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第78章

    莫大之死最终证明与周蓁蓁无关, 所以在案子了结的第二天, 制药厂和药庄重新开业了。

    药庄依旧门庭若市, 丝毫不受影响。

    安宫牛黄丸依旧采取限购模式, 每日三粒,并且采用的是抽奖的模式, 前一日在药庄购买过药品的顾客的姓名会被写成纸条放进箱子里,每个顾客都有机会被抽中,抽中的会获得当日安宫牛黄丸的购买资格。而且这次周蓁蓁还给安黄弄了一份说明书,每一粒药都有, 将用药禁忌写在上面了。越发地正规化了。

    其中很多人来询问周氏药墨的,当时在公堂上,周氏药墨表现实在太亮眼了。又能当药又能当墨, 多好的东西啊。客人们就想买一锭两锭的搁屋里备着,或者出门在外的时候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顾氏盛氏裴氏陆氏等五族的管事又出现在周家坊, 他们还是为安黄而来。因为他们之前的配合,周蓁蓁每族额外多给了两粒的配额。这些人多得了两粒安黄, 咧开嘴直乐, 都道周蓁蓁会做人。

    他们没有问药墨,不是不想买, 而是他们知道周氏的药墨即将成为贡墨了, 在上贡完成之前, 他们是别想用上了。

    周氏这边渐渐恢复平静, 这些日子沈氏没有闲着。

    沈衡这边偷偷见了不少制墨世家或者药材商, 当然,墨务官那边他们沈氏也去走动了。见这些人时,沈衡一旦露出点将那批犀角出手的意思,对方的头就摇着波浪鼓。甚至有人气急败坏地说他沈氏坑人,那批犀角来路不正,且很明显去处是定了的,迟早得回到周氏手上。当然,怎么个回法,还有待商榷,这个时候谁敢沾手沈衡找他们出手,这不是明显想坑人嘛。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人好心地提点他们解铃还需系铃人,劝他们向周氏示弱的。

    这道理他们懂。可周氏那边死倔死倔的,对他们沈氏一族求和示好的态度一直打太极。他们都自愿让步了,甚至还说过,他们只需要花四十万两银子,就能将那批犀角拉回去。要知道这期间,他们沈氏并没有用多少犀角,等于是原物奉还的。这一进一出,沈氏损失就是十万两银子。都让这么大一步了,但周氏就是不接话茬

    沈衡估摸着,周氏莫不是想借墨务官的手无偿征用这批犀角独吞这五十万两坏就坏在,即使周氏真这样做,外人也会觉得是沈氏罪有应得。一想到这,他就头疼。

    沈律只能劝他,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除了等另一只鞋子落地也无可奈何。

    墨务官何途约周氏这边谈话,说礼部那边很看好他们周氏新制的药墨,想将之列为贡墨,然后年前进贡一批上去,他特意来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难处。

    他们周氏的药墨要成为贡墨了这个好啊,周海连忙向何途表达了谢意,感恩朝廷对周氏的赏识。

    说到难处,当然有啊,他们原先不是准备了一批犀角吗那批犀角就是为制造药墨准备的,现在犀角没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年前要进贡一批药墨怕是办不到了。对此周海沈表歉意。

    何途是早就知道这一点的,他约谈周氏,也是本着帮他们解决问题的态度来的,这其中有他主动的原因也有他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次周氏的药墨表现太出色了,完胜沈氏。

    之前沈氏的千里霜已经甄选入局,药墨成为贡品一事已成定局。他身为药墨官,甄选贡墨,自然得选择品质最好的药墨作为贡墨。如今在庐江人人皆知千里霜不如周氏药墨,他自然不能放着好墨不选选次品吧

    造成目前这样的局面,沈氏要负的责任很大,他们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无条件配合。否则他饶不了他们

    沈氏这次要遭到反噬了。

    “我听说,之前你们周氏库存了两千斤的犀角,就是为了制造药墨吗然后被沈律强买了去”何途问。

    周海点头。

    “那这样,本官将沈律请来,你们谈一谈药墨的事”何途还是想温和一点解决这事。

    “何大人也知我们周氏下半年完全是多事之秋,不止因为那批犀角被沈氏低价买去损失不少,还有后来因为失了犀角这一味药,我们后来又投入了不少银子,才将药墨完善到目前的样子。我们沈氏没那个财力将那批犀角赎买回来了。”说到后面,周海苦笑不已。

