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聊的欢了,见天都快亮了, 这才下了线。
扶苏下了线, 道“希望妹妹在四叔那能住习惯。”
扶苏的语气里有失落。
始皇不吱声。
扶苏眼巴巴的看了一眼始皇。心里想说的事没敢说出来。
其实若是翠儿能过去四叔那, 他也想去。可是始皇没吱声, 他哪里敢提这个开端
始皇自然知道这小子心里想什么呢
这才回来几天啊与亲生老爹还没熟, 这倒好,只想着与四叔, 妹妹之类的相聚了。哎,到哪说理去。
这孩子,真的是太仁爱,太信任人了。
始皇都心有疑虑, 怕他有闪失, 他倒好, 半点不担心。太信任别人了吧
不过他这性子,的确不是个畏惧的性子, 倒也是好的
扶苏道“还有两只狐,给父亲做一个围脖,那一日运气好, 竟遇着了这么多只狐, 正好用得上。”
始皇点点头, 伸手。
扶苏回过神来,忙将扇子递给了始皇。
始皇缓缓打开, 笑道“以前一直看到雍正一把又一把, 换了一把又一把, 把把都不同,今日总算见到了,原来这是折扇。”
虽然折扇在秦没有,但是审美这个东西,其实是共通的。
折扇讲究的是风骨,这扇骨其实如人,这字,便是人的皮相。可施展,可收敛。的确很美。
特别有时候雍正那人,特别会摆酷,拿着扇子,唰一下打开,那姿态,真是,骚包的没法说
“后人果然会欣赏,会玩,”始皇道。
“父亲若喜欢,先拿去吧,想必妹妹也是愿意的。”扶苏道。
始皇道“她给你的,你便收着。她自会与我旁个的。”
夺儿子所爱,始皇这事可干不出来,只是笑着还给他了。
扶苏接过,小心翼翼的,因怕字坏了,到底不舍得大力的挥开,因此,透着点小心翼翼的样子。透着珍惜。
扶苏是秦之长公子,什么好的没见过,没用过虽然折扇是没有,但也没必要珍视到这种地步,生活用品,便是坏了,也不会心疼。而珍惜,不过是因为是珍视之人所送。
“这纸不错,是宣纸,”始皇道“因是她费心找的好的了。这个手艺,必也是好匠人所作。只恐价值不菲。”
扶苏细细的摩挲了一把,只觉纸细腻滑润,便道“倒叫妹妹破费了。也不知道妹妹钱够不够用,她生在小门小户里,有这样的气质,难得了,还要如此破费准备礼物,费了多少心和手艺”
始皇道“下次给你妹妹多些东珠,别叫她去了清宫,倒叫人看轻了。”
扶苏表示知道了。
秦与她所处的世界用的钱不一样,若不然,直接给钱还好些。
不然总是出手东西,也不妥当。怕有祸事。
因此扶苏只能寻些普通的物品,不扎眼的。
当然了,这一点,始皇是想不通的,这些细节,始皇是究于大处的人,很难注意到细节的。
这份细心,与雍正与林觅一些普通的不扎眼的东西,是共通的。
雍正下了线,道“可听到了朕等着接女儿到朕身边呢。”
“听到了,万岁爷。”苏培盛见雍正欢喜而紧张,便笑道“快了。”
“万岁爷,不如先叫粘竿处到地方去先准备起来,只两天的事了,出不了岔子的,”苏培盛见他焦躁的跟热锅蚂蚁一样的,忙道。
“对,挑粘竿处心腹之人,马上就去,立刻就去”雍正道。
苏培盛应了,道“是,奴才也派两个心腹奴才骑快马先去。务必不会出差错”
雍正点头,催他快去吩咐。
苏培盛便忙吩咐下去了。
这大晚上的,快天亮了,皇上这突然有动静,派人去了,谁心里不嘀咕啊一众大臣们都有点嘀咕呢,便来问苏培盛,旁敲侧击啊。
苏培盛哪会说实话,只笑道“不过是安排些起居,所以先去了”
瞎说皇上的起居,人人操心,早准备好了,哪用得着这么急着慌着去安排。
定是有事,可是从这奴才嘴里想撬话来,难呐
苏培盛便忙回来了,道“万岁爷,大臣们都嘀咕着呢,虽说匆匆的安排好了在苏州的住处,但是多少会怕皇上不满意,都言是太仓促了,所以想从奴才这问句话”
“倒用不着他们来安排,省得劳民伤财的。”雍正笑眯眯的,道“叫老五去,南边各家不是有钱么以曹氏为首,要抄也是先抄他家。他家在苏州定是有宅院的,不必安排,到了地方直接住进去。内务府接管宅院便是。费用也用不着他家出,内务府自有安排。”
皇上这省事省钱的劲头真是,这可真是
苏培盛哭笑不得,道“好,好,奴才这便去安排便是。”
