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西游记

    待得佛诞法会之时,晏希音于王母腹中受东来紫气,混沌之初,天真地秀,日精月华,加之早有灵识,日夜不缀,终瓜熟蒂落,安然诞下。

    晏希音降世之时,仙音阵阵,祥瑞遍布,鸾凤和鸣,金光万道,漫天星宿齐动,万花盛开,又似有佛偈频出,万千佛像乍现,慧眼灵绝,均是亘古未见之佛陀菩萨。

    众神佛皆奇之。

    此女婴,冰肌玉骨,玲珑剔透,身带异香,骨像应图,世间罕有之相貌,却并无一声啼哭之音,且眉间疲倦,生机渐失。

    玉帝王母几万载得一孩儿,又孕育近百年,把晏希音当成了心肝,使尽了神通法术,奇珍异宝,却无丝毫办法。正一筹莫展之时,佛祖叹曰:“此女气运之宏大,此间少有。需佛道两界有大缘法大修为女修士为之沐浴净身,每年均须在佛道两界各居半载,呈佛道两界气运,方可寿数绵长,清平朝夕。”

    佛道两界法力高强之女修士,晏希音之生身母亲瑶池王母,南海珞珈山观世音菩萨为不二人选,二人当即开始用灵山灵泉水,为晏希音进行降世以来第一次洗沐。

    王母娘娘为晏希音亲母,刚刚诞下孩儿,元气未复,自是只能从旁协助,由观世音菩萨亲手为晏希音洗浴。

    观世音菩萨生性慈悯众生,晏希音为一刚刚诞生之孩儿,自是有一番慈爱之心,细细轻柔地为其清洗每一寸肌肤。

    待洗沐过后,王母及观世音二位遵佛祖之意,让诸神佛为女婴赐福。之后,女婴果然气息逐渐和缓,恢复生机。

    待玉帝王母稍加放心之时,一道紫色华光闪过,一位气息如同渊渟岳峙,修为深不可测之神佛忽至。

    佛祖道:“原是紫薇帝君驾临,老僧未曾远迎。”

    来者正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

    紫微星是位于上天的最中间永远不动,位置最高的星,故最为尊贵,是“众星之主,万象宗师”,为万法金仙之帝主,上朝金阙,下领酆都,因此对他极为尊崇。紫微大帝执掌天经地纬,以率普天星斗,节制鬼神与雷霆,北极驱邪院是其正掌也。

    位高权重,参谋广泛。从考制宇宙劫运,到天下国家兴衰,再到三界仙真升降,再到群生的祸福寿夭。神通无边而能顷刻摧倾三界群妖魔怪;威德广大而节制雷霆之运行。

    传闻当年天地择主,本应紫薇帝君为三界之君位,然紫薇帝君无意之,方为玉帝。

    传闻是否为真,尚未可知。三界之中,无论玉帝佛祖,还是冥界十殿阎王,都对紫薇帝君极为尊崇。

    这位帝君着玄色冕服,八章在衣,日、月、星、龙、山、华虫、火、宗彝;四章在裳,藻、粉米、黼、黻,衣褾、领为升龙,白纱中单,黼领,青褾、襈、裾,黻。绣龙、山、火三章,面如冠玉,气质高洁,颜如舜华,凛然如松柏临寒,华姿如山河之万钧。

    只闻其声如天际回音,旷渺悠远,曰:“见过佛祖,玉帝。吾忽而有感,此女与吾有缘,故而来此。”

    佛祖闻言颔首,“原是如此。诸神佛正与此女赐福,帝君来得正好。”

    紫薇帝君临近女婴,忽见自出生至今还紧闭之双目悄然睁开,一双琉璃珠紧紧盯着他。

    修行千万载未曾有过波动的心境忽起惊涛骇浪,从未有过的亲切熟悉之感迎面而来。紫薇帝君看着眼前之女婴,只觉得自己天生就该护着她,宠着她,让她一世无忧,只展露笑颜。

    晏希音自紫薇帝君来到灵山便怔愣在那里,这种来自灵魂的触动,除了那人以外绝无他人。

    她已经那么久,没有见过他了。

    她在轮回之中,颠沛流离了不知多少岁月。

    经历了多少悲欢离合。

    终于又遇见他了。

    晏希音心中大恸,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张嘴而出的是婴儿的阵阵啼哭之声。

    王母亲手抱着自己的女儿,见其啼哭,不由心疼轻哄,而啼哭之声毫不见息。

    玉帝,观世音菩萨诸神佛纷纷试过,均是束手无策。

    紫薇帝君自女婴哭声传来之时,万年未有波动之面色便皱起了眉头,见女婴还在低声啜泣,走上前去,“吾姑且一试。”

