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小说:文学入侵 作者:鹿门客
    陈薇十分惊诧“这种东西, 也能被偷走”

    王勇道“这是文本世界,无形的东西, 未必真的无形。”

    “可是,谁会去偷它呢又是怎么偷的难道不能是它自己掉了吗”

    王勇道“文本不会无缘无故地残缺, 它有维护自身完整性的一定反馈。除非外力强行介入。”

    赤河与白流仍相缠, 贯通于虚空的空间。空间中, 不知何处的齿轮转动声, 声声在耳。

    一声声转动, 却渐渐至生涩无力,仿佛生了铁锈。

    白流的枯竭越来越严重。

    褚星奇舔了舔嘴唇“王队, 如果剧情一直这样崩溃轮回下去, 会怎么样”

    “剧情的轮回是要损耗能量的,损耗到一定程度, 一样会剧情彻底崩溃, 文本生物将挣脱文本的束缚, 恢复原貌。”

    “而被白老虎的剧情所束缚的文本生物, 到底是什么, 我们也无法预知。”

    王勇望着白流中, 河流上不断闪现故事中的画面,滋滋地, 巴尔拉姆的脸如倒带卡带的老电影,一卡一卡。

    瘦小, 发育不良, 这个印度小男孩的文本皮囊下, 究竟是什么生物

    现在,他们是无害的,至少在重演一个不幸的,普通的印度少年的文本人生。

    但是,如果文本生物从剧情中被释放出来,会发生什么

    就像当初在cb10当中碰到的情况一样。没有人可以提前预料。

    “可是,我们总不能一直等下去,等到国家调查出文本的来源问题。”陶术问镜子对面的郝主任“老师,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镜子中,郝主任拧起眉,皮鞋噔噔噔地转了好几圈。

    “理论上,只要赶在剧情崩溃以前,直接寻找内核层的钥匙,进内核层找到融合点,驱逐文本。那么即使,文本生物挣脱了剧情,也不要紧了。”

    “好,就这样办。”王勇道“我们有核心文本在手,找内核层的钥匙,难度比寻回缺失的抗争要小一些”

    他们在商议对策之时,张玉听不大懂,只静静等待,她敏锐的视觉中,忽地一点极快的白影闪烁而过,太过了,快到身旁的王勇、陈薇都似乎毫无所觉。但张玉却清晰地辨别出,那是

    “白色的、老虎。”

    “什么”王勇回头,却只来得及伸手捕到红绫的残影,耳畔余音犹在,张玉早已奔出,竟沿着白流腾去,迅如惊雷。

    “小玉”

    他们阻拦不及,张玉已经一头扎进了两条河流在虚空中的起源。

    陈薇扑过去,想跟着她一起扎进去,却被王勇拦腰拉回。

    灰蒙蒙的虚无一片,两条交缠的红、白河流,是从虚无中凭空伸出来的,而张玉正是追随着不知名的东西,进入了河流交缠的。

    “白流”之中,无数的“故事”的碎片涌出,少女睁开眼,却愣了愣,只见此时已是黄昏,湿润的恒河,粗糙的水泥路旁,立着电线杆,几盏路灯正亮着。

    远处的村子,也亮起了光这一片乡下,竟是通电了。

    这赫然是他们进入文本世界前,现实世界里的印度村庄。

    而那郝叔叔说的,分外重要的,白色老虎。到了这里却不见了影子。

    张玉茫然回身,四维眼镜也看不见了王勇哥哥他们的影子,更看不见通往剧情层支架的空间通道。

    四维眼镜的频道里,无论怎么呼唤,都没有人回应。

    仿佛,仿佛仿佛她身处的,就是现实世界的地球。而她此前待过的两条“河流”交缠着从虚无来,往虚无去的奇景,才是迷梦。

    “小姑娘,小姑娘”她的跟前,一只长着茧子的大手挥舞着,拉电线的工人正准备收工,看见她,连忙叫她“小姑娘,天都快黑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张玉往后退了一步,工人见她“害怕”,忙说“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共青团员。”他虽然看起来沧桑,实则近看,却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咧着嘴,黝黑的皮肤,露出一嘴发烂得很早,但近来清洁的不错的牙齿。

    说着“共青团员”四个字,仿佛在说着什么令人倍感自豪的,可以证明一切的铁证。

    张玉仍然是退了一步。

    工人从自己工装的口袋夹缝里,小心地摸出一本墨绿色的小本本,递了过去“喏,你不信的话,可以看一看。”

    张玉此时的外貌,是一位外貌有着典型的印度低种姓特征的少女。

    她犹豫片刻,接过了证书。

    那上面的印度语,自动地在她的意识中被翻译为“团员证”三个词汇。

    张玉却抚摸着团员证封皮上烫金的一个图像。

    她进入初中后,见过中国的共青团员证。因为,只要年满十四周岁,满足了入团需求之后,就可以根据自身的表现,申请入团了。

    她在一位初三的学生那,见过团员证。

    甚至,她年满十四岁了,老师也问过她,要不然加入共青团。

    这一本证书,和她当初见到的团员证,像了八分。

    另外两分不像的,是这本团员证上,团徽的图案,与中国的细微处不同。

    她眉蹙得更深,似乎遇到什么极为困惑的事情,但天边的夕阳,金红色的光芒黯淡,越发的昏黑接近夜晚。

    电线工人道“小姑娘,虽然现在社会风气好多了,晚上还有人巡逻。但是,你一个人晚上在外面,父母会担心的。我送你回家去吧。”

