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驴蛋打给打的最严重, 又是撒娇又是赖皮的, 今天晚上居然要跟苏向晚睡。
躺在妈妈身边, 他把苏向晚抱的紧紧的, 紧的苏向晚都喘不过气来。
原书里曾写过,这孩子后来给人砍断双腿, 昏迷的时候, 嘴里一直喊的是妈妈, 可那时候原身已经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甚至于,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的时候, 他还跟宋青山说,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一定不要登报,因为怕妈妈万一在报纸上看到了, 会伤心。
他虽然不及狗蛋那么会讨巧, 也不及李承泽有眼色。
但他确实一直以来, 都是跟他爸一样,铁骨铮铮的汉子, 几个孩子里, 最有担当的那一个。
苏向晚轻轻的拍着, 这小家伙闷了一头的汗,不一会儿就开始打他的小呼噜了。
因为炕太小,赵银霜和苏富富俩是睡在外头的。
苏向晚从屋里溜出来, 只见富富躺在外面的席子上, 正在呼呼大睡, 他的周围全是三寸长的大蚊子,大的跟内地的蛾子似的,把他整个人围着,正在贪婪的吸血。
这蚊子可不好打。
苏向晚左右开弓打了半天,把富富的脸都打肿了,这家伙还睡的死沉着呢。
她隐隐听见墙角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
“叫你吃你就吃,罗索什么呀。”是赵银霜。
苏向晚静静的坐着呢,就听见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是你女婿带来的瓜,咋能给我吃”
“可你教了富富那么多东西,他的功课要不是你,早就荒废了,你吃点我家的瓜,这不应该的嘛。”
苏向晚悄悄凑过去一看,心里哎哟喂一声,大叫不好。
为啥呢
因为她发现,赵银霜悄悄送西瓜吃的人,居然是将来华夏国的首富赵国年。
首富可不好当,这人应该很快就要成为秦州糖品副食厂的厂长,因擅长销售,将来还要做秦州卷烟厂的厂长,但是,大概在六年后,他就得因为贪污而坐牢,一坐就是十年。
从牢里出来,才会成立民营企业,渐渐把企业做强做大。
这样的人,跟他做朋友,有没有意义
“还是你闺女和女婿好啊。”赵国年闷声说“我听说我大儿子也要结婚了,我攒了三个月,才攒了十八块钱给寄过去,结果,孩子原封不动的把钱又给我退回来了,写的信里头只叫我做叔,还都把自己的姓给改了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颇为苦涩,赵银霜宽慰他说“等你以后洗清罪名了,估计孩子们就愿意认你了,现在还是放宽心的好。”
切
苏向晚心说,据她所知,赵国年的前妻,占着他在京城里的住房,占着他前些年所有的古玩字画,跟他的上司日子过的不要太悠哉,但可惜的是,应该就在这一两年内,赵国年的上司就要去世了。
等去世以后,她还要跑到秦州来跟赵国年闹复婚呢。
听这意思,赵银霜和赵国年俩,应该彼此之间有点意思,不过,还处在暖昧状态,没有捅破过。
想来想去,苏向晚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管得好,反正她也要把赵银霜带走了。
这俩人,听起来郎有情妾有意,还挺美好,怎么办呢,要他们无疾而终吗
第二天一早,谢镇长就来了。
招呼大家儿跟着苏向晚学堵肥,学科学种田,而马喜军这个主劳力,则是干活儿的人里头最显眼的一个,当然,也是最受谢镇长器重的一个。
不论干啥,谢镇长都是把号令发给他,让他领着大家伙儿干。
他干活卖力,又不惜牲口,几头牲口给他抽着,耳朵上、屁股上全是血印子,但是,牲口在别人手里都走不快,就只见着了他,眼看着瘦的皮包骨头,一口气都喘不上来的驴,但走起来可快了。
大概这些驴也是给他打怕了的。
虽然说干活重要,但是牲口也是一条命啊,好多人看他抽牲口抽的厉害,不停的劝呢“老马,你好歹也可怜可怜牲口啊,从你手里,已经死了三头驴了吧,那一头头也是命呐。”
