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烽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谢知影。
那时候谢知影穿着高中制服,百褶裙下一双修长的腿曲线玲珑,白皙而又透着冷感。
她高高的坐在双杠上,晃悠着双腿,歪着脑袋打着哈欠,等着被留校的同伴。
操场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但是谢知影却格外扎眼。
每当她在的时候,操场那些打篮球的男生总是格外用力,有时候还故意地把球往谢知影那边打。
谢知影和顾之烽是浑然不同的两种人。
她总是在所有人的簇拥之下走过走廊,眼底里全是鲜活。
谢知影总会踩着点到学校,然后手上拎着杯奶茶悄悄咪咪藏在身后,试图趁着学生会检查不注意偷溜进去。
顾之烽每次都能无比精准的把她拦下。
“一次性餐具不能带进学校,以及。”他耷拉下眼帘,目光在谢知影的短裙上轻掠:“裙子的尺寸明天之前改回来。”
谢知影每次都被顾之烽气得直跺脚,或者是悄悄咪咪地趁着顾之烽转过身在他背后做鬼脸,有时候也鼓着腮帮子糯声糯气地撒着娇。
但是顾之烽就跟防御技能点满的boss一样,谢知影变着法张牙舞爪的攻击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点伤害都打不出来。
于是谢知影也屈服,哭丧着脸第二天乖乖巧巧的把裙子改回了原来的尺寸。
高中时候的男生气血旺盛,总会三五成群的组成一个小圈子,在背后嬉皮笑脸的讨论着学校里的女生。
谢知影总是被点名最多的那一位。
“王大虎昨天给谢知影告白被拒绝了,那么壮实的一个男生,哭起来那叫一个惨。”
“得了吧,谢知影能看上那种人?”
“也是,像她那种家世好的大小姐,以后肯定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
“诶,说到谢知影,等会课间□□们还去不去老地方?”
说这句话的男生挤眉弄眼的笑着,伸出手往自己空荡荡的胸口比划了个形状:“谢知影除了长得漂亮,其他方面也还是有点东西的啊。”
这话一出口,立刻有人会意的笑了起来。
夏季校服很单薄,总有些不大礼貌的男生会不怀好意的关注些特殊的地方。
课间操的动作大,倒是成全了很多心怀不轨的人。
“别说,我昨天还录了一小段。”有个矮矮瘦瘦的男生立刻举起自己的手机,够着胳膊递到几人面前。
而就在这时,突地有只手从那人手上拿过手机。
男生一愣,刚要骂出来,但实现却在触碰到顾之烽时蓦地一缩,然后哑了声。
顾之烽一只手插着兜,歪着脑袋,单手握着手机。
手机上是谢知影干净漂亮的侧脸,以及无比漂亮的身材曲线。
顾之烽皱了下眉,心底有股莫名的怒意被压了又压,他一言不发地将手机里的内容删了个干净。
男生总算反应过来,立刻上前:“顾之烽你干嘛,谁要你拿我手机了?”
而还没等男生靠近,顾之烽便将眼一抬,眸中的冷意更深。
他抬腿,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了男生的腹部。男生往后趔趄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撞到了地面上的拖把水桶。
顾之烽走到男生面前,蹲下身,懒洋洋地将手机插到了男生衬衣口袋里,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一层,扣上扣子。
男生不敢说话,周围的人也在此刻仿佛哑了声。
其实私底下一直有传闻,顾之烽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是个性格冷淡只知道认真学习的三好学生。
他虽然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谈吐得体看上去温和谦恭,但实际上却比那些烫着夸张发型,纹着大花臂的刺头更不好招惹。
顾之烽比那些动不动吼着“老子三天之内杀了你”的小混混,更加的暴戾。
而这一刻,虽然男生旁边围着许多同伴,但是一时之间竟然所有人都不由地绷紧后背,不敢子啊顾之烽面前嚣张。
顾之烽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男生,然后开口,语气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课间操缺勤,没有下次了。”
谁都知道,这句没有下次,指的绝对不是课间操缺勤这件事。
欲望从来不是件能够克制的东西。
顾之烽当然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是个撕开皮肉后骨头都已经烂透的伪君子。
他总会梦见谢知影。
谢知影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色礼裙,后背用交缠着的丝带交叠着绑起,一直到那对好看的蝴蝶骨。
她在一片光晕之中,歪着头轻轻笑着,眉眼妩媚而又撩人。
在梦中,谢知影身后是一块悬崖,悬崖下是冒着滚烫气泡的岩浆。
谢知影站在悬崖边缘,红唇微翘,朝着顾之烽伸出手。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招人的光芒。
谢知影问:“给我什么都可以吗?”
