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无以为报

    想要把高数给弄明白, 首先第一件事情是要把阿拉伯数字给弄出来。

    九章算术虽然确实提到了许许多多的数学概念、公式和算法，非常超前。但是其中的语言表达并不是玄萌习惯的那种，有些复杂。本来可能看得懂的一些问题, 用九章里的表达方式, 玄萌看着都觉得繁琐。

    这繁琐的地方, 并不是语言, 这年头的书面语言相对来说还比较简洁的。

    就比方说这么一道题“今有圆材, 埋在壁中，不知大小以锯锯之, 深一寸，锯道长一尺, 间径几何”

    表达的内容是，有个圆柱形的木材, 被埋在墙壁中, 并不知道大小, 所以用锯子沿横截面锯开，当深度为一寸的时候, 锯开的宽度是一尺，问木材的直径是什么。

    基本上九章算术的题要让玄萌去翻译, 都会翻译成需要两倍字数才能解释的问题。这就说明语言，真的不繁琐。

    但是这一步步算起来烦啊, 要是有阿拉伯数字在, 直接画个图, 标个点, 套公式就可以简单的得出结论了。

    几何还算好的了，等到了九章算术中方程的部分，光看解题过程，玄萌就觉得头大。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明明在公元六百多年的时候，这块大陆就拥有了这么高超的数学教材，却没有能够发展得比西方那块大陆要快的原因之一吧。

    所以，把阿拉伯数字给弄出来，简化数学问题，精简算法，是玄萌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只有等这个事情完成了，才能拿高数去培折养磨那群学生。

    阿拉伯数字呢，还真不是阿拉伯人创造的，而是古印度人。

    只不过呢是由阿拉伯人传播到了欧洲，被大家误解了以后才当做是阿拉伯人的成就。

    那为什么古印度的数字会被阿拉伯人传播呢，这个玄萌还真的知道。

    他大一的大课老师，是个数学狂热者，经常喜欢说一说数学的历史。九章算术的成就就是这位老师给玄萌他们科普的。这位老师还科普了，在公元632年的样子，也就是唐初的时候，团结在教的阿拉伯人，凭借着信仰之力，开创了东起印度，西从非洲到西班牙阿拉伯帝国。鼎盛时期的阿拉伯帝国，又被唐代往后的人们叫做大食的帝国，在如今只是刚刚起步。

    即便是占领了古印度之后，过了将近两百年才总结出了真正的阿拉伯数字。后来因为阿拉伯数字在数字计算方便和十进制运算方面十分方便，而逐渐推广开来。

    过了几百年后，阿拉伯数字其实也开始随着商人的进入，而进入到中原大陆。只不过这篇土地用算筹这种写起来更符合咱们几千年文化的运算方式，于是阿拉伯数字是等到二十世纪初才真正的在这片土地上推广开。

    而玄萌，要把这个过程提前一千多年，那不得不说，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首先，阿拉伯数字的总得有个起源吧。

    吃的东西也就罢了，眼镜什么的这种奇技淫巧的东西也就算了，玄萌总不能毫无理由地丢出这么一套系统性的数字表达法吧。

    玄萌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也不管别人信不信，他打算弄一个自欺欺人的数字来源。

    古印度人发明了阿拉伯数字，那目前的天竺是肯定有人还在用的。

    既然这样，玄萌打算再把菩萨拿出来当一次借口。

    说是菩萨梦中授法，给了他这么一套十分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数字。

    看着玄萌拍在桌子上的几张纸，李承乾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下什么是数字，以及怎么用这十个数字去表达所有的数字。

    李承乾有一些心惊，他可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的小太子，最近征兵的时候筹备粮草什么的，李世民也安排给了李承乾。李承乾和户部合作的时候，查看账本时，经常被账本里的一些数字弄得有一些头疼。

    还好户部有很多算盘很溜的老人家们，由他们打一遍算盘基本上就没错了。

    不过，若是用上了玄萌提出的数字，那不管是谁，哪怕是稚童，只要掌握了运算规则，都能够轻易地算出账目。至于算的慢、算的错，多练练肯定也会好。这提升运算能力的速度，可比提升打算盘的能力要快上许多。

    “小法师，这真是你梦中得知的”李承乾拿着手中的纸张抖了抖，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玄萌抿着唇，双手环抱着胸，油盐不进，一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意思。

    李淳风最近真的是快要一个头两个大了。

    李承乾给他弄了一个国债的事情让他统筹那些算学博士们，好好计算下这第一步税率该如何设定。

    其他的问题，比如成立新的部门发售国债，分成一年期、三年期和五年期的国债，以及初期不允许百姓私下买卖国债等等规则，已经在朝会上经过了热烈的讨论，定下来了一个套路。

    尤其是初期不能买卖，可以让国债对于这个大唐这个国家的经济意义，不会产生过大的影响。

    一旦可以自由买卖，那就进入了市场经济的范畴，很可能有许多不可控制的事情发生。

    朝堂上的大臣们，哪怕没有真正的接触过国债这种东西，只要一听这种方式方法，就能够提出各种可能存在的问题，并且尝试去解决这些个问题。

    大臣们绝大部分都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帮助大唐度过如今的经济难题的一个好的方法。

