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池疏和崇凌准时出门。
大概是听到他们下楼的脚步声,很快李浩洋三个就出来了,衣服有很多褶皱,满脸疲惫还带黑眼圈,显然这次是硬熬到天亮。
紧接着,急促的开门关门,池城也出来了,他正要敲隔壁房门,罗文轩先一步开了,扶着池雅出来。他们的状态比起李浩洋三个更差,毕竟昨夜的声音对他们的冲击力更大,哪怕这会儿还神情惊惶,走路左顾右盼。
李浩洋突然疑问:“何志龙呢?不会还在睡吧?”
池疏没停留,直接去一楼客厅了。
李浩洋也只是嘀咕一声,跟着走了。
现在是白天,昨晚又那么安静,何志龙不会有事。
“文轩,等等。”池城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何志龙门前敲门:“志龙,志龙!”
半晌没有回应。
池城打不开门,房门被反锁了。
池城找到管家,要了备份钥匙,开门后才发现门后还堵着椅子,何志龙裹着被子缩在墙角,满脸烧得通红。
“这、何少爷发烧了!”张伯摸了一下,很烫手。
“张伯,让他待在你房里吧,也方便照顾。”池城不愿在二楼停留。
“好。”
给何志龙量了体温,已是高烧39.2℃。给用酒精降温,喂了退烧药,人看着安稳多了。
今天的早饭是骨头汤煮面,烫了青菜,卧了鸡蛋火腿,看上去不错。但相较于之前精细讲究的饭菜,可谓一跌到底。这是小玲准备的,她的状态同样不好,若非张伯看着,面都要煮糊。
这种情况下还有现成的饭吃,池疏他们没什么可挑剔的。
昨晚池城几个就没好好儿吃东西,早饿的受不了,快速吃完,望向别墅外晴朗的天气,心里却压抑而恐慌:“我们要待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要被困在这里?”
想到昨夜那个声音,他更想问死去的父亲为什么阴魂不散!
李浩洋三个缄默不言,只看崇凌举动行事。
崇凌没作声。
池疏象征性的安慰一句:“陈律师19号会来别墅,只要再坚持两天。”
池城扯着嘴角讽刺:“谁知道我们在什么鬼地方!”
罗文轩突然问道:“那个东西……我是说,他会不会破门?我们只要不开门,他是不是就不能闯进来?不开门,我们就是安全的吧?”
声音里尽是茫然忧惧,迫切需要人给他一个肯定,好安抚惶恐的心。
但没人敢给保证,谁都不能确定。
罗文轩一一看过众人,目光一黯,低着头,控制不住的掐着自己的手指。
池雅握住他的手,柔声细语:“文轩,别怕,没事的。”
罗文轩笑了笑,很勉强:“我只是担心你,小雅。”
池雅依靠在他身边:“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不怕。”
池疏旁观着这一幕,瞧出了点趣味。
饭后,所有人都留在一楼客厅,想交谈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池城焦灼又烦躁,起身走到外面抽烟,他的眼睛盯着铁艺大门,想出去,又怕出去。他怕再被困在鬼打墙里,谁知能不能再出来。
池疏跟了出来,就站在他旁边。
池城看他一眼,递过去一根烟。
池疏摇摇头:“我不抽烟。”
池城没说什么,收回手,狠狠的吸了口中的烟,吐出浓郁的烟雾:“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要做什么?杀了我们去陪他吗?我不会去陪他的!”
池城的口气颇为怨恨,显然已经认定“鬼”是死去的池培伦。
大概是接连发生的事令他心绪紊乱,他迫切需要倾诉,池疏虽是才认识,在身份上却还算合适。
“在小雅还没出生的时候,家里很和睦,那时他还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后来,在我妈妈怀小雅的时候,他出轨了。小雅早产,我妈妈得了抑郁,两人关系一落千丈,争吵、打架,在小雅五岁时,我妈妈自杀了。
他对我很好,对小雅也很好,但是我们并不亲近,他也没多少时间陪我们。他在外面那么多女人,有的是人陪他。可到他老了,却想起家里的儿女来,想要我们孝顺、陪伴……
我没办法原谅他,不管他如何弥补,伤痕依旧在。小雅的情况,都是拜他所赐!”
“小雅怎么了?”池疏顺口问道。
“早产,先天体质弱,这不算什么,后天能养回来,但是……我妈妈是有抑郁症的,虽然看了医生,也在吃药,但那时候没觉得多可怕。小雅跟她一起待了五年,被灌输了太多不属于本身的东西。”
池疏听得出有未尽之言,那才是真正严重的地方。
试想想,一个刚刚接触世界的孩子,跟抑郁症的母亲长期相处,心理能不受影响吗?