“操他妈的,你要这么说你自己来赶驴,看它听不听你的。”马喜军恨恨的唾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大拇指揩着唇角说。
大家都看谢镇长呢,希望他劝劝马喜军,毕竟牲口也是命啊。
不过,谢镇长对于能干活儿的马喜军,显然要比别人宽容得多,也只是看着,并不多说他啥。那几头牲口,眼看都要给他抽死了。
他这是在发泄自己的怒火,也是在宣示自己的威力,总得来说,这就是个除力气,一无所有的垃圾人。
中午的时候,因为谢镇长一直在,苏向晚索性把剩下的一只瓜也给杀了,让谢镇长和大家一起吃。
谢镇长特地给了马喜军一块子,让马喜军也吃。
毕竟他早上干的活最多。
“小苏同志,你们清水那边在生产上还有什么,是我们这边所没有的,要不你再给咱们多讲一点,等你走了,咱们也好继续把工作开展下去,把粮食的产量给提上来。”谢镇长说。
“那谢镇长是考虑好帮我妈和我弟提户口了”苏向晚问。
千里迢迢而来,帮他们镇子解决生产问题,苏向晚肯定是要有报酬的,毕竟不论任何时候,华夏国都是一个人情社会。
苏向晚还有很多能帮忙的,但是,她也需要报酬啊。
谢镇长说“虽然有点难,但应该没问题,到时候我想办法,放你妈和你弟走。”
苏向晚一句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见马喜军啪一声把块瓜直接摔到了地上,啊呸了一声,骂说“谢长发你个王八蛋,你要敢把地富反坏从这儿放出去,老子就到海西县城去举报你。”
谢镇长显然,也早就知道马喜军想娶赵银霜的事儿,不停的给他挤眼色呢“马喜军,你个混脑子,不就是个媳妇子嘛,等以后有好的,我给你物色就是了,赵银霜母子要走,那合情合理也合法,你要再闹,我把你关监狱农场去。”
“去就去,我到哪个农场谁不欢迎,反正都是个干活,谁愿意给我娘们,我就帮谁干。”马喜军特意一脚踩在西瓜皮上,死命的揉着说。
谢镇长回过头来,笑着说“混蛋,那就是个混蛋,小苏同志你甭理他。”
“你谢长发要敢放人,我现在就去举报。”马喜军戳着谢镇长的鼻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苏向晚现在还无暇顾及马喜军,她要做的是说服谢镇长,让他放人。
所以,她说“你们现在主种的是麦子和苞谷,但是谢镇长,你们在很多方面都种错了,就比如,像海西这么干旱的地方,种短把,根粗的芒麦,收成比你们现在种的这种长杆麦子要好得多,因为芒麦喜旱而长麦喜水,这是个最浅显的道理。还有,苞谷尽量得种在阴凉,有水的一面,而不能直接就那么种在旱地上,这全是我们小宋庄的生产经验,你要真想学,我可以把这些也写下来,全给你留下来。”
谢镇长都啃了三块西瓜了,还没啃够,一直在点头呢“好好好,最好是写下来,毕竟你说了这么,一时半会儿,我们也记不住。”
下午,谢镇长专门盯着,让男社员们把肥料全填进坑里,用稻草盖上了之后,这才走了。
走之前还特地跟苏向晚交了个底儿,说户口的事情大概明天就能办下来,让她准备着收拾苏富富和赵银霜的行李就行了。
这就算是准话了。
苏向晚当然高兴啊,立刻就招呼着苏富富和赵银霜俩收拾起了行李和铺盖。
虽然说赵银霜看起来魂不守舍,但苏向晚狠着自己的心,也只假作没看见。
“妈,妈,那个马喜军又跟人打起来啦。”这儿苏向晚也正忙着给谢镇长写操作手册呢,驴蛋又跑来了。
马喜军在这地儿,大概就跟当年的方金换在清水县似的。
“让他打去呗,咱们明天就走了,不惹事儿,好不好”苏向晚说。
驴蛋吞吞吐吐的说“可是,他是在打刘伯伯呐。”
苏向晚猛然就抬起头了“谁”
“刘伯伯,刘在野啊。”驴蛋说。
苏向晚啪的一声拍了笔就问“刘在野居然还没走”
这个阴魂不散的刘在野,昨天晚上还说自己再也不回来了呢,咋今天又回来了啊。
等她冲出门,赶到供销社门口的时候,果然,刘在野给马喜军压在他的吉普车上,正在上拳头呢。
“马喜军,你怕不是疯了吧,这人可是个干部,你还敢打干部”苏向晚吼说。
马喜军一拳头捣在吉普车,把整辆车都捣的晃晃作响。
