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晴拿着纪若余送给她的夜明珠, 才大概明白了纪若余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她拿人手短, 再也不准出门,就乖乖待在院子里。
如果她敢再出去, 不仅连夜明珠要收回去,还要狠狠的惩罚她。
虽然纪若余的原话很委婉,但是纪若晴所领会的意思就是这样。
纪若晴不知道外头到底有什么洪水猛兽, 让纪若余这般担心, 甚至还遣了两个护院打扮的人守在院子外头,十分严肃的守着大门。
纪若晴曾尝试着与他们套近乎,可无论她说什么,他们都好像听不到似的, 脸上的表情始终一动不动, 实在无趣得很。
纪若晴不知道, 纪若余是担心她出门后容易被有心人发现她的身份,而且,他也不想她出门接触任何新鲜的事物或者人
只有当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他这位哥哥的时候,她才是他的乖晴晴。
纪若晴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榻上,高高举着夜明珠,透过夜明珠之中流转着的乳白色光晕, 观察着石青色帐顶的缠枝莲花纹。
突然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风,吹得她屋子里的窗牖突然大开,“吱呀”的声音在静谧的午后显得格外响亮刺耳。
“哪里来的妖风”纪若晴起了身, 踩着软底珍珠绣鞋走到窗牖边, 左右看了眼, 除了院子里那颗枣树掉下来的叶子打着转儿,其他什么都没有。
纪若晴叹了口气“有妖风怎么没有妖怪出来玩玩也好解解闷呐”
宁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声闷闷的轻笑声,仿佛平地一声惊雷,吓得纪若晴往后一跳。
夏显于从紫檀木雕嵌福字镜心屏风后走出来,勾唇邪笑道“怎么样,我这妖怪可还行”
“”纪若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妖怪吓不死人,你能。”
夏显于轻笑声更加明显,他随意打量了这屋子一眼,径直在纪若晴的床榻边坐下,倒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夜明珠”夏显于眼尖的发现了静静躺在衾被之上散发着莹莹光辉的夜明珠,神情微变。
“我的”纪若晴连忙冲过去,将夜明珠揣进怀里,警惕的看着夏显于。
夏显于狭长的眸子一挑,神情倦懒的半倚在阑干上“这夜明珠,似乎有些眼熟。”
纪若晴捂住胸口,防备的看着他“你看错了,没什么眼熟的,倒是你,怎能擅闯姑娘家的闺房”
“”夏显于眉眼微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是姑娘家”
“哼。”纪若晴冷哼一声,将脸别过去,根本不想搭理他。
“喂,我说纪若晴,本殿下费尽千辛万苦潜进来看看你,你就是这般待我”夏显于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纪若晴。
“你你你你怎会猜到我的身份”纪若晴突然结巴了起来,神色莫名慌张。
夏显于勾唇轻笑,自得的说道“实在太过好猜,主要是”
夏显于站起身,凑到纪若晴耳边说道“你虽然换了一张脸,但动作表情都和以前太像了。”
“”纪若晴没想到自己的演技居然烂到了这个地步,也终于明白为何纪若余费尽心思都不想她出门了。
她咬唇思忖了片刻,朝夏显于露出一个威胁的笑容“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会让我哥哥杀人灭口。”
“”夏显于虽然不惧纪若余,但是时时刻刻防备着有人投毒实在也是件头疼的事。
夏显于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放心,我本来就不打算说出去,我对你的事没兴趣。你忘了么,你之前还哭着闹着要嫁给我,当时”
“打住”纪若晴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人瞎一次就够了,不会再瞎第二次”
“”夏显于神色憋屈的看着纪若晴,“原来以前是你眼瞎”
“对,而且脑子还进了水。”纪若晴毫不犹豫的补充道。
“”夏显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打趣的说道,“我倒也觉得我当时脑子也进了些水,其实当时娶了你,倒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夏显于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将纪若晴从头到脚的扫了一遍,露出更显意味深长的笑容。