    “不少是多少”

    “前后搭了二十多万两。”

    何途沉默了半响,“那就是还有二十多万两能不能打个商量,你们给二十万两,我让沈氏将一半的犀角还给你们。”这样他们周氏也不算吃亏。

    “何大人,我们当初是三百两一斤购入的犀角。即使这样,我们也是亏啊。况且,我们还真非那么多犀角不可,否则运转不开。”

    “为何”何途奇道。

    “何大人有所不知,安宫牛黄丸有两种,一种其中之一的成分是水牛角,一种是犀角。但后者效果比前者好,给太后娘娘服用的正是用犀角入药的安黄。”

    “安黄竟然也要用到犀角吗”此时何途心里想的是,沈氏这次得大出血了。他可是知道安黄也有很大可能列为贡药的。

    周海无奈地点了点头。

    何途心中思量了一番之后直接问周海,“你们是打算让朝廷下令无偿征用沈氏那批犀角吗”

    周海表现得状似吓了一跳,“何大人,我们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不是就最好,如果你们周氏要求,也不是办不到。这事目前看来是你们周氏占理,但我摸着良心和你说,最好不要这样做,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而且败好感。本官觉得略施小惩就可以了。”

    周海不语,其实蓁姐儿也是这样的意思

    “这样,你们拿二十万两银子出来,我让沈氏那边将那批犀角送还回来。然后你们安心制墨,完成上贡份额。”

    周海沉默了一会,才咬牙道,“行吧,就看在何大人你的面子上,我再去筹点银子,凑个二十万两出来。”

    沈氏这边很快就知道了周氏那边的意思。

    “周氏说因为没了犀角这味药,他们只能投银子进来继续研制和完善他们的药墨,等周氏的药墨研制出来后,他们周氏已经先后投入了二十几万两了,才终于有了好结果。而且,安宫牛黄丸要用到犀角”

    安宫牛黄丸要用到犀角沈律心一颤,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何大人的意思,这笔银子要算到我们沈氏头上。”

    沈律只觉得一记闷棍敲在脑袋上。

    “砰周氏为了完善他们的药墨还花了二十多万两骗鬼呢”沈衡也气得跳脚,“大哥,周氏太狠了他们一张嘴就吞掉咱们三十万两啊要不要再磨一磨周氏”

    沈律罢了罢手,“何途这样说,基本没有转寰的余地了。罢了罢了,想开一点,至少不是无偿征用,还有二十万两回来。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

    在何途的干预下,双方达成了协议。周氏退二十万两给沈氏,沈氏将那批犀角原物归还。

    双方交易那天,沈氏莫名地带着很多年轻后辈来了,甚至有些是书生模样的打扮,仿佛不怕在后辈面前丢脸一样。

    沈律在何途和周氏等人跟前将他之前的锋芒完全收敛了,很是谦卑的模样。

    周蓁蓁挑眉,沈律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她心思一转,就想到了几日之后的乡试,他这是想玩哀兵必胜那招随他去

    在何途的见证下,周蓁蓁带着人给还回来的犀角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了后她朝周海点了点头。

    他们这样谨慎,沈衡冷哼。

    这批犀角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沈氏用去了一部分,不多。但这一出一进的,周氏赚了三十万两。真是好大一笔进账更别提这是从沈氏那里咬下来的肥肉了。

    周海差点没忍住咧开嘴直乐,他甚至有种想摆上几十桌席面的冲动。

    交割完毕,何途叮嘱他们周氏好好研制药墨,不要辜负了朝廷的支持。

    这事一解决,登门拜访宗房的人络绎不绝。有来买鹿角胶的,有来买犀角的,谁让目前这两样东西只有周家坊有卖呢。

    之前沈氏偷偷找他们时,他们不敢买,此时犀角明确了归属权,他们就敢了。还有鹿角胶,当初周蓁蓁在公堂上可是说了的,有需要的可以上周家坊购买。现在有周氏沈氏带头吃了螃蟹,他们这些家族也想研究研究药墨呢,可不得上门多交流交流。

