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 他们兜兜转转走了起码有一刻钟,却又回到了这里, 凶灵豹睁大了眼睛, 眼中全是迷茫不解,甚至有一只觉得自己受不了这种这辈子第一次迷路的刺激, 呜咽了一声, 直接倒在了地上。
萨利也觉得十分丢人, 默默地将这只呜咽的凶灵豹收了起来。
大家有点一筹莫展,玛希突然消失,又乍然知道了她偷偷信仰了这位瘟疫之痕的事情, 萨利和查理的心头都忍不住升起了类似“该不会就是玛希招来的深渊雾气吧”一类的想法, 却又被他们自己使劲压了下去。
这里明显是被下了某种邪门的阵法。
他们惶惶不安,安黛尔却不一样,她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将人困在其中无法出去的阵法, 对她来说可不就是老相识了吗
比起德尼渔村的那个阵法,将他们困在森林这一小片的, 在她眼里简直算得上是不值一提。
虽说奚落了这位神祗, 但克罗夫特显然也没有办法挥挥手就破了这个阵法,他想了想,手在半空中虚虚一握,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中便出现了一柄魔法权杖,那只魔法杖十分华美, 和他身上的衣袍相得益彰, 就在魔法杖出现的同时, 他衣袍上的金色线条似乎也跟着一起亮了起来,很显然,那些线条都不是普通的纹饰,而是一些增益魔法。
他准备用蛮力撕开这里。
就在他准备出手之前,安黛尔却先他一步动了。
人人都怕深渊雾气,她不怕。
就算她来到了这里,她曾经吸收过大量深渊雾气的事情,是抹不去的事实。
在小队的所有人惊愕却来不及阻止的目光中,带着尖尖魔法帽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那片雾气。雾气很浓,近乎缥缈的黑色中,少女肤色如白雪,在这样浓郁雾气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纯粹而诡魅。
“乐”克罗夫特下意识地向她伸出手去,心中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拿出魔法杖,又疑惑她为什么要踏进那种充满了雾气的地方,偏偏脸上毫无惧色。
能够这样走入神祗的领域却毫无惧色之人,难道她也是从深渊之中而来,才会这样胆大而魅人
他才出声,这才想起来,之前在马车上,对方问出了他的真名,却并未兑现诺言,说出自己的名字,所以才发了一个音,就硬生生卡在了半空中。
安黛尔盯着向外不断散发深渊雾气的魔兽尸体,冷笑一声,伸出了手指,将那些雾气笼在了手心,低声道“吞噬。”
一次吞噬也是吞噬,两次吞也是吞,又有什么区别大不了再疼一次,反正她复苏之法的十天冷却也已经过了。
萦绕在林间的皑皑雾气原本都是随着风微微晃动的,但是这个时候,它们突然换了个方向,像是无法拒绝一样,向着同一个方向倒卷涌去
飘散的微风变成了狂舞的猎猎疾风,五杀小队的几个人的衣袍都被风吹起,甚至有点无法对抗那样狂躁而不讲道理的力道,克罗夫特的法杖在地上轻轻一点,顿时有一个结界将众人笼罩在了其中,大家这才从狼狈中回过神来,怔然不语地看着不远处的场景。
少女黑色的长发如海藻一般散开在半空中,她的面容雪白,眼眸如琉璃,唇畔如玫瑰,她微微敛眉,伸出一只手,而那只手的手心像是有着深渊雾气无法拒绝的漩涡,硬生生将空气中流转的所有雾气都吸食一空。
暗语森林并不小,甚至可以说是面积极广,但从安黛尔张开手开始,到整个吞噬的过程完成,用的时间甚至没有超过半小时。
她缓缓地将那只手握成了拳。
原本还一片黑暗的森林被扫荡一空,取而代之是一种甚至可以用清新来形容的感觉,甚至连之前一直若有若无的呢喃叹息声都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安黛尔的这一下给吓住了。
最让人骇然的是,加拉赫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四面八方倒下的魔兽残骸。
同时,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在结界一侧响起,从一开始就消失了的玛希昏迷着坠落在了草地上。加拉赫惊呼一声,从结界里冲了出去,抱起了她,探了探鼻息,铁青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
还活着。
所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只有克罗夫特拧眉看着站在原地没有动静的少女。
“乐芙兰莱斯特小姐”克罗夫特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道。
他的心中惊疑不定,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够以这样不讲道理的姿态吞噬来自神祗的力量。与其说让他相信这是她的主动行为,他甚至怀疑这是来自瘟疫之痕主动的手笔,所以他现在甚至怀疑面前的少女躯壳里,到底是她本人,亦或是神祗的分身。
听到他的呼唤,安黛尔侧过了头“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的名字吗”