“把翠儿的屋收拾在朕的侧院,不要太远。能跨个门槛就到就行。”雍正道“一应物什也备上。”
“备上了,皇上勿忧,早就备上了,包管接过来了,都是现成个的,”苏培盛哭笑不得的道“因着这事,奴才不知道挨了五爷多少的捶打。准备物件这事儿,哪能瞒得过内务府内务府一瞧全是女子所用之物,因此,五爷在内的所有人都打探清楚了,心里有猜测的不知道有多少奴才便是想瞒话,也瞒不过呢。”
“可来问的也就只有老五一个”雍正笑道“这货最实诚,也最蔫着坏。”
其它想问的,都在看风头是哪般,哪会撞上来,一个个精的跟什么似的。
苏培盛笑道“五爷是疑心万岁爷这急急的往苏州赶,是有什么遗珠在南边,可奴才哪敢瞎说啊。嘿,也亏得五爷想得出来”
“是那日朕说漏了嘴,他便上了心,”雍正笑道“别理他。他哪一日不闹腾,要再来问你,只叫他把差事办好,一家一家的办”
“是”苏培盛笑着应了。然而心中却嘀咕,万岁爷住南边别院,不知道曹家有多高兴,可惜呀,万岁爷送去的不是恩宠,而是刀锋呢。
要是叫五爷拿到把柄,那位小爷,可也不是个好仁让的主。手狠心辣着呢。
也是,皇家这些子嗣,别看在皇上面前有时候怂的很,孬的很,在外臣面前,那是一顶一的出手快狠准。
世事有变,世事无常。
其实雍正和始皇心里都明白,各自所在的世界,只怕是一条支线,而不是主河流了。
这么久了,很多事全有了改变,很多的细节都不太一样了,别说这两个人是精明的能掌握一切的人心里有数了,便是苏培盛心里也是有猜测的。
只是三人都不肯说而已。
就以曹家这个事为例,其实不是发生在现在的。
可是,它还是在这里出现了。不止是因为雍正没死的原因,而是,这里,早已经不是他们所认知的原来的大清了。
像一场梦
可是哪怕是一场梦,苏培盛心里也明白,做梦的过程,雍正也会用尽心力的。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旁的不必问,别的不必说。
全知道
也更因为如此,雍正也能更随性,虽然遗憾,却心中明白又清醒。
可纵然如此,雍正也要把这梦给做好,做完美。
比如接翠儿来自己这一世的事,雍正无比的认真。
对儿子们,要好好教导,对在乎的人,也更尽心。而对翠儿,他也投以很多的感情。
可能是缺的缘故。缺的未必是女儿,而是亲近。
后宫一堆,他不敢除了大礼以外的使劲的疼宠。可是翠儿,与他无有利益相关,是可以放肆的。
人老了,也想任性的活一遭儿。是对江山的用心,以及对自己的弥补的遗憾。
国与家的,还有个人的。并不冲突。当然,这个度,就是不能宠有冲突的关系。
所以,翠儿就显得可贵了。
曹家也是欢喜疯了,但也特别蒙,为啥呢,在住的头一晚才通知,这可不都慌了神。这临时安排也来不及了啊因此又惊又喜的,但是忙着安排吧,早被提早一天赶到的内务府给接手了,万事用不着他们管,连接驾也轮不上他们,因为是万岁爷点过名的,不许他们曹氏来接驾。
曹家蒙圈了,这是为啥啊
但是内务府这一次是真忙,急赶慢赶的来,生怕来不及接驾,一个个的急的冒火。
这一次万岁爷是赶路太急,他们真是破天慌的第一次竟然只提前一天来备办,一个个风风火火的急的冒火,生怕安排不好,有闪失。因此哪有空理曹家的人,还有苏州这一群朝廷臣员
只顾着赶在明日之前,把这别院给收拾出来呢。
曹家与官员们也是急的像没脚的蟹,但是,也帮不上忙啊,人家不让帮
但是更慌神的是,万岁爷不叫他们家的人接驾,这,这叫啥事他们特意赶来苏州,准备万全了,就等着接驾,哪怕不在曹氏别院居住,也不能不叫接驾啊。
而且你不住也行,但是特意点名不叫接驾,这,这,这岂能不叫人慌神
他们哪里知道雍正心里容不得沙子,心里且不耐烦呢,根本懒得瞅他们一眼,且嫌碍眼。
苏培盛知道,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家家人,雍正心里是真的没半分的好感。能忍着不见就算不错了,真要见了,说不定当场就要杀了他们,到时候,岂不是更乱糟糟的
且叫他们蹦哒一下才好呢
