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纸人9

    出了民宿, 崇凌直言问道“你怀疑刘峰”

    马家是做纸扎的, 铺子里又出现纸人,必然有可疑的地方。相较而言, 马家几个人里面,刘峰是外来女婿,自然特别一些。

    池疏点头, 又道“其实, 我还想接触一下胡家的人。”

    “我记得你还没有正面接触过胡家的人。”崇凌跟他在凤头村时曾开诚布公谈过一回,对池疏的能力也大致确定了。别的不提,在询问搜集线索上,池疏是开挂的,至今还没有遇到阻扰。

    思及此, 崇凌道“胡家常住的是四口人,虽说胡大强常在外贩货,但他们家的人, 都有点儿深居简出。”

    初时没在意,但仔细琢磨就看得出来。

    或许镇上人将胡家定为老实本分、不善言辞交集、不喜欢窜门等等, 的确有这样的人。胡家也算镇上富户了,行事又这么低调, 家里人也不乱嚼舌传闲话,所以在外口碑不错。

    当然,人缘也比较好。比如早上那些人搭胡家的车去县城, 显然不是头一回, 给人行方便, 大气不计较,自然招人喜欢。

    池疏对胡家的猜疑越来越重,已经决定,查完马家就去胡家,哪怕打草惊蛇。

    两人来到马家纸扎铺时,铺子里坐着个老人,就是马有粮了。

    铺子里摆满了纸扎,活动空间小,又阴凉寒气重,不如外面太阳暖融融晒得舒服。马有粮搬了竹椅坐在铺子门外,旁边还摆着个陈旧的小收音机,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听唱戏,十分的悠闲。

    马有粮不到六十岁,是个矮个子又精瘦的老头儿,倒是面膛红润精神矍铄。

    池疏站在纸扎铺前,门口位置挂着大号纸折宫灯、莲花聚宝盆,摆着金山银山,还有一米多高的摇钱树,花花绿绿、金光闪烁,虽然不如隔壁那家铺子大件儿东西多,但也能看出马有粮的手艺活儿很精巧。

    “大爷,你做这个多少年了”池疏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跟马有粮搭话。

    “祖传的手艺,从小跟着我爹学,将近五十年了。”马有粮对自己的手艺也比较自豪,况且这铺子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也是养家的依仗。纵然现在女儿不用他养了,可做了一辈子的手艺难以割舍。

    池疏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自己搬个凳子坐在门口,夸一夸对方的手艺。

    马有粮听得很高兴,不过还是说“你这后生倒是胆子大,不怕晦气啊。”

    池疏又陪聊两句,见周边没人会来打搅,这才启动能力“大爷,你做纸人吗”

    “以前做的,现在不做了。那些纸人啊,车子啊,楼房什么的,费工夫。我这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如以前好,削竹篾就不大行。”

    “你女儿女婿会这手艺吗”

    “我家丫头不行,她从小就怕这个,夜里都不敢往铺子走。倒是我家女婿有天分,只跟我随便学了学,就能扎个齐齐整整的纸人,可惜啊,他也不吃这碗饭。”

    “你女婿会扎纸人”池疏精神一震。

    “会啊,以前还给我帮忙呢,后来他开了超市,又开网吧,没工夫忙我这边儿了。”马有粮很是惋惜,这仅仅是惋惜自家经营一辈子的铺子没落了而已。

    “他现在还做吗”

    “偶尔帮我削些竹篾,扎个架子。”

    “他有没有私下里做这些东西”

    “没有,没见他私下摆弄这些。”

    虽如此说,却不代表刘峰真的没私下弄,很可能是小心隐藏,不让人知道。

    池疏又问“最近胡家来买过纸扎品吗”

    “胡家哪个胡家”

    “胡大强。”

    “他家啊,没有。”马有粮说得很肯定,只要镇上有人买这东西,哪怕是在隔壁铺子买的,他也会知道。这种事,瞒不住,只有死人或者上坟祭祀才会用纸扎,人们都会谈论。

    鉴于魏步凡两人之前在铺子里被袭击,所以池疏没贸然进去查探,问过话,便跟崇凌离开了。

    催眠解开,马有粮恍然未觉,只以为跟池疏说了些闲话。

    “接下来去胡家,看你了。”池疏对崇凌笑道。

    崇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好。”

    两人并没直接去胡家大门,而是绕个弯子,来到胡家院子后面。胡家院子是靠山的,这边没什么人活动,而胡家有前院儿,并没有后院儿,后面一道院墙从楼房墙体两边接出来。

    站在院墙后面,看不到一楼,但二楼朝外有几个窗户,挂着窗帘。

    仔细观察,确定楼上没人,崇凌才开始行动。

    行动前,崇凌将手机关了。

    池疏负责望风,看着崇凌轻松的起跳,双手攀上院墙,一撑就上去了。

    胡家院墙比较高,估计有二米四五的样子,明显比旁边的人家高出一截儿。一般农村盖房子不会修这么高的院墙,镇上也是如此,基本在两米以内,好比胡家这么高的院墙,快赶上一层楼的高度了。

