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花衣远远看到几个社员背着人奔来。
“竟然还有遗漏的吗传送阵要关了,快快快”
她喝道, 环绕如花冰凌的灵剑分成三股, 带着三抹水色灵光疾驰出去,先是上冲近百米, 然后突然掉转头向下俯冲。
时间好像在这里暂停了一瞬。
上一刻,三道灵剑还在半空中,下一刻, 一匹被临时防线漏过来的、闻着生人味道就四只眼发红冲向远处的、有着马头却长着黑天鹅身躯的、背后有三双翅膀挥舞着飞在十来米高度的,庞然妖魔, 就像是被一个比它身躯还大的钢球砸在头上一样, 咚的一声,叫什么从空中掼在了地上。
它痛得发出一道长嘶,在地上不断扭动,但见两道冰凌灵剑,一道钻过它天灵盖从下巴出来, 一道则打断了它脊柱扎穿腹腔, 直接穿透马头妖魔的身躯,如同屠龙长槍, 将它死死钉在地上。
可惜,青华仙兵的灵剑对上妖魔, 一个弱势就是贯穿性伤害无法给妖魔造成真正的妨碍。
眼见这马头妖魔干脆要舍弃被钉住的头和一部分腹部,跟在这一行玩家后面, 用水色披帛捆了两打牧民的临水宗女弟子刚想提醒, 便见到这两道钉入妖魔身躯的冰凌灵剑, 发生新的变化。
如霜花或冰树般,不断生长和分枝,又像是落进腐熟土壤里的种子,在饥渴中突然获得了充分的营养水分和温度,刹那就用力扎下了无数根系。
马头妖魔哀嚎一声,魔气的魔化再生无法匹敌,就这么挂了。
临水宗的逍遥道,以修水的变化之道,或者说,以修物质三态转换为精要。而唱花衣这一手,却是在三态转换的形状里,套上了青华道生生微末之力的芯,叫临水宗女弟子不由多看一眼。
然后她眼角一扫正好路过的左边地面。
这片看上去毫无异样的寸许地面,在临水宗女弟子转动眼球时,突兀结出霜纹。
不远处那女仙兵,三道灵剑,两道射向马头妖魔,一道射来这片地面,直接钻进土壤,不见踪影。
但旁人察觉不出,临水宗女弟子如何察觉不出,与马头妖魔倒毙是同时,地下藏着的那只昆虫妖魔,连挣扎也不能,就咽气了。
一抹暗红魔气散去,临水宗女弟子看那女仙兵连绵不断射出灵剑,每一道灵剑都控制精妙,让冰凌一钻进妖魔身躯就不断蔓延。
“你们青华仙兵里原来也有厉害人物。”
她不禁感叹。
“花衣姐总觉得她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郑俊也感叹。
他和他直播间里的小伙伴们不懂技术活,但看到唱花衣甚至没换装备套,就一身新手装花青道袍,却是周身挂着上百块浮游盾般的冰凌,或为盾或为刃,又以丢手机的方式闪身腾挪,总感觉这位大神和他们不是一个片场。
他们是处理器不太好的页游片场,唱花衣则是投资上亿的热血漫改剧场版。
“这什么”
“这什么”
“这是什么啊”
“上次是无限剑制,这次是冰轮丸”
“这个女人的特效仿佛氪了金的土豪”
“花衣姐真的不是什么修真世家的大小姐吗”
“修真世家的大小姐未免太o了吧我觉得花衣姐是天仙下凡”
“花衣姐第一次用轻身术结果脸着地的黑历史能不能过去了”
“等等”终于有个观众反应过来,“咱们青华仙兵的特效不是荆棘缠绕,走过的地方步步生杂草树苗吗怎么突然换特效变成雪花冰凌了难道这破游戏不仅卖装备,还开始卖起了皮肤”
“小老弟你刚进直播间的”
“征战诸天活动开了好几天,你都没关注的”
“昆源界青华道掌握灵脉中枢,又炼化了云中匙,整个天膜和灵气都偏向青华道的要义,才会导致仙兵特效是荆棘和杂草树苗啦。换了世界,灵气偏向也不同,前川界大概就是偏向冰霜的那种”
