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飞僵名杜浔,明面上一个专业的养猪户, 实际上还兼职赶尸。
赶尸, 又称移灵,即赶尸人利用“秘术”, 将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带回家乡, 让他们入土为安。
严格算起来,这属于巫术的一种, 因此在湘西一带比较盛行。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死后火化不在讲究什么入土为安, 赶尸这门行业也渐渐没落下来。
至今已鲜有耳闻。
要不是杜浔家学渊源, 祖上曾是赶尸大户,也不会有修炼的秘术和像十方轮回阵这种阵法流传下来。
因为常年和尸体打交道, 他们家的人身上阴气重, 阳气低, 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寿命也比常人短, 子嗣也格外艰难。
本来杜浔都做好这辈子都没有孩子的打算了。
谁料到上天垂怜,让他在三十岁那年有了自己的孩子。
唯独让他有些在意的是,这孩子体质特殊, 是天生的纯阳之体,不太适合杜家的修炼之法。
不过那也不要紧,他不像他爹那样死板,认为自己的孩子一定要继承家传的绝学,况且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像自己一样和尸体打交道, 因此对儿子纯阳之体还挺喜闻乐见。
变故就发生在杜鲲三岁那年。
他收到了一个委托,要将一具尸体送回苗族。本来他是不想接的,可对方给出的报酬太丰厚,看着那只能让人延年益寿身强体壮的蛊虫,他心动了。
儿子的生日快到了,正好可以作为礼物送给他。
于是他叮嘱了妻子一番,收拾东西出发了。
这一趟走了两个月,等他在回来时,就看见了灵堂上摆着两具棺椁。
一大一小。
那是他的妻子和儿子。
杜浔手里的盒子直接摔在了地上,连那只蛊虫从里面跑了出来都不知道,整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神情恍惚,神志不清。
邻居告诉他,杜鲲在他走后没多久生了一场急症,送去医院没多久就去了,妻子受不住打击,过马路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被车撞了。
因为是她闯红灯在先,所以是她的全责,车主通过保险赔了十万块后就走了。
杜浔目光缓缓的落在被邻居塞过来的一张银行卡上,嘴角牵了一下,却没成功。
十万块。
他妻子的命就值十万块吗。
那一刻,他是想跟着妻儿一起去死的。
只是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儿子在向他求救,声音急切,神色惊惶,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又无助的事情。
他醒来后浑身都被冷汗浸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儿子一向身体很好,装得跟头牛似的,从小到大连感冒发烧都没有过,怎么会突发急症就去了呢。
况且那个梦,他总觉得是儿子冥冥之中在提示他什么。
于是他将妻儿下葬后便开始追查,最后查到了玄阳子身上。
那时玄阳子已经进入了金丹期,实力深不可测,他冒然上去只会送死,根本不能替妻儿报仇。
于是他便想到了祖上传下来的那个阵法。
十方轮回阵。
以自身为阵眼,炼生灵之气,集大成者可成神。
灵气,生气,日精月华,乃至生命,都在可以炼化之内。
不过这十方轮回阵有个前提,阵眼必须是个死人。
杜浔不怕死,也不想活,所以在看完了阵法所需的条件也要求后,将地点选择在了云苍山下的天麻村。
这里立着玄阳观最近,一旦功法大成,他就可以立即杀上山去找玄阳子报仇。
“你杀玄阳子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要杀害村子里无辜的人”周岑山跟着林景淮改完阵法来的途中看到了不少村民惨死在家中,有的是被吸干了生机,有的是被咬死,死状不可为不凄惨。
“我是僵尸,吸食人血是本能。”杜浔倒也不扭捏,直接将他的想法全说了出来,“况且人血含有丰沛的力量,我忍不住,也不想忍。”
“至于那些被吸干生机的人,是因为我需要。”
玄阳子是金丹期,他虽然将自己炼成了飞僵,但还是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打败玄阳子,所以为了增强自己的力量,只能选择让其他人去死了。
他虽然觉得抱歉,却不会后悔。
“可那些村民是无辜的”秋洺虽然同情他的遭遇,却不赞同他的做法。
“我的儿子也是无辜的”杜浔当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但他不在意,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们这种没经历过切身之痛的人是不会会理解他的痛苦的。
当然,他也不需要他们理解。
秋洺看着他眸子里的红光,蹙着眉心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已经陷入了偏执中,不想出来也拒绝出来,这样的人哪怕有再多的苦衷,也无法得到救赎。
因为他自己将所有的希望全部斩断,不留一丝后路。
