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死

小说:深渊女神 作者:藤萝为枝
    夜风拂面, 吹散热气。

    徐学民叹了口气“您这是想做什么”

    年轻的男人打开车门,垂下眼尾。

    柏正声音喑哑“我以前,什么都想给她。可是现在才发现, 什么都给不了。”

    他的人肮脏, 他的心疲惫痛苦,他的爱情不堪沉重。

    徐学民无奈,徐家主子, 这是无措到只能给钱了吗

    如果不是平台单次最高打赏上限一万二, 徐学民毫不怀疑, 柏正恨不得把猫尾送给喻嗔。

    “您这样会吓到她。”

    人家一个新人小主播, 一下子抽中头等大彩。以喻嗔那孩子的性格,第一反应估计吓坏了,觉得遇到神经病。

    “她不会知道是我。”

    徐学民想了想,道“您下次打赏方式可以温和些,等她以后名气起来了,您再打赏, 就不会显得那么独特。”

    他好心地用了独特两个字,没用吓人。

    “知道。”柏正坐上驾驶座, 抿紧薄唇,“开你自己的车。”

    他兀自开车走, 没有载徐学民的打算。

    喻嗔和祝婉盘腿而坐。

    喻嗔说“我觉得这一行可能不太适合我。”

    “别呀,这一行可太适合你了”祝婉激动道, “你难道不感动不激动吗一下子几十万就到手。”

    “我觉得不安。”少女说, “收获得越多,你将来要付出的, 无法预测。”

    祝婉劝道“你不能这么想,说不定人家大老板没别的心思, 就是看你顺眼,你要对自己颜值有自信。退一万步,他要约你出去,你拒绝就可以了呗。”

    少女琥珀色的瞳看着祝婉。

    祝婉“好嘛好嘛,你再待几天看看,如果他再这么夸张地打赏,或者提出过分的要求,那时候你再走好不好想想你的家乡,你要是觉得不放心,可以捐款回去。”

    喻嗔犹豫一瞬,点头“好吧,我再看看。”

    最近不少人跟着她做香,证明教调香确实有效果。

    祝婉也松了口气。

    她更想哭了怎么办,第一次见被赚钱吓到的主播。如果是自己,做梦都会笑醒。

    算了算了,老老实实打游戏吧,游戏它不香吗

    接下来一段时间,那名无名大佬偶尔会来。

    他来时,从来不说话,安静得仿佛不存在。让喻嗔松了口气的是,他没再给过夸张的打赏。

    像个普通观众,沉默看她制香。反倒是那名叫做y ony的观众,偶尔会给打赏,打赏金额也比较正常。

    喻嗔心理压力小了些,她上次收到的打赏,一下子让平台重视起来,本来喻嗔作为新主播,推荐很一般,现在平台直接给最好的主页推荐。

    她制香优雅漂亮,话不多,时间久了,反而成了独一份的特色。直播间渐渐也有一些别的大佬,起初的无名先生,渐渐沉寂在人群中。

    他这样没有存在感,久了喻嗔并不会想起他。

    猫尾提出让喻嗔转型做颜值主播。

    “以你的条件,如果唱歌跳舞,会吸引更多观众。”