嗯。
什么都可以。
只要谢知影朝着自己伸出手,顾之烽就会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无论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
“…顾之烽?”
顾之烽回过神。
谢知影还穿着自己的黑色衬衫,但是显然,尺码相对于她来说,有些偏大了。
她现在被顾之烽紧紧地扣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头发如同海藻一般铺散开来,一双好看的眼睛如同摄人心魂般明亮。
从这个角度,能无比清晰地看到她一对精致的锁骨,以及那枚宛若随时在扇动翅膀的蝴蝶纹身。
不是梦。
谢知影:“……顾之烽?”
谢知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她注视着顾之烽的眼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其它的表情。
顾之烽莫名地笑了声,松开了握住谢知影胳膊的手,然后掌心微用力,直起了身子。
顾之烽的气息蓦地远离。
谢知影掀了下眼帘,然后撑起了身。她看了看自己与顾之烽的距离,一声不吭地往后稍退了点。
顾之烽敏锐地捕捉到了谢知影的动作,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有几分躁意:“你很怕我?”
谢知影看着顾之烽。
这么多年过去,顾之烽的眉眼更加冷峻了,但却还是如同十年前一样,只望去一眼,就让一颗心脏还是像年少时那样激动不已。
“没有。”谢知影低头,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多谢照顾,我该走了。”
谢知影语气中带着的那点疏离,让顾之烽的眸色沉了又沉。
顾之烽许久没说话,半晌后突地笑了声:“你觉得我是在报复你?”
谢知影垂下眼,似乎是笑了声,但又好像没有。
十年前谢家人活生生将顾之烽逼到了死路,谢知影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顾之烽把自己带回家,是因为念旧情。
谢知影伸出手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拢了拢:“你明明知道,薛安阳会打什么主意。”
顾之烽漫不经心:“所以你会听她的话?”
谢知影听到这句话,心里泛起些苦涩,她深吸一口气,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她侧过身,伸出手撑着沙发,身体蓦地贴近顾之烽。谢知影将头微昂,在离顾之烽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时停下。
谢知影看着顾之烽的眼睛,然后垂下眼,突地轻轻笑了起来:“对,我当然会啊。”
谢知影知道顾之烽当然能猜得到薛安阳的小心思,他是逼着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般的在他面前自取其辱。
谢知影看着顾之烽的瞳光一点点染上冷意,心里却如同刀割般的难过。
你看,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自己能够展现给顾之烽的,始终是最不堪的样子。
顾之烽歪着头,看着谢知影脸上的表情,兀自笑了声。然后下一秒,他伸出手,轻轻掐住谢知影的下巴。
顾之烽:“薛安阳想把你送到我身边?”
谢知影显然没料到顾之烽的动作,她身体微僵。
顾之烽俯身,贴近谢知影的脸:“你从来不忤逆薛安阳的话?”
谢知影不语。
顾之烽低声笑了起来,再开口是,从喉咙里蔓延出几分低沉和沙哑的意味:“那好,衣服脱了。”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就连秒针的转动都变得格外清晰。
谢知影拳头握紧,她伸出手,按住顾之烽的手腕,将头一拧,硬生生地挣脱开他的束缚。
顾之烽狭长的眼微眯,他笑道:“你看,我给你机会了。”
谢知影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她沉默了许久,虽是没有出声,但是眼眶却慢慢地泛红。
有眼泪从眼角渗出,然后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沙发上。
“是啊。”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试图努力平稳住自己的呼吸,但是难以遏制的,让每个音节都带着颤抖:“只要利益足够高,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说是名门大小姐,其实和那些做着卑劣生意的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顾之烽轻哂了下,然后站起身,从茶几上拿起一包烟,走到窗前,点燃一根。
腥红的火光在指尖蔓延。
谢知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顾之烽,你觉得我现在这副样子,还会在意那点自尊吗?我无所谓你想不想报复我,如果能让你觉得开心些,也是件好事。”
顾之烽掐灭了指尖的那点烟火。
“出去。”
*
谢知影离开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半。
那个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顾之烽站在窗前,注视着谢知影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然后抬手,拉上了窗帘。
顾之烽神色微凛,掏出手机,给周助拨去电话。
周助:“顾先生有什么吩咐?”
顾之烽:“查一下这几年,薛安阳和哪些人有过接触。”
周助一愣。
他是头一次听到自家老板,语气里带着一股让人感到从心里发毛的寒意。
顾之烽挂断电话,眼中的冷意宛若凌冽的寒冰。
他应该回来的再早一点的。
十年前,他宁愿毁了整个顾氏,废了一只手和半条命去护着的小姑娘。
怎么允许被薛安阳这种人,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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