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连升六级

    看完花园吃午饭, 饭后父子俩一起坐车回谢子安的宅子。

    御赐的新宅子得重新铺饰了才能住。

    谢子安一进家便洗头洗澡。脱下袜子的时候,发现两个脚的脚掌底都有一圈水泡。谢子安何曾见过这个,

    谢子安虽然皮肤疏松, 易发疹子, 但脚底长水泡还是头一回,当即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失声道“谢福,你看我的脚”

    谢福倒是认识水泡, 赶紧告诉道“老爷, 您这是走路走狠了,伤着了”

    谢子安恍然“我说我脚底板怎么疼呢现要怎么办, 要请大夫吧”

    谢福没犹豫得答应道“小人这就去请”

    “等等, ”谢子安阻止道“今儿是尚儿的好日子。还是别叫郎中来”

    谢子安抱着自己的两个脚审视“现我只好好养着, 不叫这伤恶化, 想必明儿再请大夫也来得及。”

    大夫日常看病,难免身上沾染了病气, 谢子安觉得还是不要请家来冲撞了自家的喜气。

    谢福看谢子安脚底红了一大块毛遂自荐道“老爷,小人那儿有些现成的治脚底水泡的药膏,小人试过有些效用。老爷, 您可要试试”

    谢子安信任谢福, 点头道“那你快拿来”

    谢福答应道“老爷您先洗澡,小人先去做些准备。”

    谢子安担心地看着自己的脚“我这伤沾水不要紧吧”

    “不碍, ”谢福道“这药用前原本就先要热水泡脚”

    看谢子安要水洗浴, 莫非便就跑去谢尚那屋, 结果刚进屋就听到谢尚咿咿呀呀地在哼曲子,莫非没犹豫地转身就走他才不自虐。

    莫非干脆地跑回家洗了个澡,再回来正听到谢子安吩咐管家“谢福,你替我去衙门告个假,就说我这脚伤着了,明儿去不了,得养好了才行”

    莫非闻言唬了一跳怎么转身功夫谢子安就伤着了

    莫非探头一瞧,瞧到谢福一脸专注地给谢子安脚板底的几个小红水泡涂抹药粉,不觉抽了抽嘴角就这,好意思说是伤

    莫非实在受不了这些文官的大惊小怪,比女人娇气女人裹脚,那才叫真疼,疼得他们暗探都呆不住,绕着有才裹脚女孩的人家走。

    谢尚录好了曲谱拿来给他爹看。进屋看到谢子安包成猪蹄一样的两只脚大惊失色“爹,您脚怎么了”

    谢子安一脸沉重地没说话,谢福帮忙解释道“老爷今儿走路走伤着了”

    谢尚一听就明白了,焦急道“爹,您请郎中来瞧过了吗”

    赚足了儿子的关心,谢子安方出声道“没事。你福叔替我搽了药,现好多了”

    “尚儿,你现在来什么事你手里拿得什么”

    闻言谢尚想起自己的来意,把谱子递过去道“爹,这是我今儿录的韶乐,您看我录得可对”

    “录得再对也没用,”谢子安压根没接“这曲子的精髓在于钟磬,听的就是个金声玉振。”

    “你录曲子无异于舍本逐末,传于人反生误会,倒是烧了吧”

    谢尚一想还真是便把纸转递给显荣道“拿去烧了。”

    “爹,”谢尚挨谢子安坐下道“您说得对”

    想想谢尚又道“爹,我今儿得的那宅子您也替我收拾了吧”

    “想得美”谢子安不客气地拒绝道“你多大了,连个宅子也不会收拾”

    “爹,”谢尚委屈“我这不是担心我收拾出来的宅子不合您心意嘛”

    闻言谢子安默了一刻方道“尚儿,有件事我原想过几天再和你说,但你现既然提起来,我就乘便说了吧”

    谢尚

    “尚儿,”谢子安道“你此回连中六元,前途无量。这朝里有你做官,我便能放心家去。”

    经过这回科举,谢子安算是看明白了,朝廷不可能让父子入阁,而儿子比他年青,比他能耐,入阁的机会更大。

    他倒是及早抽身成全了儿子的好

    不然但凡他留在朝廷,儿子必定要处处避嫌处处制肘,而御史台的眼睛也一准地死盯了他父子两个这样的后果很可能是连儿子也入不了阁。

    再还有就是家乡还有一摊子的事。不说一直不安分的老三,只说他爹和他爷原就是他的责任,而儿子已然替他担了十年。他不能再一味地劳掯儿子。

    谢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您要辞官”

    谢子安点头道“你太爷爷、爷爷年岁都大了。先你太爷爷的九十大寿,去岁你爷的七十大寿我都未曾出席,现今想来都颇为遗憾。”

