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左右, 村长和几个村民来了, 没待几分钟就匆匆离开。
村长的确很关心事情的进展,也从江茂林口中得知曹骏等人进入密室的事儿。但一个晚上过去, 几个人没有回家,村长有特意来确认,果然是预料之中的结果。村长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密室入口, 腿都要打颤, 是绝对不肯进去的。
能做村长,自然有一定的精明,他看出池疏等人很迫切的想解决闹鬼的事。他想不到真正的原因,只以为他们是被鬼缠住了,村长询问过高俊, 知道有小鬼在晚上找他们玩游戏。
这必然是鬼祟的狡诈计俩,先是玩弄,再收割人命。
村长听过不少鬼故事, 自认为摸到了真相。
也是因此,他绝定彻底的袖手旁观, 先让几个外乡人尝试。
池疏几个也不再指望村里,就算诱拐人进密室, 也不过多死几个人。
今天依旧没有太阳,天色更加阴沉,天气预报说下午会有雨夹雪。
长久的沉默, 显示着谁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依照以往的经验, 游戏不会发布必死任务, 所以如果石莲尸骨真在密室,进去后不会是必死的局面,但绝对有很大危险,全看玩家如何应对。四人商议了半天,找不出头绪,逐渐的就有些急躁。
每晚的小游戏危险度都在增加,所以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我有个想法。”池疏蓦地开口。
“什么想法”
“我再去见见赵弘文。”池疏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
崇凌三个听了,略感意外,但这是目前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一番准备后,已经是早上9:00
四人深吸一口气,陆续踏进密室入口。迎面而来的是潮湿发霉的味道,阴冷的空气刺激着皮肤,另外还有淡淡腐朽的气息。光线只照亮了密室入口的一部分,其余地方依旧弥漫着深深浅浅的黑暗,四人等视线适应了一会儿,这才继续朝里摸索。
然而刚踏入黑暗区域,池疏便感觉不同。
这时他已经不在阴冷的密室,而是站在凤头村的某条村道里。正是夜晚,天空有一弯细月,村中很安静,但偶尔能听到狗叫虫鸣,家家户户关门合户、熄了灯火,似乎都陷入沉眠。
这里只有他和崇凌。
又是幻境
“小光小光”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唤。
从呼唤的名字上,他立刻猜到女人的身份,石莲
池疏和崇凌立刻警觉,默契的后退,远离声音传来的方向。
崇凌看了手机,低声道“没有信号。”
他们两个出现在一起,表明顾明娇魏步凡可能也是失散在其他地方,但手机没有信号,又不能大肆喊叫,那就无法联络。
“这应该是恶作剧的那个晚上,石莲一整晚都在寻找儿子。”
这应该就是石莲的执念。
再者,月亮显示了时间,农历初三初四,阳历是7月中旬。具体来讲,是7月14日晚上。
赵弘文说,他养父母在路边捡到他,是7月16日上午。
当时赵家夫妻是要回赵爷爷居住的小镇,想托家里打听一下,谁家有不想养的女婴。农村很多重男轻女,他们想收养,男孩儿不容易找,女孩儿更容易。
那个小镇离凤头村并不近,但当年幼小的赵弘文不可能独自出现在那里,必定是被村里某人带出去的。那时村里只自行车,长途汽车也没开通,想去别处,要么步行,要么骑车,要么在大路村大队小学附近搭麻木三轮车。
鉴于带着孩子,不论是抱着什么目的,肯定要尽快脱手,那么就会选取最快的交通工具。一路转车,在7月15日天黑前就能抵达小镇。出了小镇,是往县里去的,也许这也是那人本来的目标,但孩子生病了,病得很重,以至于最终被抛弃在路边。
