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茂林父母家是二层小楼,占地两三百平,加上一个大院子,很气派。江茂林很有钱,给父母建新房,既是孝顺,又是炫耀,为他赚足了赞誉。因着新房建的早,没赶上农家乐热潮,江从平就没做这个生意,而是开了麻将室,在山上种些果树。
江茂林是长子,其下还有弟弟妹妹,父母就是跟着二弟一家生活。
如今偌大的院子到处是人,屋内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屋外的人低声议论,气氛极为压抑。
江从平的尸体停放在堂屋正中,其妻和子女都跪在那里,唯一缺的便是长媳金媛媛。
金媛媛是金冬生的胞妹,嫁给江茂林多年,只有一个儿子。两人结婚时,江茂林只是个普通人,可没几年靠给人建房发了财,就开始花天酒地。金媛媛管过闹过,没有用,又舍不得离婚,干脆就不管了,她只在乎江茂林该给家里的钱不能少,以及儿子。
儿子丢了,金媛媛找了一天一夜,实在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哪知刚醒,噩耗接二连三,父亲和公公的死亡,令她恐惧又悲痛,还有深深的绝望。她的儿子找不回来了。
顾明娇在魏步凡的掩护下,从侧面的窗户溜进这个房间,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木讷犹若死灰的金媛媛。
“想找到你儿子吗?”顾明娇一开口就抓到对方的软肋。
他们已经得到很多信息,金媛媛未必能吐露更多新线索,但通过金媛媛,却能更好的获取情报。
顾明娇最想接触的是江从平的妻子,但那个妇人接连遭遇丈夫死亡、孙子失踪,甚至很快儿子也将出事,情绪崩溃,哪里能跟外人交流。再者说,江家到处是人,顾明娇也不好靠近。
倒是金媛媛是失踪孩子的母亲,是长媳,由她去问,效果更好。
“你儿子是被石莲带走的,为了报复你们让她丢了儿子。想要找到你儿子,那么就得找到石莲!”
“她、她死了,怎么找?我儿子还活着吗?是不是还活着?”金媛媛先是呢喃,很快似回过神,情绪激动起来。
顾明娇很轻松的就将人按住,语气带着诱导:“当然,你儿子目前肯定还活着,他只是被石莲藏了起来,只要你能在三天内找到他,他就不会死!”
“三天,三天……”金媛媛眼神一亮,用起希望:“怎么找?”
“找石莲的埋骨地!”
“对!找石莲!”若在平时,金媛媛可不会这么简单听从,但儿子丢了,绝望之中有人给了方向,如同浮木,必然要紧紧抓在手里。
顾明娇对此早有预料:“去问你婆婆,或者是你母亲。”
金家那边,崇凌接触的是金老汉。
金老二死亡,其妻就瘫倒了,金冬生因丢了儿女,一夜没睡,哪有精神料理丧事,自然由金老汉出面。与此同时,村里人心惶惶,相约来和金老汉商议。
崇凌来的时机很巧,借着同伴丢失的名义,参与了谈话。
大部分人都相信是石莲在报复,另一部分觉得是迷信,但也倾向于尽快解决麻烦,哪怕采用的是迷信手段。如今村子跟外界隔断,无法进出,他们只能自己尝试解决。问题是,就算认为是鬼在报复,村里却没有道士和尚,村里所谓驱邪的婆子,只会打小人儿或是给小儿受惊之类。
金老汉突然问崇凌:“你们找人怎么找到林子里去了?”
显然,金老汉对几人有怀疑。
崇凌面色不动:“我们是跟着江从平进去的。”
这般坦然的回答,倒叫人一时不知说什么。
另有个老人发出质疑:“好好儿的,江从平两个跑山里去干什么?找孩子?”
江家和金家都沿着河岸在搜寻,那是一帮子人,没道理两个老家伙脱离队伍独自进山。怎么看都显得蹊跷,尤其是在两人惨死之后。
在场的都明白,只是顾念着同村,不好把话点明。
崇凌却说:“我们看到金二叔喊‘石莲’,求石莲放过孩子。”
金老汉手微抖,红了眼眶:“冤孽啊!”
崇凌没理会突变的气氛,继而提出一个建议:“石莲是不是死在林子里?昨夜发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或许真有什么超自然力量存在。我有个想法,想要破除这种力量,肯定要找到源头,若石莲是这个源头,那么……找到她的尸骨,想办法处理掉,有没有用?”
