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什么了”
“于望年给夫人下毒。”
打电话来的还是靳丞,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失真,还略有些喘, 可见刚才经过了一番恶斗。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于望年就是于公馆的老爷。”他道。
唐措问“你那边怎么样”
靳丞“鬼魂杀不了, 或许需要超度,但我的安魂曲不怎么管用。二楼全黑, 鬼气森森的什么都看不见, 恐怕是有厉鬼。如果那个夫人真被自己丈夫毒害, 倒是有可能。”
“有办法上去吗”
“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靳丞还没碰见过这么操蛋的副本,这得是所有的boss都集中到他一个人这里了,完全不带商量的。
“啪”头顶的吊灯不堪重负, 再次爆掉一盏。原本就昏暗的客厅更显阴森了, 呜呜的风从窗外吹过, 似恶鬼的低语, 又似哭泣。
不,是有鬼真的在哭。
二楼的方向。
靳丞挑了眉,嘴上却还在调侃, “你知道我这副本该叫什么吗叫鬼宅心慌慌。”
唐措只能道一声“恭喜。”
“琴房也在二楼”
“基本断定。”
靳丞知道自己是不得不上去了,也幸亏是自己在这里,否则这局玩完。他定了定神, 瞥向厨房半掩的门, 那里面有一只鬼。
刚才被打跑的女鬼也还在, 退到一楼厕所不见了。还有个穿西装的中年男鬼在走廊游荡, 看他的年龄和穿着打扮, 应该就是于公馆的管家。
“滋滋”的电流声再度响起,通话随时都有中断的可能。但令靳丞最在意的是,游戏已经开始一个小时,从头至尾只有他们三个玩家,还有三个呢
唐措也在想这个问题,但他们谁都没有在电话里提,又互通了些其他的信息后,电流干扰加大,通话被迫中断。
齐辉忙凑上来问怎么了,唐措没多解释,径自上二楼。
二楼是房门是全锁的,除了走廊尽头的公用厕所。一堆锁着的房间里只有这一间是开着的,难免让人在意。
先前齐辉搜过一遍,没搜出什么东西来。唐措再看,却看出了端倪。
浴缸的出水口里,有一点碎肉。
肉是生肉,还算新鲜,但血已经被水冲得很淡了,要凑得很近才能从出水口闻到点血腥味。什么肉会出现在这里
答碎尸时留下的肉。
整栋房子的窗户都是关着的,也唯有这间厕所的窗开着,或许是为了通风换气。
死的又是谁
等等。
这个副本里是有鬼魂存在的,人死之后就会变成鬼。如果这里真的发生过一起碎尸案,那这个人死时必定抱有极大的怨恨,百分百变鬼。
鬼在哪儿
唐措霍然抬头,像无数恐怖片里演的那样,望向镜子。
“啊啊啊啊啊”最先发出尖叫的齐辉,对着镜子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几乎擦着唐措的头顶飞过去,“咔擦”把镜子打成碎片。
碎裂的镜子里,仿佛无数血淋淋的尸块拼凑在一起的鬼影也分裂成无数个,那脸一半青一半白,双目赤红,因为脸也是几块拼凑的,还拼凑得不完整,所以连男女都差点分不出来。
“操。”齐辉拿枪的手都在发抖,迅速又开了几枪,同时全神戒备地打量着四周,就怕有个鬼突然出现。
唐措静静看着,忽然想到什么,又弯腰在厕所内大肆搜索。
这时镜子碎成了稀巴烂,鬼影总算消失不见了。齐辉抹了把冷汗,下意识地靠近唐措以获得微弱的安全感,“唐哥,你不怕吗你还在找什么呢”
唐措“秘密。”
齐辉“这还要保密吗,唐哥我可是你的人了”
唐措没闲心解释。
他说“秘密”,不是要对齐辉保密,而是在找这个厕所里藏着的秘密。那人在厕所被分尸,是否是因为他在这儿发现了什么呢
管家的小黑板上有一条记录
九点半接待客人
从碎肉的新鲜程度和厕所里残留的血腥味来看,杀人案发生的时间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上午九、十点那个时间刚刚好。
鬼影虽然形状可怖,难以看出本来面貌,可唐措仔细观察后,是男是女大致什么年纪还是可以判别的。
那是个男人,头发偏黄,不卷,年纪应该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
已知的于公馆的男性里,只有于望年、管家和阁楼住客是男性。阁楼住客是个卷发,排除;根据靳丞的描述,在走廊游荡的管家鬼是黑发,也排除,那就只剩下于望年。