纪若晴警惕的看着他,后退几步抱住自己“你想得美,我还要多谢当年你的不娶之恩呢”
“”夏显于放松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凝重,他盯着纪若晴半晌,才说道,“其实,我还欠你一声抱歉。”
“”纪若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你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我,你父皇也不会因为想要和我们昊国联姻而中了我父皇的计,也就不会”夏显于嗓音低沉的将这段往事娓娓道来,语气里满是愧疚。
纪若晴这才明白,原来当年纪国覆灭的导火索就是因为原身纪若晴要死要活的吵着嫁给夏显于,而纪国当时的君王也就是原身纪若晴的父皇实在没辙,本身又十分宠纪若晴,就只要答应了她这个要求,和昊国联姻。
但这场联姻,其实只是个幌子,昊国的君王已经盯上纪国好久了,早就设好了一个圈套,只等着纪国来钻。
纪若晴越听,越觉得醍醐灌顶。
难怪当时纪若余逼着她去给夜千辰侍寝,说是让她好好赎罪呢。
原来在纪若余看来,纪国被灭,都是她害的,所以最开始对她的态度很不好也实属正常。
纪若晴长叹一口气“也没什么好说的,这都是命呐你似乎挺在乎你妹妹的,但是她和我关系水火不容,你应当知道吧”
“我知道,这事是樱兰做得不对。虽然她替你挡了一劫,可你始终对此一无所知,让她替你挡劫也并不是你的本意,其实说起来,你也是无辜的,她该恨的人不应当是你”
纪若晴有点感动,终于碰到个和她三观相似的人了
“唉,这都怪我。”夏显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那是更久之前的事了,比你吵着嫁给我的时候还要早咳咳,当时正巧纪若余带着你在边疆犒赏戍边的士兵,父皇得知消息后,逼着我去历练,非要我带人去纪国将你绑了杀掉,我实在没辙,只好带了些父皇的手下过去。”
“可是那群畜生虽说名义上是我带着他们过去,实则他们并不听我的指令,反倒早已接到了我父皇的命令,知道你的眉尾有一颗朱砂痣,正巧樱兰也在那附近,他们就绑错了人,将樱兰绑了去。”
“那群畜生以为樱兰就是你我父皇下的旨意只是让他们将你杀了,可是我赶到的时候,那群畜生已经将樱兰”
夏显于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一丝与他平日里漫不经心的懒散相悖的痛心和凝重“若我再晚一炷香的功夫,樱兰就被他们先奸后杀了”
纪若晴也紧紧皱着眉,她知道,若不是他们误以为白樱兰是她,那恐怕被侮辱的就是原身纪若晴了
纪若晴忍不住问道“那白樱兰和夜千辰之间的事”
夏显于的神情变得愈发复杂起来,有些一言难尽的味道“其实当年我们收到的消息时,夜千辰或许也在那个小镇上,所以我父皇不仅给他们下了杀你的命令,还有若是发现了夜千辰的行迹,也直接将他杀了的命令”
“当年夜千辰正好和樱兰相识,两人皆在一处山洞中,那群畜生发现了樱兰便将她拖走了,并未再细细搜查那山洞,夜千辰躲在山洞的碎石中逃过一劫”
那时候夜千辰尚是少年,武艺也并不精进,只能眼睁睁看着樱兰被拖走,所以对她不止心怀感激和愧疚,还有因为当时自己那么无能的痛苦和无奈。
后来夏显于的父皇知道错过了这么一个杀夜千辰的绝佳时机,气得整整一天没吃饭。
纪若晴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惊叹道“我们这么多人都凑到了一块,倒也真是缘分呐”
夏显于神情愈发复杂,欲言又止,良久,他才说道“有时候,你会不会有明明不想做,却还是做了的事,仿佛你命中注定就该做这些。”
“比如我明明不喜欢红色,可我又觉得冥冥之中注定了我就该穿红色,每回让人做衣裳,都情不自禁的选了红色的布料”
“我想,夜千辰和樱兰都不约而同的出现在那边陲小镇,也是同样的道理。”
纪若晴听得毛骨悚然,这时候她大概已经明白,她的猜测隐隐都有了印证。
在这本原著小说构成的世界里,只能按着大致的剧情线往前推进,每一个人物都只能活在作者设定的框架里。
比如夏显于不喜欢红色,但作者设定他每回出场都是穿的红衣,他就只能穿红衣。
再比如夜千辰明明知道白樱兰在说谎,但作者设定他相信,他就只能相信。
每个人都没有绝对的自由,剧情进展到了哪里,该发生什么事,该做些什么,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按部就班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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