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心跳停止跳动的下一秒，魏林连带着布鲁斯的身体都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魏林一进芥子空间, 因为其中是模拟的地球时的状态, 原先无处着力的感觉消失，身体也立刻倒了下去。
魏林反射性地想伸腿稳住身形, 但他又立刻反应过来他只剩下左手了。
于是他只是和布鲁斯的身体换了位置。
残破的身体太过不方便，芥子空间中的他即便是魂体也能够成为实体。
所以魏林直接脱离了那具身体。
此时他才能看清布鲁斯伤的如何。
只一眼他就感觉到似乎灵魂都在刺痛。
布鲁斯和魏林的状态也是半斤八两, 膝盖下方的部分全部消失, 左肩和左臂大半都成了骨架了, 英俊的面容也没能幸免于难, 只右手还紧紧地握着什么。
魏林看到两三节指节, 那是他断裂的左手。
他抿住嘴唇，一点点的将他的手指从布鲁斯手里抽离。
抽到一半, 他停下动作，忽然伸手握住布鲁斯的手。
“他能被救活的, 不会有意外。”
“不会有，他不会死。”
一统清门熟路地予以肯定。
但再多的肯定也压不住魏林心底的惶恐难安，这不是重伤，布鲁斯是真的死了。是他放任的，也是他亲手确认。
“一定要是普通人类能够生存的地方, 就算不是地球。”
魏林嘱咐道。
他还是将他残破的左手从布鲁斯手里抽离。
不管布鲁斯生前握的多么用力, 作为尸体也无法抗拒外力。
之后魏林只是沉默着呆在布鲁斯的尸体旁边, 一统默默增快速度。
“找到了，但这里不是地球。”
宇宙实在太大了，依据一统的能力, 位面之间要找反而会比较简单，但魏林不想布鲁斯和他一样背井离乡，那就只能在同一个宇宙中找，这样它反而因为宇宙中有类人生命的地方太多，在距离地球远时无法确定地球所在位置。
“看一下这个星球是否安全。”
“安全的，有专门的巡逻队，只是科技相对比较发达。”
一统在这个星球中看了一圈确定地说。
“就在这里吧，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魏林很快做下决定。
虽说他能够治愈好布鲁斯，但死亡时间太长的话应该还是会有一些后遗症，没有时间给他慢慢恢复还有寻找地球。
魏林不舍地抱了抱布鲁斯的身体，而后又回到了他的身体。
疼痛感瞬间回归，魏林却没有皱一下眉头。
他们出去时依旧维持着在芥子空间里的姿势。
魏林看着自己身上的人，随着他的身体慢慢失去生机，布鲁斯的胸口又一次有了起伏。
“咔……”
魏林又一次从身体中飘了出来，下方，他原来的身体眸子里的光亮已经完全熄灭，皮肤变成了雕塑一般的惨白，上面还分布着许多裂痕，像个被摔坏了的假人。
裂痕越来越多，最后整个身体都慢慢成了白色的光点，原地只余留了一个同体碧绿的扳指。
一统将扳指收回。
布鲁斯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他正对着穹顶的夜空，漫天的星子，闪着明亮璀璨的光，很漂亮，但他直觉这里很陌生，天空也少了什么。
布鲁斯缓慢地抬起身体，关节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生锈重启的机器人一般的咔吧声，迟滞又难以操控，就像有无形的枷锁缚在上面，让他们不听他的指挥，就连脑子都像重启中的老旧电脑，开机都要半天。
布鲁斯的表情冷硬，他下意识地支使僵硬的眼珠子去看四周，他几乎感觉不到脖子的存在，简单的转头都无法做到，所以他僵尸一样不灵便地站起来，怪异又有些可笑地用脚转着圈看四周。
他要去找什么，但没有找到。
布鲁斯还不能处理太多程序的脑子当机了，灵魂中升起的惶恐在叫嚣，身体却反应不过来，于是他依旧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四周，持续遵从着寻找的指令。
“他怎么了？”
魏林就在布鲁斯身边转来转去，却无法碰触，对方一直在找，却看不到他。
“这是死而复生的后遗症，时间不算长，过十分钟左右他就能恢复思维能力了，半个小时后身体也会完全恢复。甚至因为你是直接用的全部生命献祭，他会得到你的体质，变得更强大，包括寿命都会比人类要强很多，但因为身体没有换，他依旧是人类，也无法使用你的能力。”
听了一统的回复，魏林才终于没有那么担忧和焦急，但看着布鲁斯那样强大的人变成现在这样的状态，那种心痛和自责异常浓烈。
他知道布鲁斯寻找的是他，这种本能一般的反应却最能暴露出他在布鲁斯心中的占重。
“魏林……”
布鲁斯的思维渐渐清晰，却依旧在不灵便地走着，新生的脚就这么直接踩在地上的枯枝碎石上，不知疼痛地固执着呼唤着口中的名字绕着最开始的一方一点点向外走。他仔细地寻找每一个角落，甚至看到一块稍微明显的石头都会特意绕一圈，好像这只比篮球大一点的石头后头能藏人。
魏林只觉得原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难受极了，他亦步亦趋地贴在布鲁斯身边，一遍遍给他重复“我在这里”，跟他一起寻找“魏林”。
“我们去找主人修复身体吧，主人能够调控那边和其他世界的时间流速，我们不会太慢的。”
一统小心翼翼地提议。
“而且在这之前，我可以和他签订契约。”
魏林怔了怔，而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和我这个一样吗？”
