是接壤关系,打击掉詹国气焰,姜国也是有好处可寻的。
厉长生道“姜笙钰手下兵马不少,到时候若是能与他结成盟友,一同对抗詹国,对太子来说,绝对是再好也无有的。这会儿姜笙钰点头答应了结盟,但指不定日后会有变数,所以我们把姜笙钰扣在身边当做质子,也好能安心一些。”
荆白玉听了点点头,这才恍然大悟,说“你带他一起走,原是把他当人质了你果然坏得很呢。”
厉长生笑着道“这叫长策远谋。”
如今姜笙钰独身一人,还是自愿跟在厉长生身边,着实好控制的很。日后若是突有变数,他们也好将姜笙钰控制起来。而且厉长生相信,姜笙钰只要在他眼皮子底下,便出不得什么大的变数。
“唉”
荆白玉本来满脸喜悦,这会儿忽然叹息了一声,说“这么说来,那姜笙钰有点可怜呢。”
“怎么的”厉长生笑着道“我闺女可怜起他来了方才不是说瞧见他就讨厌,就不欢喜”
荆白玉嘴上硬的很,心里却软的很。他还是个小孩子,难免会不忍心,比成年人多几分恻隐之心。
姜笙钰是厉长生的侄子,再见到叔叔的面,瞧上去那般喜悦高兴。可厉长生失忆了,根本不记得姜笙钰这侄儿,说起来着实让人可怜儿。
厉长生知道荆白玉心中在想些什么,却未有开口接话。其实荆白玉并不知道,姜笙钰原本的叔叔,早已经不在了,厉长生并非失忆,他与原本的那个人不过长相一样罢了。
荆白玉一时间又喜又忧,大度的说道“那好罢,就叫姜笙钰他跟着我们就好了。他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本太子对他不客气”
“知道了。”厉长生道“闺女现在可肯用膳了”
荆白玉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是赌气不愿意吃罢了,眼下心结已解开,欢欢喜喜的拉着厉长生的手,从屋里走了出来。
姜笙钰无有进屋,站在农舍外面,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黑夜已然笼罩了一切,天上的星星少得可怜。
然而荆白玉觉得,更可怜的那个人,应当是姜笙钰才是。
只是
荆白玉攥了攥小拳头,心中思忖着,只是不论姜笙钰多么可怜,自己都不希望厉长生恢复记忆,都不可能叫姜笙钰将厉长生带回姜国去。
厉长生让人给荆白玉将晚饭端上来,自己走到农舍门口,声音温和的道“钰儿,进来用饭罢肚子可饿了”
“钰儿”荆白玉正暗自下定决心,就听到厉长生那温和含笑的声音。
真是巧了,荆白玉与姜笙钰的名字中间,都有一个“玉”的音。虽然两个玉字并不相同,但是念出口来一般无二。
荆白玉听厉长生叫的那般亲切,虽是假的装的,也着实忍不得了。
荆白玉“哒哒哒”的跑了过去,一把抓住厉长生的手,说“玉儿要吃饭走,跟玉儿吃饭去”
厉长生难得没有一时反应过来荆白玉这是生的哪门子气,随即有些好笑,道“好好好,陪你去吃饭。”
这下子那面的姜笙钰不干了,同样一把拉住厉长生的手,道“叔叔,钰儿还不饿,陪钰儿瞧一会儿夜色罢,这么宁静的夜景可不常见呢。”
“什么夜色,没有月亮亦没有星星,有什么好瞧的”
厉长生还未开口,那面荆白玉倒是呛着道“若是吹了夜风,着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呵呵”姜笙钰冷笑一声,睥睨的瞧着荆白玉道“只有你这般的小孩子,才会吹个风便着凉。”
厉长生忽然有点头疼,只觉得自己被浓浓的火药味包围着,方才还甚是游刃有余,这会儿倒是哭笑不得。
“叔叔别理他,我们出去散散步。”姜笙钰拉着厉长生要走。
“吃饭”
“散步”
“吃饭”
“散步”
“嘶”
着实不巧,姜笙钰并未有用力拽厉长生的手,厉长生却抽了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遍布密实的冷汗。
“厉长生”荆白玉不客气的拍开姜笙钰的手,说“厉长生你没事罢手臂怎么样”