“噫也就是说,在这边发优灵珠核弹,特效也会变”
“那我还真想知道偏向东钟道的诸天界里特效会什么仙兵变成铠甲勇士核弹变成高达”
“画风辣眼不敢看。”
“神特么铠甲勇士和高达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那在大日道偏向的世界,仙兵会变成凹凸曼吗”
“为什么会变成凹凸曼”
“奥特曼是光之巨人啊。”
“”
“哈佛招生办在找你知道么朋友。”
“连我都被这个笑话给冷到了。”郑俊忍不住吐槽。
纷沓弹幕飘过不要几秒,一行玩家就奔到了传送阵前。
“进去快进去”
玩家吼道,把晕头转脑的牧民们放下,不等他们站稳,就把他们推到传送阵里。
整个方寸道大阵中央,法坛前,站着的正是零离君屏迢。
他主持整个大阵,手执八角流苏宫灯,宫灯中燃亮的火焰是银色。
在这奇异火光的照应下,在大阵内部的大半云平城,无论是建筑还是花草,都呈现一种奇异的状态
它们应该是真实存在于这里,却失去了颜色,只留下了黑和白,并且没有影子。
如此诡异之地,牧民们就算壮着胆子,恐怕也不敢踏入。
但玩家们早就懒得安抚他们了,直接就往大阵里一推。
趔趄摔进大阵的几十个牧民只来得及喊一声,进入阵中的身体就像大阵中的建筑一般,失去了多彩的颜色。
看到这般变化,他们又要惨叫,但发出声音前,组成他的黑和白就散落,汇入整个大阵的黑和白之中,全部消失不见。
远在前川界界门,另一处方寸道法坛前,同样只由黑白二色组成的阵法范围内,黑点颤动,瞬息勾勒出几十个惊恐的牧民。
主持这边大阵的方寸道修士眼也不抬,这几十个牧民就被一股力量推出大阵。
在迈出大阵的一瞬间,他们黑白的身躯又重新填上颜色,和进入云平城那边的大阵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哪怕刚才已经看过许多次,等在这边的物理研究者们,依然激动得说不出话。
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做,架起那几十个或在继续惨叫、或茫然恍惚呆若木鸡的牧民,带到界门前,让他们能登上方寸道大船。
云平城这边,屏迢默数着送走凡人的数量,见更多妖魔赶来,突然打了一个响指。
他手里,六角流苏宫灯里银色火焰紧跟着熄灭,面前的法坛仿若光焰投下的幻影,直接消失。
“零离君”
有人惊叫,似是哪个前川界的修士。
“来不及了,”屏迢道,“界外临水宗掌门已经和仙盟十仙君对上,再不走,大家都走不了。”
“可是”
“我不走我要和前川界共存亡”
“多谢零离君,零离君带走这些青华昆源来的仙兵大人们便好,至于我这样的临水宗弟子就放我在这里,随前川生灭吧”
“我倒也这么想,”屏迢摊手一笑,“但夏师弟说你们都是顶好的工具人,不能放过啊。”
什么是工具人
前川界修士正因为这陌生词语愣神,屏迢又是一个响指。
便看到城外那不知怎么出现的鸿雁金钟塔,倏地化为一支百丈高,和屏迢手里六角流苏宫灯一模一样的六角流苏宫灯。
宫灯中银火照耀,染得半边天地都添上奇异光芒。所有鸿雁金钟塔走出的玩家,都身形一滞。
然后他们手机啊不,然后灵核飞出,无论玩家距离云平城多远,灵核都瞬息回到这座百丈高的六角流苏宫灯中。
至于作为灵核投影的玩家们,身躯自然消散于天地间。
屏迢打出第三个响指。
水色披帛一甩,就缠上了不远方一直兔子模样妖魔的临水宗女弟子,眼前一花,就出现在了前川界界门前。
另有一个方寸道修士接手,将这群人通通塞进停在界门外的大船。
这时,屏迢提着他装满玩家的宫灯,也从云平城回到界门前。
