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等人便是看出不对来,也不会放在面上说,毕竟是人家家事,虽然表面上三兄弟和气的很,但私底下打成狗了,只要不出人命,也轮不到他们管,因此只问怎么分,只要不出争议,家是真的好分。可是村人不管啊,有些好事者,便笑嘻嘻的道:“瞧老二那头上的青紫,怕是家里闹了呢……”
“胡老太要强的很,要我说,一大家子,三兄弟是好,但是吧,背地里的不平,不正的,哪个心里也不满,胡老太想不通,现在可不得被逼着分家了……”
“不孝子孙多,怕是被儿子们给闹腾的……也是心寒呐,老大这腿才刚好,还没能下榻呢,就闹这么大的事来……”
“老大不容易,这么些年,既当哥,又当爹的,结果呢,哎……”
多少人摇头啊,猜测啊,反正家家户户的事,也就这么回事?!哪一个猜不透了?!
只不过有时候是不愿意说罢了。
老人们心疼胡老太和老大,年轻一辈们呢,觉得困在一块生活不自在,分了,倒好……各有各的立场和说法儿,不一而足。
甭管外面村人咋说,反正里正是很服胡老太的,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多牛的人,能在自身境遇中将自己的人生,在有限的施展空间里将人生理顺,理好,就是牛人。而胡老太是村子里最牛的一个。她与林老爷子两老的,是村里仅存不多的最高年龄的人精了,这样的老人,放眼出去,其实也多的是,然而,在里正眼中,已经是极了不起的人了。
所以,他没有说什么心疼胡老太的话,胡老太既然决定了,便不会留恋大家庭的生活,心不齐的状态之下,大家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胡老太多精明啊,她知道支撑不下去,适可而止的重要性。
因此,里正不劝,但是族里的几个老人,却十分感同身受,也不好说胡老太的儿子不孝的,只是劝道:“分了好,分了不见得是坏事,老姐姐以后可想开点儿,咱这年纪,还能活几年呢,吃点好的,喝点好的,有意了看看儿孙出息,无意了,便也不理不睬,多活上几年就是好的了……”
老人们自有一套活法儿了,这话说的多中听?!甭管老人分家时是什么心情,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这样想的,是不是心有同情,人家能在表面上附合你,认同你,维护这事的本质,也就是真的情商高了。
林觅便笑道:“是啊,老头子早走了,只剩下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如今我也到这年纪了,老大呢,说老不老,说小不小的,为这个家也累了多少年了,也该顾顾自个儿了,老的走了,老二老三不管是不是成材,也没有再拖累他们大哥的道理,你们说是不是?!”
老人们都附合啊,笑道:“是啊,老大也不容易。”
“这一次呢,我也想开了,老大以后这腿怕是也不能上山了,坐吃山空,管自个儿一房,都不容易,再拖着一大家子过,太难了些,不管咋样,还得顾一双妻儿,”林觅笑道:“因此我就作主了,早分早了,本来是想着等老大腿好了,再分的,只是怕这身子骨,万一哪天闭眼去了,这个大心事,如何放得下?!老大便是老大,也脸嫩,不好主持弟弟们分家的,因此呢,挑早不赶晚,宜早不宜迟,择日不如撞日呢……”
林觅怎么说,里正等人自然怎么附合。
要不说这些老人是人精子,不管你什么原因分家的,反正只要没在他们跟前打的鸡飞狗叫的,他们是乐的装不明白。是呢,这是家事,不管谁家打了吵了骂了,只要不是打死人,他们也不管,各家都管,他们不嫌累,人家还嫌烦,还嫌他们不知道里外呢,是不?!