因此,雍正虽还未到,但是弘昼先一日到了,曹家人这时候总算是找到了能相对的人,便急吼吼的去拜访五阿哥,五阿哥哪里理会他们,且给他们下了个套呢,反正面上是客客气气的,人家问,他就说了,是皇阿玛不喜欢劳民伤财,不喜欢肆意辅张,所以呢,能免接驾的就免了,省得你们累,皇阿玛也累,也嫌烦。
曹氏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啊,问五阿哥了,问啥呢问万岁爷出巡这么大的事,怎么好不接驾的成何体统啊。
弘昼笑眯眯的说了,天下之主的话就是体统,你们说是不是。
曹家能怎么说,只能说是是是啊,然后就是不软不硬的被怼回来了。
弘昼反正也不是啥好鸟,吓他们道,最近老实点,皇阿玛来江南一事,兹事体大,接驾不止是繁琐,万一什么刺客混入其中,真出了事,大家伙儿都得死。所以呢,都乖一点,等皇阿玛歇好了,会诏见群臣的。
曹家于是脑补了,难道皇上来江南是为了什么刺客不刺客的或者是江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自己便吓了一吓。因此便千恩万谢的告退了。出去后,群臣也关心啊,曹家哪敢说什么刺客不刺客的事啊只能说皇上怕劳民伤财,况且一路来也累了,想歇好了再诏见群臣,不急不急。
群臣虽心里忐忑,但心里也只能这么想,毕竟皇上是出了名的节俭。
因此,到底是都退了,将那些辅张的接驾的东西稍处理了一些,以免叫皇上见了不高兴儿。
倒是弘昼哼了一声,道“且叫这些蚱蜢蹦哒一段时日,蹦的越欢,把柄越多。这曹家是真的从头到脚都不干净,收集点证据,那是轻而易举啊。这不是送上来被抄家吗也真是这些大族大家的,大约是在温水里呆久了,以为舒服极了,水沸不起来呢真沸起来了,叫他们皮都烫开花去”
身边的侍卫低声道“五爷,这曹家的干系怕是有些大,与”他用手示意了一个四,道“有些关联”
四哥
弘昼的眉头都拧了起来,道“四哥疯了这种人家的钱也敢收”
“先前皇上病着,都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都上去讨好,是理所当然的,况且,以前四阿哥爷在江南办过差事,这边的文人对他的风评一向极好,与群臣,世家等关系也都很融洽,对其一致好评”侍卫是弘昼的心腹,而且也是世家出来的,看着不显眼,实则,却是消息灵通的。
以前的弘昼一向低调,身边得用的人,自然也是越低调越好,然而,论办事能力,守口如瓶的本事,未必比四阿哥身边的人差。以前以为是四阿哥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自然不敢有他心。
可是现在眼见五阿哥得了圣宠,有起来,被重用的可能,他们身为身边人,又怎么会不尽心,尽力的辅佐。
最近连往投五爷府上的门客都多了起来。自荐的,也有各大世家送人来的。谋差事的,等等
谁叫五爷手上把总了很多事呢。这一位,现在可是热门了。
“不过,没有直接的干连,他们便是送了什么钱,也不可能直接送到府上,都是转了几手递交的。”侍卫道“因此查起来,倒干系不大,五爷查的时候,且睁只眼闭只眼,不将此事扯出来便是。这样的事,古来皆有,到底不算大事。人之常情。”
弘昼拧了一下眉,四哥做事真是这事要叫皇阿玛知道,心中定然不喜。皇阿玛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了。
而四哥,做事圆滑,哎取得文人士子的好感便罢了,与这种世家也关系密切,这明里暗地的亲近可不算好事。
况且,曹家一向不干净,四哥做事圆润,关系好了,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的,皇阿玛能高兴吗
怪不得最近皇阿玛对四哥的态度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气他与这边的人关系有点近的缘故