在不排除于公馆有另外的男性人物存在的情况下,于望年和九点半的来客依然占据最大嫌疑。
可于望年是于公馆的主人,他如果被杀死,可不是单单用碎尸能掩盖过去的。唐措的直觉告诉他,死在这里的是那个倒霉催的客人。
没几分钟,唐措在碎裂的镜子碎片中找到了半截纸条。这纸条是被撕坏了的,尾部勾在镜子后面凸起的一枚小钉子上,看上去像是有人要将纸条从镜子后扯出来时,不小心落了小半截在里面。
纸条上有字。
起离开,可好你的婉婉
前面的字没有了,“起”字只剩半截,但大致还看得出是哪个字。看这几个字的意思,像是“婉婉”要和谁私奔。
可私奔的小纸条为什么会藏在二楼公共厕所的镜子后面婉婉又是谁
唐措捏着纸条走出厕所,站在走廊上打量左右。这里是走廊的尽头,右手边是墙壁,左手边是通往阁楼的路。
阁楼里没有浴室,只有帘子遮住的简易马桶。那位住客被关在里面半年,不可能不洗澡,所以他最有可能的洗澡地点就在这里这叫定时放风。
“婉婉是谁啊她要跟人私奔嘶”齐辉倒抽一口冷气,“刚才那个不会就是奸夫吧,这是被老爷发现然后把奸夫杀了”
奸夫的推论听起来也合情合理,但在判定此人不是阁楼住客的前提下,又冒出来一个奸夫,那这故事未免太横生枝节了。
而且唐措觉得这纸条上的字也怪怪的,说不出的别扭。
齐辉又说“那鬼不会还要跑出来吧物理攻击万一对他没用怎么办我可不会精神攻击啊”
这话倒是提醒了唐措,靳丞都没办法杀死的鬼魂,他们恐怕更没办法。距离十二点也还有最后的四十来分钟,他们连琴房的门朝哪儿开都还不知道。
此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十二乐章。
“如果你怕鬼,那就用火。”唐措一边说,一边快步下楼。
“用火怎么用”齐辉追在身后。
“你不是有打火机”
“打火机是用在这儿的吗”
唐措猜的,反正猜一猜又不会死。
齐辉再三权衡,还是决定相信大佬的话,但一个打火机能打多大的火啊,他又跑厨房去拆了扫把,用布裹在扫把杆子上,再淋上油,做了一个简易火把。
甭管好不好用吧,好歹是个心理安慰。
唐措眼瞅着他那架势,怕是要把整栋房子给烧了,冷冷一瞥,“去找线索。”
齐辉大佬真可怕。
两人找线索的途中,唐措几次路过客厅,余光总下意识地瞥向电话,可电话迟迟未响。几次过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最近有点太过于依赖靳丞了。
摇摇头,他又转身进了丫鬟的房间。
这个房间干净过头。不是说打扫得有多干净,而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唐措来回在这里找了两遍,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他不信邪,转头又回来,盯着满屋子翻找过后的狼藉,抱臂深思。
一个年轻的二十来岁的丫鬟,在这个于公馆的故事里,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她的价值会体现在什么线索上
最终,唐措把目光投向了那一堆衣服。这些衣服有她自己的,料子、款式明显偏差,另有几件主人家的衣服,扣子掉了或是有些小的破损,由她进行缝补。
唐措拎起一件衬衣和一件旗袍,仔细比对。衣服上没有任何血迹和污点,也没有什么夹带,唯一能让人注意的是针脚。
同样是丫鬟补的衣服,属于男性的白衬衣缝得针脚很密,相当用心,而旗袍就稍显马虎。这能说明什么
综合唐措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和各种佚闻来看,这丫鬟是看上了老爷
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唐措一直不是很懂。以前做侦探时,能找上他的感情问题,不是出轨就是劈腿,基本没啥好事。
丫鬟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老爷想攀高枝,暂且不论。唐措真不信这房里没有别的线索,干脆拔剑把床板和衣柜通通卸了。
齐辉正打客厅路过,听见房里传来拆家的声音,还吓了一跳,以为那鬼跑出来跟唐措打上了。正要上前帮忙,急促的电话铃声乍响。
“怎么都赶一块儿呢”齐辉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接起电话。
“喂靳哥吗”
“你谁”
