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风呼啸而过, 她站在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恢复平静,抬手一撩围巾,提着鳄鱼皮小包进门。
冲着陆吟迟对她死咸鱼这个评价,直到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前, 商仪决定最近一周乃至两周他都别想再碰她, 要让他明白, 对于一只爱吃腥的猫来说, 死咸鱼它也是一条鱼, 也解馋。
陆吟迟丝毫不知商仪在门外做出这么重大的对他生理的压迫,如果知道了, 肯定会特别斯文地劝解她夫妻小矛盾上升到夫妻生活的遏制上,并不是聪明女人的做法。
王大夫这边跟陆爸爸聊到最近在医术上的一些心德和造诣, 聊的津津有味, 菜都摆上餐桌, 孙克英小请了两次才结束话题。
美食面前商仪没那么大气性,治服陆吟迟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定,她看着辣椒小炒肉很有食欲, 看着清蒸鲈鱼也很有食欲。
今晚非节假日也非家庭聚餐,陆家餐桌没有往常热闹, 商仪挨着陆吟迟刚坐下, 孙克英主动向王大夫介绍她。
如果把所有中医都想象成修仙老翁,其实对中医就过于刻板了, 所以王大夫其实并不是那种仙风道骨、一派祥和, 留着羊胡子穿白大褂的老头。
相比之下, 他油光锃亮总有一些油腻感,又或许是知道他年轻时的那些风流史,商仪对他存在偏见。
有长辈暖场,王大夫还算平易近人、和蔼和亲,半个多小时进餐结束,他洗了手,挽袖子主动帮商仪把脉。
孙克英刚沏了一壶信阳毛尖茶,淡淡香气萦绕,氛围特别融洽,商仪端杯子尝了一小口,情不自禁蹙眉,今天沏茶的这个浓度超过了以往陆家喝茶的口味,不用猜就是为了迎合王大夫的,冲着这么苦涩,王大夫少说也得是十年以上饮茶爱好者。
王大夫轻易不登门,所以每次造访总要给陆家几人挨个把把脉,有病治病没病养身,所以商仪这个儿媳妇凑边沾点光也是特别普通的现象。
这会儿孙克英没在场,去厨房张罗水果拼盘,陆爸作为公公总不能眼巴巴瞧着儿媳妇有啥病,万一是不方便他听的那就尴尬了,所以也没在场。
眼下只有陆吟迟沙发一旁坐着,一只手臂自然下垂,另一只承在膝盖上,等王大夫下定论,这期间三人都没讲话,商仪害怕影响王大夫诊脉甚至屏住呼吸,能不呼吸就放慢呼吸频率。
王大夫“脾胃有点虚,不过不是大问题,开几副中药吃吃就好了,我开个单子,明天你们去医院药房拿药。”
折腾这么半晌,王大夫说了这么两句模棱两可的话,陆吟迟“嗯”一声,跟商仪对视一眼,“外面还在下雨,今晚不走了,你如果累了可以先去房间休息。”
商仪抽回手,“那你呢”
陆吟迟淡淡说“王大夫还要帮我看看,前段时间肠胃不舒服吃的中药效果怎么样,不好的话还要再调整药方。”
应酬多的人十个有九个肠胃不好,陆吟迟隔三差五胃胀气,说大毛病不是大毛病,说小毛病却很顽固不好调理,也不知道王大夫是真有两把刷子还是技艺不精,总之两年了也没给陆吟迟看好。
卧室两扇小白窗敞着,房间温度偏低,淅淅沥沥的雨梭拍打窗楞,轻柔清脆,住宅靠外空气就是比在市中心清新,商仪抱着胳膊趴在窗户边深吸一口气,盯着深秋落叶发呆。
吱呦一声,陆吟迟比她预想中要速度,手里捏着王大夫开的两张进来,她好奇,从陆吟迟手中抽走。
“写的什么呀”
“都是药名。”
“你真觉得我有必要吃中药”
他想了想,“调理一下也不错。”
商仪叹了口气,嘟哝着“什么不错,是药三分毒”
陆吟迟停顿片刻,走到她跟前倾了倾上身,“王医生说你问题不大,所以只开了三副药,我让他多开几副,他说没必要左右不多,你不如先吃着。”
“我从小就不喜欢吃中药。”
商仪说完把两张药单平铺到梳妆台上,门外汉什么也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比对两张药单有什么不一样,既然都是脾胃问题,指不定大同小异。
他垂眸看了眼商仪白生生的脸庞,扭过身开始慢条斯理脱衣服,语气也慢条斯理的,“不过你这个药吃的时候有讲究,每次例假吃药效才好,一月一副药,所以三副药要吃三个月。”
她听到最后愣了愣,奇怪地瞥了眼陆吟迟,“这是什么奇葩吃法”
陆吟迟转过身,投来一副少见多怪的死样子,“中药讲究颇多,上次王医生再三嘱咐我,吃中药前要先吃两枚红枣做引子,医生怎么说病人就怎么做,你问题还挺多。”
