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仪招呼没打突然到来, 商尚很惊讶,原本翘着的二郎腿放下,看她一眼, 低头吃泡面。
吃到一半又顿住, 想起那天无意间听到的话, 抬起眼仔细打量商仪的五官,从眉毛到鼻子到嘴巴,还真跟商家人长得不像。
虽然大姐商娣长得也不错, 可生孩子后身材差了点,商仪这模样这身材,还真不赖也怪不得初中的时候蜜蜂对她有过意思,要不是他要揍人,情书都睇到她眼前了。
不过商尚还真帮商仪牵过线,是一个家境不错长相不错的哥们, 可惜被商仪三句话赶出去了,好几年没搭理人家。
商仪不知道商尚今天抽了什么风, 像看陌生人一样,眼睛不眨盯着她, 看的她浑身发毛, 于是不自在的问了句“你怎么吃这个, 妈妈呢”
商尚回过神儿,看了眼大敞的门, “这个时间肯定出去买菜了。”
家里除了他没别人, 商从业工作不固定, 哪几天打零工,哪几天闲赋在家,今天恰巧不在。
商仪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想了想,走到商尚跟前,拉一把餐椅坐下。
盯着哧溜哧溜吃泡面,把泡面吃出满汉全席那种美味的商尚看了几秒,忽然想起商尚情伤那段时间,商仪还不知道他贱兮兮问陆吟迟要钱,所以不至于那么烦他,甚至有点可怜他。
顾秋兰说自己嘴巴笨不会安慰人,嘱咐商仪跟商娣那段日子多跟他聊天安慰一下,商仪跟他倒是还能聊半天,他夜深人静难过时,喝醉酒也找过她两次。
尽管商仪现在讨厌他,可是,跟外面大马路上的路人甲比起来,自然还是姐弟之间亲密无间,毕竟是手足,从小一起长大的。
商尚三下五除二吸完最后一口面,塑料叉子一扔,抽纸巾擦了擦嘴角,“看什么看,想吃自己去泡。”
她终于回过神,用看脑残一样的眼神看他,“最近不想当网红了吗”
商尚睨她一眼,“问这个干嘛”
商仪没多想,直接了当地说“跟庞丽丽没再有什么牵扯吧”
说罢就见商尚表情瞬间不自在,低下头,刚才擦嘴的纸巾叠了叠,翻到另一面干净的地方,把滴在桌子上的油污擦去,“我跟她还联系个屁,早就不联系了。”
商仪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还在社交平台关注她而且我看她半个月前,还在你视频下面评论呢。”
“都在一片海域冲浪,关注关注怎么了她不光评论我,每个前任她都评论,这人就是贱,你看我不要脸吧,她比我还没脸没皮。”
商仪抿了抿唇,虽然对庞丽丽初次见面就没什么好印象,不过自己弟弟什么货色也清楚,俩人半斤八两,商尚如果是个好人,身边也不会围绕那种不安分的女孩。
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管了一次闲事“我今天出门看见庞丽丽跟你那个叫什么峰的朋友在一起,两人牵着手有说有笑,可能是恋人关系”
商尚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站起来走到沙发,翘起腿继续看手机。
商仪这么说其实想法很简单,以商尚这种动不动就敢跟人动手的性,她只是担心一个冲动又把人打了,他被拘留无所谓,顾秋兰到时又得半死不活。
与其他亲眼撞见,不如她好心提前打预防针。
不过看商尚的态度,商仪糊涂了“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想了想又问,“那个什么峰,春节的时候女朋友不就怀孕了吗带回家他妈照顾着”
“打了,”商尚不咸不淡说了句,“蜜蜂不想要她,就带她去打了。”
“肚子不是很大了”
“七八个月。”
“早干什么去了”
“也不晚啊。”
商仪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拿女人不当女人,拿生命不当生命,一天天混吃等死。”
“你好像还挺关心我的事,”商尚脸色瞬间阴沉,“不过别侮辱我朋友,也别搁我这装高贵。有那个闲情逸致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商尚这么不领情,让她特别下不来台,唇线抿紧,看他半天。