    喻嗔拒绝了,甚至把直播类别改成了“户外”,谁都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调香。

    听祝婉的话,在她直播第三个月,喻嗔把制出的香水,当作抽奖奖品送出去给观众。

    主播调香今晚抽。

    这下不得了香香小仙女要送亲手做的香啊

    从夏天到清秋,喻嗔从六月开始直播,现在已经九月。柏正遵守对徐学民说过的话,没再做过出格的事。

    喻嗔越来越受欢迎,柏正有时候冷眼看着别的男人献殷勤,只有他自己明白,心里堵的那团幽火,灼心到底有多难受。

    徐学民以为他这样背后看着喻嗔,有一天总会忍不住,没想到他忍下来了。

    男人摘下助听器,看着无边夜色。

    世界寂静,偶有细微的声音。不似手术的成功,他的耳膜恢复得并不好,不靠助听器,他听不见。

    柏正想起才认识喻嗔时,没多久恰好他生日。

    少女被他戏弄,跑了很远的路。她喘气站在窗外,阳光正好,他从臂弯抬头,看见她用手语轻快地说生日快乐。

    他心动得不像话。

    那时候觉得,哪怕她不言不语,世界安静,梧桐在她身后落叶,什么都美好。

    徐学民也知道喻嗔要抽奖。

    他招来猫尾经理,吩咐了几句。经理神色古怪,看看徐学民,克制住没用看惊世禽兽的目光。

    徐学民厚着老脸,不去想经理那古怪的脸色是什么意思。

    过了几天,抽奖结果出来了。

    徐学民把包装精致的香水放在柏正面前。

    柏正放下文件“这是什么”

    “如您所见,几瓶香水。”

    柏正自然知道是什么,他看着喻嗔做出来的。

    他搁在桌上的手指僵硬了一瞬,这才拧开瓶盖。

    男人迟钝的嗅觉,依稀捕捉到了空气中的味道。

    萧瑟的秋天,他闻到了春天的花香。

    柏正手指发紧,微微颤抖。

    徐学民带上门,轻轻叹了口气。

    从无畏一切到学会克制,是不是很不容易,小主子

    您做再多,最后也只是她生命里的过路人,看着她慢慢走向离您更远的地方。而这个世界,连嘉奖您的人都不会有。

    比起您父亲的肆意掠夺,您变得卑微,安静。

    您已经做得很好,不会有人比您做得更好。

    冬季s市并不会下雪。

    相反,s市气候温暖如春,梁乐智拎着羊肉汤,跟在喻嗔后面,两人走在街道上。

    路灯旁,是一家茶餐厅。

    坐在窗边的男人抿了口茶,视线情不自禁落在窗外,一个男孩,殷勤地跟着一个女孩,他骤然握紧茶杯。

    “柏总,您看这个方案怎么样。”

    柏正抬手“安静。”

    梁泳立刻闭上嘴。

    见柏正往窗外看,他也跟着看过去。

    “哎那不是我儿子吗”

    “你儿子”柏正视线扫过来,深埋了严重的不悦。

    梁泳一时半会儿没觉得不对,他说“对,上次您见过他,这个不成器的,还给您敬过酒。”

    窗外,梁乐智眼巴巴道“嗔宝,冬至了,要和我一起吃羊肉汤吗”

    喻嗔本来抱着书回学校,脚步顿了顿,这个小名,多半是梁乐丹大嘴巴告诉她哥哥的。

    梁乐智抢在她开口之前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我有先见之明,打包给你买了一份,你可以不用对着我,自己吃。”

    喻嗔“”

    “哈哈哈我知道,让你自己吃,你也不会接受。没关系,你可以带给我妹妹梁乐丹,到时候梁乐丹叫你吃的话,你一定要吃一口啊”

    喻嗔忍住打他的想法“我会交给乐丹的。”

    在喻嗔伸手接东西之前,梁乐智幽幽道“我快大四了,追你两年,要是你再不接受我,就没办法在学校看见我,以后反悔都没机会哦”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

    喻嗔“哦。”

    少女明明很想把他打一顿,偏偏憋着,小脸都憋红了。

    梁乐智被萌得不要不要,他心动不已,恶向胆边生。

    “喻嗔。”

    喻嗔抬头,下一刻,梁乐智捧住她柔软的脸颊,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陌生少年的唇滚烫灼热。

    喻嗔手中的羊肉汤掉落,她来不及反应,梁乐智已经心跳如鼓一溜烟跑了。

    少女站在原地。

    茶餐厅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梁泳看着这位贵人冷漠的神色,心中暗骂兔崽子去哪里追女孩子不好,非要在这里追,梁泳干笑道“哈哈哈这个,柏正让您见笑了,年轻人都比较活泼,哈哈哈哈”