    “汉书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尚儿,我不想再有这样的遗憾。”

    “爹,”谢尚惊呆了,忽然抱住他爹的胳膊委屈道“可我才来京城啊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还不会”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和爹聚到了一处,结果没想他才考中,他爹却要辞官。

    看着儿子对自己的依恋,谢子安不觉拍拍谢尚的脑袋,安慰道“慢慢来再说你那样聪明,而我就是不辞官,也必定是要外放。不会留在京师。”

    “外放”谢尚心念一动,焦急问道“爹,是因为我中状元的缘故吗”

    朝廷为了预防包庇,考试时各种避嫌不算,以后还不给父子在一个地方

    “别胡思乱想,”谢子安笑“我在翰林院都九年了。今年大考一过,原也要外放不然翰林院地方有限,可叫你们这些新人往哪里装”

    “尚儿,你是知道我的,不大吃得辛苦。一吃苦受累就发疹子。”

    “你看我这脚,今儿不过多走了几步路,就磨成这样了”

    “这外放的地方不好,我是待也待不下去,倒不如早点辞官家去的好还能尽尽孝”

    闻言谢尚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抱着他爹胳膊问道“爹,是不是朝廷给你外放的地方好,你就不辞官了”

    谢尚实不想因为自己而绝了他爹的仕途。他爹能走到现在并不比他容易,而且没他爹,他也不可能有连中六元的成就。

    “爹,要不你且等朝廷给你旨意后再提辞官的事好不好”

    谢尚哀求不算,又蛊惑道“爹,您都做九年翰林了,眼见外放就能穿红袍了,您真就甘心现在辞官”

    “爹,您好歹等红袍上了身,衣锦还乡一回,给太爷爷、爷爷瞧过,让他们都高兴了,然后又祭了祖后再说”

    不管怎么样先不叫他爹提辞呈再说,然后等这回家去叫他太爷爷和爷爷劝说他爹谢尚相信两个长辈一准不能叫他爹辞官。

    谢子安被儿子劝说得动了心,想想便点头道“那就再等几天”

    正好替儿子扛了御史台的弹劾。

    次日午后,谢子安收到御史台弹劾告知贴的同时,弘德帝看到了谢子安辞官的消息。

    静默一刻,弘德帝长叹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朕先还奇怪谢子安昨儿为什么行为癫狂,与平常判若两人,现知道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

    “真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作为一国之主,弘德帝自然知道谢子安昨儿午门外喧哗失仪的事御史台参他“自身不正,教子无方”的折子现就在他桌案上现摆着呢

    因为谢子安的更出风,先前打好腹稿准备参谢尚的御史一出宫门就全都改了主意改参谢子安了

    天家都是先君臣后父子。对于弘德帝突发的父子感叹,李顺并不敢接。

    “把暗卫撤回来吧”弘德帝又道。

    “是”李顺赶忙答应。

    如谢子安所想,弘德帝不可能让他父子都入阁,而两人中弘德帝确是更看好年轻的谢尚治下出了史无前例的连中六元,弘德帝如此想即便今后谢尚再无建树,在史书上也是他的文治武功。

    何况谢尚确还是个人才,未入仕就已经有马掌和水窖两样名垂千古的功绩,他蛮好和谢尚谱一段慧眼识菜,君臣相得的佳话。

    虽然已决定不取谢子安入阁,但眼见谢子安撂挑子,弘德帝还是有点不高兴,心说这才避了两天嫌就受不住了。也不想想他跟他儿子都忍多少年了

    从谢子安午门外一句“古今考场第一人”,弘德帝看出了谢子安道貌岸然外表下隐藏的骄纵自傲,不是那种为了前程而一味委曲求全之人。

    弘德帝挺待见谢子安这种敢豁出头当靶子给御史台参的脾性,决定无论如何得把谢子安留下,不叫他回去享清福生了谢尚这么一个儿子,谢子安福气已经够大的了

    弘德帝想叫谢子安他办事隔三差五地和昨儿一样给御史台找找事,分散分散御史们的注意。

    弘德帝自登基以来为什么一直效仿他爹厚待惹是生非的武勋

    还不是因为武勋多是父子兄弟同朝,跟御史对撕起来有战斗力,他只要居中裁判就好。

    要是文臣武将都是圣人,就该御史逼他做圣人了

    他现是坐了圣人位不假,但他喜享俗世福啊

    登基前他是不懂这个道理,但现在懂了,自是必得在他身边留几个俗人。

    朝廷文官对他长期一味纵容武勋已多有不满,现难得翰林里出了个谢子安,弘德帝想他必得好好利用。

    若是利用得好,弘德帝一拍巴掌他和谢尚父子君臣相得的故事就有了。

    “李顺,”弘德帝吩咐道“再拟一道旨,放谢子安山东提学官,赏穿蟒袍。”

