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嫉妒(一更)

    俞锡臣进了院子就听见陈妈在吹嘘她的丰功伟绩,“胡家那老婆子一开始还不想给呢, 但不给成吗我是那么好打发的”

    “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陈家, 真当我们是好惹的原先不和他们计较是我们心善, 现在管你阿猫阿狗。”

    “我往那儿一坐,张嘴就开始数落起来了事情经过, 陈年丑事我都给他们扒出来了,你们恐怕不知道,他们家可是大有来头, 想当年老胡是有老婆的, 前头媳妇刚死没一个月,那婆子就不要脸的跑到胡家住下不走了, 估计是老早就看对了眼,胡小云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呢,嫁到其他公社了, 隔着老远,走路恐怕都要一天, 结婚后一次都没回来过。”

    “那娃可怜啊,当初几乎是半卖半送给了人家,都六七岁了还光着身子在外面跑, 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差不多都忘光了, 我才不管呢, 用我最大的嗓门喊。”

    “你们都不知道, 胡家那婆子脸都绿了”

    “哈哈哈”

    一家子听了笑,陈玉娇也捂着嘴偷乐,觉得陈妈真厉害。

    看到俞锡臣进来,还将人拉着做到旁边,让他也听。

    这是做什么,说书吗

    俞锡臣无奈的坐到她旁边。

    心里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陈二嫂就将蛋汤打好了,这次也舍得,三个蛋全打了,西红柿鸡蛋汤,满满一大锅,一人捧着一碗,呼啦啦的,伴着饭格外的香。

    铁栓还抬起头亮晶晶的看着陈妈道“真好喝,奶,我想每天都喝这个。”

    陈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也想喝啊,但队里人又不蠢,怎么可能上赶子跟我们作对呢”

    说完还咂咂嘴,听这语气还有点惋惜的样子。

    每年七月上中旬就进入双抢了,今年也是,日子骤然紧张起来。

    这时正好是放暑假,所以一般都是全家老少一起出动,上到陈爸陈妈,下到三岁的铁栓,天天都要往田里跑,每人都有明确的分工。

    别看铁栓他们小,但干起活儿来也厉害,几个孩子手里拖着破蛇皮袋,找着田里遗漏的稻穗。

    陈爸陈妈他们每天天不亮就被喊去出工,家里的活儿一下子全落在了陈玉娇一人身上,好在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不少,能勉强应付的来。

    先是跟着出门去仓库那里开门,完了后回家做饭洗衣服,这时候黑妞会来帮她,还轻松一些,但中午晚上都是她一个人来。

    不过这时候伙食是不错的,至少管饱,每人都可以吃几大碗。

    尤其是现在天热,水田里河里的虾和螃蟹都待不住,路上田埂上随手抓,每次黑妞他们回来都要带一篓子。

    而且这时生产队里的西瓜也熟了,除了上交的部分,家家户户也能分到几个,早上拿井水冰镇着,一回来就可以吃。

    俞锡臣身体素质算是比较好的了,毕竟从小到大家里条件都不错,营养跟得上,但和陈大哥几个比还是有点差距,没他们那么能吃苦。

    晚上,陈玉娇锁好门又跟着俞锡臣去了田里上晚工。

    俞锡臣插秧,她负责看着灯。

    怕她手拎着累,俞锡臣还给她找来了根粗棍子插在地上,将煤油灯挂在上面。

    但她必须在这儿看着,万一着火了就不好了,以往也不是没发生过这事,现在天气热,这边又都是草丛,稍微一点火苗子就能发生火灾,灭都不好灭。

    因为水田加上草丛,所以这边蚊子也多,不仅多还毒,被咬了后又痒又疼。

    好在来之前身上抹了防蚊虫的草汁,这是陈妈在后面菜园子里拔的,剁碎了后将墨绿色的汁液分给他们,虽然味道难闻,但功效却不错。

    陈玉娇穿着长袖长裤,身上汗渍渍的难受,但也没觉得多难熬,因为她觉得这比在学堂里听夫子念经好多了,从口袋里掏出网兜子来,这是狗剩做的,她给拿来玩。

    旁边时不时有萤火虫飞来,偶尔也能抓到一两只。

    玩的无聊了,就从口袋里掏出账本就着烛光开始对工分,这是陈大伯父给她安排的工作。

    家家户户挣得工分不仅队里有人记着,社员自己也记着,每天晚上会在村委会那里对工分,以前陈家都是派陈爸去,他这人精明,从来不会吃亏。

    但这些日子太忙了,根本没空管这些,所以陈大伯就把这事交给陈玉娇。

    一开始也是觉得就她闲着,想找点事给她做,没抱什么期望,准备过后再让人检查一遍,哪知道这丫头认真起来也还可以,居然找到好几处毛病。

    被陈大伯父夸了几句后,可把陈玉娇给得意坏了,天天有空就翻翻账本,恨不得将所有毛病都找出来。

    她以前虽然不怎么爱学习,但这方面她是从小就涉及的,十一二岁的时候她就跟在娘亲身边管家了,后来她娘亲还给了她一间铺子练手,看账本对她来说就是小意思。

    俞锡臣在底下插秧,前天刚把早稻打了,这几天要赶紧把晚稻给插好。

    前面有人赶着牛犁田,他就和其他人一起在后面插。

    这已经是第二趟了,路过她这边,直起腰来放松一下,见她没注意到自己,便从手中秧苗底部扣下一小团泥巴朝她随手扔了过去,落在她旁边。

    见她看了过来,嘴角扬了扬。

    陈玉娇见他又在讨人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虎着脸道“别打扰我,我在做正事呢。”