空气一滞,所有人目光闪动,显出意动。
都说人死如灯灭,但自古来各种丧葬风俗礼仪,可见人们对尸骨的看重。同样的,有的地方认为毁坏尸骨,能让人死后也不得安生。与此同时,利用尸骨对付鬼,也有各种可行的传说。
崇凌提出这个说法,当然不是要驱鬼,只是单纯的要发动所有力量去寻找石莲尸骨而已。
这跟顾明娇的作为,殊途同归,也更有高效有利。
金媛媛的出发点更私人,但金家这边汇集各方人马,出于为了所有人平安的意图,会最大程度的调动村子的力量。利益一致,自然行动一致。
村里看似如常,实则家家户户之间走动的更加频繁,尤其出事的几家为最。
池疏等人返回崖顶山居,只在暗中盯梢。
村子周围本就因丢失孩子而安装了监控,魏步凡又在江家、金家装了窃听设备,大致能掌控村中的变化。他们回到山居,主要是为休息,谁也不知今夜是否平安,他们要尽可能保持精力。
池疏如今的睡眠质量不错,特意设置了闹铃,晚上7点闹铃一响,便打着哈兮爬了起来。白天的活动太消耗体力,昨夜又不是睡得太好,短暂的三个小时睡眠,聊胜于无吧。
天已经漆黑,隔壁房门开着,崇凌正站在后窗看什么。
池疏抬手敲了门:“看什么呢?吃饭了吗?”
崇凌回过身:“我也刚起。我在看赵弘文。”
“赵弘文?他有什么不对么?”尽管池疏对赵弘文也有些疑虑,但还没摸清到底哪儿不对,只是一种直觉。
崇凌将搁在床头柜上的眼镜拿起来戴上,整理了一下衣裳,跟他一起下楼:“我只是在想他来凤头村的原因。”
因为池疏等人都在睡觉,之前打了招呼,所以晚饭时间也推迟了。
高俊已不在山居,送去了村里的卫生室。虽说那边条件简陋,但起码有人给挂水消炎做简单处理,还有人看着他,以防起热。高俊也愿意去卫生室,因为他对山居有了心理阴影,不愿意留在这边。
其他人还没到,池疏和崇凌先吃饭。
他们这边刚吃完,顾明娇魏步凡才下来,没几分钟李浩洋和方毅也跑了下来。
魏步凡抱着笔记本电脑,上面显示的是村子的监控视频画面,一共有四个窗口。
“这里面是录音,我设置的每个小时保存一次。”魏步凡打开文件夹,里面已经有二三十个音频文件。
魏步凡准备的窃听器很袖珍,隐蔽性很强,尽管只选了两家安装,但每家都安了两三个。比如江家,堂屋、江母卧室、江茂林夫妻卧室,音频虽多,但很可能多半都没录到什么。
毕竟是在大厅里,还有外人,崇凌戴上了耳机。
耳机是头戴式,所以池疏闲着。
一阵冷风吹来,是赵弘文开门进来,还带着妻儿。那男孩儿大概五六岁,胖乎乎的,生的眉眼好看,像缩小版的赵弘文。大概是病好了,精神恢复,一双眼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
“赵总,小辰辰的病好了?”池疏找个话题与之交谈。
“好了。”赵弘文招呼着池疏坐,面带担忧:“听说今天村里又死人了。”
池疏点头,观察着他的表情。
赵弘文叹了口气:“早知就不该提议过来。”
相对于他的自责愧疚,赵妻一反之前态度,反而安慰他:“谁能想到会出事呢,不是你的错。很快警察就会来的,我们又没得罪人,只要待在山居,会没事的。”
从她的口吻看,好似认为一切都是人祸。
赵弘文的担忧毫未减少,再不迷信的人,面对一桩桩变故,家人牵涉其中,也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池疏发现辰辰一直盯着他看,就冲他笑了笑:“辰辰还记得我吗?”
辰辰点点头:“池疏哥哥。”
人们总觉得小孩子忘性大,但有时孩子的记忆力真的很好。辰辰是半年前见过他,也只两三面,说话也不多,若说再见面觉得眼熟是正常的,但辰辰却能准确记得他的名字。
无疑这令人挺开心的。
池疏摸摸他的脑袋,有点担心,怕这孩子也会遭遇危险。
赵弘文给妻子打个眼色,赵妻便领着辰辰去别处转转,这时赵弘文才收敛温和,凝眉问道:“池疏,你是个侦探,对凤头村的事怎么看?”
“不怕你笑话,我觉得不像人力所为。”池疏讲了目前所了解的事,尤其是石莲母子的遭遇。
赵弘文沉默了一会儿:“这真不是个好故事。”
池疏道:“赵总来的不是好时候,看着点儿辰辰,尤其是夜里。”
赵弘文交握的手紧了紧,一想到儿子会出事,情绪就有些激动:“我会的。实际上……”顿了一会儿,犹豫着说:“实际上,我之所以来凤头村,是觉得可能跟我身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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