“干部又咋地,能比我们海西县的县长大,我告诉你,就海西县的县长,他也不敢惹我,我一个人能干八个人的活儿,我是整个白杨农场的主劳力。”马喜军骂骂咧咧的,就又给了刘在野一拳头,打完之后,还挥舞着自己的拳头,看所有围观的人全吓的一缩,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
苏向晚从自己的旅行包里翻了两个创口贴,一瓶碘伏过来,又觉得刘在野可笑,又觉得他可怜,就问“好端端的你又跑来干啥,还有,你是咋和他打起来的。”
刘在野也不知道啊“我刚停车,他过来就给了我一拳头,那不是个人,那是条疯狗吧”
“你不有枪嘛,为啥不掏枪”苏向晚问。
“我是有枪,但我不能真的对着人民群众开枪啊。更何况,那个马喜军就是个木头脑袋,拼拳头的,跟畜牲其实没什么两样,人怎么能跟畜牲对着干”刘在野啐了一口血,挥开了苏向晚给的创口贴说。
其实是,他一下车就给马喜军一拳头打懵了,而枪在车上,他给打的都没有顾得上取枪。
驴蛋可不这么认为“要是我爸,肯定能治得住他,你为啥不行,就因为你不能打。”
“打架那是野蛮人干的活儿,我不是野蛮人,我是一个接受过教育,有思想的文明人。”刘在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驴蛋两眼一眯,切的一声“所以文明人就活该挨揍,我才不信,我觉得我爸一定有办法治那个马喜军,真的。”
狗蛋赶忙点头呢“谁都怕我爸,就连我们那儿最凶的金换都怕他,怕的跳进水库里了呐。”这是在吹牛,以渲染他爸爸的厉害。
刘在野呸了一口,本来就因为自己魂不守舍,说好了要走,结果跟鬼打墙似的,又跑到农场里而生气呢。
想搧自己一巴掌吧,脸已经给马喜军打肿了,疼的搧不下去,只得做罢。
而恰就在这时,大路上驶来一辆东方红大卡。
驴蛋和狗蛋几个,昨天就是看宋青山开着这车来的,转身就往前跑了,嘴里还在喊着爸呢。
宋青山把车停稳在路边,下车的时候脚步还有点儿浮,轻飘飘的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弯腰,指着自己的鼻梁说“东海,来,揍我一拳头。”
“真的”驴蛋说着,还真的揍了宋青山一拳头,笑着对刘在野说“刘伯伯,你看我爸多经打。”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就把马喜军昨天打驴蛋,今天又打刘在野,还叫嚣着,说只要自己还在白杨农场,赵银霜和苏富富就甭想离开的事情,鹦赋学舌似的,全给宋青山学了一遍。
宋青山听的很认真啊,还不停的点头呢”连你刘伯伯都能打的人,你们和你妈四个人都打不过他听起来真的很厉害啊。”
驴蛋给宋青山抱着呢,指着自己的额头说“你看看,这就是他打的,严不严重。”
总之,孩子们现在,就是要挑唆着要让爸爸和马喜军打上一架。
以扬老宋家的威风。
宋青山把驴蛋放到地上,捏了捏拳头,又松了松肩,拍着李承泽说“那行,你去把那个马喜军给我叫来,我会会他。“
李承泽嗷的一声,几乎要跳起来的,就去宣战了。
孩子跑的太快,地上的土给他踢起来,一股黄烟开道。
苏向晚把碘伏和创口贴全塞到了刘在野的手里,看宋青山一直在捏拳头,笑着说“算了,那个马喜军就真的是个牲口而已,你要打他一顿,闹到公安局,万一我们明天走不了呢关于他呀,走之前我会想办法治他的,甭打架了,行吗。”
在苏向晚看来,这个有蛮力,能干活的土霸王,需要的是来自文明的毒打。
“你看我的就成。”宋青山笑着说。
不过,他还纳闷一点,就是刘在野怎么又在这儿呢“在野,你怎么还没走”
刘在野两手踹在兜里,大剌剌的说“看上你这蓬头垢面的家属了,懒得走了,你信吗”
苏向晚今天干了一天的农活,毕竟海西这种地方,太阳不是一把伞就能遮住的,晒的又黑,身上一件土布的花线衣上又全是土,看起来跟本地妇女没什么两样。
她自己瞬间就怒了“刘在野,你再说一句”
“我就说你又脏又邋遢,还粗野,明明自己没本事,昨天晚上还跟马喜军对着打,要不是我,你早给马喜军打死了吧你看看你脸上那鼻青脸肿的样子,我要能看上你,才怪。”刘在野的嘴,要多刻薄,就有多刻薄。
但就是这么个刻薄鬼,在书里,还把原身给勾的三魂五道的。
苏向晚气的差点跳起来,两只手撕抓着就扑过去了“刘在野,有本事你再说一句”
