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帝虽然把洛景耀留在了宫中, 但事关皇室血脉却并非可以潦草定下结论的, 就算皇帝自己信了,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否则难堵天下悠悠众口。于是第二天早朝上禹帝当着众臣的面举行了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的形式一过, 再加上洛景耀与前皇后及其相似的容貌, 自是无人再敢多说什么, 无论心里愿不愿意,面上也只能恭贺禹帝找回遗失多年的嫡子。
禹帝喜不胜收,当即便下令命人筹备洛景耀认祖归宗的相关事宜。
群臣纷纷领命而去。
这宫中处处都是眼线,皇帝身边尤甚, 无数双眼睛盯着, 别说今日当众滴血认亲之事了,就连昨天夜里李毅同禹帝说的话, 一早便犹如春风一般暗暗吹遍了整个皇宫。
最先坐不住的便数淑妃与德妃, 当年她们两人一个主谋一个帮凶,筹划谋害主母,如今东窗事发, 由不得他们不慌。
厉霄跟厉盛一下早朝便被各自的母妃命人传进了各自的宫中请安。
厉霄猜也能猜出来,他母妃请他入宫所为何事,临行前下意识看了洛明轩。
虽说洛景耀他们是知晓洛明轩乃是厉霄的人的,但那是因为他们早便知道他们早年就有接触,在朝中厉霄和洛明轩的来往并不密集, 权臣跟皇子结交是皇帝的大忌, 两人均有分寸。
洛明轩垂眸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
厉霄方才转身离去, 随着小太监一同进了内宫。
德妃一见厉霄过来忙挥退了左右,命心腹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靠近,然后急不可耐的将自己的人从御前探听到的话说与了厉霄,心慌道“现在可如何是好你父皇怕是已经疑心上我了淑妃那个废物,在军营六年竟然都没能除掉那个小畜生,如今竟是叫他将此事捅到了皇上面前。你快点想个法子除掉那小畜生。”
德妃与前皇后一样,同样没有什么过人的家室,她原不过是前皇后在一场瘟疫过后收养的一介孤女,后来前皇后嫁给当时还只是一介草莽的禹帝厉钊之后三年无所出,前皇后看出她对厉钊有意,征得她的同意之后将她指给了当时的厉钊为妾侍,她嫁给厉钊之后很快便怀上了孩子,可自打她有了身孕生下厉霄之后,厉钊便仿佛完成了任务一般,极少再踏足她的房门,日日独宠前皇后,妒恨便在她心中扎了根。以至于后来帮着外人害死待她如亲生姐妹般亲厚的前皇后。
她本不是鲁莽之人,这些年妒恨跟愧疚交织,却叫她每每一闻前皇后之事都如尖针刺骨一般坐立难安,恨不得事关当年之事的人统统死绝了才好,这样便不会有人再知晓她做的那等子伤天害理之事,她也不必再妒恨愧疚。
知母莫若子,厉霄晓得他母妃心中所想,不由看着德妃皱眉安抚道“母妃,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你先冷静一下,现在还没到你慌的时候,父皇就算真有了疑心又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他没有证据。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是不能轻举妄动。你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消除父皇的疑心,忘了前事,你只要记住你是前皇后最好的姐妹,去做你该做的事便好,其他的自有儿臣来想法子。母妃你能明白吗”
德妃闻言一愣,随即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颤声道“好,母妃明白了。”
厉霄这边说完便转身急匆匆的出了宫,德妃平息了自己初闻禹帝得知前皇后是为人所害的惊慌失措情绪之后,立即召了人进来为她梳妆打扮,打起精神来匆匆前往政元殿。
而另外一边的厉盛和淑妃却是已经定下了一系列计划。