“我,”商仪顿了一下,“我就事论事,你拿别人当朋友,别人不见得拿你当朋友,就拿庞丽丽来说,才几天就跟你朋友勾肩搭背逛街了你以为我想多管闲事”
商尚打断她,“不想多管闲事就别管呗,谁还强迫你了,别拿爸妈当说辞,我折腾自个爸妈,关你屁事。”
商仪愣了一下,“你爸妈也是我爸妈,你凭什么折腾我爸妈”
商尚一生气,这几日压在心里的秘密,想也没想顺口蹦出来,疾言厉色“谁跟你一个爸妈,那是我爸妈,哪凉快哪待着”
刚说到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商尚”
顾秋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提的菜篮子应声掉地,商仪和商尚同时转身,看见脸色苍白,嘴唇褪去血色的母亲。
商仪被顾秋兰这声怒吼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消化商尚的话,呆愣住。
后知后觉问了句“谁跟你一个爸妈那是我爸妈商尚,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秋兰深吸了口气。
下一秒,身子一软,两眼一黑,向着地面倒下去。
陆吟迟正带着李秘书参加一个基金的募捐会,每年总要接到几次基金公司以各种形式各种名义的邀请,陆吟迟其实了解这种行业的一些非正规行为,但大多时候出于企业形象考虑,不会直接拒绝。
不过这次主办方是为贫困儿童举办,效仿“红十字会”的某些方式,募捐后不久会收到一封来自山区贫困儿童的感谢信。
陆吟迟提起些许兴趣,大笔一挥直接划了一笔钱。
闭上眼就能想到,这封信十有八九歪扭七八,笔画缺胳膊少腿,笔迹稚嫩,
不过毫无疑问,这会是一封比较有意义的回信。
最起码激起他的一起热情。
他收了钢笔,刚把支票递给李秘书,商仪就打来电话,他“喂”了声,那端传来颤抖的,惊慌失措的声音。
顾秋兰突然晕倒,商仪叫了救护车,此刻在去往市人民医院的路上。
陆吟迟尽管对顾秋兰不够关心,但也知道这个丈母娘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虽然没有专业医生调理,但一向比母亲孙克英都健康。
没用商仪多说,他就意识到,或许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提前发生了。
挂了电话,直接从贵宾席站起来,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主持人,字正腔圆地念着募捐人员名单,刚念到“陆吟迟”三个字,并且因为数额的特殊性,想要邀请他作为代表上台发言。
陆吟迟已经把主持人抛在脑后,一片哗然声中往外走。
周穆然在会场外候着,不言不语递上风衣,陆吟迟在他帮助下穿好,目视前方,“去市医院。”
他眉头微蹙,表情严肃,声音低沉地丢下四个字。
周穆然应了一声,先两步往外走,边走边拿出手机,打电话吩咐司机。
这次突然中途离场,周穆然和李秘书自然也得赶紧协调接下来的行程,但陆吟迟的脸色太黑,他们大气不敢出,更别提只言片语的抱怨,甚至连眼神都是沉默的。
李秘书没跟车离开,周穆然作为特别助理自然需要陪同,一路上,陆吟迟的表情丝毫不见缓和。
商仪刚才吓得不轻,电话中一件事都记述不明白,陆吟迟既不知道顾秋兰具体怎么晕倒,也不知道眼下什么情况,不过能直接晕倒不起,自然往严重的地步猜。
医院急救室走廊外人来人往,人群中,陆吟迟一眼看见商仪,她穿着那件横条纹的长袖,下摆黑色拼接,干干净净的高马尾装扮。
感受到皮鞋砸在地面的脚步声,回过身,看着陆吟迟勉强笑了笑。
她身边有把长椅,商尚霜打的茄子似的坐着,两人明显惊吓过度,都没缓过神儿。
陆吟迟扫了商尚一眼,原来也知道害怕,没他想的那么不堪,起码算得上有点良心。
在没摸清楚状况前,陆吟迟没说话,走近,居高临下打量商仪,“里面什么情况”