“你既然是巫术一脉,想来也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这种自愿堕落满身罪恶的人没有被点化的必要,同时还需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哪怕他因为阵法反噬活不过一时三刻,林景淮也不想这么便宜了他,“你的妻子知道你的身份吧,你猜她会不会带着孩子在奈何桥那里等你”其实孟婆是不会让这些鬼魂在奈何桥做钉子户的。
但是杀人先诛心,杜淳既然打着为妻儿报仇的名头,那他拿来刺一刺他,让他知道痛还是可以的。
“你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哪怕有些人被救了回来,可他们的身体也会变得虚弱,从此小病不断。到了阴曹地府,是铁定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的。”
“哪怕赎清了罪孽,也只会进入畜生道。”
做人,是不可能的。
想跟妻子再续前缘,那是更不可能的。
杜浔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那双无所谓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惧怕和后悔,他十指紧紧的扣在地面上,指甲里塞满了泥土和血渍,嘴唇微阖,想说什么却因为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下一刻,他的手指松开,瞪大了眼睛,眼角流出一滴血泪,没了动静。
“哗啦啦。”
一道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周围不知何时起了浓雾,一黑一白两道高瘦的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是黑白无常。”秋洺做山神的时候常和他们打交道,一眼就认了出来,“大人,我不放心杜浔,想帮黑白无常看着他。”
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人保不准还有什么后手,要是他不甘心在黑白无常拘魂前跑了,搞不好这世上又多一只恶鬼。
祝竜不置可否,对着林景淮道,“那我们先走吧,我饿了。”
林景淮点了点头,看着还站在一旁的周岑山,随口问了一句,“一起”
周岑山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些事没办完,得先走一步。”
来的路上已经给特管局打了报告,想来这个时候玄阳观归公的批文已经到了当地政府,他得过去代表特管局签个字。
还有这一地死状凄惨的尸体,同样得跟当地的警局打个招呼。
不过在走之前,他先来到了大牛身前,拿出了手机。
大牛见状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瞪大了牛眼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俺跟你说,俺可不是好欺负的,俺也是后台的”
他主人可是雷神,超厉害的。
周岑山嘴角抽了一下,差点没绷住脸上的假笑,“放心,我只是给你做个登记备案,方便你以后出行。”
这年头,人类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妖也是要有身份证件的,不然连个火车都坐不了。
至于飞行,不好意思,航空管制了解一下
大牛半信半疑的伸出了手,只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一阵风似的跑到了祝竜旁边,“你也登记了吗”
祝竜“没有。”
大牛顿时朝周岑山看去。
周岑山脸上的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往牛心窝子上插,“你有她的本事吗你有她的声望吗你有她的功德吗”
大牛一颗牛心被插成了筛子,捂着胸口说不出话。
不带这么歧视牛的。
他也是上古神兽好伐。
周岑山晃了晃手机,“录不录”不录他走了,反正以后后悔的肯定不是他。
大牛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二牛问了一句,“是和村长爷爷之前要每家做的户口登记是一样的吗”
周岑山笑容温和了些许,“对。”
“会对大牛有伤害吗”
“没有。”
听到他这么说,二牛这才放下心,拍了拍大牛的胳膊,大牛顿了一下,不情愿的伸出手让周岑山采集了一丝妖气。
“对了,你的名字准备叫什么大牛肯行不行。”周岑山见他开口,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先一步否定。
大牛“”
“那就叫韩牛吧。”
二牛姓韩,这样听起来更像一家人了。
祝竜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幽幽的朝他看了一眼,眼神幽深,还带着点不知名的火热。
嗯,更想吃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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