“叔叔”姜笙钰有些手足无措,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用力气。”
“你就是故意的”荆白玉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厉长生的手臂,都是你弄伤的。他的手臂脱臼了,这会儿养了许多天,还未见大好,医师说了最多只能恢复七八成。”
“什么”姜笙钰惊的浑身一颤。
姜笙钰自然记得,日前厉长生被他带人追杀,因着为了躲避箭矢,一个不甚从马上跌下,右手臂当时便脱臼不能动弹。
姜笙钰自小在马背上长大,也曾坠马脱臼过,但并无这般严重,听着荆白玉的话,仿佛是永远也好不得了。
姜笙钰不敢置信的道“怎么会这样呢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去叫医师过来。”
“不必了。”厉长生拦住姜笙钰道“或许过断时间,好生将养着,也便能痊愈。”
“我已经请了一箩筐的医师,皆说无有办法。”荆白玉提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道“若不是为了要给厉长生治病,我们也不会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听说前面住着的冯姓医师,医术出神入化,或许能治好厉长生的手,但是但是他”
之前荆白玉听村民说,那姓冯的医师性子古怪至极,他还有些不相信,心说那人可是名医师啊,就算秉性再古怪,应当也不是什么坏人。自己真心实意的去求他一求,指不定他便答应给厉长生医病。
荆白玉全然无有料到,那姓冯的医师一开口,便是要荆白玉一条手臂,否则一切免谈。
他们这边人手虽多,却着实破不得那野兽的保护圈,根本拿姓冯的医师无有办法,只要悻悻然的先退出了石头圈子。
“竟有这样的事情”姜笙钰难得与小太子荆白玉站在一边,剑眉怒挑着道“不识好歹之人,我倒是见得多了。叔叔你别着急,钰儿这便前去石头圈里瞧上一瞧,定然叫那姓冯的医师跪在地上为叔叔医治手臂。”
厉长生还未有来得及开口,荆白玉一听,便撇了撇嘴巴,十足鄙夷的说道“你这人就会说大话,你都不知道那石头圈里有多少野兽,你一个人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你个奶娃娃懂什么”姜笙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荆白玉,道“拖人后腿的人,是你才对。若不是叔叔为了救你,也不至于把手臂弄伤。就算没有我从中作梗,你一个荆国太子,想要暗算的你人能少了去指不定日后还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你便只等着我叔叔舍命相救忒的懦弱无能。”
“你”
荆白玉仰着头,一张小脸被姜笙钰气得通红,道“你这个人好生不讲理,明明是自己将厉长生的手臂弄成这样,却要诬陷给旁人我看你是不敢承认,怕厉长生心中怪你罢,你才懦弱无能哼”
农舍门口,荆白玉与姜笙钰吵得极为凶猛,一人一句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厉长生本来想要劝阻一番,但竟是一时插不上口,最后干脆笑得一脸温和,站在一面不说话了。
喻青崖寻着争吵声从屋里走出来,小心翼翼的走到厉长生身边,道“厉大人你快劝劝啊,他们吵起来了,不得了啊。”
这左一个大荆太子,右一个姜国太子,这般吵了起来,指不定吵着吵着便要动手,动着动着便要开仗
厉长生摇了摇头,道“只怕我开口一劝,他们反而会吵得更凶。”
厉长生说的在理,他帮荆白玉说话,姜笙钰不高兴。他帮姜笙钰说话,荆白玉不欢心。
若是厉长生只是说“别吵了”这样毫无用处的话,那不如省省力气,不做那无用之功。