皇阿玛眼里容不得沙子,四哥却各处都能圆滑,讨到巧,做事圆润。
这个事还是得慎重的办。万一皇阿玛与四哥不对付,连累他冤枉成了炮灰,这可不划算
弘昼低声道“你是叫我不要与四哥杠上”
“第一,皇上会不喜,兄弟之间有事儿,哪一个做父亲的会喜欢,皇上也是人,更是父亲,第二,皇上态度依旧不明确,这种事说不好,真得罪了四阿哥,五爷以后就真的没有退路了,只能往前进,倘若皇上对五爷本就无意的话,那岂不是”侍卫道。
“我知道,你们都不看好我,你们都不看好,更何况是皇阿玛了,看好才是出了稀罕事,”弘昼面无表情,道“也是千万别以为领了几件差事,就能脱胎换骨了”
他颇有些自嘲。
侍卫却已是跪了下来。
弘昼将他扶起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忠言逆耳,你们常说说,也能叫我保持清醒千万不能因这些事被迷惑了眼睛,抖的威风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侍卫听了有点难受,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向五爷表示同意吗不能,不能同情主子的,不配。
因此,他便闭口不言。
“行”弘昼笑了笑,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道“就先动曹家,别往深里牵扯便是。借此倒可以发笔财,这第一笔的资金也就到位了,建码头的钱也就有了第一笔。这宅院,多奢华,啧啧,有钱”
弘昼看着内务府的人忙里忙外的打扫清理,一时都赞叹,道“江南果然是富的流油之地啊,连爷都嫉妒了”
侍卫忍着笑,道“是,还不知足呢,爷要建码头,这起子人可活跃的想凑上来,就想着套点关系,以后方便出海捞钱”
弘昼将折扇唰的打开,扇了扇,道“这起子混帐,油锅里的钱都敢捞有什么他们不敢碰的。这一次,爷用油锅先把他们炸了”
一面说一面还笑了,道“你说说,皇阿玛现在也不穷了,为啥这么抠呢啧啧,反正是要建码头,做大事儿,但是呢,又不想动用国库的钱,哎,皇阿玛也是天底下第一抠的皇帝了”
这话侍卫哪敢应,儿子吐糟老子,皇子吐糟父亲皇帝,这话只能一听,更不敢接话了。
说是,或不是,都不好
因此只听着,忍着笑。事实上,不光阿哥们这么想了,连大臣们也在嘀咕呢。哪一个不嘀咕啊吐糟皇上太节省了,这一路上,真是苦啊,苦哈哈的。
这大概是最节俭的一次帝驾出行了。
哪一个不暗地下说,哪有皇帝出行这么抠门的
先帝爷也不至于如此,再说了,现在国库也挺有钱的,为啥抠成这样呢
但是这话只能私底下想一想,与亲近的人相互吐糟一下,诉一下苦,其它的,哪里敢憋出一个字来
弘昼啧啧,自然不能拿先帝爷举例的,因此只笑道“你说要是秦始皇出行也这样节俭,大秦是不是就用不着完了要是秦始皇建墓,建宫,大建宫室台楼的,也像我皇阿玛这么抠,我估计着,大秦也亡不了。瞧瞧皇阿玛,为朝廷建个码头都舍不得动用国库的钱。哎,真是,抠的没边儿了国库有五千万两白银呢,我朝,还从来没这么有钱过”
“不过也是,皇阿玛存到这么多不容易啊,也是真穷怕了,先前打仗,国库一分银子都没有,好不容易攒了这么多,这里省,那里抠的,才叫国富民强,老头子,怪不容易的。”弘昼一边踱步一边啧啧,道“瞧瞧这江南曹家的日子过的比爷还奢侈,他娘的,没天理”
是是是话都叫你说了,既说皇上抠,又说皇上不容易。
这矛盾的。
侍卫便是一乐。
“笑啥说出来听听”弘昼看着雕台楼亭阁的,笑道。
“笑这一路上,因为皇上用饭只四菜一汤,不肯奢侈,有个大臣馋的很了,不敢越规矩多吃,总不敢吃多的比皇上吃的还多,因此,便在街市上买了东西,晚上藏在被窝里吃,结果被抓了”侍卫忍着笑道“结果一查,不就傻眼了,这个事好说不好听啊,真叫皇上知道了,岂不是叫皇上嘀咕,真个的虐待了这些大臣不成因此这案子就不了了之了。实在是不能再查个清楚明白”
“噗哈哈”弘昼笑道“还有这等事,这人莫非是饭桶吗四菜一汤不少了。一向是份例,也够吃了”
