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世界

    “葛村长找你有事, 快跟我走一趟。”

    葛婶子乜一眼丈夫,葛队长趿拉鞋钻进屋里,她捏着嗓子喊道“有什么事找老夏和钱谨裕,老葛睡下了。”

    村民们气乐了“爱去不去, 别怪我没通知你们, 老光棍和小混混们闹着把出葛宏伟交给红袖章。”

    说完,村民拉着同伴离开。

    葛队长背一震, 急急忙忙钻出屋子,打开院门四处张望, 连个人影子也没有。

    “爸, 绝对是夏支书在背后搞鬼。他听你和妈说让野种当大队长,人家坐不住了, 迫不及待逼你低头。只要你当着全大队人的面推举野种,那几个癞头不会起哄举报我。”葛宏伟嘚塄一下跳下床,边走边气愤说话。

    “看见了吧, 你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就这样对你。他想让你退位, 直接找你说啊,用得着耍见不得人的手段吗”葛婶子一直抚胸替自己顺气。

    葛队长单脚跳着,把鞋后跟扣到脚上“老夏真打这个主意,让他得逞又何妨。过两天钱谨裕惹出烦,我去救场,再过十天半个月又惹出麻烦,我再去救场这样一来,即便我不当大队长, 在大队里的威望绝对高于钱谨裕,还有可能挽救我的形象。钱谨裕有困难,我二话不说帮他,帮的次数多了,老夏心里没数么,到时候请他和我一起把宏伟弄到镇上,他能拒绝吗”

    “不瞒你说,这两天我一直寻思,你不当大队长了,我在大队里怎么见人呐。听到你这么说,我心里舒坦了。”葛婶子埋怨丈夫不提前跟她说打算。至于钱谨裕怎么能惹出烦,丈夫做了这么多年大队长,给他制造一点麻烦,手到擒来。

    “爸,你没有大队长头衔,但有大队长的名望,钱谨裕岂不是空壳大队长。”葛宏伟哼笑出声,他走路姿势灵活,看不出丢了半条命病人该有的样子。

    “宏伟到床上躺着,千万不能被人瞧见下床,我和你妈去看看。”葛队长看着儿子回屋躺着,和妻子一同出门。

    他们不用问癞头在哪里,跟着闻讯看热闹的村民到陡坡上。葛队长抓住一位村民“阿燕妈,发生什么大事了”

    阿燕妈往旁边移一下,不太待见葛队长,但又不敢得罪葛队长,她十分矛盾。

    其他村民真想开口讽刺一句不是不能见人吗咋又来了

    害怕葛队长给他们穿小鞋,他们强行吞下一根刺。

    “是这样的”有一个村民详细描述三个败类做的事,“三个败类问您,同不同意把他们干的事捅到红袖章那里。”

    “反正我们大队容不下三个败类,不能继续纵容他们。”

    葛队长瞥了一眼老夏,老夏双目赤红,恨不得拿刀砍死癞头,他垂下眼眸。没想到老夏心这么狠,利用亲生女儿和亲家母跟三个癞头演一出戏,不就是逼迫他退位么,何必这么麻烦呢

    真当他是傻子,三个癞头真想搞青柠和芬婶,别人能抓住把柄吗而且这么多村民围观,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打死他也不信。

    既然老夏给他设局,不可能真的把三个癞头交给出红袖章,这是逼他妥协呢。

    葛队长挤开村民,一脸惭愧走到老夏身边,哑然道“老夏,你觉得怎么处置他们我听你的。”

    夏支书脸憋得青红,身体随着胸腔颤抖“送给红袖章处置。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谁要敢替他们求情,谁把他们领到家里,好好伺候他们,他们对你们家里的人做出什么事出格,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主持公道。”

    他真的被气狠了,不像平常有理有据跟人说话,今天全凭冲动说话。

    小混混妈已经说动三代之内的亲戚替儿子求情,夏支书的话让亲戚沉默,他们家不止一个女孩子,假如小混混昏了头对女孩子做出什么事,他们找谁哭。再说出小混混住进他们家,他们家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不仅不好娶媳妇,也不好找女婿。

    “老夏,讨论三个坏胚子的事,你再气也不能扯上无辜的人。”葛队长压下不满道。

    “对啊,葛队长说的对,你就行行好,饶了我儿子,再说他也没把你女儿怎么样,你干嘛非要把我儿子往死里整。”小混混妈虽然不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儿子,但是总归是她生的,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剜她胸口窝。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膝盖俯身哀泣“你就不能发发善心,给我儿子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葛大队长,你就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一定改。我还这么年轻,被红袖章带走,还能活吗你真的眼睁睁看着一条年轻的生命在你眼前消失,你真的眼睁睁看着你儿子和我一起被红袖章拉着游街示众吗”小混混跪在地上朝葛队长爬去,抱住葛队长的大腿。

