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二合一

小说:臣妻 作者:阮阮阮烟罗
    皇后娘娘的突然赶至,打断了温蘅借言试探华阳大长公主的计划, 她望着皇后娘娘与华阳大长公主走远, 将怯怯的稚芙搂入怀中安慰, 稚芙心有余悸地仰首问温蘅道“夫人, 方才那个凶凶的人, 是谁啊”

    温蘅道“她是华阳大长公主, 是当今圣上的姑母,日后你若见着了她,离她远些, 不要招惹了她。”

    稚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乖乖“哦”了一声, 温蘅看稚芙经这一吓, 也没早上出来玩的精神劲儿了, 再看出来已有多时,日头有些烈了, 便握着她的小手道“我们回去打络子玩好不好”

    听到要打络子, 稚芙的兴头一下子又起来了, 笑着道“好呀好呀, 夫人上次送我芙蓉络, 这次,我也要学打络子送给夫人”

    携稚芙回到承明后殿后,温蘅便让春纤拿了许多五彩丝线来,手把手地教稚芙打络子,因想着要编织一条最好的花络送给夫人, 稚芙学得犹为认真,紧抿着嘴、微皱着眉、卯足了劲儿的样子,瞧着还真像一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温蘅遂讲起了以前说过的玩笑话,轻点了点稚芙的鼻尖,道“虎父无犬女”。

    稚芙在紫宸宫住了有几日了,几日不见爹爹,心里也真想得紧,听夫人说起爹爹,便道“我也要打一条络子送给爹爹,爹爹一定会喜欢的。”

    她嘻嘻笑道“我送什么,爹爹都喜欢”

    温蘅边替稚芙理着五彩丝线,边道“你爹爹疼你。”

    稚芙天真问道“那夫人肚子里小宝宝的爹爹,疼夫人的小宝宝吗”

    正走到后殿殿门处、猛地醒觉既视感的皇帝脚步一顿,驻足门边,探头悄看细理丝线的温蘅,见她手中动作一顿,微垂着头,轻声道“他很疼爱。”

    皇帝心里浮起暖意,又见稚芙小心翼翼地看着温蘅、结结巴巴地问道“姑姑说,夫人小宝宝的爹爹,是陛下,可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系我问姑姑,可姑姑不同我讲清楚,也不许我问别人,不让我问夫人”

    温蘅道“可你还是问了。”

    稚芙抿了嘴唇,像做错事一样,低下头去,温蘅放下手中的丝线,轻揽住她道“没关系,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的。”

    依偎在温蘅怀中的稚芙,立即笑逐颜开,“夫人真好”,她道,“要是夫人是我的娘亲就好了。”

    伫立在殿门处的皇帝,微微唇抽,又听稚芙问道“夫人小宝宝的爹爹,真是陛下吗”

    温蘅轻道“他说是”,又轻抚了下隆起的腹部,眉目柔和道,“其实爹爹也不十分重要,他她是我的孩子,孩子有我就够了。”

    稚芙听了,立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夫人,爹爹很重要的,爹爹会教读书写字,会陪着一起玩,会做好多好多事情,如果没有爹爹,小宝宝会好寂寞的。”

    皇帝暗在心中夸了夸稚芙,又见她说着说着似甚是思念陆峥,微低了声音道“稚芙有些想爹爹了”,又抬头看向温蘅,“夫人想我爹爹吗”

    皇帝心里那刚浮起的夸奖,立就转了弯儿,暗道这陆稚芙真是不经夸,稚芙可不知道门边有位天子,在心里把她夸了又骂,只见夫人不说话,便天真烂漫地自问自答道“爹爹前些时日,教我念了一首诗,诗叫什么,稚芙想不清楚了,只记得是说,当你想念别人的时候,别人也正想念着你,爹爹想夫人,那夫人,也一定是想爹爹的”

    温蘅仍是没说什么,只问“你想给你爹爹,编条什么样的络子方胜还是连环抑或柳叶、梅花”

    这事真让稚芙犯了难,她将蹲在榻几上睡觉的雷雷抱开了些,拿起先前被它压着的各式花样图纸,看了半晌,也选不出来,最后道“夫人挑吧,夫人挑的,定是爹爹喜欢的。”

