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小说:让春光 作者:这碗粥
    这已经是慕二公子讲过最直白的一句话, 盼着可以敲醒徐阿蛮的木头脑袋。

    结果过了好半晌, 也不见她有所回应。

    他正思考要再说什么。

    徐阿蛮忽然说“哎,李姑娘在叫我呢, 二公子我先走了。”极为镇定自若的一句话,仿佛他刚才那一句拜访爹娘, 就只是字面上的拜访。

    慕锦的脾气还没发出来, 徐阿蛮脚下跟抹了油一样,溜了。

    慕锦“”气死他了

    李琢石当然没有呼唤徐阿蛮,是徐阿蛮在那一刻强烈呼唤李琢石。

    徐阿蛮匆匆到了李琢石的门前, 敲了敲门,双手捂上脸颊,又热又烫。她压下声音“李姑娘, 是我呀。”猫着身子跟做贼似的。

    李琢石正在窗边, 眺望皇宫的方向。“进来吧。”

    徐阿蛮推门进去, 两步并一步地走去,忽然又返回, 关上了门。

    这般仓皇, 李琢石疑惑地问“怎么了”

    徐阿蛮看了一眼敞开的窗户,前去探头张望。

    四处无人。

    她才说“李姑娘, 刚刚二公子和我说了一番话。”她三言两语地简述了一遍,殷切地问“李姑娘,你对情爱的见识比我多, 你给我说说二公子话中的意思。”

    李琢石细细将慕锦的话在心底过了一遍。一个贵公子拜访一个丫鬟的爹娘“这不就是提亲吗”

    徐阿蛮瞪大眼, “真的是提亲呀”

    “话中的意思是这样的。”李琢石不明白的是, 提亲也就两个字,怎说得如此弯弯绕绕。

    徐阿蛮捂了捂嫣红的脸颊“我还以为是我想多了。”

    李琢石想起这一路,慕锦的态度看着高傲,却又嘘寒问暖。徐阿蛮在厨房稍稍碰了冷水,他都要拉起她的小手搓揉一番。而且,他极其喜爱捏揉徐阿蛮的脸颊。

    李琢石曾问“脸蛋儿疼不疼”

    那时,徐阿蛮笑说“二公子看着捏得狠,其实我都不疼的。”

    李琢石总是在见到慕锦和徐阿蛮的画面时,想起她和萧展。她听过许多萧展讲过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却从来不曾见过,萧展有像慕锦对徐阿蛮那样亲密的举动。

    眼前这一个含笑姑娘才是芳心初许的少女。

    李琢石说“徐姑娘,你说我对情爱见识比你多。其实,真正获得的感受,我比你浅薄许多。”

    “没有,没有。”徐阿蛮摆手,“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跑来问你的。而且,二公子要向我提亲,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李琢石笑了,她都想捏捏这一小姑娘,“我见过多少千金大小姐,可若我是男子,我更愿意和你这样的姑娘携手一生。我不了解慕锦。这几日和他一同逃亡,觉得他是一个随心所欲的男人。他喜欢谁都不奇怪,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我明白了,谢谢李姑娘。”

    “客气什么。”

    徐阿蛮又匆匆往外走,“二公子应该在等我的回答,我先走了。”她小跑出去了。

    途中险些和开门的寸奔撞到。

    寸奔连忙后退“徐姑娘当心。”

    徐阿蛮拎着裙摆,怔怔看向他。

    这眼神不对劲。寸奔谨慎地再唤一声“徐姑娘”

    她回神“寸奔,我去陪陪二公子。”

    寸奔眉目清隽,沉静寡言,从来不会做像二公子行刺太子这般冲动的事。这么高雅的一株青松,她怎么就瞎了眼吊到二公子那颗歪脖子了。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到了慕锦的房间。

    慕锦冷起调子,“还回来干什么呀”走了就别再回来。

    她立即道歉“二公子,对不起,我又忘了,你生病了。”

    “你一天到晚有没有记过我的事”他剖白心迹的话,想必她一句也没有记住。

    “李姑娘找我,肯定是急事嘛。”

    “我耳朵比你灵,我一句声都没听见,你是听见鬼叫了。”

    “二公子,我我和李姑娘说完了。”徐阿蛮坐在床边,“接下来的时间,我陪你聊。我们刚才是说到哪里了”

    慕锦赌气“不想说了。”

