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福尔摩斯——我想你们肯定都知道这个名字。”
当查尔斯教授微笑着宣布这个大名鼎鼎的侦探时, 讲台下的同学们忍不住随之发出了“哇哦”的赞叹声。
正喝着牛奶的杰森差点呛在了嘴里。
讲台上方的查尔斯教授并没有开启WIFI模式, 因此也没注意到下方发生的小小意外。
“……是啊，是啊, 正如你们所猜测的那样。”
他继续说道：“学校方面对这次采访确实抱有一些期待……”
然后他就开始列举各种活动，巴拉巴拉。
什么小礼堂中举办的欢迎会啦, 学校领导答记者问啦, 同时又啰里啰嗦地说起了一些注意事项, 比如在和神盾局官员握手拍照的时候，大家的身子应该面对镜头侧成什么样的角度……
因为“福尔摩斯”这个名字而提起精神的杰森不得不注意到, 查尔斯教授实际上是在照读一份文件上的内容。
凭借着良好的视力、以及经过训练的精湛技巧，杰森倒着读出了那份文件上剩下的一些条目：
“……记者专访……校董合影……集体舞……”
每念出一个词，他手中握着的保温杯，就随之发出脆弱的“咔”地一声。
“呃……杰森……你的保温杯是不是稍微有点变形……”
好容易挨到下课铃响，杰森还没起身, 身后的座位上就飘来哈利结结巴巴的声音。
杰森低头看了一眼，将手中的保温杯稍微转了一下, 将杯身瘪进去的部分遮了遮：
“——这只是品牌厂商特别定制的季节限定造型。”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过于镇定, 以至于哈利立刻就相信了他。
“是吗？酷！”
哈利说着, 忽然有些遗憾地摸了摸头：“要是前两天我们有买哥斯拉限定的鳞片帽就好了……我们可以戴着帽子、站成一排让记者拍照, 登在新闻页面上的样子一定超炫！”
“我们可以这个周末抽空再去一趟公园。”
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奥姆插嘴道：“虽然不能登在人类的报纸上, 但我们可以自己拍些海藻……我是说合照。”
“……”
帽子？动物园推出的哥斯拉限定纪念品有帽子吗？
在经过足足半分钟的思考和回忆后，杰森终于想起来有这回事，但他同时也记得一清二楚，那一系列的帽子分类上标注着“聚会！化装舞会！舞台表演！”的标识……
杰森稍微想象了一下, 自己戴着那顶人造鳞片材质、在阳光下闪出五彩斑斓的黑光、边沿上还挂着哥斯拉贴画的“Ah！”棒球帽，和哈利他们勾肩搭背地站在某个小报网站五流板块上的样子，顿时感到自己的寒毛从背后竖了起来。
自己绝不能让哈利得逞。
他打了个寒战，下定决心，宁可在周末把帽子周边全线下架——同时用收拾书本做掩饰，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捣了一下彼得。
把自己埋在一堆书后面打瞌睡的彼得“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什么？教授！我没有睡觉！只是稍微走了下神——”
一连串话被他连珠似又急又快地喊出来，以至于话说完说了大半，彼得才意识到眼前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对：
“……教授呢……等等，现在是不是已经下课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睡意未褪的脸上显出些茫然的神情。
“别看钟了，今天我们提早放学了，伙计！”
哈利快乐地伸出一只胳膊，亲亲热热地搂住彼得：“做好准备接受采访吧！要是我们的运气好点，说不定能要到几个签名！”
他的话在教室里引起一阵附和般的欢呼。
在同学们兴奋的嗡嗡议论声中杰森低头整理书包，而不远处的瑞德站起身来，匆匆将书包背带甩在肩上：
“我记得福尔摩斯先生会和约翰·华生先生一同出席礼堂的会议……我今天恰好带着书！”
他一边侧着身子从两列桌子中间挤过去，一边不忘回头问杰森：
“你也可以把你的书给我！杰森！我——我跑得很快——”
话音未落，瑞德已经被涌出教室的人潮淹没，杰森眯着眼睛看了片刻，才对着被人群簇拥到走廊中的瑞德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需要——不过他也不能确定瑞德看没看见，毕竟以他的视力越过人群，也只能看见瑞德摇摇晃晃的半个书包带。
“某位侦探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受欢迎。”
杰森背着书包缀着队伍的尾巴踏出教室，一边随手拉上教室门，一遍单手给迪克发着短信。
不假思索地编辑完这条信息后，正要发出的杰森忽然犹豫了一下，手指在“侦探”两个字上摩挲了片刻，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将编辑好的短信删掉了。
这只是因为某个人不愿意离开哥谭而已。
他一边将手机塞回书包，一边多少有些忿忿不平地想着。
如果那只比石头还固执的蝙蝠肯走出哥谭，在纽约之类的地方办一个签名见面会，那时候的场面准会比现在要火爆十倍——
——不，等等，他在想什么？蝙蝠侠的签名见面会？！
杰森的脚步顿了顿，他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
以杰森对某只蝙蝠的了解而言，别说开什么签名见面会了，连让他离开哥谭都八成不可能，即使是这剩下的两成几率，也毫无疑问地分属于正联总部、亚马逊岛屿、孤独堡垒……
至于纽约？别逗了，热情阳光的纽约都会和黑漆漆的哥谭蝙蝠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他不可能来纽约的。
绝不会。
杰森笃定地这么想着，避开人潮，选择较远一端的楼梯往教学楼外走去。
很可惜，杰森并没有什么透视眼，也缺乏脑洞大开、将眼前的种种征兆与线索穿透迷雾组合起来的能力，甚至也忘记了最近一次和布鲁斯·韦恩意外相遇的事——