“母妃且放心,这种药是苗疆外域人带入儿臣封地的,禹国境内无人知晓,服下的症状就如得了风寒一般无恙,就连太医也轻易查探不出什么的。”
淑妃一身盛装端坐于榻上,美艳的容颜中狠毒之色一闪而过,端了茶杯起来抿了一口,狠声道“既是如此,你便速速命人去取来,咱们务必要趁他根基未稳之时除掉他,否则后患无穷。一如德妃跟厉霄那个贱人和贱种早年若是及时除掉他们,现在也不必如此麻烦了。”
厉盛当即拱手道“是,儿臣这便命人去办。”
厉盛匆匆出宫,正好跟一样从宫中出来的厉霄碰上,两人对视一眼。
厉霄当先笑着开口道“皇弟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怎得昨夜没休息好么”
厉盛瞥了厉霄眼下乌青一眼,冷哼道“本王未曾休息好,皇兄也未必休息的有多好。本王还有急事回府,就不跟皇兄再此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了,皇兄还是去找咱们父皇新认回来的皇弟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去吧,且看看他日他登基,可否会为着皇兄今日的卑躬屈膝饶皇兄一命。”
说完便带着人甩手而去。
厉霄身边的侍从见状皱眉不悦道“王爷可是他的皇兄,他那是什么态度”
厉霄看着厉盛远去的背影沉声摆手道“无碍,他母族乃是开国功臣,如今又为平定蛮夷立下大功,颇得父皇器重,本王让着他些又何妨,咱们也快些出宫回府去吧。”
说是出宫回府,厉霄也只是回府转了一圈儿,换了一身常服便又悄悄的出了门,几经辗转来到一幽静的茶楼中,穿过层层婉转的抄手游廊,从隐蔽的后院小门出了茶楼,推门进了一从外面看起来其貌不扬内里却极为雅致的民家小院。
洛明轩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拱手行礼“臣见过成王殿下。”
厉霄直接伸手拉住他的手将他托了起来,不悦道“就你礼数多,说过多少遍了,只有我们二人时不必多礼。”
洛明轩起身答道“臣身为臣子,礼不可废。”
厉霄叹气“算了,你不听,本王也懒得说你,来坐下说吧。”
厉霄说着放开洛明轩的手转身坐到棋盘另外一边,看了一眼棋盘,持了一子放下。
洛明轩转身跟上,垂眸捻起一子跟着放下,两人默契的对弈。
厉霄适时开口“明轩兄可知本王此番寻你所谓何事”
洛明轩落下一子,应“因是为皇上刚认回的皇子之事吧,臣还记得当初成王殿下说过,臣那庶弟长的跟王爷家中一长辈相似,没想到竟是武贤皇后。”
厉霄看着洛明轩神色不明的点头道“正是,明轩兄可知当初一言为本王引来多大的麻烦。”
洛明轩抬眸与厉霄对视,不以为然道“麻烦么臣还想恭喜成王殿下呢。”
厉霄嗤笑一声“恭喜本王,明轩兄莫不是在说笑本王喜从何来”
洛明轩垂眸看着棋盘意有所指道“成王殿下且看这棋,成王殿下来时,臣自己对弈,因臣对白子的偏爱,黑子已然陷入劣势,如今成王殿下一来加入棋局,来势汹汹,不就趁臣不备为黑子搬回了劣势么”
厉霄看了眼棋局沉思片刻兀的反应过来,当即对着洛明轩拱手笑道“明轩兄才智,本王自叹不如。”
洛明轩并不为此而骄傲,持子下棋神色淡淡道“成王殿下不过是当局者迷,就算臣今日不说,过不了多久,成王殿下亦会想通。”
厉霄紧跟而上,顿了顿又道“但此前却还有一难关要过,明轩兄觉得本王应当如何”
洛明轩抬眸看他“承恩侯这些年不太安稳,皇上早有削藩之意,成王何不助皇上一臂之力”
厉霄一愣,随即眉眼均是带了喜色,点头道“多谢明轩兄指点,本王明白了。”
阳城因洛景耀的出现风起云涌,洛景耀自是也没闲着,下朝后便又被禹帝带去了政元殿嘘寒问暖,德妃带着人匆匆赶到时,洛景耀便正在跟禹帝说想要洛言进宫给他作伴的事情。
洛景耀对于自己这几年的处境并未说谎,除却他早便跟李毅会合一事,其他均是据实已告,既没有添油加醋的诋毁洛氏一家,也未曾偏袒半分,禹帝已从洛景耀的复述中,得知了洛景耀这些年流落在外过的艰辛,但却也知洛氏一家实乃情有可原,再加上洛明轩如今很得他的看重,不知者不为过,倒也没下令责罚洛氏一家,只是听洛景耀所言难免对能在那种处境中仍对洛景耀抱有几分善念的洛言产生了很大的好感,听闻洛景耀想念这个养弟,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