    皇帝看这么下去,接下来这丝线,也得温蘅帮着挑了,这络子,也得温蘅帮着打了,这就快成了温蘅亲手打络子送陆峥了,他陆峥凭什么有温蘅亲手编送的络子,他孩子爹都没有

    皇帝心中不快,冷着脸踱进殿内,稚芙看见圣上进来了,脸色还不大好看的样子,怯怯地自温蘅怀中站起,向圣上行礼。

    皇帝“唔”了一声,嗓音无波道“你姑姑派人过来,让你回去用午膳,快去吧。”

    可是今早出来前,姑姑明明答应她说,可以和夫人玩上一天再回去的啊

    稚芙心中疑惑,可悄看圣上龙颜殊无笑意,也不敢多说什么、多问什么,只得乖乖道了一声“是”,抱着睡得香沉的雷雷走了。

    皇帝在温蘅身边坐下,看她眉眼淡淡地指绕着丝线,也不看他,似他人不存在,昨夜那番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也似是他一个人做了一场梦,并没存在过,自也没能触她心怀半分,“阿蘅”二字仍是沉在心底,无法在这青天白日唤出口,只能和声轻道“朕听说夫人上午在外头遇见了华阳大长公主,有些言语冲突,夫人切莫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为不值得的人,坏了心情,伤了身子”

    温蘅绕线的手一顿,她回想着华阳大长公主的那些话,在心中思量许久,终是犹豫着开口道“我想见”

    刚看了那份奏折没多久、正怀疑明郎“蹭饭”动机的皇帝,听到这三个字,心瞬间提起,她若开口说想见明郎,他不能不答应,不能不安排相见,可她若见了深爱的明郎,是否就会旧情难忘,他和她之间好不容易稍稍拉近些的距离,就又会变远,搞不好她白日刚见完明郎,夜里便又无法忍受与他同榻而眠,他就又得滚地上打地铺,还是能不相见、就不相见为好

    可她若坚持说要见明郎,他又怎好拒绝,若她因见不到而生闷气,对她身体不好,对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好,那可如何是好

    左右为难的皇帝,一边暗暗焦心着,一边听她终于犹豫着说出口道“我想见一见哥哥”悬着的心立刻落回腹中,悄悄松了一口气,和煦道“这事好办,你想见温羡,朕以议事为由,直接召他来承明殿就是了。”

    说罢,他看温蘅仍未展眉,似是话未说尽的样子,觑着她轻问道“夫人是不是还想见见温先生”

    温蘅心中,甚是思念担心父亲,回回听稚芙说爹爹如何,她便会想起自己的父亲,心中牵挂,那日太后寿宴上,她和父亲分别匆忙,都没能好好说上一句安慰的话,就匆匆离开了父亲身边,父亲定然疑惑她去哪里了,定也十分担心她,她该和父亲好好说说话,好好安慰安慰父亲,让父亲不要为她担心,可是,见哥哥容易,可打着君臣议事的幌子,悄悄相见,可若连带着见父亲,那就是温家,又与她这罪人,过从亲密、纠缠不清了

    皇帝看温蘅迟迟不语,能大抵猜到她的心思,温声道“夫人不必有顾虑,一切有朕来安排。”

    几日之后,御驾秘密离了紫宸宫,一辆看似寻常的青布马车,停在了京郊一座幽静的宅院前。

    赵东林亲自打起车帘,欲扶圣上下车,但圣上不用人扶,身手敏落了下了车后,伸手去扶楚国夫人,楚国夫人探身出车,抬眼望见宅院门匾上的“幽篁山庄”四个大字,便神色一怔,而后听圣上笑说“令尊与令兄,都在里头等着夫人呢”,微垂眼帘,扶上圣上伸来的手,下了马车,随圣上入内。

    皇帝看温蘅一进山庄,走路行速,便比平日快了许多,生怕她不小心绊了摔了,连声劝道“时辰还早呢,夫人走慢些,不急不急”