    王母与玉帝对视一眼,便将手中女儿交至帝君怀里。

    晏希音到了熟悉的人怀里,被轻柔安抚,帝君更是用自身灵气不断舒缓她全身。长久的不安委屈得到释放,仿佛发生什么事,都有他在。

    女婴的哭声渐渐停息,安稳在紫薇帝君怀里安睡。

    王母忙接过女婴。

    玉帝见此,笑道:“亘古有一习俗,孩童出生后,由所见尊贵之人名之。今日佛祖与帝君皆在,且与小女有缘至此。不知小女是否有幸,得二位赐名。”

    有此二位为女儿赐名,更是对女儿的福祉。

    佛祖与帝君皆应下,二人各取一字,合而为名。

    佛祖思衬片刻,道:“玉,大地舍利子也。”

    紫薇帝君道:“琼,美玉也。此女有宿慧,望其一生,无灾无难,福泽绵长。”

    佛祖闻之,拊掌而笑,“善,合之则为琼玉,琼枝挺秀,玉叶资神。”

    玉帝王母等神佛皆赞之。

    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记年。

    青鸟相随流光换,花红摇落韶华渐。

    谁听得绝想崖前,无阴树下,杜宇一声春晓?

    安能闻横塘路口,玉兰花落,雎鸠几阵关情。

    玉帝近来颇为有些愁绪。

    万载得一掌上明珠,孕育百年,他跟王母如何宠爱都觉得不够。奈何琼玉殿下每年都要去灵山半载,以滋养生机。

    灵山乃是西天极乐世界,玉帝与王母偶然去还罢,却不能长留。

    琼玉殿下又还是稚子,王母在派遣了无数心腹仙娥照看,天兵天将照管后,不得不将琼玉托福给了常年留在灵山的观世音尊者。观世音尊者大慈大悲,琼玉乃是玉帝王母之女,佛祖钦定弟子,又是她亲手洗浴过的孩子,早已与琼玉有了深厚缘分,自是含笑应允。

    玉帝王母为人父母,尤其诞下乃是一女儿,心中虽为琼玉能够为佛祖弟子高兴,却觉得一介稚子,受佛家戒律,且日后不能婚配,实是挂碍。

    佛祖笑道:“甚深般若,遍观三界。根本性原,毕竟寂灭。琼玉与佛有缘,却不必出家,可为我佛俗家弟子,特敕封善音功德佛。”

    琼玉在西天每日跟随在观音菩萨身边,聆听佛祖讲经,参加法会,与诸佛菩萨论道,身上佛界气运冉冉厚重,生机越发蓬勃。

    观音待之如亲传弟子,亲手照料其起居饮食。

    琼玉殿下在西天,玉帝自是只能时时前往探看,实已是心中憾事。可是当琼玉回了瑶池王母处,玉帝正以为可以与女儿共享天伦之乐,照看女儿吃喝,却不想除了王母外,还有一个碍眼之人,时时与他争抢女儿。

    正是紫薇帝君。

    自在灵山见过琼玉后,紫薇帝君便一改几百年不曾出现在瑶池的先例,几乎每日都有一半光阴待在瑶池,陪伴在琼玉身边。

    琼玉待在灵山之时,也是时时待在她的左右。

    他心中只觉得,每日不见到她,便没有片刻安宁,仿佛他命中,只该和她一处。

    即便那只是个幼儿。

    琼玉外在虽是一个幼儿,只是内里却是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灵魂。只是她现在不能说话,法力也只是堪堪不弱,连灵识对话都无法,每日睡觉的时候更多。

    玉帝王母把她当成寻常孩子来看,自是觉得没有异处。

    紫薇帝君则每日给她寻来三界话本故事,还招来各种戏剧影像,说书先生,来给她逗趣解闷。

    就如同他曾经为她做过的。

    王母见琼玉在看戏时笑容不止,紫薇帝君也殊无恶意,便也陪伴在侧。

    女儿如此高兴,王母又随之,玉帝心中女儿被另一男性长辈抢走的憋屈之意,只得默默忍下。

    只是他每每见紫薇帝君抱起琼玉之时,总有一种女儿被抢走的不快之感,每日都盼着紫薇帝君明日能不再来。

    可是紫薇帝君,夙兴夜寐,日日不缀,从无间断。

    去来自在任优游,也无恐怖也无愁。极乐场中俱坦荡,大千之处没春秋。

    一转眼,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已经有五百年了。

    佛祖居于灵山大雷音寺,时常广开法会,向诸佛,阿罗,揭谛,菩萨,金刚,比丘僧,尼等众宣诸佛法,曰:“我观四大步洲,终生善恶,各方不一。东胜神州者,敬天礼地,心爽气平;北巨芦洲者,虽好杀生,只因糊口,性拙情疏,无多作践;我西牛贺洲者,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但那南瞻部洲者,贪淫乐祸,多杀多,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我今有三藏真经,可以劝人为善。”