喻青崖问“那怎么办”
厉长生道“他们都未有用膳,指不定一会儿就吵得累了,也就不吵了。”
“这”喻青崖纳罕的说“意思是不用管了”
厉长生招呼着喻青崖进内吃晚饭,荆白玉与姜笙钰一时无有发现,仍旧争吵个不休,仿佛两个人谁都有一肚子的道理。
其他人在屋内吃着晚饭,虽然农舍并无什么珍奇美味。但主人家好客,他们又给了足够的银钱,主人家将不少野味和野菜端上来,有酒有肉,热腾腾一片,倒也是惬意得很。
众人正吃着晚饭,忽听到“哒哒哒”的声音,是小太子荆白玉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荆白玉一头冲进了厉长生怀里,坐在对面的喻青崖差点噎着,心说不得了,一会儿指不定姜笙钰也会一头冲进厉长生怀里。
不过喻青崖脑补的画面并无出现,姜笙钰根本未有跟来。
荆白玉着急的道“厉长生不好了那个姜笙钰他他去找冯医师了他去了”
厉长生瞧了一眼门口方向,果然不见姜笙钰的人影,空空荡荡的,外面也是黑漆漆一片。
荆白玉有些嗫嚅,做错了事儿一般,期期艾艾的说“我我也没说什么,他自己就跑了说是一定要将那冯医师带回来给你治病。”
厉长生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吃到一半的野味儿,说“没关系,姜笙钰已然不是孩子了,他要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可是”
荆白玉面露犹豫之色,荆白玉年纪还小,心地最是善良。他回头瞧了一眼黑暗一片的屋外,这黑洞洞的,仿佛时不时还能听到狼叫和熊吼的声音,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荆白玉道“我觉着他任性的紧而且天不怕地不怕的,万一真的被熊给吃了”
厉长生就知道,自己这碗里的野味是吃不成了。
荆白玉与姜笙钰吵得不可开交,但转脸儿还是心中不安,非要拽着厉长生跑去石头圈里再瞧瞧,将姜笙钰给找回来。
厉长生只好随着荆白玉去了,身边带着几个侍卫,以免中途再出现什么麻烦。
荆白玉说的对,姜笙钰看起来义正词严,仿佛自己全然不会理亏,可他心中并未真的如此想法。
姜笙钰心中虚的厉害,他知道是自己将厉长生的手臂弄成这副模样,这赖不得旁人,是自己的过错,若是要补偿,自然是由他来补偿叔叔才是。
姜笙钰一咬牙,什么黑熊白狼的,在他眼里全是狗屁,从小到大便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将他难倒的。
荆白玉办不成的事情,自己必须办得妥妥当当,这样叔叔对自己才不会失望。
姜笙钰下定了决心,干脆转身便走,径直往那石头圈子而去,想要会一会传说中秉性怪异的冯医师。
农舍不远之处,果真有个石头圈子,他快速走入,根本未有丝毫犹豫停顿。
“嗷呜”
一声狼叫,紧跟着嗷呜嗷呜的狼叫声此起彼伏。间或有些奇奇怪怪的低吼,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
姜笙钰皱了皱眉,他稳住心神,不肯停留一步,就怕自己若是停下一步,就会停下第二步。
前方黑影遍布,一群一群的野兽就算天黑也无有散去,围绕在一间小木屋周围,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这副模样着实太过壮观,姜笙钰还是头一次见着,仿佛就算有千军万马而至,也要在这精妙机关面前止步不前。
“喂姜笙钰,你要去喂熊吗”
姜笙钰抿着嘴唇,准备走向那些野兽之时,身后传来了荆白玉奶声奶气的喊声。
姜笙钰回头,不止瞧见荆白玉一个,还有厉长生跟在一旁。
姜笙钰根本不理会荆白玉的话,只是说道“叔叔你放心,我这就叫那姓冯的医师出来给你医病。”
厉长生道“时辰晚了,指不定那冯医师已然休息,不若明日再来叨扰。”