    徐阿蛮“”那她只能安静地在这里挨训。

    慕锦忍了忍。忍一时心浮气躁,退一步郁郁寡欢。忍什么忍。他向她摊开了掌心。

    他还没有说话,徐阿蛮已经自觉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说“我认了。”自己相中的姑娘,再笨他也认了。“以后不会再有青楼姑娘,就”他握拳抵唇,模糊地说“你就是我的枕边人。”后边三个字几近无声。

    她却忽然听清了,愣在当场。

    慕锦回到贵公子的骄傲,“你明白了吗”

    “哦。”

    慕锦“”

    二人再度沉默,他又问,“你没别的话要说了”

    “哦,没有。”徐阿蛮仍在震惊中。以前,二公子要杀她,她脑子转得极快。谎话张嘴就来。这时二公子想将她收回唯一的枕边人,她的脑子反而转不动了,僵硬地只会“哦”。

    慕锦松开了她的手“我要睡觉了,别烦我。”

    徐阿蛮“哦。”

    他翻身闭上眼,想自抽一嘴巴。

    明明想的是,一定要她倾心于他。怎么一时没忍住由他先说出了口。

    戏话中讲,谁先爱上谁就是输家。慕锦至今没有认过输,连和萧展一战也没有,当了朝廷钦犯也没有。唯独在此时此刻,他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输了。

    晚上,徐阿蛮抱膝坐在浴桶之中。

    一会儿又要和二公子见面了,她该怎么办

    她捧起热水,拍向自己的脸颊。

    从前,徐阿蛮盼着二公子喜欢她,好让她捡回一条命。等到他真的喜欢上了,她又感到迷茫。明知二公子不是好男人,却又为他的心许而心喜。

    她抚摸到自己上扬的嘴角。该是欣喜的,四皇子喜欢她,几乎可以和李姑娘一样尊贵了。也是害怕的,不知他可以新鲜多久一年两年

    她需得到二公子更多的承诺才行。

    胡思乱想,直到热水成了温水,她才起身。

    和在山上竹屋一样,徐阿蛮有自己的房间,但每晚还是跟二公子同床。

    下午一闹,双双见面,多少有些尴尬。

    她若无其事地唤“二公子。”还是从前小丫鬟般的语气。

    慕锦蒙了平安帕,手指动了动,最终将帕子拉下,几乎盖到他的鼻尖。“嗯。”说完了,又清了清嗓子“早些休息。”

    “嗯。”徐阿蛮仍然若无其事,爬上了床。

    香气飘过慕锦的跟前。

    之前正是他吩咐青楼给徐阿蛮抬一桶热水。他是不想管李琢石,但徐阿蛮说,李琢石也是奔波了一天一夜。慕锦勉为其难地为这颗将来的棋子,又叫人抬了一桶水。

    身边的是出浴的小美人。

    徐阿蛮躺好了,看了慕锦一眼。换做以往,二公子会过来搂住她的腰,有时还会埋在她的肩上,偶尔再讲一些不中听的话,挠得她脸颊痒。

    这时等了许久,温暖的胸膛没有靠过来。

    慕锦用被子将她裹住,他自己换了另一床被子。

    同床异梦就是这样吧,徐阿蛮扁了扁嘴。

    夜晚寒凉,有男人给她暖暖床,比她一人舒服多了。她的小脚缩了上来,整个人躲到了被窝。

    没多久,她又听到了二公子的咳嗽。

    咳了好几下,慕锦低低地说“今日之事有些唐突,你要是没放在心上,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徐阿蛮睁眼看着被子上的大红花。她张了张嘴,发现她的喉咙也哽了一团棉花,她有样学样地咳两声“哦。”

    他瞥她一眼,“你就回这么一句话,你咳什么咳”

    “这不嗓子不舒服吗”徐阿蛮掀开了被子,探出了自己的上半脸。

    “哦。”他以牙还牙,也只回了一个字,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二人同床这么久,这是最尴尬的一晚。烛火都将是感知了这双男女的僵凝,跳跃的舞姿静止,忽然熄灭了。

    只有明月穿过纸窗,端详床上各裹一张被子的一男一女。

    徐阿蛮又把头缩进了被窝。闭了眼一会儿,毫无睡意。

    寂静的黑暗中,二公子的话尤其幽然“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

    “嗯我不知道怎么说。”她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

    “哼,长这么大都没听过那些话吧。”