“正好你刚回宫,身边也缺几个照料的人,便传那洛家小公子入宫给你做伴读就是了。”
“儿臣谢过父皇恩典。”
洛景耀当即起身对着禹帝拱手谢恩。
恰逢这时有小太监进来通报,说是德妃娘娘求见。
洛景耀不动声色的垂眸。
禹帝本来带着笑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皱眉不悦问“她来做什么”
小太监自是不知的。
禹帝想了想道“传她进来。”
小太监忙躬身出去请人。
德妃一进门一眼瞧见立在殿中的洛景耀瞬间红了眼眶,飞扑而上。
“你这孩子,真的是姐姐的遗腹子吗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洛景耀眼中嫌恶一闪而过,当即侧身避开了,叫她扑了个空。
德妃险些摔倒在地也不动怒,由宫人扶着站稳了身子,扭头泪眼汪汪地瞧着冷漠的洛景耀,神情悲恸道“孩子,我是你和母妃啊,想当年你在你母后肚子中和母妃经常去陪你母后说话,给你讲故事听的,你都不记得了吗”
洛景耀
禹帝
德妃对着洛景耀说完,又扭头对着禹帝哭喊道“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姐姐的孩子当年不是跟姐姐一道去了么”
禹帝闻言皱眉狐疑看她冷声道“你问朕,朕还想问你呢不是你告诉的朕,阿若难产一尸两命么”
德妃看着禹帝梨花带雨地哭诉“臣妾也不知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是产婆告诉臣妾的,臣妾听闻姐姐和孩子的噩耗,一时太过悲痛,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始终不敢亲自进内查看,不成想莫非姐姐的孩子并未随姐姐去了,是她们愚弄于臣妾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不该只顾自己伤心,未曾细心留意,竟让那歹人钻了空子,让姐姐的孩子流落民间数十年吃尽苦头,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愧对姐姐的厚爱唔”
德妃边哭边喊,神情激动悲恸的竟是一口气没喘上来,生生哭晕了过去。
身边伺候的丫鬟当即急喊道“娘娘,娘娘”
禹帝忙命人去传太医。
洛景耀冷冷地瞥了眼“昏倒”在地的德妃,拱手对着禹帝道“儿臣再此多有不便,先行告退。”
禹帝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忙道“今日你也累了,且先回去休息吧,稍后朕便命人下旨召那洛家小公子进宫。”
洛景耀没再说什么,行礼退下。
太监来洛家传旨的时候,洛明轩洛池和洛逸都不再家,只有洛言跟洛虞氏。
洛虞氏绣花,洛言闲来无事闷闷不乐地坐在花园的摇椅上看花,听闻有公公来传圣旨,慌忙爬了起来赶到前厅去。
洛虞氏随后也便到了,洛言对着那太监礼貌问道“不知公公是奉命给草民哪位兄长传旨公公先在堂屋小坐片刻喝杯茶,草民这便命人去唤兄长回来接旨。”
那小太监笑眯眯的对着洛言道“咱家此次不是来为两位大人传旨的,是三皇子甚是想念小公子,皇上口谕传小公子进宫去给三皇子做伴读呢,小公子快收拾收拾跟咱家进宫吧。”
洛言闻言先是一脸懵逼,三皇子谁啊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瞬间笑得见鼻子不见眼,一脸的小嘚瑟。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还知道惦记本小爷不枉本小爷这些年喂你吃了那么多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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