    他见张玉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挠了挠头发,半是吓唬半是劝诫地道“而且,这里附近林子密又深,听说,还有老虎出没我们组织了几个村子的壮年,成立了打虎队,跟着干部每天巡了几次林子,都没有逮住它。”

    “老虎”小少女终于说话了。

    “对。老虎可是吃人的”

    少女却道“白色,的”

    “你见过”工人吃了一惊。

    少女便向前走了一步,她说“我跟你,回去。”

    被王勇拦住,没有跟着一起扑进去,陈薇很难过,几乎快哭出来了。连陶术都有点沮丧,褚星奇没有笑了。

    一行人围着支架的形象显示“河流”转了一圈,挑了所有剧情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张玉的踪迹。

    王勇眉峰冷峻道“冷静,她已经出了意外,你不能再跟进去。四维眼镜没有报警,说明她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应该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她脱离队伍,擅自行动,文本世界神秘莫测,我们如果贸然跟进,只怕一起被困。”

    陈薇却冷静不下来,极少见地,带着情绪与他吵起来“可是她才十四岁,我们怎么能强求她事事都和成年人一样,她才十四岁她本就不该你还是她哥哥”

    王勇默然片刻,还是道“她十四岁,也有军衔。你也有。再有下一次,我会如实向上级禀告,将她开除队伍。你也一样,陈薇。”便不再与她争辩。

    见陈薇沉默下来,他才把心底忧虑的情绪都压下去,问郝主任“主任,我们托你查的,是否有最新的消息。”

    郝主任见此,叹了一息,道“哪有这么快”

    电话铃声响起。

    杂乱的脚步声,郝主任的下属匆匆道“主任,消息到了。”

    “这么快”郝主任略感吃惊,接了电话,几息之后,他愣了一愣,眉头拧得更厉害,深吸一口气,忽道

    “王上校,这个核心文本,是印方的人,从纳萨尔的渠道取得的。”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工人拉哈尔带着一个沉默的少女回了村子,村庄中,大部分居民都没有在家中坐着休息。

    “乡亲们去上晚课,听道理了。”他这么告诉少女。

    “听道理”少女偏着头,虽然肌肤发黄而黑,一双眼睛,却像水银里团了两颗黑珍珠。拉哈尔很喜爱她这双眼睛,觉得像他家里三个月大的小妹妹。只是,少女的眸子却清澈而分明过了头,叫人有点儿不自在。

    “你也去吧我想,如果有认识你的人,或者你认识的人,应该都在那边了。”

    少女没有异议。

    她跟着拉哈尔,到了村庄的居民们“上晚课”的地方。

    那是村前的一个台子,台上有架着喇叭,还拉着简陋的幕布、放着幻灯片,有一张桌子,幻灯片连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旁,还置着一块小黑板。

    清风习习,月明中天。

    台下搬满了凳子,坐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

    在台子附近,有几根木桩子,挂着灯泡,昏黄的灯泡引来了飞蛾。

    台下的人群中间,则点燃着艾草,驱逐蚊虫印度的九月,还热得很,跟夏天没有什么区别。

    张玉看见,无论男女老少,大部分都拿了纸跟笔,一脸认真地看着台上的幕布。

    而幕布上,正换幻灯片,幻灯片上,显示着几幅图片。

    第一张是一位双手合十的佛陀,第二张是盘腿坐在莲花上的湿婆,第三张是头顶十字的耶稣

    一个戴着红星帽子,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的人,正一手举着喇叭,一手拿着教棍指点着幻灯片上的图片。

    走得近了,张玉就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这一堂课,我们要来讲一讲,宗教的起源,各教派在历史上如何形成,它们的主张,又对应哪一部分人的社会生活”

    他娓娓道来,先用故事起头,然后用生动的,故事化,形象化的语言,介绍了每一个宗教起源时候的历史时代背景,再叙说,在当时的历史时代背景下,有哪些主张

    拉哈尔站在那,也跟底下略有不安,但听得如痴如醉的居民一样,听入了神,过了一会,才对张玉说“我最喜欢听夜课讲宗教的这一节了。每一轮,我都来听。唉,我们印度,真是让这些偶像,祸害惨了。”

    张玉先时,也听那些故事,但是,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因为,她看见,一头体长足有好几米,浑身白色绒毛随晚风微微而荡的老虎,正神骏无匹地趴在稍远处,灯光几乎射不到了的一株树下,轻轻甩着尾巴,耳朵张起来,似乎也在听这一堂晚课。

    甚至于,它还伸出粉舌头,舔了舔爪子,又舔了舔湿润的鼻头,一边清洁自身雪一样的皮毛,在夜色中微微发光的猫眼,似乎流露着人性化的感兴趣的目光。

    混天绫飘飙起,却被她按住。

    不对。

    张玉环顾一圈。

    她退后一步。

    不对。

    一头在夜晚昏暗里无比显眼的巨大白虎,就在稍远处。

    可是,无论是眼前的拉哈尔,还是台下听课的居民,还是台上的讲课者,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头白老虎。

    仿佛,根本看不到它。

    她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白老虎停下了清洁皮毛的动作,它看了过来。

    然后,它站了起来,朝着她,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是它。

    张玉想起来了,是那天,在恒河上吞吃诸神的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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