    说完还用一脸不懂事的样子看了他一眼。

    俞锡臣看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想笑,也不知道刚才谁在这儿玩的不亦乐乎的。

    不过也没闹她了,重新弯下腰插秧。

    但刚弯下腰没多久,身后的陈玉娇就抓起他刚才扔过来的泥巴,直接朝他背后扔了过去。

    泥巴精准的砸在他后背上,顺着他弯腰拱起来的弧度,拖下长长的印子。

    俞锡臣似有所觉,站起身回过头来看,就见陈玉娇已经跑远了,正看着他捂着嘴笑得灿烂。

    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见他发现了,还扬起小下巴,带了几分挑衅。

    俞锡臣将肩膀提了提,扭过头看自己后背,一大块泥巴印,然后无奈抬头看她。

    也不知道她笑得这么得意做什么

    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明天的衣服可不是我洗。”

    说完后就重新弯下腰插秧。

    似乎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陈玉娇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就维持不住了。

    洗衣服的是她

    鼓了鼓脸,不大高兴的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人真讨厌

    晚上下工,俞锡臣先去了附近河边,手上脚上都是烂泥巴,总不能直接回去。

    好在很多人一起,也不觉得怕。

    陈玉娇在岸边上等他,过了好一会儿,就看到他过来了,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孩,说说笑笑。

    皱了皱眉,脸上带了点不高兴。

    怎么又是她

    这人她不认识,但打过几次照面,好像是新来的女知青。

    原先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发现这几天晚上经常碰到她,而且老是黏在俞锡臣身边。

    歪着头认真打量了一眼,女孩差不多十八九岁的样子,头发很短,只到耳朵那里,看着有些奇怪。

    毕竟队里没有这么短头发的女孩。

    不过长得倒是挺不错的,至少和队里其他姑娘比起来,清秀可人的多,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还有个酒窝,看着就有好感。

    俞锡臣来到陈玉娇旁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吧。”

    旁边女孩看到陈玉娇,点了点头,然后侧头对着俞锡臣笑得热情,“俞知青,我就先走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俞锡臣客气道。

    态度不冷不热。

    陈玉娇跟在他旁边,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过头再次看了眼那个女孩,发现她又和其他人说起话来。

    那些人也是知青,不过都是陌生脸孔。

    队里前段时间还传的热闹,说来了好几个俊俏的姑娘,弄得队里那些还没有对象的小伙子,天天跑到知青点去看。

    陈玉娇当时心里还泛酸,能有多好看

    难不成比她还美

    抬起头看旁边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熟悉的

    心里虽然好奇,但面上不显,一边走还一边踢踢路上的石子,就跟平常一样。

    不过,走了几步,突然忍不住装作好奇的样子问,“刚才那是谁啊”

    语气轻松,似乎就是寻寻常常的疑惑。

    俞锡臣也没注意,以为她就是纯属好奇,便简单答道“新来的知青。”

    “哦。”陈玉娇淡淡的应了一声。

    但心里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她也知道是新来的知青啊,又不是问这个。

    走了两步,又试探着问 “那她为什么要谢谢你啊”

    问完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仿佛就是随口问一句。

    俞锡臣扭过头来看,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平时没心没肺的,哪有心思关心他

    “怎么啦”陈玉娇见他看着自己,心里一虚,虎着脸问。

    俞锡臣摇摇头,“没什么。”

    也忘了解释,继续往前走。

    陈玉娇咬了咬唇,见他不说话,也不好意思再问一遍。

    跟了上去,但心里抓耳挠腮的难受。

    这人平时都不怎么和人来往的,更别说是女孩子了。

    还说什么谢谢,肯定是帮人家做了什么。

    帮别人都不帮她,她也需要帮忙。

    晚上帮忙锁个门她就可以不用出来了。

    怎么不对自己媳妇好点

    心里跟打翻了醋瓶似的,酸不溜丢。

    回到家,洗漱忙活了一通躺到床上。

    俞锡臣睁着眼,等着她每日一次的临幸,哪知道半天旁边人都没动静。

    正奇怪着,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你跟那女知青很熟吗”

    怎么就跟你说说笑笑的

    白天他们俩不在一块儿,还不知道背着她干了什么。

    俞锡臣一时间没明白她在说什么,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谁。

    侧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屋子虽然黑,但适应了黑暗的陈玉娇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反应。

    有些恼羞成怒,仿佛被人窥探了心思的感觉,嘴一撅,“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完就气呼呼的翻过身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怄什么,就是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着的感觉。

    心里不好受

    俞锡臣见她翻过身去睡,以为就完了,闭上眼睛休息,哪知半梦半醒之际,突然被人推醒。

    吃力的睁开眼,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问“怎么了”

    他真是怕了她了。

    陈玉娇狠狠推了他一下,这次力道有点重,然后胡搅蛮缠道“我不管,你以后不许再跟那个女知青走近,不然我就不跟你好了。”

    放下这句狠话就翻过身去睡。

    吐了口气,这下心里舒服多了,刚才一直睡不着,她就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

    俞锡臣被她推走了瞌睡,睁着眼睛看屋顶,最后扭过头来看身侧的人。

    脑子里想着她刚才说出的那句话,哭笑不得。

    但随即眼里又闪过一抹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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