    案子结束之后,周蓁蓁狠狠地睡了两天。

    醒了也不出门,就宅在蒹葭馆,整个人懒洋洋,坐靠在炕上,听着丫环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近来的热闹事儿。

    据说临近乡试前五六天,一份以镜水先生三大夫子名义的新乡试题选火爆起来了。

    这份题选据说卖到了脱销,浩瀚书肆又刊印了两次才堪堪应付过来。

    周蓁蓁让人悄悄地买了一份,看着眼前这份与她之前让人无意中送到曾老夫子那份删改不多的乡试题选,她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周宪倒是每日傍晚放课之后都来这边,自觉让他姐检查他的课业,乖得很。

    她不出门,在宗房作客的某人心情郁闷得很。

    突然,他去码头接了一个人回来。

    传信给周蓁蓁,她愣了一愣,然后总算从蒹葭馆的窝居出来了。

    再次见到祝良,周蓁蓁感觉他变了,周身的气度给人的感觉像海,包容万千,无所不容。

    “你的事我下山之后听说了,然后就立即动身赶回庐江,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不过你人没事就好。”

    对于她将四为句后两句公布出来的举动,祝良并不怪她。面对王硕、贺家、沈氏三方压力,还是在逼入绝境的情况之下,她能撑那么久不说,已经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在五绝山上呆了一个月,所得太多了。

    即使王硕一样得了四为句的全四句,也并不妨碍他什么。

    当然,他不需要是一回事,但她做到了她的心意又是一回事,他不能不承情。

    祝良走时,确实不曾要求她为这四句话保密,他能想象得到周蓁蓁会面临的压力。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将四为句死抓着在几个人手里。一货不卖二主,只是她对族长太爷的说法而已,一切都是为了她所有的计划服务。

    周蓁蓁觉得他这声谢,自己当得起,自己还送了他一份大礼呢,现在就等爆炸了。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那些惊涛骇浪也会随着时间渐渐平静下来。

    沈律就一直强调,“此番交手,过去就过去了,不要一味地沉浸在过去,我们需要往前看。”

    “大哥,浩瀚书肆那边倒是传来了一个好消息,说以镜水先生三大夫子名义的新乡试题选卖得很火爆,将客人抢回来了不少。”沈衡道。

    这算是近段时间以来很罕见的一个好消息了。

    这么长久以来,沈氏这边谋算的事因为接连失利,士气低落得很,尽管这个消息没激起他心中什么波澜,但他仍旧装作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鼓舞士气,“好这真是个好消息,书肆那边从掌柜到小二,这个月多发半个月工钱。”

    “看吧,我们沈氏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对了,离乡试没有几天了,今年参考的小子们状态怎么样”

    “好着呢,都说这次一定要努力考好,为族长为族里争光呢。”

    俗话说,哀兵必胜。沈氏中,所有参考的学子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就等着乡试到来了。

    临近乡试,周蓁蓁去了一趟铜门巷,一来是去看看马冬梅他娘的病情好转得怎么样了,二来是委婉地劝说马冬梅不要参加乡试。马冬梅问原因,她推说不方便说。

    周蓁蓁做了该做的事,至于他信与不信,端看他自己怎么权衡了。出来马家的时候,她若有所感,似乎有人在盯着她,等她看过去,又没发现人。

    她低头垂下眼睫毛,掩饰眼中的若有所思。

    某天,周蓁蓁眉染轻愁地来到宗房,进去没多久,但等她离开的时候,面上的愁容不见了。

    这一幕正好被周寄撞见,他眼中若有所思。

    康靖二十七年的乡试,周氏这边参考的秀才公们约十二人,由周氏统一安排了车驾遂到安庆府的考场,并且统一安排了食宿,所有人提前一天到达安庆府。

    这一年,周氏一族的考生特别不顺,开考前,有夜里不小心染上风寒的,有吃错东西拉肚子拉到脚软走不了路的每一个的情况看着都挺严重的。找大夫看了,也说怕是连考试第一天都熬不过来。

    总之,最后稳稳当当进入考场的只有两人,周寄以及一位他在族中玩得好的同伴。

    随着考场大门的关上,十位因意外进不了考场考试的周氏少年郎们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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