好在宋青山把苏向晚给捞住了“好了向晚,甭闹了,你就当他是条疯狗就完了,我和孩子都觉得你最好,真的,我们都喜欢你,都爱你。”
苏向晚自从穿过来,每天尽心尽力的养孩子,努力认真的融入这个社会,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刻薄的骂过。
问题是,她确实跟本地的妇女们一样,感觉自己真正跟土地融为了一体,没了性别,没了魅力,就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劳动者。
不怪苏小南要反抗,要偷懒,在这种年代,你要稍一冒头,就得挨批,但让一个女同志放弃女性的魅力,跟土地融为一体,她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刘在野这等于是,戳穿了苏向晚给自己强蒙上的,皇帝的新衣。
她也没再说什么,甩开宋青山,转身就走。
宋青山不在的时候,大家看马喜军就是整个七队最高,也最壮的人了。
但是,宋青山比他高,比他还结实,没他那么臃肿,毕竟当兵的嘛,长年锻炼,跑出去的时候几个孩子全在尖叫呢。
马喜军手里还提着一要手臂粗的棍子,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过来。
不过,宋青山依旧是上次对着刘在野时的那个过肩摔,几乎是把马喜军整个人翻了起来,重重的,就给摔到了地上。
马喜军挣扎着站了起来,但随即,宋青山一条腿伸进他两腿之间再猛的一套,后背朝下,又让他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宋青山这动作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但是,都是需要特别大的爆发力才能完成的。
把人摔到地上以后,他叉腰站着呢,还闭了会儿眼。
马喜军手里的棒子始终没松,这不,挣扎着爬起来,看宋青山闭着眼睛,一棍子就扫过来了。
出了那么大力道的棍子,宋青山一把就给捉住了。
捉住之后再反手一放,马喜军那么高的身材,轰隆一声又躺到了地上。
这一回他再爬起来,就点儿怯了,想躲了。
但是,宋青山从后面一套他的脚,还是一个过肩摔,这一次,地上的土直接以蘑菇云的方式,往起来腾着。
像条死狗似的,马喜军躺在地上,终于动不了。
“能听得懂人话吗”宋青山问。
马喜军躺在地上点头呢“听得懂,听得懂。”
“还敢动不动就乱打人吗”宋青山又问。
马喜军摇着头说“不敢,真的不敢了。”
“认真的”
“特认真,认真的不能再认真,我真的不会再打人了。”马喜军躺在地上,居然双手合什跟拜菩萨似的,在拜呢。
看嘛,哪里有听不懂人话的,那就是欠打,这不是很听话。
宋青山这几天的行程是这样,先去工作,工作完了,土建一局的人回去休息,补觉,他再赶回来看看孩子,看看家属。所以,从到海西之后,到现在,他没有合过眼睛,也没有睡过觉,连着干了好几天。
人常时间不睡眠,虽然说身体能撑得住,但毕竟会走神,会感觉有一点飘乎。
刚才下车的时候,他整个人意识都是飘乎的,让驴蛋揍了一拳头,才算把自己的意识给回拢起来。这会儿伸了伸拳脚,顿时又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当然,跟刘在野战友又同事了那么多年,宋青山能不了解他吗
他骂谁骂的嘴越毒,就证明,他心里最在意谁。
连着三天了,他不但没走,还真的跟条狗似的,一直绕着苏向晚打圈圈,显然是病的不轻。
看来,这家伙是该给上点眼药了。
“在野,明天我们就要炸山了,向晚要跟我一起去看炸山,你也一起去”宋青山想了片刻,才说。
刘在野早就听说,明天的炸山量级非常重,在历史上属于史无前例的,他当然想去看看,宋青山在这方面的工作,做到什么程度了。
顿时就答应了下来“好啊,那咱就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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