商仪被他这么一问眼眶微红,刚才看商尚害怕,知道他也就在家耀武扬威,遇到事根本靠不住,自己就硬撑着没表现出慌张,打电话叫救护车,保持头脑冷静和理智。这会儿看见陆吟迟,不由得松了口气,内心防线的四个角突然坍塌了三个,已经摇摇欲坠,于是撇了撇嘴,揪住他的衣角,只知道摇摇头表示不清楚里面什么情况。
随后才发觉腿软塌塌的,颤抖着,甚至有些站不稳。
不需要多说陆吟迟立刻领悟,抬手揽住她,带她坐下,低声说了句安抚的话,抬头对周穆然说“你去联系一下,找冯院长。”
顿了顿又说“安排最好的病房。”
周穆然前面不清楚状况,但从陆吟迟急匆匆离席,要去医院开始,他就知道是家里出事了,眼下看到陆太一脸苍白,又看到那个不经常见却有所耳闻的陆总的小舅子,不需要多想就知道里面是商家的长辈,就是不知道是陆总丈母娘还是老丈人。
没有八卦的胆量,赶紧手脚利索去办事。
商仪恍如隔世,想了许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吗”
陆吟迟“嗯。”
他的视线从商尚头顶扫过,慢条斯理往下落,转过头与商仪对视三秒,“回来后一直很忙,所以想晚上到家再告诉你。”
他说完陷入短暂的安静,走廊嘈杂,商仪陷入自己的世界,耳边只剩下嗡嗡嗡的混乱。
原本冰凉的指尖被陆吟迟握住,逐渐回温。
周穆然办事很果断,准确来说应该是陆吟迟人脉广,面子大,没多久三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过来,为首的那位胸前口袋还插着一支钢笔,正是冯院长本人。
陆吟迟站起来与之握手,商仪也跟着站起来,简单交流两句,陆吟迟说明来意,冯院长立即带着两个主治医师进入急救室。
半分钟后白色玻璃门打开,身材略微发福的冯院长侧身出来,摘掉口罩说“你们先别着急,没生命危险,不过还需要吸氧,并且需要进一步检查。”
商仪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回过神儿,被陆吟迟牵着的另一只手,手心尽是冷汗。
陆吟迟对冯院长说一番客气话,让周穆然送人,他则依旧陪商仪坐着没离开。
商仪缓了缓“是不是应该对冯院长表示一下答谢”
陆吟迟转过头,“这些事我回头去安排。”
商娣到时,周穆然连一体化病房都已经处理好。
商娣脸色紧张,理智犹在,一路小跑有些喘,走到商尚跟前,稳住后才问“怎么回事,妈妈一向身体很好,怎么突然晕倒”
陆吟迟抬起眼,看她一眼,侧头又看商仪,商娣显然问了他一直想问,但没敢轻举妄动问出口的问题。
商仪张张嘴,商尚已经抢先“我跟商仪吵架,把妈气着了不过你别担心,刚才院长都来了,也没多大事,可能”
医生还没下诊断,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此刻恢复理智,不管是把顾秋兰气倒,还是一时生气说了不该说的话,他都意识到是刚才不够理智。
于是充满愧疚感并且模棱两可的轻描淡写。
商娣脸色不悦,丢下一句“你们俩真够可以”,抱手走到窗台,站住。
南乔今天外晴朗,柔软阳光,和煦微风,对大部分人来说是非常不错的一天,尤其经历过一场降温以及几天的阴雨天气。
商仪抽回眼,盯着指甲盖沉默,半晌,有些茫然的看看商尚,商尚就像做了亏心事,根本不敢抬头看她。
商仪又看看商娣,姐姐很生气,很着急,不过受过高等教育,所以很会把控脾气。
商仪没办法,最后只能把视线放到陆吟迟脸上。
两人默不作声对视,陆吟迟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那眼神似乎什么都明白,她却不知道他应该明白什么。
她其实很想问商尚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其实隐隐约约,她总觉得那话不像是开玩笑。
毕竟两人吵过很多次,打过很多架,从小到大都不对付,所以顾秋兰向来不会为这种司空见惯的事生气,商尚也是第一次说这么稀奇古怪的话。
商仪不傻,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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