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宁澈体格结实,身形都没晃一下。
反倒笑着颠了颠她, “嘟嘟, 你这喜帕可别掉地上了, 不然哥哥只能用嘴给你叼起来。”
“噗嗤”宁姒眼泪都酝酿好了, 却被宁澈逗得笑出声来。
要是真掉了,哪怕宁澈腾不出手来, 不还有旁人嘛。
宁姒想瞪他, 瞪不到, 只好暗暗掐了下他的肩膀。
一年半不见,宁澈这身肉更硬了, 宁姒这一掐, 十分不得劲, 想也知道没掐疼他。
宁澈果然不痛不痒, 笑着重复,“嗯想哥哥没”
宁姒一句“想了”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平日里撒娇轻易能说出口的话, 此情此景之下竟像是阻梗住了,仿佛一说出口, 浓烈的情绪就要随之爆发。
怎么可能不想,常云兮骄傲地说他妹妹会走路的时候她就好想,想着宁澈会不会也有这样骄傲介绍她的时候,只是那时候她太小, 不记得。
宁澈放过她, 兀自接道, “哥哥想你了。”
他很少说这样直白肉麻的话, 可分离太久,再见便是妹妹出嫁之日,宁澈思绪万千,远不及表面上的平静。
宁姒抿了抿唇,将情绪压下去些,“哥哥,你不是说来不了嘛。”
“因为我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啊,我怕说了要来,最后却叫你失望。”
宁姒按着宁澈肩膀的手一紧。
“我向大将军请了两个月的假,他准了。”
两个月,当初宁姒兄妹与姜煜去边疆便在路上耗了近两月,如今宁澈虽快马加鞭赶来,比马车要快许多,可一来一回只给他两个月时间,也不知赶路赶得多劳累。
“不要紧么会不会影响你前程啊”宁姒着急了,想到宁澈的同袍在战场上立功,而他却为了她的婚礼回京,日后论功行赏的时候是要吃亏的。
宁澈低声道,“我们已经打进西凉国都,这一仗快结束了,所以我才能顺利请假回来,若非大军离不开大将军,我看他也想回来。”
走时姜淮频频用羡慕的眼神瞄他,宁澈一扫过来,姜淮立马换成长辈对晚辈的和蔼目光。
宁姒闻言,心知若是战况不妙,宁澈必然不会回京,既然选择了回京,便是把立功的机会排到了她的婚礼之后。
果然,宁澈说,“我已经拿了不少人”
大约觉得大喜的日子不适合说这样血腥的字眼,宁澈将“头”字硬生生憋回去,接道,“都拿不到的功劳,够了够了。”
宁姒趴在宁澈背上,只觉得他后背宽阔有力,声线沉稳带笑,叫人觉得安心又舒适,可她看不见宁澈的脸,不知道如今宁澈的眉眼越发锋利英挺,且多了些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威势。比如,刚毅,比如,血腥气。
姜煜骑在高头大马上,将宁澈的变化看得明白,战场当真是个磨砺人的地方,把宁澈练出了周身的气势,当初的阳光傻气都变作
这时宁澈抬眼朝他笑,露出一排整洁的白牙,
“”还是挺傻的。
宁澈一脚跨出宁府门槛,后面那只脚却顿了顿。
这一步无比清晰地告诉他,宁姒出阁了,即将为人妇。哪怕妹婿是他知根知底的人,不是混蛋也不是负心汉,但从此宁姒要生儿育女、侍奉婆母、掌家理事,娇娇的小姑娘要学着独当一面
终是离开了娘家的荫庇。
他没法不心疼。
姜煜还当他身体不适,目光往宁澈腿上一落,看见了裤腿内侧沁出深色的血渍,不免皱紧了眉头。
此时宁澈终于把那只仿佛深陷泥潭的腿拔、出来,也迈过了门槛。
宁澈将宁姒送进喜轿,正要叮嘱她什么,宁姒出声,“哥哥,我要看看你。”
她有种直觉,宁澈不会久留,或许明日起床时他已经走了。她想看看他。
宁澈一怔,“这喜帕是要阿煜挑起来的。”
现在掀了不合规矩。
“没关系的哥哥”宁姒还未说完,宁澈心里已经开始飘飘然,瞧,嘟嘟心里他排在姜煜前头呢,宁愿掀了喜帕也要看他。
宁姒对此毫无察觉,接着说,“你过来些,把脸凑到我喜帕下面,我只掀一点点,不算坏了规矩。”
“”宁澈呆滞,而后神情微微扭曲,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认命道,“好吧,你多掀开一点,不然外头瞧我撅着腚不像话。”
