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斑闪过的一霎, 场景中的空间微微一滞, 似有一对巨大的眼睛张开, 在冥冥中审视一切。
张玉被这双眼睛盯住。
它似乎能看破画皮,一直盯到真身。
见张玉确实是女子, 而且在这个世界中的身份确实取代的是安阳大君的夫人身份, 它才缓慢地移开。
下一刻, 场景的时空流动再次正常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 伏在地上的女人们暴起,亮出利器,冲向惊慌失措的李朝王后、公主。
她们手中握着银晃晃的餐刀、菜刀, 从各个方向一涌而上。
现代人的体质,远非在饥饿、贫穷与营养不良、过度劳作中成长的古代侍女所能比拟。
想要阻挡的侍女被冲击掀翻,暴起的女人们已经将李朝王后等人团团包围。
贵女们见往日任由打骂, 懦弱万分的天外奴向前逼来, 瑟瑟发抖,大哭大喊, 你推我赶,想要挣扎着逃离化妆间,在拥挤推搡中衣衫凌乱。还有瘦弱年纪小的跌倒在地, 被人踩了数脚。
一时之间, 狭小的化妆间拥挤混乱不堪,
刺客们在混乱之中接近王后。
一柄尖锐的刺刀即将抵住脆弱脖颈。
“呼”,穿空之声。
“叮”。
利刃没有破开肌肤,而是刺在极坚韧的布匹上, 刀刃发卷。
一卷红绫袭来,挡在王后跟前,旋转腾挪,巧妙地将所有刺客结结实实捆住,裹成葫芦串,砸在地上。
王后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地,就看见她的小儿媳神态冰冷,手中握着宛如活物的红绫,捆着一连串人。金环凭空浮在一旁,周身微光,印照着少女的面容,她垂目望着那些被捆起的天外奴,看着她们满身的伤痕,看着她们绝望的神态,一语不发。
金环上的金光,照得她似庙宇中垂眸观世,面涂金漆,厉眉肃目的少年神将。
王后一惊,随后看清那些被捆的天外奴们,又是一喜,顾不得惊疑,连忙爬起来,拽住小儿媳,恶狠狠地命令道“快,快把这些造反的刁奴都”
少年神将便移目看了她一眼。
王后被那一眼吓得松了手。
那饱含厉色的眼神,带轻蔑地一扫而过,看着尊贵如李朝王后,却如扫过什么肮脏的脏东西。仿佛仿佛本应被神将制裁捆住的,应该是她一样。
化妆间的巨大响动,惊了李朝国王与两班重臣。
他们此时正与安阳大君交谈,周边气氛一阵平和,每当人们有什么浮躁心思,立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抹除,只留下平和心境。
几个本有些东张西望急躁情绪的现代人也不知不觉忘了自己的目的,倾听起安阳大君的谈吐来。
直到化妆间的巨大声响传来,才有几个侍女花容失色,衣衫不整,惊慌失措地冲出来“刺客娘娘遇到了刺客”
群臣大惊,忙起身来,侍从向前拔刀。李朝国王也唬了一跳时,却见化妆间那厢,王后钗环乱,衣裳皱地被公主、命妇、侍女等扶出来,一叠声地喊大王。
李朝国王见王后虽然形容狼狈,脸色苍白,再看她身后也没有异样,却无大碍,才敢教侍卫拥在前,上去温言宽慰“妃子如何境况”
“大王呀,那天外奴不安好心,竟勾结行刺于我,幸而儿媳勇武过人,才叫我逃得一命”
李朝国王听得“儿媳勇武过人”几字,才探头看到王后不远处,有一少女,手持金环而立。脚边躺了一排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女刺客,脚边躺了一地的利器。
看少女那安静到偏带无表情的白净脸孔,正是安阳儿的夫人。
现实里,安阳大君的夫人只是神态冷漠地站在那。
四维眼镜频道里,张玉说解决了。语气并不高兴。
李朝国王也顾不得追究这位出身文官的儿媳妇哪里来的这般身手,只松了口气,喝道“来人,快把这些贱奴拖出去,追究所有参与者,处决”
中、日资深者都微微一惊,罗宾汉咬牙,握紧了拳头。
这些现代人可是真正的误入文本的普通人啊
美国人却不甚在意,看到盟友们的表情,科迪怕他们多事,在频道中说不要心慈手软,这些女人,这些现代韩国人,都是早已被困死在文本里的普通人,死后被文本化作文本生物,一遍遍重演当时的情景。你们看成是游戏里的nc就行。
早已死去重演当时的情景众人怔了怔。
没错,她们早已死去,在当时进入文本层的时候,就因无法忍受虐待,奋起反抗,但是李朝王与后,逃出一命后勃然大怒,事后算账,将所有参与或者没参与的现代人都处决了。你们现在看到的,不过是这些死去的人化成文本生物后,反复重演的故事。正是因为这已经固化成了文本层当中的场景故事,所以才不容破坏,因为一旦场景破坏,土著意外死去,我们就会被困在故事里,随之一遍遍地重演场景故事。
张玉看着其中一张绘着精致妆容,却满脸绝望的女人的脸,她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多岁,白领,脸上布满被虐待而出的伤痕。
科迪知道张玉的特质,眼睛特别觑着她,怕她冲动坏事,强调了一遍上校张,她们早就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一些文本生物而已。
少女没有说话,收回了混天绫,望着侍卫押送着这些人远去,答道我知道。她一看见她们就知道了。
李朝侍卫押着“刺客”们远去,所有现代韩国人只留了几个狗腿子忠心耿耿的。其余全一起背押走。