    许多贵族家庭出生的大臣，更是嗅到了商机。哪怕只能够和国家进行国债的买卖，但是这国债就等于是钱，只要大唐不倒，那么肯定是能够换钱的。并且这可是一种不会赔钱的投资，能够赚多少当然看利息的高低。

    然而，购买国债也不只是经济行为，花自家的钱购买国债，不就相当于用自家的钱去给当今圣上捐钱么，这直接等于是在用钱来表达自己的忠心，可以当做是政治作秀的目的。关键是，这场大秀的钱，过几年就还给他们了。不只是简单地还给他们，还给他们利息，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李世民也觉得国债是个好想法。

    尤其是这些个世家如果购买了国债，不就相当于他们把心放在了大唐上了么。他们必须要维护大唐，保护大唐，否则若是大唐倒了，他们的钱可就拿不回来了。

    换一个朝代，谁还肯认之前的欠款呢

    这一个国债，在经济方面，在政治方面，一石二鸟，都可以起到积极正面的影响。

    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利率到底该怎么算了。

    算的多了吧，买的人赚了，大唐亏了，那李世民能高兴么肯定不能啊

    要是算的少了吧，大唐赚了，买的那群人赚的少了，难道就不来找制定的人的麻烦了么

    第一次办这事儿，李淳风紧张的不行，还成天有国子监的学生，打着问问题的幌子来关心着利率。说是家里已经筹了不少钱，就等着为国家做贡献呢。

    你说说这要是真的想为大唐做贡献，问什么利率啊，随便给一点不就好了么

    一个个口头上说着要做贡献，然后就开始旁敲侧击表示，这是让利于民的好事情，说着让李淳风好好算之类的话。

    李淳风qaq

    风风委屈，风风还不能和人说。

    就在这个时候，玄萌又来找李淳风了，还是带着他的大唐数字来的。

    阿拉伯帝国这时候都还只是个影子呢，玄萌怎么可能把这数字叫做阿拉伯数字。

    他更不可能叫什么佛授数字了，这要是传到几千年以后，每个人使用数字之前，难道还要先念一段佛经不成么。

    玄萌曾经在美剧里看到过，一个家庭在吃饭之前，先要手拉这手感谢上帝赐予的美食。

    他可不想等到几千年后，学生们开始数学考试之前，先齐齐地喊上一声阿弥陀佛，感谢佛祖赐予我们数字

    于是玄萌就十分政治正确地叫这玩意儿大唐数字了，简称“唐数”。

    李淳风这几日算利息算得头都大了两圈，发髻也不梳了，算着算着若是发现了有什么弄错了，就直接抓抓头发，叹两口气再继续算。为了方便抓头发，李淳风整日披头散发的像个魏晋狂士。

    玄萌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黑着眼圈披着头发红着眼睛的李淳风。

    李淳风木着脸抬起头，眯着眼睛好像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一样。

    玄萌推开窗户，让光照射到了屋内，李淳风捂着眼睛啊了一声。

    这个场景格外让玄萌觉得熟悉，就仿佛是当年那些个实验室里的师兄，熬了几夜以后见到光就仿佛是吸血鬼一样的状况，让人忍俊不禁。

    玄萌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看到了地上一把把的头发，不禁感慨一句精算果然让人头秃啊

    他那个时候，最让人发际线后移的专业no1是计算机，no2可不就是精算了么。

    大概是阳光在玄萌的脑袋上有了反射，让李淳风瞬间反应了过来来人是谁。

    “玄萌法师啊，早啊”这位目前年仅二十五岁的算学博士意外地好说话，鼻子抽了抽仿佛闻到什么以后，眼睛就盯上了玄萌手里的包子。

    玄萌单手把李淳风桌上的草稿纸稍微收了收，然后把装着包子和豆浆的托盘给他放在了桌上。

    李淳风一边吸溜着还烫着的豆浆，一边捧着玄萌带来的唐数介绍看了起来。

    这位数学界的天才看着唐数，越看越兴奋，还抽出了一张草稿纸，拿着铅笔对着上面的运算法则开始计算了起来。

    “妙啊”李淳风如获至宝一般，站起身一把抱住了玄萌，“道友带来的此物，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玄萌谦虚地表示好说好说

    从小就当了道士的李淳风左手拿着书，右手揽着玄萌的肩膀，感慨着，“此书真是让贫道大开眼界”

    “贫道无以为报，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