宁姒噗嗤一笑,感觉到面前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应当是宁澈在倾身了。
宁姒不待他凑脸过来,便伸臂环住宁澈的脖子,声线极为柔软,“哥哥,多谢你能来”
多谢你百般纵容我。
多谢你伴我长大,送我出嫁。
宁澈笨拙地将手按在宁姒背上,轻轻拥了拥,宁姒肩背单薄,身形纤细,他不敢用力,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捧着一朵花儿。
分明不久之前她还是个胖乎乎的小姑娘,会气鼓鼓地瞪他,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会在他洗澡的时候哼歌给他听,拿个甲等跑到他面前得瑟,大哭的时候直打嗝,告状的时候有点讨厌
宁澈眼眶一热,按在宁姒背上的手轻轻颤抖,“他若是欺负你,你告诉哥哥。”
“哥哥揍他。”
宁姒笑道,“好啊。”
宁澈还想说什么,胸膛起伏不停,最后竟别过头去,声线沙哑,“别看哥哥了,哥哥晒黑了,不好看。”他放下了喜轿的帘子,站直了,仰头看马背上的姜煜。
宁澈没有说话,只用那双泛红的黑眸深深看了姜煜一眼,这是一个托付的眼神。
姜煜轻轻点头。
在宁澈即将转身离开之际,姜煜开口,“阿澈,腿上的磨伤处理一下吧,席位总会给你留着的。”
宁澈一路快马加鞭赶来,大腿内侧磨破了几层皮,方才一直忍着疼,就是不想让宁姒知道,如今被姜煜道破了,宁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知道了。”
姜煜看着宁澈的背影,心道他总这样,对一个人好也要藏起来,所以幼时的宁姒总觉得宁澈不喜欢她。
到了将军府,落轿之后,“笃”的一声,一只羽箭钉在轿门上,外头人鼓掌欢呼,里头的宁姒却被吓了一跳。
暗暗给姜煜记了一笔。
随后由喜娘搀扶着进门,手里捏着红绸一端,另一端想必在姜煜手里,宁姒悄悄扯了扯红绸,不一会儿,姜煜那边也扯了扯,仿佛在回应她或是安抚她。
宁姒唇角一勾,踏进正堂行三拜之礼,盖头遮着,宁姒只能看见姜煜的鞋尖。
“送入洞房”话音刚落,有人欢呼起哄,听得宁姒两颊发烫。
姜煜好似笑了声,宁姒听得并不真切,而后牵着红绸由着姜煜引她走。
踏入新房,姜煜伸手握住宁姒的手,一直走到床边,“可以坐下了。”
宁姒闻言,从喜帕底下看床沿,而后小心坐好。
屋子里好像还有许多人,宁姒听见了衣料摩擦声和交头接耳声。
喜娘将花生桂圆等物抛撒在床上,嘴里甜甜腻腻地唱起了撒帐歌,宁姒原本面无表情,直到听清了歌词,“撒帐东,交颈鸳鸯锦帐中,撒帐西,新人帐里欣翻起”
“”宁姒想堵耳朵。
撒帐终于结束,一支喜称探到宁姒的喜帕底下,大概怕戳到宁姒,姜煜的动作很小心。
挑起了盖头,宁姒眼前豁然开朗,入目便是姜煜带笑的眉眼。
姜煜本就肤白如玉,眼带桃花,被这身喜服衬得越发俊雅。宁姒看得微痴,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胡乱蹦跶。
殊不知她自己落到众人眼里亦是道风景,一旁观礼的人心里暗暗赞了声金童玉女。
“姒儿妹妹真美。”姜煜笑叹一声,当着这么多人面夸得宁姒面泛霞红。
姜煜微微俯身,轻声在宁姒耳边道,“等会儿吃点东西填肚子,凤冠也可以摘了,尽可随意些。”
看她乖巧点头的模样,姜煜直想亲她,可外人看着,只能克制着。
饮了交杯酒之后,姜煜便出了门,去喜宴上敬酒。
屋里的人也都跟着出去,唯有谢林晚与兰央多陪了宁姒一会儿。
“呼好重。”宁姒叫来茶蕊帮她卸了凤冠,扭了扭脖子,浑身轻松。
“小姐,你要入浴吗”
宁姒点头,“身上出了点汗。”
两个丫鬟已经熟悉过了新房,直到哪里是净室,哪里取用热水,因此不慌不乱德为宁姒准备好了洗澡水。
见池子边上的花篮里满满的新鲜花瓣,两个丫鬟抓了花瓣往池面上撒。