也是长时间的高烧,赵弘文虽捡回一条命,却遗忘了年幼的记忆。
“这应该就是考验了。”这几日他们对村中房屋布局已经比较熟悉,崇凌先是确定了位置,然而说道“去石莲家。”
池疏点头。
石莲母子在村里不是受欢迎的人物,当年出事后,村里知情人更是讳莫如深。余家在村里是独户,只有两家关系不亲近的表亲。石莲更是父母早亡的孤女,没个兄弟,在农村有类似的情况,女孩儿出嫁后亲戚们都不认的,也就是年节不走动,红白事也不通知,彼此的关系自然越来越冷漠,所以石莲遗留下来的房子,不仅因天长日久衰败,也在某一年邻居盖新房时,直接拔掉征用了。
但在幻境里,家还是存在的。
想必,那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是极可能藏匿着石莲尸骨的地方。
不论是寻到尸骨,亦或者破除石莲执念,幻境都将打破,任务也就此完成。
对此,他们也尽力做了准备,就不知有没有作用了。
池疏想过很多遍,只要石莲执念是儿子,只要她还能听进只言片语,他哪怕不能说服对方,也可以保命。
现在遭遇了这样的幻境,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因为在幻境的这个时间,石莲是个正常女人,只要不激怒她,她不会变成恶鬼要人性命。
一边走,一边跟崇凌小声谈论。
终于,石莲家到了。
石莲的屋子位于村北,屋后用荆棘围了一个菜园子,再往后就是田地,直到跟树林相接。村里地少,每个能使用的土地都开垦了出来。石莲家和村里一样,石头打的地基和墙面,上面接着黄泥砖,稻草扎的帘子覆顶,压着木条,稻草底下还有塑料布,主要是防雨。
这是九零年开端,如凤头村这等偏僻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小村子,依旧穷困。石莲家孤儿寡母,自然会更困难。
正屋有三间,中间做堂屋,左侧搭了间黄泥砖小厨房。院子还算宽敞,地面夯实过,又细心的碎石头铺出十字布道。右侧院子种有一棵粗壮茂盛的枣树,靠院墙搭着鸡舍,且养了不少数目。
堂屋内亮着灯,照射出橘黄光晕。
池疏和崇凌站在院门口,耳边没有再听到石莲的呼喊。
“进去”池疏嘴里询问,但脚已经迈了进去。
崇凌紧随其后“先找卧室。”
尚且不知幻境里,尸骨以怎样的方式存在。
两人进了堂屋,因为通往两侧房间的门在堂屋里面。一时辨别不清哪一间是卧室,房门看上去都差不多,都悬挂了绣花的布帘,也没亮灯。
不需要多言,两人各走一边,掀起门帘查看。
池疏选的左边,门帘掀起之后,发现木门是敞开的,虽没亮灯,但窗外朦朦胧胧的光照进来,模糊能看出屋内物品的轮廓。临窗是长桌,摆着一些东西,还有台镜,正对门靠墙的就是床,罩着蚊帐,另有靠墙的一些衣柜箱子等东西。
甚至,池疏还闻到淡淡的蚊香燃烧后的味道。
“崇凌”池疏小声喊了一句,顺手在门边摸索,通常电灯开关就在门边。
果然,是拉绳。
池疏拉了一下,啪灯亮了。
“池疏”几乎在同时,身后的崇凌一把拽住他,接连后退,直到身体抵在堂屋冰冷的墙面上。
这时不需要池疏去询问怎么回事,因为他已经看到了。
院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穿着样式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脚上是一双白色塑料凉鞋,这样的穿着非常普通,但偏透出一种温婉秀美的气质。这个女人就是石莲,二十五六的样子,头发在脑后编成一根大辫子,没有丝毫妆饰,但白净的皮肤,秋水般的眼睛令人眼前一亮。
无怪乎村里女人嫉恨她,这样的女人在村里要么被人追捧,要么打入深渊。
石莲看着池疏崇凌两个,眉头一皱,质问“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干什么”
池疏略微松口气,石莲没有一开始就发怒,这是好事。