他话音方才落点,“吱呀”一声,小木屋发出刺耳的一响,屋门推开,有个戴着帷帽之人走了出来,可不就是他们日落之时见过的冯医师。
冯医师站在木屋门口,淡淡的说道“不巧,我还未有休息。”
这冯医师的性子古怪至极。他显然并不想给厉长生治疗手臂,但听到他们的说话之声,却有特意从屋内行了出来,也不知道心中是怎么想的。
厉长生方才的说辞不过是借口罢了,想要给姜笙钰一个台阶,让他跟自己回去。
只可惜,一瞬间的事儿,有人非要出来作乱,硬生生将厉长生搭好的台阶撤了去。
“冯医师”
不只是姜笙钰见到来人兴奋,就连荆白玉也兴奋起来,“哒哒哒”的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说“冯医师求你帮厉长生治疗手臂,我”
荆白玉的话未有说完,那冯医师已然开口,道“我说过,你要我治他的手臂,只需要自断一条手臂,我立时便将他治好,绝不留下半丝病根。”
“你这是强人所难”姜笙钰呵斥道“竟然让一个小孩子自断手臂,你简直便是个疯子。”
冯医师语气平静,道“就是看在他乃是小孩子的份上,所以只要他一条手臂。若是你开口求我,我便要你一条手臂,外加一根手指。”
“你”姜笙钰被他狂妄的话语激怒,呵斥道“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对我如此无礼”
“你是谁不重要。”冯医生道“重要的是,你现在在求我。”
厉长生一听,这冯医生怕不是好对付之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恐怕若是不想个像样的办法,是决计无法让他回心转意的,多说无益。
厉长生拍了拍荆白玉的肩膀,道“今儿个夜了,我们先回去,好吗”
荆白玉垂着头,攥着小拳头,心中纠结万分,已然无计可施,只好点点头。
用荆白玉一条手臂去换厉长生一条手臂,这事情不只是厉长生不同意,荆白玉自己也下不得这个决心。
倒不是荆白玉怕疼怕死,亦不是他对厉长生不上心。
而是古人迷信的厉害,很多朝代都有法令,说残疾乃是上天的惩罚,因为身怀罪过,所以才会如此。
身有残疾的皇子,就算是长子嫡子,也无有继承大荆皇位的权利。
若荆白玉真的自断一条手臂,不说与皇位失之交臂,连太子这位置也就从此失去。
那么不只是荆白玉日后的日子不好过,站在荆白玉身边的厉长生,以后的日子也将毫无光明可言。
荆白玉答应暂时回去,但姜笙钰可不是轻易容易回头的性子。
姜笙钰怒目瞪着木屋前的冯医师,说道“你一个大男人,躲在一群野兽后面做缩头乌龟,着实叫人看你不起你有种便走出来”
“呵”
冯医师平静到一成不变的语气,终于有所改变,愉悦的笑了一声,仿佛姜笙钰的话十足有意思。
冯医师说“我喜欢你的性子,倔强不服输,这样很好,我就喜欢折断倔强之人的骨头,通常这样的人,骨头脆响声要比普通人好听的多。”
“你”姜笙钰被气的已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冯医师又道“我便是个没种的人,这也无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你有种,你进来便是,我在屋里候着你。”
他说罢了,果然转身进了屋内,将木门关闭。
“嘎巴”
姜笙钰气得周身骨骼皆是咯咯作响起来。
厉长生瞧了摇摇头,道“好了,钰儿,跟叔叔一道回去罢。那冯医师用的不过是激将法,你可莫要上了当。”
姜笙钰望着野兽圈子里的木屋,道“可是叔叔的手”
“回去从长计议。”厉长生道。
姜笙钰无有办法,回头欲要与厉长生一同离开。只是他一回头,便瞧见荆白玉正牵着厉长生的手,两个人仿佛煞是亲密的模样。
姜笙钰心中不是滋味儿,只觉得自己忒也太是没用了些。几年前自己年纪还小,无法保叔叔周全,而眼下自己扬言已经长大,只是治疗手臂,却无能为力。