因此里正在外的所有人都跟没瞧见老二头上的青紫似的。
一脸子的认同。
胡老太终究还是胡老太,这些年当家,威严是在的,她主持分家,三个儿子,还不是治的服服帖帖的,甭管背后私底下有没有吵吧,但是这明面上,三个儿子哪个敢跌胡老太在村里人面前的面子?!就冲这,里正等人也服胡老太治家有方。
村子里像这样的人,是真不多。哪一家分家时,不是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了,不吵个几天,不打个几天,不闹个要死要活的都不算完,这个说短了他的,那个又说受了委屈,没完没了。所以,除了胡老太家,旁人家分家,他们啊,得,是真嫌烦。便是想喝口水都没功夫,还得劝人,遇到那连老的都不明白的,那可糟罪吧,那可真是家里的官司难断,没完没了。
哪会像在胡老太在,他们坐着,话说着,儿子儿媳们站着,也不敢插话儿。他们呢,茶喝着,相互道道家常,这家,分的敞亮,快速。
估摸着三下五除二的也就分完了。
主要是胡老太给力啊,这小老太分家心里是有一本账呢,他们呢,也不是来主持的,主要其实就是写个分明,以白纸黑字落笔无悔的重要性而存在的。
里正不含糊,辅了纸,拿了毛笔,笑道:“婶儿办事利落,婶儿说,我写便是,各房怎么分,分的规章,分了多少,白纸黑字写下来,也就成了,也好让村里族里存档归类,以为子孙作个参考。”
林觅道:“我家老头子也没个亲兄弟,因此这事,怎么分,只在我与三个儿子身上,老大当家,但他也有私产,各房的私产,都归各自的,这个不必说。田地呢,平分。一共八十六亩,分不均的,分八十一亩,一房二十七亩。还有五亩呢,我留着养老,以后三个儿子都出力管管水,治治草,下种啊,播地的请的短工,他们也照看管顾着,这个好分。”
里正一一记下来,笑道:“五亩地,婶儿养老是够了,以后也不必求着三房要吃喝,这才是正经。要不然一分了家,人就不好使了,有事推五阻四的,倒叫人心里难受。”
所以才说,很多老人不愿意分家的根本就在这儿呢。
里正与老人们也笑,是啊,才说林觅聪明,不分养老的地,以后求着孩子们要吃的去吧。那可真是日月换新天,地换了主儿,既便给粮食,那也是受气的事儿了,万一到时候各房再说点不好听的,呵,老人能被气死过去。
所以呢,讲究的人家,老人要分养老的地,哪个不敢不分?!被人扎死去吧。
只有那不管以后的,把地全给分了,指望以后进了棺材不留下再分的牵挂,那都是扯蛋,那才是毁自己的办法。
胡老太聪明啊,以后她的私产还在,三房便是分了家,以后老了要是去了,为了再分一次这私产,也还得敬着胡老太,孝着胡老太,不敢作妖的。
胡老太低着眼敛分了地,也没问老二老三的意见,这个时候了,呵,还指着能提意见?!
里正道:“二房的地,下一代再说,不关婶儿的事了!”那个时候胡老太早死了,也管不着下一代怎么分了。
王氏一听,脸色一白,她没有儿子啊,没有儿子,以后地保不住,可不就便宜了老大和老三,尤其是老三!她为啥总针对高氏,就是因为看老三不顺眼,但不能与小叔子吵的,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所以对高氏有一种天然的敌意,此时一听这话,更有敌意了。
林觅点了点头,这族里的规矩,便是皇帝也耐何不得,所以为啥说很多的变法推行阻力大,推行不下去呢,就是因为宗族的力量太强大了,小到一个村,都是这样。所以雍正皇帝是真的难呐。做成了大事,偏偏不讨好,多少人恨他。这皇帝也不容易……
而此时呢,雍正也确实是不容易。他五十八岁了,史上他该死于这一年,勤政而死的。
但是,拐了一个弯,有一个平行的空间,他又活了,他坐在大殿之下,正大光明的牌匾在他龙椅身后。他活下来了,这一次上朝,竟有了很多不一样的看法!
老八没了,十三没了,弘时也没了,可他还是想继续活下去。
今天的朝上气氛很古怪,大臣们都以为雍正大限将至,都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有些心思活的,都开始站到无第二人选的宝亲王身后去了,小心思不得了。
可是今天看到雍正活的好好的,气色也极好,可不就脸色白了嘛,小心脏突突的跳啊,那头低的啊,在帽子底下,倒也叫人瞧不清。
雍正帝哪里是什么回光返照,他根本就没病!看这血色圆润的脸,虽然头发白了吧,但是那脸色,红润的像是有病的人嘛!?
所以很多人就开始颤抖了,脑补了,是不是雍正之前不是真病,而是装病?!
越想越是腿发软。雍正是什么人,那是杀人不见血的人,他装病是想干啥呢?!钓鱼吗?!钓谁上来?!想要引出什么来……
这帝王心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一脑补,自己都被自己给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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