封建社会的李朝国王望着他们被押走的背影,站在现代文明的大厦上,望着落地窗外夕阳,身边站着一干两班贵族,俯视着他的旧日王朝,俯视着脚下那些低矮的茅草屋、黝黑瘦弱的贫民、坑坑洼洼的土路面。
古人站在现代文明的结晶上,站在另一世界的“神宫”上,俯身而望着另一群现代人被押走。
阳光斜照,古今难分。
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奇怪的,穿越时空的构图。
慢慢地,李朝国王等人的面容一点点凝固,他们身上出现一条长长的线,从时空这端,延向虚空另一端。
空气中扭曲分散的力量渐渐加强,李朝国王与两班贵族的面容渐渐模糊,一条隧道沿着这条线出现。
美国资深者都精神一振,科迪道“快走,隧道出现了”
美、韩资深者率先进入隧道,中、日资深者紧随其后,快步走入隧道。
走入隧道没有几步,众人只觉视线晕眩片刻,那与李朝王宫比邻而居的大厦,那遍布城市的茅草屋,瘦弱的平民与坐着轿子的贵族,站在大厦上居高临下的李朝贵族们都已消失不见。
再回过神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变换,他们已经站在一处大道旁。
眼前依旧是他们之前看到的旧城池。
只是,城墙老旧了许多,土路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已经能看见偶然有骑着自行车的有钱人,看到穿着西装,却留着发髻的李朝文人从朝鲜传统的矮轿里出来,与按照老规矩穿着周衣的士人相映成趣。
城市的茅草屋间树立起了不少像模像样的商铺,挂着日文牌子,街上穿着日本和服的日本人,高鼻深目的外国人,擦肩而过。穿着洋装的斯拉夫妇女面露好奇地坐在人力车上,模仿李朝贵女摇扇子。
“这个横截面,主要是近代朝鲜。”科迪道,“你们日本人对这一段历史应该很熟悉。哦,你们中国人应该也熟。”
这一段时间,大约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作为清朝附属国的朝鲜,也是清朝附近最先被列强侵略殖民的国度之一。
而主要控制朝鲜的,就是与朝鲜当了无数年邻居的日本。
日本明治维新结束,国力增强,就跃跃欲试,想要举刀东亚,圈占殖民地,举目望向昔年孱弱的天朝上国。
而作为清朝附属国的朝鲜,就是它最好的小试牛刀的对象。
朝鲜自来是中国东北门户的屏障,常年是中原王朝的藩国,是中国人再熟悉不过的东方古国。
日本染指朝鲜后,李朝向宗主国中国求援。清政府为了夺回对附属国的控制权,也为了屏蔽日本于中国的东北防卫圈之外,被迫与日本在朝鲜展开了战争。
这就是中国历史著名的甲午战争。
这场战争以清政府惨败为结局。十六年后,一九一零年,维持了五百多年的李朝灭亡,日本吞并朝鲜。
从此两千年来,一直依附于中原,却相对独立自主的朝鲜半岛,沦为日本领土。朝鲜亡国。
朝鲜彻底被日本吞并后,中国东北门户对日大开,再无屏障。为后来日本以朝鲜为跳板,强占东北三省埋下了恶果前因。
而作为亡国者的朝鲜,尽管朝鲜的仁人志士一直活动不断,却一直苦受亡国之苦,人民群众彻底沦为低等公民,堪堪与畜生匹配。
直到二战爆发以后,二战末期,苏联势力对日宣战,进军朝鲜,清理日本势力,支持朝鲜独立。新中国成立后,也入朝抗美,支援朝鲜独立,重塑东北屏障。
最终,三八线划定,朝鲜一分为二。
美国人在这里谈起这个话题,明显挑拨得不怀好意。小林美子淡淡道“那是旧日本军国主义的好事,与我新日本有什么干系我国现在清算军国主义遗留,建设特色民主主义,与朝鲜关系日益好转。不必美利坚操心。”
一句话噎得美国人想起现在的世界局面,登时恶心得牙酸,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科迪青着脸道“上一个横截面的主流时间,是李朝中后期。而我们现在位于的时间横截面主流时间,是一九零八年。日本击败俄国后,正准备全面接管朝鲜,宣布日朝合并前两年。”
但是远处的近代朝鲜,却显得十分混乱。
因为一座大大的现代科技馆,以及数幢现代居民楼,正落在朝鲜城市中间。
这座科技馆的现代化程度,甚至远超当下时代的日、俄等帝国的科技水平。
不少日本人、俄国人惊叹着望着那座科技馆。
“在登幽州台歌中,每个时间截面中,都有一条主线。可以产生隧道,到下一个横截面去。我们到目前为止,探索的最前沿,就是到近代朝鲜的横截面为止。”
“没有再往下吗”王勇问。
科迪脸色不大好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在近代朝鲜顺利找到隧道,顺着隧道到了现代韩国、朝鲜。结果一到现代,什么都没看清,就遭遇了团灭。去多少人,死多少人。所以我们的探索才止步于这个横截面。”
“这条隧道的主线,在谁身上”
科迪道“跟我们来。”
他带着资深者们,七拐八绕,绕到了一座朝鲜的两班贵族旧宅邸。
此时,他们站在宅邸的一处偏院。院子里坐着一个十四岁的朝鲜少女,却梳着已婚妇女的打扮,坐在矮凳上发呆。
美国人拿手一指“在她身上。”
话音刚落时,众人便看见一位现代装扮的少女也鬼鬼祟祟到了院子后门,找了一块砖头踮脚,趴在墙上叫那院中发呆的少女“紫英,紫英快出来,我带你去看科技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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