若自己真的强大,叔叔也不用再留在荆国小太子荆白玉的身边,早已与自己一道回家去。
姜笙钰心中有气,当下一发狠,道“叔叔你放心,今儿个我定然叫姓冯的给你医病”
“喂你干什么去”荆白玉连忙喊了一声。
但姜笙钰动作极快,竟是“嗤”的一声,将佩剑引出,随即脚下一踏,展开轻功便窜了出去,眨眼之间几个起落,竟然入了那野兽遍布的圈子。
荆白玉吓得倒抽一口气,握住厉长生的手都紧了两分,说“厉长生厉长生怎么办啊,他疯了吗他要硬闯吗”
厉长生自然瞧见了,但是此时此刻,厉长生也是毫无办法。他并不会什么轻功,若想要追上姜笙钰的身形,简直痴人说梦。
“嗷”
姜笙钰倏然跑了起来,本来安安静静的野兽们仿佛被启动了机扩,皆是仰天咆哮起来,猛的也是一窜,尽数往姜笙钰身上扑去。
姜笙钰并不如何高壮,但身法着实灵动自如,眼看着一只白狼扑来,他在半空一个旋身,竟是精准避过,随即在那狼头上一踹,借力翻起。
黑夜无有星光,一切看得都不怎么真实,那面也不知道姜笙钰到底怎么动的,反正眨眼之间,姜笙钰已然出现在那木屋的房顶上。
众多野兽嚎叫着,却不敢扑上木屋,只得在木屋外面转来转去,静等着姜笙钰从屋顶下来。
荆白玉一阵惊讶,睁大了眼睛,道“哇,厉长生,他好厉害,竟然上到屋顶去了。”
厉长生见姜笙钰无事,松了口气,却也摇摇头,道“进去也无用。”
“为什么”荆白玉道“难道屋里也有野兽”
“屋里的人,比野兽难对付多了。”厉长生说。
荆白玉道“你是说那个冯医师吗”
厉长生道“你难道未有瞧出,方才冯医师是故意激他进去的”
“这”荆白玉自然听出来了,便是厉长生所说的激将法。只是荆白玉当时以为,冯医师是想要激怒他,叫他送到野兽嘴里当盘中餐。
只瞧那面姜笙钰上了木屋房顶,干脆暴力的将小木屋房顶砸了一个豁口,肩膀一缩,直接就从屋顶而入,进了去。
然而姜笙钰进屋之后,屋内寂静无声,一点子动静也无。姜笙钰仿佛不是进了屋里,而是坠入了野兽之口,瞬间销声匿迹。
“那可怎么办”荆白玉瞪大眼睛,这么一瞧更是担心不已,说“冯医师不会真的要折断姜笙钰的骨头罢”
“这倒应该不会。”厉长生若有所思的说“我瞧这冯医师,不像是个心恶之人。”
“什么”荆白玉道“你说那冯医师,难道是个心地善良的你可别吓我。他不给你治病,还要砍我的手臂,砍姜笙钰的手指,哪里是心地善良之人呢。”
厉长生抬手指了指前面的野兽,说“这些野兽被冯医师用药草调制的香味儿吸引而来。它们只是在木屋周围守护,多数只是恐吓作用罢了,不想让旁人靠近小木屋。”
这些野兽很安静很老实,都是冯医师的功劳,并无有主动攻击路人,就算他们走得很近,也都安全无恙。若不是姜笙钰想要冲入木屋,这些个野兽也不会去攻击他。
显然,冯医师并无有训练野兽伤人的意思。
而且这小木屋周围有不少农户,若冯医师真的性子险恶,这周边又怎么可能还有别的人居住,恐怕早已搬走。
荆白玉听得点了点头,却更为迷糊了,说“我实在是不明白这冯医师在想些什么。”
“走罢,先回去,晚上夜风太重。”厉长生对荆白玉招了招手。
“什么”荆白玉又睁大了眼睛,道“回去那姜笙钰怎么办他还在木屋里面呢”
厉长生说“他一时半会儿应该无有危险,而我们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怎么将姜笙钰救出来,回去人多力量大,一同想想办法,总比站在这里与野兽干瞪眼强上许多。”
“话是这么说”荆白玉犹豫着道。
最终荆白玉也是无有办法,只好被厉长生领着先往回走。
话说姜笙钰进了木屋,一颗心脏砰砰跳得极快,兴奋的不可言喻。果然那些个野兽,只不过是瞧着可怕罢了,在自己面前就是狗屁
“你来了”
有人在背后开口,姜笙钰立刻转身,就瞧那冯医师端端坐在席上,正自低头喝茶。
他就算身在木屋,端着耳杯,也并不将头上的帷帽摘下,仿佛非常惧怕旁人瞧见他的脸。
“嗤”
姜笙钰长剑一举,指着冯医师说“说,给不给我叔叔治疗手臂,若是不给,我眼下便一剑砍了你的脑袋,叫你永远也医不得旁人。”
