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知何时落起了雪, 雪花在空中交缠,簌簌落到屋面上。
俞贵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尤为明显, “赵姨娘中了毒,怕是已经要不行了。”
他说的话每一个字苏九年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往后面退了几步,一手撑在桌面上,手指碰到茶盏, 茶水溅了一手。
“你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
俞贵又重新说了一遍,“赵姨娘怕是不行了, 现在赶过去还能见最后一面。”
“你说谎, 我娘亲怎么好好就出了事。”苏九年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责备,对着秦江春挤出一个笑容,“俞贵怎么了, 这腊月黄天的,怎么就说起了糊涂话。”
秦江春倒还是镇定,同俞贵交代一声, “你现在赶过去告诉焦嬷嬷,让她收拾出一个包裹来, 半刻钟之后便出发。”
苏九年腿下一软,几欲昏厥, 拧着眉头看向秦三爷, “爷, 难不成你也相信这种胡话”
秦江春撑着她, 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声音沉稳而有力度,“你先别着急,我们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好。”苏九年咬着下唇,手指死死地攥住男人的衣袖,像是同秦江春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还想着带她回金陵呢,她都答应我了,要看着我成亲生子的。”
她每说一句话,脸上变白上一分,眼里的神采渐渐消退,变得空虚,只有滚烫的泪水不断压着润湿的睫毛流出,周身为着一种叫悲伤的东西。
这种东西泛着苦味和涩味,秦江春在旁边看着心里都难受,何况是沉浸在中间的人。他心上酸酸涨涨的,可不得不打起精神,将小姑娘半搂半抱的带到前面。
江宁离盛京不远,快马加鞭一日便能赶到。俞贵已经牵来马匹在门口等着,焦嬷嬷拿着一个包袱站在旁边,还特意准备了两件厚实的斗篷。
秦江春见小姑娘呆呆愣愣的样子,拿过一件斗篷将她包裹地严严实实后,又给自己披上另一件,将小姑娘拦腰抱起直接翻上马。
焦嬷嬷连忙叫住他,“三爷,老夫人那边怎么说”
“以便说工部找我出去,这几日若是有人来找我,你能应付的随便应付过去,不能的便引他去老夫人那里。”
什么是她能应付的,焦嬷嬷还想问,便看见三爷已经骑着马走了。
雪下得越发大,裹着寒风从四面八方来,要往人的衣服里面钻。原先那些红的绿的黄的,张扬了一年的颜色,也畏畏缩缩躲起来,任命让白雪覆盖到他们头上,让天地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他们是夜里才到江宁的院子,秦江春率先下马,见小姑娘孤零零地坐在马上,斗篷边缘镶着一圈狐狸毛,软趴趴地垂下遮去她的半边脸。她仰头看向眼前的院子,原本灵动的杏眼里藏着深深的畏惧。
她颤着声问“我娘亲应该没事儿的吧。”
秦江春不想叫人再燃起希望之后,又陷入到绝望当中,他一时没有开口。
风雪夜里,少年长身而立,向她伸出手,目光要与那大海一样,能够包容下所有,“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苏九年仰头,不让泪水留下来,然后将自己的手放到男人手中,任由男人将自己牵下马。
琴被安排在里面的屋子,外面有十几个侍卫守着,见到他们来,立即让出一条路。
这是也是秦江春第一次见到苏九年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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