    两个老光棍连滚带爬争抢抱住葛队长另一条腿“葛队长,我和阿芬好了不止一天了,二十多年前已经是我婆娘了,抱一下她咋滴了,凭什么把我们交给红袖章。你这小畜生竟然要杀老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断子绝孙么。”葛队长来了,老光棍们有恃无恐瞎嚷嚷。

    “这”葛队长一脸为难寻求村民们帮助。

    “葛队长,你是大队长,做事优柔寡断,怎么带领村民们吃饱喝暖。”钱谨裕愤懑道。

    “根本不用思考,不能容忍三个祸害留在大队里,必须把他们交给红袖章。”夏大哥走进兄弟群中,义愤填膺道。

    村民们被两人带节奏,他们的质疑声越来越大,所有人统一战线,要求葛队长严厉处置三个祸害。见葛队长不开口说话,人群中不知道谁开口说“难道你为了保葛宏伟,不敢得罪三个祸害”

    有些人冲动之下也跟着重复这句话,葛队长面上犹豫,心里涌出滔天恨意。老夏,他的好兄弟,要逼死他。

    “都瞎嚷嚷啥,到底你们是大队长,还是葛队长是大队长。”小混混蹦起来,和村民们对骂。

    小混混荤素不忌,每句话不离huang腔。“咋滴了,葛队长说话你们不听是不是,没听见大队长说,他关上门打我们一顿,这件事过去了。”

    “一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不是大队长别瞎叽歪,都听葛队长的话。”老光棍搓搓手,朝芬婶和钱谨裕喊道,“儿子,接老子回家住,跟你妈住一个房间。”

    钱谨裕扯了扯领子“是啊,都听葛队长的。葛队长,你说我们交人呢,还是放了他们呢”

    “对啊,您是大队长,您说什么,我们必须听。”夏二哥握紧拳头直视葛队长。

    “老葛”夏支书手心磕在脑门上,不说了,说再多也没用。当初老葛让宏伟当着大队的村民的面忏悔,哪里会被三个祸害抓住把柄。

    都听他的话

    葛队长垂下眼帘,掩藏眼睛里浓浓的讽刺。给他选择的余地吗如果他放了三个癞头,村民们会怎么看他他还有威望吗老夏啊,老夏,你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

    “交给红袖章。”指甲陷入他掌心肉里,葛队长木着脸对夏支书说。

    葛婶子心瞬间堕入冰窖,在角落里阴毒地盯着夏支书。

    “葛队长,”小混混带着哭腔,猛地跪在地上磕头,“你饶了我吧,难道你忍心看到葛宏伟在红袖章手下吃苦吗”

    “曲书怡有指认宏伟欺负她吗难道我没有告诉你们曲书怡答应嫁给宏伟吗”葛队长不想跟蠢人说话,他朝妻子使眼色。

    葛婶子立刻领会丈夫的意思,她悄悄往后退,火急火燎朝知青所跑去。

    小混混、老流氓瘫软在地上,像一坨烂泥。他们惊恐的失声痛哭“完了,挺不过去了。”

    “曲书怡,你这个sao娘们。你为什么跟蕙兰嫂子抱怨,葛宏伟强女干你,葛队长包庇儿子。以后哪个男人强女干女人,爽了之后提起裤子走人,谁敢追究责任,用葛队长包庇儿子的事威胁葛队长,葛队长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儿子,肯定不会惩罚我们。”小混混嚎啕大哭,“我为什么这么倒霉听见sao娘们的抱怨呢,贱人,干嘛跟大家说不嫁给葛宏伟,你,我干死你。”

    “老子从狗洞里偷看,也听到贱蹄子和蕙兰小娘们说的话,要不然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劫色啊。哎呦,我滴亲娘啊,四十多年了,老子只敢在梦里想女人,从来只是过过嘴瘾,结果被贱蹄子害死了。你她n的坑死老子了,娘啊,明明说好的捏住葛队长的把柄,就能在大队里横着走嘛。”老光棍扑到地上打滚,“我从来没有强女干女人,老子还是处男呢,不信你们带我到医院验一下,放了我吧。”

    蕙兰脸色煞白,从来不知道有人偷窥她,她羞愤极了。

    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有狗洞,不知道老光棍有没有钻他们家的狗洞。老光棍的行为无疑惹怒众人,纷纷上前朝他吐吐沫,家里有年轻媳妇的婶子亮出利爪掐老光棍,蕙兰丈夫狠决地踹两个两个老光棍。