    但心系父兄的温蘅,知道多日不见的父亲和哥哥,就近在眼前,怎会不急,仍是一路急行向内,一旁跟走着的皇帝,遂只能小心翼翼地盯瞧着,准备随时伸手去扶,好在如此急行了一小会儿,便见到了提前等在山庄内、闻声走来的温家父子。

    许久未见妹妹、几乎心忧成狂的温羡,忍住内心激动,欲先领着父亲,向圣上跪行叩拜大礼,然而温父一看见温蘅,便高兴得不得了,哪儿还顾得行什么大礼,直接挣脱了温羡的手,跑到温蘅跟前,紧盯着她看,紧握着她的手问道“阿蘅,你去哪里了啊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可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你躲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啊”

    温蘅见父亲这般行止,登时眼圈儿泛红,微哽着说不出话来,温父看宝贝女儿红着眼不说话,再看她身边那个“小贼”,心里立时明白过来,原是这个可恶的小贼,把他的宝贝女儿偷走了藏起来,不让他们父女相见,害得阿蘅红了眼又要掉眼泪,小贼可恶的小贼啊

    温父四瞅了瞅、寻不着扫帚,便捋起袖子要上手,被赶来的温羡一把抱住,“父亲,这是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本人,见他们一家三口团聚,自觉地后撤半步,语气温和地对温蘅道“夫人和父兄在园子里说说话吧,茶水点心一早有人备好了,时辰也还早,可以待到快黄昏时再回宫,朕就在前厅等夫人。”

    温羡如仪恭送御驾离开后,看向阿蘅,真是有满腹的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字还未说出口,双眸就禁不住有些红了,轻颤着唇问道“这些日子,好吗”

    温蘅望着哥哥点头,“都好,不要为我担心。”

    纵是和圣上的污糟丑事,传得天下皆知,温蘅也并不在意天下人如何看她,她在意的,是她所在意的人的眼光,病中的父亲不知事,那哥哥呢,哥哥如何看她这个不知廉耻、败坏家风的妹妹

    面对哥哥关心的目光,温蘅羞惭难当地低下头去,被哥哥轻握住双肩,听哥哥在她耳边低道“你是为了哥哥的安危,哥哥其实已知道了,哥哥怎会低看你,哥哥只恨自己无能,只觉对不起你”

    温蘅含泪摇头,“不,哥哥不要这样想”

    将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不堪与苦痛,在最亲近的家人面前,这般赤裸裸撕开,温蘅只说了几个字,便哽咽着说不下去,温羡望着这样的妹妹,想着她所经历的苦痛、她如今艰险的境地,也是喉头微哽,说不出话来,温父虽不明白,但着急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圈儿也跟着红了,“你们这样,我也要哭了”

    温蘅强忍住泪意,转看向父亲问道“女儿不在的这些日子,您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喝药”

    “有的有的”温父连连点头道,“慕安说,只要我好好吃饭喝药,你就会回来了,所以我听话,我很听话”,他上下打量着温蘅问道,“阿蘅你好不好在外面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冻着那个圣上小贼,有没有欺负你”

    “我很好,没有饿着,没有冻着,一切都很好”,温蘅道,“我现在有事,还得在外面待一段时间,等事情结束了,我会回到您身边的,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您要听哥哥的话,好好地养身体,不要担心,不要着急。”

    以为终于能与女儿团圆的温父,闻言难掩失望之色,“你今天不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她当然想回家,和父亲一起,和哥哥一起,放下一切,回到从前的日子,可是不行

    温蘅忍住心中酸涩,安慰父亲道“等事情做完了,我会回家的,您别急”,她如是又说了一遍,这一次,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声音轻缓道,“总有一日,事情会有个了结的,我会回家,回到您身边的。”

    温父虽得了女儿的承诺,但还是为中间的分离感到伤心,温蘅极力宽慰好父亲,抬手将眼睫泪意拭尽,望向温羡,嗓音沉静道“哥哥,我有事要问你。”

    人在前厅等着的皇帝,也没一直闲着,他写列了几道京中市井小食,令人去买,而后将随带来的一摞奏折批看完,看天色已近黄昏,命赵东林等收了奏折,起身往后园去,欲看看他们一家人聚得如何,小催一下温蘅,没走几步,就见温蘅已与她父兄走了过来。