“哦”冯医师的语气不如何有诚意,道“听着有些个可怕。”
冯医师站了起来,拎起身边一个药箱子,道“我不过是个医师罢了,你拿长剑对着我,我着实害怕的紧,也只能随你一道去给你叔叔医病,是也不是。”
他口口声声说着害怕,但那语气怪异至极,姜笙钰没听出半丝害怕之感。
只是姜笙钰此时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太多,心中思忖,这冯医师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大夫,仗着门外野兽保护,如今已然无计可施,自然要听从自己的命令。
姜笙钰见他走过来,戒备的将长剑举平,就防着他突然出手。
冯医师拎着医药箱子,规规矩矩的往门口而去。
就瞧他抬起手来,似乎是要去拉门
“嗖”
“嘶”
奇怪的声音响起,有东西从冯医师的袖口中飞窜而出。
姜笙钰立刻用剑格挡,乍一瞧还以为是什么暗青子。但那暗青子在半空中拧了圈子,迅捷避过姜笙钰的长剑。
下一刻,姜笙钰便觉颈侧一痛,也就眨眼的功夫,姜笙钰手中长剑落地,发出“叮当”一响。紧接着浑身酸软无力,再也站立不稳,直愣愣便要倒下。
冯医师不紧不慢的一展手臂,姜笙钰便被他一把搂住,这才无有摔在地上。
“嘶嘶”
有冰凉的东西在姜笙钰的脸颊上游走而过,顺着他的肩膀爬到了冯医师的胳膊上,竟是一条青绿色的细蛇。
方才从冯医师袖中飞出的暗青子,便是这小蛇。
蛇毒游走的着实太快,姜笙钰不只是浑身僵硬,舌头亦是打了结,一个字都开不得口。
冯医师将他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榻上,道“好的很,近日采得一批新药草,正愁寻不到人试试毒性。我瞧你这小孩皮实的紧,应当能帮我大忙。”
姜笙钰不能言语,只能用眼珠子使劲儿瞪着冯医师。可惜的是,他连冯医师到底长什么模样都丝毫不知,便这般遭了暗算。
冯医师说罢了,从一旁拿起个小瓶子,打开来放在鼻尖前嗅了嗅,道“便先试这一瓶,如何”
他说罢了,就瞧姜笙钰忽然一歪头,竟是昏死了过去,双眼闭了起来。
冯医师有些个诧异,动作顿了顿,道“吓昏了才说你皮实些。”
冯医师说着,伸手在姜笙钰腕上一探,喃喃的道“原是累晕了过去”
姜笙钰并非吓昏,只是今日劳累过度,方才又受了蛇毒,虽然毒性不大,但仍是有些个禁不住,一歪头便昏死了过去。
冯医师叹息了一声,侧头去瞧自己肩膀上游走的小绿蛇,道“惹了个烦,如今可怎么是好”
那面儿农舍里,众人已然吃饱喝足,总不见厉长生和荆白玉归来,都有些急躁起来。
喻青崖想要出去瞧瞧,拉着他爹央求半晌。
喻风酌差一点子便要一口答应下来,好在厉长生先一步带着荆白玉进了屋。
喻青崖跑过去,问道“回来了啊,怎么不见姜笙钰呢”
荆白玉回头瞧了一眼门外的方向,说“进了冯医师的木屋。”
“什么”喻青崖大喊一声,道“不得了不得了这姜笙钰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大本事,竟然闯入了冯医师的木屋那他是不是要把冯医师抓回来了我们要准备什么”
荆白玉丧着一张小脸,道“准备准备救人啊”
“救什么人”喻青崖迷糊的问。
厉长生这时候才开口,说“姜笙钰虽然闯入了冯医师的木屋,但十有八九是被制住了,如今已然被扣在木屋里面。”
“这”喻青崖感觉翻转来的太快,着实消化不良。
荆白玉气愤愤的道“这姜笙钰着实烦人,哼,现在闯了祸,还要我们去救他,干脆我们走算了,让他与冯医师在这里作伴也免得再被他袭击。”
“我觉得这话有道理。”喻青崖第一个赞同。
他才附和了荆白玉,却被荆白玉瞪了一眼,说“有理个鬼”
“我”喻青崖傻了眼,止不住委屈的转头去瞧他爹,说“我说错什么了”
喻风酌只当无有听到。