克罗夫特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个时候会提及这件事,只点了点头。
“我叫安黛尔,安黛尔歌律克里希。记得用这个名字唤醒我。”她说道。
随即,她直直地向后倒去,与此同时,她手里巨大镰刀也突然消散了,最后化作了缠绕在她手臂上的锁链。
白色的身影如闪电般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稳稳的接住了少女倒下的身躯。
随即,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扇流光溢彩的传送门,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收敛了向来温和亲切的口吻,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吩咐道“加拉赫先送玛希去医馆,萨利和查理,你们继续收敛剩下的尸体。”
他抛了一个储物袋过去“里面的魔兽袋和空间足够你们用。”
言罢,他不再多停留,将怀中的少女打横抱起,径直穿过了那扇传送门。
被留下的萨利和查理被这一系列变故震惊到哑口无言。
半晌,萨利才道“能自己支撑一扇传送门这是魔导师还是大魔导师境界才能做到的来着”
“大、大魔导师”查理有点结巴“但是刚才,乐芙兰不,安黛尔她是吸收了那些雾气吗我没看错吧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萨利当然猜不透,他麻木地转过头“她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俩可能三天三夜都不用睡了。”
两个人一起将视线投向了前方,七横八竖的高阶魔兽尸体宛如不要钱一般散落在地上,原本因为遭到了污染而变异的魔兽像是接受了某种净化,所有的异变都消失了。
萨利喃喃道“难道是圣女”
查理低声道“比起圣女明明更像是魔女。”
风带着青草与树木的气息吹过,幽深的森林里,迎来了夕阳西下的光辉,竟然在茂密的树丛中透了一息出来,散落在了荒草上。
萨利与查理的身影忙忙碌碌地远去,而偶然间路过了暗语森林的赏金猎人也惊愕地开始在边缘捡低阶魔兽的尸体,并且飞快地将这个消息传递了出去。
很快就有更多的赏金猎人收到了消息,纷纷向着这里涌来。但他们到底不敢太过深入,只敢在边缘捡一点低阶和偶尔见到的中阶魔兽,而等到他们放大胆子继续前进的时候,萨利和查理已经将整个森林的高阶魔兽都清扫一空。
没了魔兽,暗语森林对于赏金猎人们来说也就失去了价值,是以很快就没有人再来这里了。
风寂寥地吹过。
一扇传送门在森林中悄然出现。
面无表情的少年从传送门中踏了出来,他身形极其挺拔,浅棕的头发被风吹拂着飞散起来,他的五官如同神赐一般俊美无匹,湛蓝的双目中殊无情感,冰冷如荒原,只有荒原最深处还闪耀着一份执拗和愤怒。
传送门在他身后消失,他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然后从地上捻起了一点泥土,放在鼻端微微闻了闻。
“瘟疫之痕的气息。”他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继续向前走去,最后停留在了安黛尔曾经站立的地方。
随即,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枚华美的权杖,少年将权杖在地上点了两下。
之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宛如昨日重现一般重新在他面前上演了出来,少年所站的位置既是安黛尔当时所站之处,他顺着安黛尔的动作一起伸出了手,恍然甚至有一种那些如深渊的黑色雾气是向他压来的感觉。
汹涌到凶险,她却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然后,他清楚地听到了安黛尔的声音。
“我叫安黛尔,安黛尔歌律克里希。记得用这个名字唤醒我。”
也看到了白衣青年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并且带她走进了一扇传送门。
画面到此截止,现场不再有任何与少女有关的气息。
在看到少女身影真的出现了的时候,少年湛蓝漂亮的眼睛里,荒原开始长出了茵茵草地,结冰的湖泊复苏,星辰重新开始闪耀,草地上唯一的那朵玫瑰鲜嫩欲滴。
直到看到少女被人接住。
画面倒转,最后停滞在了这一幕,少年走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眼,眼神在少女胸前挂着的戒指上转了一圈,眼底已经酝酿了比之前还要更深的怒意。
然后,他将目光停滞在了旁边的白衣青年身上。
“克罗夫特沃克阿尔科隆。”他的声音里带着冷笑。
烈焰从他脚下升腾而起,少年的眉间隐约有凤凰展翅一般的纹样一闪而过,他从滔天的烈火之中面无表情地走出,一步踏进了虚空之中的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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