“对，因为你是主动用这具身体救人，也可以说你主动毁坏了身体，这样就可以算是我们的契约作罢，我就可以契约别的人了。
而且这样我就可以让他看到你了，你们可以直接对话。
但我依旧可以把你带到主人那边，说明了情况的话，主人会理解的。”
魏林看着布鲁斯。
此时布鲁斯已经恢复了神智，他没有再漫无目的的寻找，而是回到了他们最开始的地方。
布鲁斯死死的盯着地面上的痕迹，高大的身形一动不动。
魏林跟着他看着地面，暗道一声糟糕。
他不想让布鲁斯知道他之前伤成了什么样，但他忽略了地面上的痕迹。
这个星球的夜空很美丽，但环境却看起来很荒芜，生命聚集地大概会好一些，这里却是荒凉极了。而此时，地面上那一层沾染着血液的沙土十分显眼地标注出属于魏林的痕迹。
其中，身体残缺处的血迹自然是最多的，依据布鲁斯的经验个知识，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布鲁斯依旧目光空洞面无表情，魏林几乎能猜到布鲁斯此刻脑子里会转悠的那些猜测。
魏林当即让一统联系布鲁斯。
布鲁斯和魏林最开始的反应一样，都是警惕和小心观察四周。
原本魏林以为布鲁斯怎么都会比当初已经是死亡状态的自己难取得信任，他都做好和布鲁斯对暗号的准备了，没想到事情进展的意外顺利，而一统用来打动布鲁斯的只有一句话：
“我叫一统，之前是一直跟着魏林的，魏林现在的就在你身边，你和我签订契约就能看到他。”
布鲁斯：“可以。”
不止魏林，一统都怔了许久。
“啊……好。”
魏林还没反应过来，就和火速签了卖身契的布鲁斯眼睛对视上了。
魏林反射性想扑过去，手指穿过布鲁斯的身体才反应过来即便布鲁斯能够看到他他现在也依旧是个不能碰触的魂体。
布鲁斯紧紧抿着唇，伸手抚向魏林的脸颊。
魏林侧头，假装用脸颊去蹭布鲁斯的手掌。
“你怎么不多想想就答应了，万一一统是坏人呢？”
布鲁斯喉结动了动，发出嘶哑到有些难听的声音：
“魏林……”
魏林看到布鲁斯眼眶有点红，但布鲁斯却不去掩饰这一点，只仔细地看着他，专注的目光好像让把他直接刻在视网膜上。
“我没事，这个状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害，只是需要去一统的世界治疗一下。”
“……远吗？”
布鲁斯手指紧了紧，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同的世界，自然是远的。他随即也意识到，沉默了下来。
“挺远的，但，应该不会很慢，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之内就可以回来。”
实际上这是多算了的时间，快的话，三天应该都是可以的，但那么多不确定因素，还是说多一些比较保险。
“但我这也是第一次，具体也说不准，只要回来了，一统就能先跟你取得联系……”
魏林又给布鲁斯讲了许多契约的事，也包括他和一统的契约过程。
“说起来，我骗了你很久，我真正的年纪算起来应该和你正好同岁，或许还要大那么些。”
“这样我大概不用怀疑我恋|童了。”
之后两人沉默了良久，在魏林又要开口说什么之前，布鲁斯先说：
“过去吧，我会一直等你，所以，替我保护好自己。”
布鲁斯伸手做出拥抱的姿势，眼睛看到魏林就在他怀里，身体却感觉不到，他几乎要怀疑这只是自己的臆想。
魏林抬手停在布鲁斯后背，把头凑在布鲁斯脸边。
这不是去其他的城市或国家，而是在另一个世界。未知是恐惧的源头，他自然也难免不安和难舍。
“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的，然后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把他给你，等我回来，就给你……”
魏林用额头和布鲁斯的额头相碰，鼻尖抵着鼻尖，嘴唇擦着嘴唇。
布鲁斯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被魏林很有深意的话弄的脸颊都有些烫，分离的哀伤氛围也驱散了些。
“所以，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要是还把自己的身体弄得跟我头一回见你时那样，倒不如我多出力在上边。”魏林挑着眉补充。
布鲁斯被魏林激得稍微有点哭笑不得。
“也不是不行，但要看你本事。
……放心。”
“一直往东边走，那里有这个星球的人，可以先观察一下他们……你现在也能用芥子空间，但只是分出来的部分，那里有衣服食物之类的东西，幸好我之前给你买了挺多衣服也放了进去……”
布鲁斯点头。
交代好这些，似乎没有再需要特别说的，但总还是想再说些什么。魏林张了张口，最终还是狠下心说了再见。
满天繁星下，魏林本就虚无的身体彻底消失在了布鲁斯面前。
布鲁斯反射性地想上前，又强自按捺住。
他低头看着地上已经被风吹的不太明显的他们来时的痕迹，又张开手看了眼自己手心余留的血迹，恍如梦中。直到他看到魏林留下的空间才压下那种不确定和恐慌。
在原地站了良久，布鲁斯换了一套便于行动的登山装，慢慢地向着东边隐约可见的灯光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先去洗个澡，没有细修，有虫给我留评论啊，能我回来再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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