    徐学民坐在一旁,看见身边的少年握住杯子的手在颤抖。徐学民心一紧,已经做好制止柏正发疯的准备。

    许久,柏正平复了呼吸,他低低呵了一声。

    “梁总真会教孩子。”少年毫不掩饰言辞里的尖酸和刻薄,“举动毫无教养,好色轻浮,当心哪天被人打断腿。”

    “你们的方案不必看了,烂到入不了我的眼,合作终止,梁总好自为之。”

    梁泳追上去“我家那个废物我回去就收拾他,柏总,这个方案我们做了一个月,请您务必再考虑一下”

    然而少年背影似带着风,已经和徐学民走远。

    梁泳颓然,完全不明白,以前也没听说这位盛世集团的徐家后人,有这么强烈的绅士感啊。

    喻嗔晚上没有去直播,她要和梁乐丹谈谈梁乐智的事,梁乐智已经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没想到才进寝室门,梁乐丹抹着眼泪往外走。

    “乐丹,你怎么了”

    “喻嗔,呜呜呜,我哥被一群人打了一顿,手骨断了。我现在去医院看他。要是被我知道,谁敢打我哥,我要打死他。”

    “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梁乐丹抹着眼泪跑了,她虽然天天和梁乐智顶嘴,可是心里无比偏袒亲哥哥。

    喻嗔要说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她也没想到,梁乐智的手骨竟然被人打断。

    虽然今天梁乐智干的事情让她很生气,但是手骨断掉,想想就毛骨悚然。

    喻嗔愣住,这些事太过巧合,巧合到像是有人帮她教训梁乐智一样。

    手段过激到暴戾,让喻嗔一下就想到了那个人。

    他两年没回来了。

    她心脏跳动加快,连忙打了牧原的电话。

    牧原声音和煦“喻嗔,怎么了”

    “他回来了吗”

    牧原愣住“你说的,是柏正吗”

    “嗯。”

    “没有,我和姑父姑姑都没有收到他回来的消息。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知道不是他,喻嗔低声道“没事。”

    她挂断电话,坐在铁架床上,窗外冬天的风,吹着枝头树叶沙沙响,喻嗔伸手,捂住心脏。

    一次又一次失望。

    柏正离开她第三年,她难过到,有些讨厌他了。

    徐学民朝着落地窗前的人微微弯腰。

    “您今天,情绪不太对劲,晚上的饭局我已经推了,您好好休息。”

    “我没有不对劲。”柏正说,“她不喜欢那个蠢货,那个轻浮的蠢货还敢碰她,他该死。”

    “如果今后有一天,换成了喻小姐喜欢的男孩,您是否能平静祝福”

    少年沉默着,他的手死死握住窗前的栏杆。

    那个“能”字如鲠在喉,竟让他的狠辣,透出几分难言的委屈。

    “您在生气,吃醋,嫉妒。”

    “我没有。”柏正冷冷道,“我说了,放她走,不会出现在她生命里。她选择谁都可以。”

    “既如此,您今晚就不会吩咐人去围堵梁乐智。”徐学民平静分析道,“您甚至迁怒梁泳先生,我看过那份方案书,做得十分出色,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柏正绷住面色,声线冷静“谁说我喊人揍他了谁看见了,你吗梁泳的方案本就有漏洞,我不满意有什么问题。”

    “好吧,我确实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梁泳先生的方案,或许能做得更完美。”徐学民说,“但您得知道,有一天,喻小姐会重新遇见一个让她动心的男孩,他们会牵手、拥抱、亲吻,甚至结婚,生孩子,到时候,您如果”

    “徐学民滚出去”柏正脖子上青筋突起,他没法听完徐学民说的话,怒吼道。

    徐学民恭敬地滚了。

    他把门关上,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

    终于还是发疯了。

    然而到底也只敢关起门来疯。

    也不知道该说他可怕,还是可怜。嫉妒得这样厉害了,肮脏血脉依旧是禁锢他四肢的枷锁,钝刀子割肉一样,看着喻嗔讨厌他,忘了他,最后喜欢上其他人。

    徐学民深知,柏正鲜血淋漓也不可能离开,但总会有相见的一天。那时候,如果喻嗔身边站着别人,柏正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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