他在年龄上有点优势,看着比较像十七八岁,只要他笑的更青涩一点。
这会儿他就挂着青涩的笑,好似不知石莲的危险一般,正常的跟对方交谈“我听说你在找你儿子,是个6岁的小男孩儿,对吧”
石莲神色顿时变了,很是急切“对我儿子小光,他6岁,他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你们看到他了吗告诉我,他在哪儿我一定会好好儿谢你们的。”
“你别急,你先确认一下是不是他。”池疏看着转瞬就站在跟前的石莲,觉察到对方身上涌动的阴冷,深吸了口气,镇定情绪。他将手机打开,翻到新录制的一个视频,点击播放。
石莲盯着视频,一下子就愣住了。
视频里出现一个小男孩儿,但并不是“余小光”,而是辰辰。辰辰正在玩玩具,玩了一会儿,朝着镜头喊了一声“妈妈”。
“小光妈妈在这儿,小光”石莲又惊又喜,眼泪滚落,很快在她脸上淌出两条血痕,周身的气息翻涌的越发厉害,她穿的白衬衣也开始被鲜血浸染,以不合常理的速度,慢慢的变成血衣。
这是情绪激动的缘故,但只要不暴怒就有希望。
“他来找你了,就在外面,你想不想见他”池疏不动声色用了诱导催眠,这也是尝试,不知对鬼魂是否有效。但本身这个提议,就足够诱惑石莲了。
“小光,我的儿子”石莲突然平静下来,但血衣并未消失,反倒血色更加浓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在脚边积蓄出小小的血洼。
“啊”石莲猛地仰头大叫,刺耳的声音几乎要割裂人的灵魂。
池疏和崇凌受不了,捂着耳朵倒在地上。
模模糊糊,池疏好似感觉有什么东西破碎,下意识的想到了幻境。他对幻境总是很敏感,哪怕再真实,他总会潜意识里察觉些微异常的气息。不过,除此之外无法做到更多,更别提冲破幻境了。
这和枫山别墅池培伦制造的幻觉不同,枫山别墅那次,更加粗浅。
石莲的尖叫还在持续,夹杂着铁锁链哗啦啦疯狂摇动的声音,感觉是石莲被锁链束缚,无法挣脱。
池疏闻到了泥土的腥气和潮湿腐朽的味道,这里
睁开眼睛,视线模模糊糊,还能远远的看到密室入口的光亮。
原来幻境真的打破了,这是在密室里。
那石莲是在做什么
他立刻寻声望去,浓郁的黑暗之中,隐约有一抹红色,看不太分明。
“是石莲是她的尸体她被束缚在密室,所以她无法离开。”崇凌嘴里在说话,但受到刚才高音刺激,短暂失聪,他一时还听不到声音。
池疏也是同样,但比在幻境里好多了。
在不远处趴着两个人,是顾明娇和魏步凡,捂着耳朵痛苦的扭动,显然也是受到刺激。
“不能再等了。如果她一直无法挣脱,可能会暴走。”崇凌站起身,打开手机照明,一步步朝尖叫的石莲靠近。
池疏明白,只要他们找到尸骨就好。
而且,经历了幻境中的事,他也有个想法。
靠近的途中,石莲没有伤害他们,直至手机的光照在石莲身上。
此刻的石莲已不是幻境中的模样,她只是一具白骨,身上罩着红色血衣,不仅她的左脚套着铁锁链,腰部也被锁链牢牢的锁住。她所在的地方散落着腐朽的木头架子,可以看出,曾经这里摆着木床、木桌,也曾有碗筷餐具,这都显示着,这里的确是江从喜囚禁石莲的地方。
池疏还看到,在石莲身边散落着不少尸骨,大大小小。
另外,曹骏父子、金冬生和一双儿女,以及金媛媛母子都倒在这里。他们抱着自己的孩子,安然的像是在沉睡。
离得远些还有倒地的人影,从些微衣服的颜色,辨认出是两个曹母。
此刻,手机光亮聚在石莲身上,她不再挣扎,不再喊叫,但那双只剩骷髅的眼睛看着他们,像是无声诉说着什么。
池疏说道“我会带你去见你儿子,他来找你了。”
“小光”似有呢喃声随风吹过。
呼啦一声,石莲的尸骨失去支撑,散落了一地,那件血红的衬衣也终于熬不过时间的无情,腐朽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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