说是脾胃有点虚却跟例假扯上关系,不是商仪对中医不敬,这样还真有点故弄玄虚,如果不是王大夫跟陆家有旧交,说不准她还真会怀疑对方是个庸医,这就跟商仪念初中的时候有次姨妈疼去小诊所拿药,医生开了单子,药房却为了销量硬生生多塞给她一盒胃药,回家后顾秋兰拿着药到诊所闹了一番,小诊所规矩了好几年。
她眨巴着眼睛又想到一种假设,“这药是治脾胃的你不会是想暗害我吧”
“”陆吟迟无语片刻,条理清晰地帮她分析,“我暗害你你觉得什么理由可以让我以现在的身价去暗害你,为了你手里那张每天12万限额的副卡我看你暗害我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副卡”两个字他咬字清晰,生怕商仪忘了是他给的似的,商仪一气之下瞪大眼交了家底“我招商银行还有一笔婚前财产呢我”
“哦”他饶有兴致勾了勾唇角弧度,“这事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多少钱”
商仪抱起胳膊,毕竟是她省吃俭用一分一分攒下来的,尽管底气不足但仍旧充满傲娇感,“十万”
“好有优越感的十万。”
陆吟迟低低轻笑。
“你别小看这十万,你知不知道,存死期三年就能涨息九千。”
“哦。”
商尚低沉了一段日子,终于迎来理发培训班扬眉吐气的一场考试,在老师多次打电话到家里劝退,顾秋兰基本对他不抱期望的时刻,他顺利通过考试从初级班升入中级班。
顾秋兰很容易满足,之前阴霾一扫而光,就连对商仪的担心都暂时抛到九霄云外,就差摆一场升学宴。
商尚凭借这事扬眉吐气,家庭地位一路攀升,人逢喜事得意,又开始恢复往日作风,最近两周沉迷网吧夜不归宿,每逢顾秋兰念叨抱怨,也有了更硬气的说辞我刚考完试,还考过了,放松放松怎么了我又不是一直这样
商娣还算明白人,对此事看的很清楚,商尚好歹也在理发店混水摸鱼过两年,初级班这次考试题目是染发色,他一个两年的学徒如果连这点三脚猫功夫都没学会,那两年也算白搭功夫了。
不过她不好打击母亲的积极性,也明白中级班学费左不过又是一笔不菲花费,商娣如今也看淡了弟弟的折腾,她觉得顾秋兰和商从业一定是哪辈子欠了商尚的债,这辈子注定要偿还,百事有因必有果,更何况顾秋兰自己乐在其中。
这天商娣回家探望,吃晚饭,眼看八点半指针过了商尚还没回来。
顾秋兰打了一个电话,不知道什么原因商尚没接,客厅最近新装了个橱柜,木材油漆味太重,顾秋兰白天一直敞开大门通风,夜晚寒气重,原本应该关上,不过商尚没回来,她就留了个门。
穿堂风席卷而过,茶几上装水果的塑料袋被吹的哗啦哗啦作响。
商娣没心情再等,拿起筷子自顾自吃饭,顾秋兰看着眼前这碗白米饭,不知怎么,忽然说“我最近总是眼皮子乱跳,好像要有事发生。”
商娣吃了口菜,“商尚不是刚考上中级培训班,有事也是好事。”
顾秋兰摇摇头,“我上次眼皮子直跳,跳了几天小尚就进局子了。”
“你是担心小尚”
顾秋兰说“你爸这辈子没干过什么伶俐事,二十年跟朋友出去玩,禁不住别人几句话,我说不要买那个彩电吧,非要买,八百块钱买了个二手货,吃亏好像永远是他的。”
“怎么又说我爸电视机这事您都说了几百遍了,我都听的倒背如流了我爸那是实在。”
“你爸他也太实在了,”顾秋兰筷子一放,眼神带几分呆滞,“就因为一句玩笑话,人家当真把小商仪送过来,他竟然不跟我商量硬着头皮接了我要早知道,当时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又不是阿猫阿狗,养几年就完了”
“”商娣沉默了会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这时,玄关的门忽然啪一声合上,顾秋兰和商娣两人都吓了一跳,不等顾秋兰反应,商娣起身,“谁啊”
客厅空荡荡连个人影没有,大门倒是自己合上了。
顾秋兰“是风吧”
商娣答复了句“可能是。”
她回到餐桌旁继续吃饭,没多久桌子上手机叮咚一声,商尚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跟几个朋友喝酒。
不用想也是狐朋狗友,商娣回复他不回来也不知道接电话喝酒可以,不能夜不归宿,家不是客栈不是旅馆。
商尚以前还听她说两句,现在越大越不服从管理,消息连回都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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