他和留在这里的方寸道修士对视一眼,最后一个通过界门,进入界门外的虚空。
“屏迢师兄”
一道神识喊道,是驾驶最后这艘大船的一个观星台门人。
她道“那边仙君们打起来波动太大,我的船堵在这里暂时走不了了。快给我一些仙兵,叫他们把穿上疯疯癫癫的凡人安抚下”
“来了。”屏迢道,抬手从宫灯里放出几百个玩家。
唱花衣和郑俊刚好在其中。
一落到大船甲板上,这几百个玩家,就怀疑地摸摸自己头,捏捏自己腿。
刚才在屏迢的宫灯里时,他们视线范围也随之缩小,全都变成了小人国里的小人不说,比起人类,身体还更近似手机的形状。
不过,他们也没在这个变化上面浪费多少时间。
安抚受惊凡人的任务,已经在手机里刷新出来了
和其他追求个性化的玩家相比,没有穿奇装异服,一身花青道袍的唱花衣,明显更受前川凡人们的信赖。她手上抱着两个娃,腿上抱着三个娃,还要温言细语和一个痛哭不已的孕妇说话。
但作为仙兵,她能说的,也只有单调重复的话语。
“没事了,”唱花衣,“已经安全了,以后不会再出事了,昆源是个好地方,对于孕妇,燕京有很高的福利哦。”
孕妇还在痛哭,被无数玩家尊称一声大神的唱花衣,只能继续重复。
“没事了,以后会没事的,大家都安全了”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一沙哑声音,突然回响在她大脑中。
这,这是神识交流
神识交流不是声音,耳朵分辨不出“声音”从何处传来,但唱花衣自觉向右上转头,看到了那片已经化为仙君战场的无数昳丽灵光。
“卢远征休要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是你们你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大劫是怎样”临水宗掌门卢远征咆哮,在虚空中化为飞散的水沫,显然已是重伤,“这回便是七圣二祖,也拦不下大劫了。祂们自身难保,唯有神庭玉皇才有生路”
“周烨赫再强,难道能强过圣人们”
“周烨赫不比圣人强,但他只护玉皇一界,圣人们却放不下三万诸天所有我知圣人们一片丹心,但是但是想要全部保护,恐怕只能全部失去我不愿我临水宗跟着一起失去,又何错之有”
“莫要狡辩了,卢远征,你就是个”
一个仙君还想对卢远征说什么,已是强弩之末的卢远征,突然惨笑一声。
“罢了,罢了,看这三万诸天,上到圣人,下到虫豸,在大劫之下,何能不死”
他道,“早死晚死,并无区别。”
言罢,水沫汇聚,塑成一个水晶般的镯子,镯子内部,似有洁白云絮流动。
“云中匙”
“放下云中匙,卢远征你”
云中匙与卢远征心神相连,来围攻的仙君如何拦得住。
清晰一声脆响,即便是相隔遥遥的唱花衣,也能听见。
等等,不对吧碎裂脆响,似乎不是从远方传来,而是从身边。
唱花衣猛地回头,第一次在天膜外,目睹整片大陆碎裂成片。
来不及感叹这宏大的一幕,她下意识就拦在了孕妇前。
操持大船的观星台门人大骂,便见白光照亮虚空,大陆碎裂产生的澎湃的能量,透过天膜上的裂缝和缺口,携着巨大的冲击波,轰然卷起了整艘大船。
瞬息之间
这艘大船上二十来万修士凡人,就如二十来万树立在海滩上的蜡烛,那连成一片星光的微弱火苗,在海啸一个拍打下
齐齐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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