荆白玉不过说的是气话,姜笙钰还是要救得,况且厉长生的手臂无有治好,荆白玉也不愿意就此离开,那岂非白跑一趟
这事情,最终还是要靠着厉长生出主意。
厉长生想了想,道“闺女莫急,一切都有爹爹我想法子不是。”
“你有什么法子”荆白玉问。
这冯医师不是个普通的人,医术高明且不说,性子古怪是真的古怪至极。远近村民都知道他这么一号人物,就连小孩子亦是晓得他。
厉长生与借宿的农户打听了一番,这冯医师平日喜欢上山采药,若是想要见他,并非一定去石头圈内,其实到外面山下等着,亦是可以的。
第二日一大早,厉长生天不亮已然起身。
旁边荆白玉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身来,道“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厉长生说“自然是去见冯医师。”
“我也去”荆白玉一听冯医师三个字,顿时睡意全无,赶忙一个翻身坐起来,自己动手开始穿衣裳。
其他人还未有醒来,就厉长生与荆白玉两个,从农舍离开,往旁边的山脚下走。
荆白玉有点担心,道“就我们吗不用带侍卫”
厉长生道“带也是白带,侍卫们也打不过那么多只老虎狮子还有熊的。”
“说的也是”荆白玉点点头。
他们行到山脚,天色已然大亮起来,山脚空旷天气正好,竟是有不少小孩子在这儿顽耍。
荆白玉乍一瞧许多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小孩,有些个新奇。毕竟在宫里面,只有他一个小孩子,从未见过这般多的小朋友。
那些小孩子瞧厉长生带着荆白玉走过来,都好奇的去瞧他们。
荆白玉的衣着考究,一看便不是村里的粗布衣裳,那些小孩子瞧着他似乎有点害怕,均是不敢过来,干脆躲远一些又去顽了。
就在这时,远远的有人影从山间下来。这天才大亮,竟有人从山间下来,想必是半夜上山,听着便觉得有些危险。
那人戴着黑色的帷帽,背上背着个药篓子,身材高大腰杆挺直,可不就是他们要找的冯医师。
“来了来了你瞧”荆白玉赶忙去拉厉长生的手。
厉长生侧头去瞧,果然是冯医师无错。
“哇,你们看”
“丑八怪来了”
“是他,丑八怪”
“我娘说了,只有坏蛋脸上才会刻字”
“没错,他是大坏蛋”
“上次我们家丢了一只鸡,肯定是这丑八怪偷的”
旁边顽耍的几个小孩子亦是瞧见了冯医师,顿时叽叽喳喳的嚷了起来。
他们都是孩子,年纪不大,并不知道说旁人坏话要偷偷摸摸,喊得声音颇大。
那冯医师路过此地,听到他们的话音,脚步略微顿了一下,却未有停顿,继续向前而去。
“什么刻字”荆白玉一头雾水,压低声音道“冯医师戴着帷帽,是因为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厉长生摇了摇头,只听小孩子这般说,仿佛的确是这样无错,但具体如何却是不知的。
“大坏蛋打他”
“对,打他”
“赶走他”
有一个小孩子突然对着冯医师丢石头子,随即旁边几个小孩皆是捡了石头去丢,一时噼里啪啦的声音络绎不绝。
荆白玉吓了一跳,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厉长生见了倒是若有所思,说道“这冯医师虽性子古怪,但看来还是有软肋存在的,应当不难打动,我倒是想到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荆白玉连忙问。
厉长生一边快速打开系统商城,在其间购买了一样东西,一边拍了拍荆白玉的肩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闺女,我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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