“皇上吃四菜一汤,底下人也不敢吃超过四菜一汤的啊,一般是四菜一汤五人吃,他是个武将,怕是没吃饱,出门在外又不敢说的,又不像在京里可以外头买了加餐吃的,因此不就闹了这笑话”侍卫笑道。
弘昼笑道“皇阿玛该给这些人加餐,加薪方好等哪天我吐糟一下皇阿玛,不然闹了笑话传出去,倒说皇阿玛苛下了。”
曹氏别院是匆匆的收拾出来了,而弘昼呢也堂而皇之的进了衙门,协理诸事了。大臣们也没个主张,一切都得有个主事人不是这可就给了弘昼方便,能趁着现在人心乱乱的时候,把衙门翻个底朝天去。
他带的人也多,衙门一把,曹氏别院一拦,先查呗
正好现在是迎驾的时候,弘昼这举动也理所当然,大臣们也没想多,心思全在皇上身上呢。
初五这一日,圣驾浩浩荡荡的到了。
省了百官接驾的事宜,然而百官还能真的不迎接哪怕皇上不叫迎接,他们也得出城啊,也得随驾前行啊,张望啊。
反正雍正是没停留,直接进了城,然后入住苏州别院了。
苏州的兵力防务已经被御驾侍卫军给接管了。
因此一切顺利。
直到进了别院,雍正才叹了一口气,对苏培盛,道“这贼冷的天,这些百官还来接啥驾呢,不是叫别忙乎吗”
“皇上不叫接,他们也不敢不接啊,盛情点,总不至于出差错”苏培盛笑道“向来如此”
雍正是当了十三年皇帝的老皇帝了,因此才能摆这个架子。
要是新帝,刚上位不稳的时候,能不应酬百官吗
因此,雍正心里跟明镜似的,老油条似的,哼道“随他们冻着去吧,找不着朕,他们自然钻别的路子去”
这是说的宝亲王吧
苏培盛可不敢接话,只是陪着笑,道“现在诸事延后处理,万岁爷的事才最大。”
“不错”雍正道“粘竿处的人来回话了没有”
“在外头候着了,”苏培盛道。
“快叫进来,你这奴才,现在办事好没个主张,轻重都不晓事儿,”雍正吐糟道。
苏培盛知道雍正心乱如麻呢,忙应和道“是是是,奴才该打”
说罢忙叫粘竿处的人来了。
雍正手搓着手,道“如何”
“回禀皇上,已准备妥当了。”粘竿处低头回禀道。
雍正沉了沉声,道“不许一点风言风语出来。”
“是。”粘竿处退出去了。
雍正反而沉默了,来回徘徊,良久道“准备准备,备些她能穿能用的物品,别来了这倒抓瞎”
“都备着了呢,”苏培盛道。我的天,万岁爷哎,奴才知道你紧张,可你都叮嘱几回了数不清了
“屋子呢,可收拾妥当了常用的物什,也都准备好。”雍正道。
“都准备好了,”苏培盛笑道“奴才天天催内务府,内务府都暗下嘀咕上了,道是为谁准备着的呢。”
雍正心情沉重,却是呼气吸气,心情紧张,却与平时欢快的心情不大一样了。
这种心情,与近乡情更怯一模一样。
雍正这种时候,哪有什么心情去见什么大臣,什么江南望族世家啥的都得靠后呢。也是,毕竟不是新帝,而是积威了十三年的老油条皇帝了,便是不见,又能咋的
雍正在江南的名声一向不咋好的,这也拜当初老八所赐,黑的比谁都厉害,出力。
所以所幸,他也懒得做表面功课,等以后再说呗
说实话,江南的皮也实在该好好紧一紧的。以免觉得他真的很好惹似的。
“朕的常服呢,拿来看看,”雍正忙开始准备了。
苏培盛早准备好了,因此便忙从箱子里找了出来,端着过来了。
雍正换上,道“穿着怎样和蔼不”
“和蔼,像慈父样儿,翠儿姑娘来了,必是吓不着的”苏培盛道。
雍正细心啊,估摸是怕龙袍吓了翠儿,才要常服的。显得亲近和和蔼些。
雍正照着大镜子,叹道“朕唯愿她来到朕的身边,不必万事赔个小心,只需自在自由些便好,以后朕留意不到的地方,你这奴才要用心。”
“是。奴才自然尽心宽慰姑娘。”苏培盛叹道“想必乍然来到皇上身边,姑娘心里也是万分忐忑的。”
想到又忐忑又惶恐,又害怕又小心的样子,雍正便心疼极了,道“她出身在那,毕竟是出身不高,只是农家女,还需给她个身份才好,能让她名正言顺的呆在朕身边,若不然,不明不白的,外人说三道四,她也忐忑不安”
心安理得,何其难也
得,苏培盛明白了,这是要当正经的女儿来养了,而不是只是来玩
也是万岁爷不做就不做,要做的事一定做好,若下定决心对对方好的人,也一定会对对方好。
就是这样的人儿。
这样也好