    “旨意里着重提一下他教子有方,让他今后尽心教化地方,为国取材。”

    弘德帝一句话谢子安就从六品编修连升六级,成了掌一省学政的正三品大宗师不算,还赏穿了士大夫梦寐以求的“象龙之服”,莽服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弘德帝不信这样的赏赐下,谢子安还有脸提辞呈。

    对得起身上的花衣吗

    对于弘德帝的神转折,李顺倒是见怪不怪君心难测嘛

    头一回见识弹劾折子,谢尚有点懵。

    “爹,”谢尚不敢相信地问道“您在长安门外说了几句有据可考的实话,怎么就成立身不正了”

    “眼红嫉妒呗”谢子安不以为然地嘲笑道“参我的人必是儿子连秀才举人都考不中”

    谢尚

    “没事”谢子安安慰儿子“这被参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前两年我吃个炒划水都被参骄奢。尚儿,你往后就知道了。人在朝中走,哪能不挨参”

    “参多了,就习惯了”

    谢尚

    “谢福,”谢子安吩咐管家“你把我这些年的参折拿来给尚儿瞧瞧。”

    “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这真不叫事”

    莫非梁上听得直翻白眼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你儿子才入仕,你就教他这些合适吗

    谢尚看过参折后默然无语,半晌方道“爹,原来我给你惹过这许多麻烦”

    他爹八张参折,起码有一半都是因为他。

    “嗤”谢子安不屑笑道“尚儿,你看过去这些年,御史台参了我多少个教子无方”

    “结果呢,你连中六元”

    “现我巴不得都察院传了我去,”谢子安哈哈大笑“我才好把这些折子当众甩他们脸上”

    “哈哈,光想我就觉得痛快”

    “我现就担心陛下又留中不发,不叫我去都察院”

    谢尚

    莫非在梁上则听得摩拳擦掌,他太想看谢子安打脸都察院,打脸御史台。

    赶紧地拿出小本本,莫非书发他的理想谢子安的原话。

    谢子安笑了一阵,看谢尚不笑,奇怪道“你怎么不笑”

    “爹,”谢尚想哭“但这样一来,你以后的官就难做了”

    御史台许是不再找他的麻烦,但必是恨死他爹了

    “我这不是都准备辞官了吗”谢子安潇洒笑道“御史台再难缠,还能缠着参我一个下野赋闲的”

    “爹”谢尚刚想再劝他爹不要辞官,便见门房小厮屁滚尿流地滚进来告诉道“老爷,宫里来人了,让您开中门准备接旨”

    谢子安、谢尚愣住,谢福上前问道“什么人”

    小厮“一个黄门”

    谢福一听明白了,赶紧和谢子安道“老爷,这该是提前来报信的。小人这就去把人请进来”

    更衣换装摆香案开中门一切准备就绪,谢子安和谢尚方跪迎来了一身花衣的李顺。

    “奉天承运,”李顺手捧圣旨念道“皇帝诏曰翰林院谢子安教子有方,可堪教化地方、为国取材。着谢子安任山东提学官,赐穿蟒袍,择日上任,钦此”

    谢子安呆住他儿子连中六元,他跟着连升六级,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不过听到“钦此”二字,谢子安还是条件反射地磕头谢恩。

    李顺念完圣旨后转递给谢子安笑道“谢大人,恭喜了”

    谢子安双手接过,致意道“有劳李总管”

    谢子安见过李顺去翰林院下旨,倒是认识脸,只是第一回离这么近说话。

    看谢子安把圣旨搁堂屋香案供起来,李顺一挥手,便有小太监捧来御赐的蟒袍和三品的朝服男女都有,甚至还有一套三品诰命夫人的凤冠头面。

    谢子安也给李顺奉上五百两银票做喝茶钱不提。

    得了钱,李顺愈加喜欢,然后笑道“谢大人好福气,令郎连中六元,简在帝心,明儿国子监朝见必定还有封赏。”

    丢下话,李顺走了。谢子安回头和儿子道“刚李总管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一般状元授官都是六品编修,难不成会破例给你授个五品的侍读”

    翰林院授官可不比外放一跳好几级,那是实打实的熬资历只有熬到五品以上才有入阁机会。似他六品外放,至老也就是他爷那样,混个从二品,一品是无缘了。

    不过能够赐穿蟒袍,已然是无上荣耀他爷终老也没混到。

    当事人谢尚并不大关心自己会被赐几品官无论五品还是六品都是青色官袍,只有上了四品才能着红。

    当然被封五品,离能穿红的四品更近,终是好的

    “爹,”谢尚兴奋道“您先别管我。您且先穿上这蟒袍袍给我瞧瞧,看看有多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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