之前还没察觉,可刚才早饭时,池雅的言语举止隐约透露了问题。她在应对危险恐惧等事上,明显和正常人不同,过于冷静,还有种漠然,好似旁观者一样。她并没有真切的在害怕,更像一种“人云亦云”,她在演戏。
“宴会那晚,池培伦卧室的窗户是你打开的吗?”池疏入了正题。
池城眼神恍惚,口中答道:“不是。”
“那天晚上,你可有看到或听到什么?”池疏又问。
“没有。那天晚上我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睡得很沉。”
“你怀疑过池培伦的死因吗?”
“没有。”
池疏对此也不算意外,拍了拍他的肩膀:“少抽点烟,我先进去了。”
池城恢复清明,手中夹的香烟快要烧到手指,忙丢在地上。他只以为刚才走神了,因为提及过往的家事,心情更是一片灰霾。他没理会池疏的劝诫,重新点根烟抽起来。
外面阳光这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安心踏实。
池疏看了眼客厅一角的池雅和罗文轩,并没过去,而是去了张伯房间。张伯不在房内,通常白天的时候,张伯习惯在别墅转转,现在习惯也没改,只是不往楼上去。
何志龙的烧已经退了,人也醒着。
因着太害怕,哪怕是在一楼,他也要求张伯不要关门,随着听着客厅那边的声音。
“感觉怎么样?”池疏漾开一抹笑,令人目眩神迷。
何志龙立时呆滞:“没什么力气。”
“……卧室的窗户是你打开的吗?”
“不是。”
“……你听到或看到什么了吗?”
“我不习惯早睡,躺在床上玩手游。夜里1点左右,觉得有点饿,打算去楼下找点儿东西吃。我从房里出来,看到池雅在走廊里,手里还端着水杯。她说去楼下倒水喝。”略微停顿,又说:“我觉得不太对,我觉得她是从三楼下来的。”
“为什么这么想?”
“当时她正好站在楼梯口附近,但是站的方向不对,她背对通往三楼的楼梯。她回房后,我去楼梯看了,朝三楼的楼梯上,溅落了几滴水。”
何志龙怀疑池雅从三楼下来,且走得很急,使得杯子里的水溅落出来。
很可能是池雅从三楼下来,恰好何志龙出来找东西吃,池雅楼梯走了一半,退回去来不及,干脆快走几步,佯装从一楼上来。
池疏又问了一句:“你怀疑过池培伦的死因吗?”
“怀疑过。”
“你怀疑过池雅吗?”
“猜测过,但她没理由那么做。”那晚巧遇池雅,使得何志龙心下狐疑,但理智分析,却不觉得池雅有杀人的理由。
池疏一直注意着时间,关键部分询问完,便离开了。
目前来说,池雅的嫌疑越来越大,但要找到切实的证据却很难。这代表着,在应对鬼魂时,不能十拿九稳,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旦错误,将是性命的代价。
接着,池疏又去询问了小玲。
小玲不仅是隐瞒身份的继承者,还是第一个进入卧室的人。
可惜,小玲的回答中没什么线索。
催眠看似毫无痕迹,但流逝的时间不会骗人,通常两三分钟容易被忽略。正因此,池疏都会谨慎控制,免于被防备,甚至敌视。
倒了杯水,转头就对上崇凌询问的目光。
池疏笑笑,将信息共享。
当然,在消息得来的方式上,他只说是点小技巧,基本可信。
“只听何志龙的话,池雅的确很可疑。”崇凌并未乐观,他本来最怀疑的是赵晓琴。赵晓琴怀了张强的孩子,瞒的一时瞒不了一世,鱼和熊掌想兼得,可不是要铤而走险么。再者,她住三楼,有独特的便利,也更能遮人耳目。
谁也没规定凶手一定还活着。
再者,便是小玲的嫌疑。
只如今池雅冒了出来。
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指向,那么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去赌。
两人的目光一起投向客厅的池雅。
罗文轩半揽着她,两人双手交握,低声说着话。看似罗文轩护着池雅,但罗文轩笑意敷衍,时不时观察着其他人,一点动静都会立刻警戒,如惊弓之鸟。反倒池雅看着脆弱,眼睛里却是一片深潭。
对于众人来说,白天总是过的很快,令人恐惧的夜晚再度到来。
李叔并没有回来,手机短信也未回复。
时针指向11,众人一起上楼,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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