宁姒褪了喜服,抬脚迈入池子,既然姜煜叫她随意些,她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泡在热水里玩了会儿花瓣,宁姒懒懒地靠在池壁上,手臂搭在沿上,指尖碰到一处凹槽,宁姒偏头看去,仔细研究了下,也不知这个凹槽是怎么“防滑”的。
出了池子,宁姒擦净了身子,换上一身大红中衣,坐在床边等姜煜。
良久,宁姒觉得有些冷了,姜煜仍没有回来,干脆往床榻里一滚,再把被子裹在身上。
舒服。
对哦,这个圆床她还没滚过的,遂躺平了在床上滚了一圈,却被零星几个还未清理干净的桂圆花生硌得嗷嗷叫,随后气愤将这些东西拂到地上。
终于可以放心地滚来滚去。
太无聊了,宁姒甚至试了下从这头滚到那头要滚几圈。
茶汤端了碗红枣银耳羹过来,还冒着热气儿,见宁姒滚来滚去的模样,茶汤笑道,“小姐,看来你当真不紧张了。”
宁姒动作一停,“本来就不紧张,不就是换个地方睡觉嘛”
茶汤笑而不语,将碗搁在桌案上,“小姐,来吃点东西吧。”
一刻钟后,宁姒吃饱喝足懒洋洋。
半个时辰后,屋里静悄悄,宁姒裹在被子睡着了,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来。
姜煜推门而入之后径直走到床边,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想要低头吻她脸颊,却嗅到身上浓郁的酒气,姜煜又站直了身子,走向净室。
“姜姑爷”茶汤茶蕊本也昏昏欲睡,听见动静立马精神了。
姜煜以指抵唇,示意她们别出声。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又望向帐幔里头睡得正酣的宁姒。
茶汤凑到茶蕊耳边小声道,“不是要洞房嘛,姑爷怎么还不让我们叫醒小姐呢”
茶蕊摇摇头,“可能姑爷想自己来喊我们听他吩咐就是。”
好一会儿,姜煜出浴,换了大红寝衣走出来,看见两个丫鬟还在屋里,姜煜身形微顿。伺候他的下人都是小厮,他有些不适应旁的女子站在他的房里。
“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欠身行礼,退到外间之后轻轻将门带上。
新房里红绸高挂,艳丽的帐幔柔软垂下,烛火轻轻摇曳,映照得床上熟睡的姑娘面色白里透红,十分喜人。
姜煜心里热热的,说不出是柔软还是激动,站在床边看了宁姒好一会儿。
终于是他的了。
宁姒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床中央,姜煜想要碰她,还得到床上去。
遂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姜煜在宁姒身边躺下,一直手撑着脑袋,偏头来瞧宁姒。
这是对他半点防备也没有吗竟在他床上睡得这样香。
姜煜凑过去吻她。此时宁姒大概梦到了什么美味的吃食,伸出小舌来忝了忝嘴角,一脸的餍足。
碰到了姜煜的唇,还半点不知收敛。
“坏家伙。”姜煜身子一颤,而后轻笑着捏宁姒的鼻尖。
宁姒还不醒,姜煜便捧了她的脸,从额头一路往下吻,渐沉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宁姒在睡梦中也缩了缩身子。
颈侧微痒,宁姒不满地嘟囔,“别烦我。”
“”姜煜动作一滞,而后好笑又好气地咬她,咬了之后又心疼,温柔地啄了啄。
宁姒觉得胸口痒痒的,睡眼朦胧地睁开眼,便感觉到凉滑的发丝拂在她面上,身周仿佛有一层幽幽的冷香。姜煜撑在她身子两侧,俯身看着她,“醒了”
宁姒轻哼一声。
“你低头看。”
宁姒还糊涂着,闻言乖顺地往下看,只见她的中衣已经被解开,大剌剌地摊在两边,亵衣尚在,只是胸口一起一伏的模样叫人羞于多看。
“”宁姒瞬间清醒。
姜煜半点也不羞愧,“要熄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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