    老光棍连连哀嚎,还没想爬起来跑,被人扯住腿往后拖,俩人被揍得身体抽搐,含糊不清道“不要脸的小混混经常钻狗洞偷看小姑娘,每次凑到破祠堂议论哪个姑娘的胸大,哪个姑娘的屁股大,干嘛只打我们。”

    一群人围攻老光棍和小混混,往死里打。

    村民们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肮脏到这个地步,下手丝毫不留情。

    来看热闹的钱家人,他们眼神中流露出懊悔,想上前跟母子俩说话,迈不开腿,也张不开口。

    “大哥,你抽时间跟夏叔交待小混混和葛宏伟的事,我带妈先回去了。”钱谨裕仿佛没有察觉到钱家人的目光,他搂着母亲走到青柠身边,大掌盖在她脑门上,停留几十秒,手掌滑过她的头发,带着母亲走远。

    芬婶紧紧地抱住自己,老光棍终于说出真话,为什么不高兴呢,反而觉得极为讽刺。

    听老光棍的意思,他占过很多妇女的便宜。如果二十年前大家相信她说的话,严厉教训老光棍,老光棍们还有胆子占便宜吗

    这一夜,芬婶整宿没有合眼。

    太阳已经升到枝头,母亲的房间依旧没有动静。钱谨裕敲三下门“镇上的红袖章把祸害带走了,几个婶子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让你有空到前郢坐坐,别老闷在房间里。”

    钱谨裕知道母亲听到了,只是不想说话罢了。

    文辉见钱谨裕隔着门跟芬婶说几句话,便拿起工具打磨木板,他看了一会儿,走上前蹲在他身边道“曲书怡愿意嫁给葛宏伟,等葛宏伟伤好了,他俩到县里领结婚证。”

    昨晚曲书怡和葛婶子发生口角,双方负气各自回家。两人具体谈什么,他不知道,总之吵得特别凶。今早红袖章到大队,曲书怡笑吟吟挽着葛婶子,跟人说她和葛宏伟早定过亲,已经收了儿媳妇红包,如果不是年龄不够,早领结婚证。

    那一刻,文辉心里发寒,他从来没有看清曲书怡。

    在农村,许多没有满结婚年龄的姑娘提前办酒席,这很正常。红袖章闻言,加上跟葛队长认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抓葛宏伟和曲书怡。

    他虽然知道曲书怡为了保命才说出那番话,但是他总觉得曲书怡并不温柔善良。

    “互相折磨。”钱谨裕低沉笑道。

    “可不是相互折磨么。” 文辉并没有替曲书怡惋惜,都是曲书怡自己酿的苦果,无论她怎么吃,必须吞下苦果。

    钱谨裕看地上的倒影,猜测村民们已经吃过饭。他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木屑“走吧,跟治安队长,未来的大队长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真不怕闪了舌头。”文辉吐槽道,“被葛队长听见,你尴不尴尬”

    “你不知道了吧,葛队长一直沉浸在自责中,没办法走出来。他没有脸见大伙儿,看我为人正派,于是提拔我当治安队长,想让我在群众中立威,然后顺理成章接任大队长。”钱谨裕边走边跟他说,碰到一群讨论老光棍和小混混的村民,他不好意思跟他们说起刚才那段话,尴尬地挠一下后颈,“挺那个啥的,我脸皮是不是很厚”

    “不厚,比我家锅底薄一点。”壮汉调侃道。

    其他人紧跟着调侃,不认为钱谨裕野心。说实话,昨晚他们挺失望,有些膈应葛家人,尤其膈应曲书怡,她简直就是祸害。

    “上山的事不能再耽搁了,葛队长一直没有调整好情绪,没办法参加工作。要不这样吧,大家民主选举一个治安队长,让治安队长暂时接替葛队长的职责,等葛队长想开了,治安队长退居后线。”钱谨裕愁眉不展,“关系到大家能不能平安挺过冬季,大家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钱谨裕不提,大家差点忘了他们到山上寻找食物。更加不满意葛队长,竟然为了面子不顾大队人是否有饭吃。

    “前两天葛婶一直说葛队长走不出来,让我们理解他。我们理解他,找一个人代替他领导村民。”有一个人负气说道。

    经历了小混混、老光棍经常偷窥女人的事,大家心里窝着一肚子的火,即使小混混和老光棍被带走了,他们心中的火气依旧没有消下去,再次听到葛队长不顾大局,他们心中的火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正在寻找宣泄口。

    钱谨裕无意中说了一句话,让大家心中的火气疯狂往外涌。

    “走,找夏支书,商量治安队长代接替大队长的事。”一个中年男人横着脸朝夏支书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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