……他心情愉快，拎着书包，沿着人流稀少的侧边楼梯步伐轻快地往下走，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某位长居哥谭市的著名富豪、私下里身份少有人知的超级英雄与一流侦探，最近致力于投身慈善与教育的热心人……与他相隔的直线距离，不超过百米。
……
此时此刻，大学门外。
“最后再给你们整理一遍今天采访的要点。”
“第一……第二……”
神盾局方面派出的负责人在各家报社的记者队伍前方，不厌其烦的第六次重申注意事项。已经把那几句话听得滚瓜烂熟的埃迪·布洛克悄悄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把视线转开。
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采访钢铁侠的儿子而已，归根结底是想要逃避采访哥斯拉——天知道究竟该怎么采访哥斯拉！
做一个120米高的摄像机外加100米高的录音话筒，让一个臂力超强的摄像师举着收音，然后自己再趴在哥斯拉的耳朵旁边冲着它大喊采访稿吗？
连白眼都不用翻，布洛克就知道这事儿究竟有多不靠谱，更别说他连哥斯拉会不会说话都不知道！
游客们兴奋的观后感对采访没什么帮助，动物园的相关负责人嘴里也尽是些陈词滥调。既然采访哥斯拉这事儿本身不那么靠谱，埃迪·布洛克只能选择紧抓住钢铁侠的儿子这一条线索，希望能从中发掘出些许内幕。
“真不知道主编是怎么想的。”
趁着哥谭市著名富豪布鲁斯·韦恩在大批官员名流的簇拥下途经前方、吸引了海量闪光灯与同行记者们的注意力，埃迪趁机小声对毒液说道：
“我只是想弄出个采访机会，所以对他提议可以发掘一下在这次九头蛇事件中，纽约帝.国州立大学与神盾局官员们做出的种种努力和内幕，天知道他为什么一听到我的话连脑门都激动得发亮了，还到处找人搞出了这么一个采访活动……”
毒液盯着前方依次经过的神盾局官员、各界名流、学校领导与新闻界团体：
“……是啊，我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
“这边的两位，请你们往中间站一点……再站一点……给我来一个灿烂点的笑容……好，看向闪光灯……”
在大学教学楼的前方不远处，约翰·华生与夏洛克·福尔摩斯正身着西装，站在等待拍摄集体合照的神盾局官员中。夏洛克的西装高挑、笔挺又不失线条流畅，华生的西装则略显中规中矩一些，尽管非常合身，但他穿在里面似乎总有些束手束脚。
恰逢摄像师低头去调整焦距的当口，约翰·华生顺势微偏过头，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说：
“我们今天到底要拍照拍到什么时候？！”
“嗯哼？”
与不熟悉这种场合的华生不同，夏洛克似乎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游刃有余。
他一边在记者们疯狂的闪光灯照耀下摆出各种造型，一边还能心分他用地、用惯常那种懒洋洋的口吻回答华生的话：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约翰，接下这桩他国案件从一开始就是你的提议。我可早就说过这个案件本身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那个九头蛇所谓首脑特别的天真与愚蠢。”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
华生放弃了和他争辩。他抬头往人群外看了一眼，把自己往夏洛克的身后躲了躲，借着对方的遮掩，悄悄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上帝啊……”他小声道：“天知道我一开始只是想趁机来美国旅个游！正好案件的事发地在纽约……”
“哥斯拉……由身手矫健的乌龟担任主厨的餐厅……还有那辆神秘莫测的会说话的路虎出租……”
约翰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他在路上盘算过一万遍的旅游攻略，夏洛克听了一会儿，有些酸溜溜地道：“——你还可以顺便在纽约见个网友。”
天知道，约翰·华生下一秒的反应就让夏洛克后悔起自己说了这句话。
他猛地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然后华生就拿起手机，兴致勃勃地给那个网名“盆栽星人”的可恶网友兴冲冲地拨起了电话……没注意到旁边的夏洛克向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教学楼里，杰森停下正要出门的步伐，接起了嗡嗡响起来的电话：
“什么？你来纽约了？什么时候的事……就在今天？”
“见面？”他抬头看了看外面：“当然，我很乐意……我家在纽约刚好有些生意，我们可以去我的咖啡厅里喝杯咖啡……是的，你可以看到那两只猫，还有浣熊和那棵漂亮的树。”
“我现在在学校。不，不用担心，我今天下午没课，我们学校要举办活动……”
“哈？你也在学校里？真巧，那个学校叫什么名字——”
“你猜怎么着？约翰，我想我们立刻就可以见面了，我就是那所大学的学生！”
“你在哪里？教学楼前面的广场？”
“好的，我就在教学楼里，我马上来——”
杰森说完，快快乐乐地挂了电话，背起书包往教学楼的门外走。
与此同时，布鲁斯·韦恩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正沿着人流稀少的小道，朝着教学楼的门内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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