    皇帝走上前去,看她眼角处粉光融融,似是流过眼泪,安慰道“等得空了,朕再带夫人出来,与夫人父兄相见”,又看向紧皱眉头、一脸狐疑戒备的温先生,“先生放心,朕会照顾好夫人的。”

    因慕安同他说,得对这小贼以礼相待,这样做是为了阿蘅好,温父没再朝圣上捋袖子,只是横眉冷对,轻轻哼了一声。

    皇帝也不计较,含笑携温蘅登上庄外马车,看她手揭窗帘,依依不舍地望着温羡与温先生,心道,自今日起,这座幽篁山庄在她心里,不再只会同屈辱和痛苦联系在一起,还有与家人相见的欢喜与温情,所有她与他在一起的不堪记忆,他都要设法扭转它们在她心底的印象,一点点地渗透,将她所见的一片漆黑,慢慢泼染上其他颜色,让他的心,能慢慢地,钻进她的心里。

    踏着满地暮阳,车马缓缓驶离幽篁山庄,皇帝从袖中取出一包糕点,边打开边道“知道夫人原就爱吃锦福记的山楂糕,近来吃食又偏爱酸,所以朕让人去京中锦福记买了包新做的,此处离紫宸宫还有段距离,夫人要不要吃两个垫垫肚子先”

    温蘅望着皇帝手中鲜红的山楂糕,心里想的,皆是不久前哥哥所说的话。

    原来圣上早就知道她不是辜先生的女儿,而是负罪在身的定国公府遗孤,却还是在那时候将错就错,封她为永安公主原来圣上早知道定国公府谋逆一案或有冤情,早就予拨哥哥人手权限,命哥哥率人暗查此事,并不是她所以为的,不会去打他父皇的脸

    手捧着山楂糕的皇帝,看温蘅既不说话也不动手,劝道“夫人不饿,孩子或已饿了,还是多少吃一点吧”,又道,“夫人要不想吃这个,朕这儿还有其他的”

    皇帝正准备拆开其他糕点,就见温蘅伸出手来,自他手里拿了一块山楂糕,低首慢慢地咬吃着,皇帝看她肯吃,心中欢喜,可欢喜之余,又想起明郎那道奏折来,对明郎那样一个请求,不管他背后有何用意,明面上,他都是没法不允的,只因为,他是唤他“六哥”的明郎

    皇帝在心里将这事琢磨了一夜,终是在第二日去给母后请安时,提及此事,道过些时日嘉仪生辰,明郎会来宫中,为嘉仪庆生。

    太后听从儿子嘴里说出“明郎”这两个字,就想抄起手边的物事砸他。

    除去明郎外放离京的那几年,嘉仪每年过生辰,总会央求明郎来宫中为她庆生,这事放在从前,是一家人欢聚用宴,热闹热闹,可放在今年,便怎么想怎么难办了

    嘉仪唤了阿蘅许久“姐姐”,嘉仪过生辰,不请阿蘅说不出去,可阿蘅在场,皇后心中如何想,明郎又要来,见着阿蘅、见着皇帝,又是怎样一番场景

    太后真是越想越头疼,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眼前这亲生儿子祸祸出来的,不想看这祸祸儿子的太后,别过脸去喝茶,偏生皇帝看母后脸色不太好,追看过去关切问道“母后,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太后忍着气道“昨晚惊梦,夜里没睡好。”

    皇帝想到那道藏有“熙”“卿”二字的嵌宝手镯,默了默问“母后可是梦到了父皇”

    太后道“梦见你父皇动手打你。”

    虽然父皇待他严冷,但真正动手打他,其实也就甩耳光那次,其他有时候父子冲突,父皇刚想动手,就总会被母后求拦下来。但,饶是真正动手只那一次,母后每每想起,就总是心疼不已,总说是她的低微身份连累了他们兄妹,皇帝以为母后又要自责心疼,忙劝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母后不必挂怀。”

    “不得不挂怀”,太后神色冷淡道,“现在想想,当初何苦求拦着,就该由着你父皇好好教训你,教教你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  狗教做人就算了,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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