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锡臣第二天上午抽空去了趟后勤部办公室。
也不知道跟李主任说了什么,中午时候, 食堂主任直接安排人在窗口放了一只装着饭的碗, 旁边牌子上写着二两米饭四个字。
这是主任特意让人分出二两米单独蒸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二两饭,不多也不少。
既是给食堂打饭阿姨看的, 也是给学生看的, 打饭时一对比就出来了, 谁也不吃亏。
这法子是俞锡臣顺便想出来的, 他没那个好心去缓食堂和学生的关系,既然学生做了那些,就要有承担结果的觉悟,食堂人员这次确实吃了不少苦头, 他不是受害者, 所以也没资格让人去原谅什么的。
之所以这么做, 一方面是不想学校再发生此类事件, 至少他和陈玉娇待在这里的几年间必须是安全的,另一方面, 也是想立功,让学校领导记住他这个人。
虽然是简单的一碗饭,一块牌子,但却从根源上断了那些闹事学生的火苗,同时也没让学校吃亏。
就像陈玉娇说的, 学校吃亏, 食堂肯定办不下去, 没了食堂,学生便无法继续待在学校,那学校也就
两者息息相关,这几年学校至少得继续办下去。
不过,食堂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了,现在哪怕是在饭点上都是安安静静的,以前热闹嘈杂的场景好像一去不复返,过去有的学生仗着嘴甜,还能多要点福利,如今也没了这便宜,除了饭票,还有菜钱也要给。
有的学生为了省钱,也或许是菜太难吃了,现在直接不买菜干吃饭,虽然不吃亏,但不管怎么说,和食堂闹成这样确实挺不好过的。
除了食堂还有学校老师,如今老师上课也几乎不讲什么内容,上次那些学生闹,还说老师总是考试,学旧社会的糟粕,要打倒。
现在哪还敢教什么,全让他们自己看书和玩,有的想学点知识的学生,遇到这种事只能无奈。
日子又似乎重新回到往日那般平静,俞锡臣是哲学系的,他们放假早,今年因为学生闹了这么一出,也没有期末考试,上完课就直接放假。
这时候是十二月份月底,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俞锡臣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展红星的安排下准备去他所在的单位帮忙,学点本事。
“我恐怕在过年前几天才能回去,你是跟我一起还是先走你要是想妈,我就写封信回去,把你送上火车,然后让大哥他们去市里接你。”
“或者我直接把你送到市里,我再坐火车回来也可以。”
让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去,他也不放心。
陈玉娇捧着碗喝麦乳精,听了这话,委屈巴巴的抬头看他,心里纠结,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她有点想留下来陪他,俞锡臣不在身边她肯定难受,但城里花销太大了,她不在食堂工作,吃的喝的都要他们自己花钱。
但让她一个人回去又有些不敢,尤其还抱着孩子呢,现在过年了,火车上人肯定多。
俞锡臣看她犹豫不决,就知道她的意思了,直接决定道“我先写信回家,算着时间,一个礼拜应该能送到家里,我再陪你坐火车去市里,要是大哥他们在,我就直接回来,要是不在,我就把你送回队里再一个人回来。”
颠了颠手里的儿子,笑着安慰她,“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他也舍不得她和孩子,但没办法,他总要学点本事,这样以后才有能力为她撑起一片天。
陈玉娇看着他,闷闷的点头,“那好吧。”
俞锡臣写了信寄回陈家,然后过了五天直接买了火车票带着陈玉娇回去。
信上仔仔细细写了他们的安排,也解释了缘由,陈家人看到了就知道怎么做。
东西不少,除了上次从食堂拿的那些面粉和糖,还特意去了趟供销社,又买了布和零嘴,因为他们一家三口现在是城里户口,所以也能领到省城居民的粮票和布票。
大包小包,最后全都塞进了蛇皮袋里。
两人和来时一样,去了火车站,然后在候车室里等着,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孩子。
大冬天的,外面下了厚厚一层雪,陈玉娇怕孩子冷,左三层右三层,最后再裹一张小被子,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外面。
小家伙第一次出远门,窝在陈玉娇怀里好奇看着外面。
俞锡臣还担心他冷,买了个汤婆子,灌了热水,用衣服包着放在儿子小脚旁边。
还对陈玉娇说“你们俩晚上睡觉也能暖和些,家里都是木板床,我们那屋子半年没住,恐怕冷的很。”
“知道啦”
陈玉娇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主要还是心疼儿子。
她原本还想着他们是严父慈母,如今来看,他比自己还要心软,对孩子总是处处妥帖周到。
俞锡臣笑了笑。
两人走的早,到火车站时刚好赶上了早班火车,没等多久便带着东西挤了上去。
今天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学生,每人手里几乎都大包小包拎着东西,俞锡臣没买到坐票,一家三口站在过道里。
俞锡臣挤了个拐角位置,将蛇皮袋放到地上,让陈玉娇坐在上面,自己则后背抵着周围的人,给他们母子俩隔出点空间来。
脸上还温和笑了笑,“幸好我陪着,不然你一个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这么多人,恐怕都挤不上来。
陈玉娇见他这时候还有心情说笑,没好气瞪他,“看你下午怎么回来”
“说不定你还要在火车站过夜。”
这天这么冷,在火车站待着还不知道得多冻人。
俞锡臣听了笑,还安慰她道“没事,不行我就在附近找个旅社。”
“如果大哥他们没来,我就直接送你回家。”
“那也行。”
陈玉娇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盼着大哥他们过来还是盼着不过来,要是信没送到,俞锡臣虽然能今天在家睡一觉,但明天又得起早从队里赶到这边来,想想还不如在这边待着,省的多跑这么一趟。
路程有点远,不过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奶水用暖水壶温着,走之前喂了一遍,现在用勺子再喂点就行了。
底下尿布垫了好几片,湿了就抽出一块。
只要不冻着孩子就行。
坐了半上午,十一点多到达的市里,火车上报了时间,俞锡臣一边拎着蛇皮袋一边小心护着陈玉娇。
俩人还担心家里人没过来,哪知道刚出了火车站,就在门口那里看到了缩在一起的陈妈和陈大嫂。
两人穿着薄棉袄,手交相揣在袖口里,缩着脖子不停跺脚,偶尔吸吸鼻涕。
“妈呀,冷死人咯。”陈妈打着冷战道。
说话声音都颤颤的。
“妈,还要等多久啊省城距离这边远不”
陈大嫂有些后悔了,这几天死乞白赖就是想过来看看市里长啥样,哪知道就是跑到外面吹冷风,啥好东西都没看到,就周围几间宽屋子。
这种砖瓦房县里也有,所以也没觉得哪里特别。
还不如让老三媳妇过来呢。
唉,遭罪死了。
正懊恼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妈,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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