    “也不是。”徐阿蛮又露了半张脸,“以前有个长工说要娶我的。”

    慕锦追问“慕府的”

    “不是。我以前当丫头的时候。”她仔细回想,“高高壮壮的,笑起来有一口白牙,手臂上还能鼓起一只小老鼠。”

    “印象深刻。”二公子又凉凉了。

    “第一回嘛。”但是长工的五官她记不得了。

    “这么说,我的就不稀罕了”

    “哪有啊,二公子这么尊贵的人,还是头一回呢。”她暗自窃笑。

    “但你的反应很冷淡。”

    “因为我是淡然处之的徐阿蛮呀。”说得挺骄傲的。

    这一句真是勾住了他的心,他伸出手,准确地捏上了他的脸“我也是淡然处之的四皇子呀。”可惜,他说不出她那般俏皮的尾音。

    徐阿蛮笑了笑“二公子呀,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我呀”反正一室漆黑,就让她厚脸皮一回好了。

    慕锦又咳嗽了,咳了半天,咳不出答案。于是沉默不答。

    她敛起了笑意。刚才好不容易缓解的僵凝,又被二公子这几声给咳回去了。

    他的手仍然放在她的脸上。

    徐阿蛮面无表情地问,“二公子,你不是说,我这脸无一可取之处吗”

    “是啊。”

    他给了肯定的答案,然后立即感觉手下的小脸蛋鼓起来了。“我已经长得这么好看,天天见自己就足够了。对了,我还有寸奔,我想见真正的美人,见他一眼又不难,甚至可以命令寸奔一直站在我面前。”慕锦没有说的是,在他和寸奔初识时,他的确就这样欣赏过寸奔清秀干净的长相。

    徐阿蛮“”

    慕锦又说“你跟着我,就是我的小美人。不比寸奔差。”

    徐阿蛮“”二公子将她和寸奔放在一起对比,真是抬举她了。

    “你呢,给我忘掉什么长工。一口白牙我也有,鼓着小老鼠的手臂你想见,就自己上来摸。”二公子的调调回来了,“总而言之,以后记着我就行了。”

    “二公子,你以后也不上青楼了”

    “我有小美人了,还上什么青楼。”

    “那小美人以后老了,丑了,起皱纹了,长黑斑了。青楼的美姑娘每年每年都是花容月貌。你也不去了”

    慕锦这会儿听出了她的意思,他的两只手伸过去,连同被子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我又不是贪图美貌的肤浅之辈。”

    “那二公子是贪图什么呀”徐阿蛮可好奇了。

    “哼。”他喜欢她怒气冲冲的包子脸,喜欢她贪生怕死的谄媚样,也喜欢她捶打被子的郁闷气。活生生的姑娘,一言一语,一颦一笑,煞是迷人。可他不打算告诉她,免得她骄傲。他反问“你呢你贪图什么”

    “我”徐阿蛮不自觉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好声好气地说“我先说好呀,我可不贪图二公子的财色。”

    “哦,别的呢”

    “别的,也没什么好贪的呀。”实在是,比起寸奔,二公子太恶劣了。她也想不到二公子有什么比寸奔好的优点。

    慕锦“那你”是了,他说了半天,都是讲他对她如何。他这是被她套话了他冷笑“你要是对我没有什么,怎么会见到我和其他女人就生气。”

    “反正,我不贪图二公子。”她从来不对他抱有奢望。要不是在猪肉铺遇上了寸奔,她早已离开京城了。可见,她对二公子不是势在必得。

    慕锦迅捷地从他的被窝滚进了她的。

    她回到了他温暖的怀抱。

    他掐一把她的腰“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才不是。就是有的话,很好。没的话也不强求。”

    合着就是,他付出的心没有她给他的多。慕锦心有不甘。没有占到她的心间,那要站到她的腿间。他不想再和她说话了,她生来就是气他的。再说几句,怕又要郁结不散了。他直接翻身上去。

    徐阿蛮推了推他,“二公子,你大病初愈。要”

    “要你。”慕锦斩钉截铁。他力气恢复了,得劲得很。

    戏话里不是说,男子心仪姑娘,该是温柔和悦。怎地二公子劈柴伐木的力气比从前更加粗鲁了。

    好在,她已经懂得其中奥妙。

    这才和他颠倒在床。

    二公子的喜欢呀,好像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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