    大白天潜入民宅,很冒险,因为胡家就是两栋二楼层一个院子,家里又有人,很容易被发现。

    之所以冒险,两人虽未谈论,但彼此心知肚明。

    他们想去看看胡家的儿媳妇,胡大强的妻子谷小月。

    这女人自从嫁入胡家,三十来年几乎足不出户,这是很不正常的。胡珍珠死前,说这谷小月是怕生羞怯,胡珍珠死后,说谷小月受刺激疯癫,但胡家能二十多年把个疯癫的媳妇看得这般严密,一次都没跑出来过,着实令人惊叹。

    估计,谷小月是被锁住的,锁在房间里,一丁点儿放风的机会也没有。

    唯有这样,才能杜绝一切意外。

    然而,这其实是不合常理的。谷小月就算疯癫了,依旧是胡家媳妇,是一双儿女的母亲,胡家又不穷,总该送去医治医治。便是治不好,也该偶尔将人放出来晒晒太阳什么的。更甚者,作为疯癫的人,行为异于常人,通常或大笑大哭或破坏性强,却没听镇上人谈论类似的传闻。

    此时胡家院子里很安静,外出的胡大强还没有回来。

    崇凌听着动静,小心移动,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而屋外没人,倒是堂屋里有人说话。听上去是两个人,一个老太太,一个中年女人,只不过对话的内容稍显怪异。

    “你这还没谈好不是说这两天就送去吗”老太太在问女人。

    女人叹口气,很无奈似的“那家说话不算话,之前都说定的价儿,临时又反悔,嫌贵。我手里这个货质量没得说,他家又挑剔,如果不是一早就说好了,我也不能带着货过来。他家现在反悔,这不是坑我嘛等胡大哥回来,还得托胡大哥帮忙,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啊,我也担着风险的。”

    “是他们求着你,又不是你求着他们,何况是早说好的呢。不用急,你把住了不松口,他们舍不得不要。”

    “您老说的是,我这货抢手着呢。”

    崇凌皱着眉,一时也没想明白那两人在说什么。

    他翻进来的地方正好是个犄角,两栋楼房的夹角,余着一米宽的距离。那两人坐在正面旧楼的堂屋内说话,房门是敞开的,但那两人坐的位置没挨着门口,因着视角的缘故,崇凌若要进入侧面的新楼,只要不大大咧咧,那两人就不会发现。

    崇凌很果断,贴着墙走,两三步就进了新楼堂屋。

    和池疏说的一样,通常二楼的楼梯口是上了锁的。

    铁门上用的就是寻常挂锁,崇凌早有准备,用铁丝把锁给透开了。进去后,又把锁原样锁上。

    到了二楼有一道门,不过门是虚掩的,进去是客厅,铺设着瓷砖,有沙发电视,装修的不错。另外有四间卧室、卫生间。卧室是棕色木门,旋转式把手,进门开门都比较方便,还能反锁,但有一间卧室的门不同。

    这间卧室门明显是换过的,刷着红漆,略显粗糙,墙上钉着粗铁钉,套着铁锁链,挂了一把结结实实的大铁锁。

    崇凌记得,来胡家时从院子旁穿过,看到这栋新楼二楼的一间窗户是拉着窗帘的。且不仅是窗帘,玻璃上还贴了彩色窗纸,完完全全阻隔了外界可能窥视的视线。当时还以为这间屋子是卫生间,所以才做的隐私处理,现在看来

    先从楼上朝下探望,确定没人过来,这才快速撬锁,小心翼翼拿下铁锁链。

    缓缓推开红漆木门,发现这扇门格外厚实坚固。

    一开门,便听到屋内有女人低声絮叨的声音。女人的语速不快,但声音低,绵绵绵不绝,神神叨叨,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崇凌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叫嚷起来,所以只把门推了一条缝儿,勉强看到屋内的情况。屋内还算整齐,中间靠墙有一张大床,床上坐着个短头发的女人。女人低着头,手里摆弄着一件小孩子穿的红裙子,旁边散落的也是衣服,也同样都是小女孩儿的衣裳,款式都比较老,衣服也旧了。

    这就是谷小月看样子,的确是因为女儿的死太过伤痛,至今还念念不忘,精神也的确不大正常。

    谷小月很瘦,很白,是一种不健康的白,毕竟一直被关着。

    崇凌不敢多看,因为注视久了人会有感应,谷小月若真精神有问题,一定会闹出动静,到时候他肯定会被堵住。

    缓缓将门合拢,原样绕回铁锁链,套上大铁锁,转身就要走。

    然而当他转身,目光所及,浑身血液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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