当晚雍正没有上线,而是早早睡了,当然了,也睡不踏实。
总不能晚上就接回来,凭空冒出一个人来啊多少眼睛盯着,跟谁解释去
因此,粘竿处早在外弄了一个宅子,为着的就是这样,既低调,又明目张胆。也好叫众人知道,是从外面接来的。
林觅寻了李延亭,将翠儿的事给说了。
李延亭有点惊讶,以及沉默。他是个能担事的人,只是未免也有些担心,道“娘,真的要送吗”
“这般品貌,留在家里会出事的”林觅叹道“没想到丹药用在你和大狗子身上,却完全不同,翠儿却是另一个方向。”
“那个老四,果真信得过”李延亭道“万一有点不妥,如何是好一则怕她这品貌,引人觊觎,二则怕他眼馋娘的东西,拿翠儿威胁娘,要更多的东西。”
林觅道“这些日子,我对空间的事,也有所了解了,不是出于十足的信任,才做的这个决定,当然,信任是基础,更重要的是,我对我的能力,也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老四他若是还想再与我来往,他就必须遵守规则。否则,我也有反击之力。他的确可以威胁,然而他能受得住后果吗”
“所以,别担心,老四并非昏君,昏君也许会出昏招,但是明君是把每一步,每一言,每一行,都算的清清楚楚,半点闪失也不会犯的。”林觅道“所以可以送去,有他庇护,翠儿才能自在长大”
李延亭是个能担重任的人,想了想,道“也好,既娘心里有把握,就送去。只是农家乍然到天家,怕翠儿不自在,怕她被人耻笑辱没了去,还要那个老四多用心教养和给与庇护才行。”
林觅点点头。
李延亭心里有点不舍,也有点不放心。可是他认真的看了看翠儿的脸,眉头都紧紧的锁了起来。
翠儿长高了,感觉长的太快了
洗髓丹的作用真的太大了。再在家呆下去,会引人疑心的。
李延亭心中一横,道“那我就说给翠儿寻了一个远亲家,去念女学,学针线混过去”
林觅点点头,道“这般也好。”
她揉了揉翠儿,道“好孩子,莫怕,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了,再送你过去。这件事,除了我与你大伯知道,其它人,别漏说。”
“我知道了,”翠儿红了眼眶,不舍果儿和大狗子以及亲人,又道“只恐娘那里不好交代,她必不肯的。”
“有什么不肯的”林觅道“你那娘有什么城府只说去学个一年,一年后就能帮着女学做点针线出去,作了绣娘,绣东西就有银子进项了,她能有什么不肯的”
翠儿心道也是,她那娘,能有什么有银子进项就不错了。因此便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与你大伯与你爹娘说,你回屋吧。”林觅道“怕是拖不得了,老四恐已到了苏州,说定了,可是要立马走人的。”
翠儿回屋去了,有点魂不守舍的,果儿冲了进来,道“姐姐,你是不是要出远门了”说罢先哭了。
翠儿一听,也哭了,道“是,出去学本事,以后挣银子回来给果儿买好吃的”
“我不要好吃的,我不想要姐姐走”果儿哭成了一团,抱着翠儿的胳膊不肯放。
大狗子也进来了,道“妹妹,怎么突然要走呢”
三人一时哭成了一团了。
二狗子三狗子放学回来知道这个事,也来问她好好的出远门作甚。
翠儿只能叮嘱他们好好念书,以后,也是谋前程。
而她也是为了学些本事技艺的。
二狗子三狗子沉默下来,红着眼睛,道“爹走了,你也要走,奔前程就这么好吗值得离家背井的”
这说的都是孩子话呢。
翠儿叹了一声,安慰几句,估计这两个小的压力也大,在高氏面前不好表现出来对老三的事有点郁闷,怕娘伤心。在家人面前也是如此,只是现在看翠儿也要走,这才慌了神,表现出来了。
二狗子道“那你啥时回来”
翠儿语塞,良久道“总得学到了本事再回来”
三狗子道“等我长大了,我接你回来。”
翠儿郑重的点了点头。
五个孩子一时又哭又笑,在屋里凑一堆说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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