“我是唐哥的搭档啊嗳甭管这个了,唐哥跟鬼打上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帮忙”齐辉霍然转头,刚想放下电话,却正对上唐措面无表情的脸。
“卧槽。”齐辉心脏都差点吓爆了。
“给我。”唐措伸手。
齐辉颤颤巍巍地把电话递给唐措,目光还不断往他身后瞟,“鬼、鬼呢打跑了”
电话里。
靳丞听到那边的动静,问“怎么样”
唐措“没事。”
靳丞“你什么时候换搭档了”
唐措“”
靳丞听不到他的回答,就知道他又在试图用脑电波跟自己交流,无奈又忍俊不禁,“我看不见你的表情,或许你可以给我形容一下”
唐措“”
沉默几秒,他回答“没换。”
靳丞挑眉,“既然没换,为什么他自称是你的搭档你的搭档不是我吗”
唐措“因为你不在。”
靳丞“哦。”
突然无话可说。
两人遂进入正题。
靳丞说“我去二楼看过了,大部分的房间都锁着,我进了没锁的,但没找到琴房。管家的钥匙确实可以打开阁楼,我在阁楼的墙上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用血写下的五线谱。”
“十二乐章”
“没错。”
十二乐章记录着神灵、羔羊和乌鸦之歌的谱子,并没有歌词。刨除歌词的话,那诡异的旋律出现在哪个恐怖故事里都不违和。
“床底有正字吗”
“有。二楼的鬼太厉害,我来不及数,但一眼扫过去大概有一百五十多个,只多不少。”
一百五十多个,那就相当于两年的时间。从这儿基本可以判定,被关在阁楼里的一直是那个人,他一直在做记录。
唐措看到正字时,正字已经有三十几个,再到靳丞的1926年,正字有接近一百五十个,那么此时唐措的时间就是1924年左右。
这与他最初推断的一致。
“有一点很奇怪。”靳丞的语气里难得的透出一丝凝重,“我在二楼只碰到两个鬼,一个是杂乱尸块拼起来的男鬼,还有个女鬼。”
“男鬼我也碰到了,我怀疑他是造访于公馆的客人,撞破了宅子里的秘密,所以在二楼走廊尽头的公用厕所被杀害。”
靳丞一路撞鬼一路打,每一刻都是恶鬼惊魂,根本来不及翻找线索。唐措说的厕所他没进去,因为那个碎尸鬼就在厕所里。
两个鬼各自占据二楼的一端,看起来关系还不大好。靳丞便干脆拿自己作饵,引诱女鬼到了男鬼的地盘,让他们打起来,这才趁机跑上阁楼,有了查找线索的机会。
“按你所说,如果男鬼是客人,那阁楼住客、于望年和这家的小姐呢鬼魂是可以穿墙的,除非是用什么邪异的阵法困在某个地方,否则不会被区区门锁关在屋里。”靳丞道。
“也许有人没死,逃出去了,也许有我们还没发现的空间。”唐措答。
“这也有可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阁楼里关着的人叫于望月。”
“望月”
唐措忽然想到了他在女佣房里发现的怀表,怀表背面刻着两个字“y”。于望月,望月,不就是y吗
靳丞这便详细说起他在阁楼发现的东西
阁楼的住客在被关了两年多后,已经快要发疯。无论是墙上那些用血写下的杂乱无章的五线谱,还是床底比划越来越重的正字,都暴露了主人愈发不稳定的精神状态。
整个阁楼里一片狼藉,书本散落一地,唯一的一面镜子也被打碎了扔在地上。
靳丞可以确定那是被人打碎的,因为打碎镜子的镇尺就落在一旁,上头还沾着玻璃的碎屑。而碎镜子的旁边,靳丞还捡到几根中长的卷发。
房间里的其他东西虽然散乱,但还算完好,只有镜子被打破了,为什么是那个男人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无法接受现实,所以把镜子打破了吗
“于望月呢你怎么知道他叫望月”唐措问。
“地上有被撕碎的纸,一个叫林婉的人给他递信,说要放他出去。”靳丞捡到碎纸时,已经拼凑不出全文了,但收信人跟落款都看得清楚。
再听唐措讲起厕所的碎尸案,都对得上。
问题在于于望月和于望年是什么关系
唐措转着从丫鬟房里最终搜出来的一支旧钢笔,道“从名字来看,这是兄弟。”
靳丞了然,“嫂嫂和小叔子”
两人正说着,滋滋的电流声再度出现,通话眼看就要切断。靳丞知道他那边也出现了鬼,正要抢时间叮嘱几句,电话里却突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喂有人吗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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