    诸佛菩萨闻言,皆道大善,问其中为何。

    如来道:“我有《法》一藏,谈天;《论》一藏,说地;经一藏,度鬼。三藏共计三十五部,该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乃是修真之经,正善之门。我待要送上东土,耐那方众生愚蠢,毁谤真言,不识我法门之旨要,怠慢了瑜伽之正宗。怎么得一个有法力的,去东土寻一个善信,教他苦历千山,远经万水,到我处求取真经,永传东土,劝化众生。谁肯去走一遭来?”

    观音菩萨心中一动,道:“弟子不才,愿上东土寻一个取经人来也。”

    佛祖大喜,取出锦蝠袈-裟一领,九环锡杖一根,交与观音。

    观音一路行来,点化了沙悟净,猪悟能,白龙及孙悟空,来到大唐都城长安,遍访长安城中善人,久未得遇。

    恰唐太宗自阴间还阳,遵阎王之言,开办水陆法会,宣扬善果,选举高僧。观音见高台之上端坐之人,正是江流儿,佛祖之二弟子金蝉子,又是她接引投胎之长老,甚为欢喜。

    路遇宰相萧星,参见唐太宗,菩萨言道:“着了我袈-裟,不入沉沦,不堕地狱,不遭恶毒之难,不遇虎狼之穴,便是好处;我这锡杖,是那铜镶铁造九连环,九节仙藤永驻颜。不染红尘些子秽,喜伴神僧上玉山。”

    唐太宗闻言,与众臣细看,果然是难得之宝物,便为玄奘要下此物,菩萨却忽而不受银钱,愿分文不取,送与玄奘。

    玄奘行礼谢过。

    菩萨道:“法师方才讲的是小乘教法,可会谈大乘吗?”

    玄奘答曰:“老师傅,弟子失礼多罪。如今,东土僧众讲的都是小乘教法,却不知大乘教法如何?”

    菩萨摆手,笑道:“你这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浑俗和光而已。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能解百怨之结,能消无妄之灾,可以度亡脱苦,寿身无坏。”

    玄奘忙问道:“那…….”

    不想唐太宗心系阴间之事,急忙出声,“那和尚,你那大乘佛法,在于何处?”

    菩萨答曰:“在大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离此,十万八千里。”

    玄奘目光炯炯,上前施礼,“既如此,弟子愿效犬马之劳,求取正经,以保我王,江山永固。”

    唐太宗大喜,从御座走下,“法师有此心意,朕愿与法师,结为兄弟。”

    菩萨心下点头,“肯去者,能得正果,成就金身。”

    唐太宗忽而踌躇,半晌方道:“那和尚,你既知晓西天之事,可否知道,那灵山是否有医治不治之症之良药?”

    “不治之症?”菩萨心中触动,“大唐名医万千,不知是何病症,竟是不治?”

    “乃是小女琼玉”唐太宗叹息,“琼玉乃皇后所处幺女,生而羸弱,时时病痛,遍寻名医而不可得,皆道她无病。”

    终于寻到她了。

    原来琼玉殿下于百岁之际,忽而生机渐失,好似忽然要寂灭一般,急得玉帝王母及紫薇帝君如同火烧,可是无可奈何,只得立时把琼玉带到灵山。佛祖施展神通,得知琼玉已到了劫难之时,需下到凡间,与取经人有一段缘法。取经人未齐,期间,诸神佛不得干预琼玉之人生,否则后果难测。

    菩萨自琼玉出生伊始,便亲手与其洗沐,之后更是每半载须臾不离,待其如最珍视亲传弟子。琼玉下凡后,他们连观其凡间人生尚且不可,心中思念,可想而知。

    菩萨藏于衣袖中之手微微颤抖,眼中闪过波光,顿了顿,“贫僧需观之,方知端倪。”

    唐太宗方带菩萨去往内外宫交接之殿阁,玄奘等人随行。

    早有宫人前去通禀,皇后亲自携琼玉殿下前来。

    但见二八年华少女果是脸色苍白,唇间毫无血色,却又气质天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明眸善睐,观之可亲。

    菩萨亲见琼玉,口中一声“琼儿”就要出口,连忙压下,缓了片刻方道:“此女与佛有缘,需前往灵山,方能保一世平安康泰。”

    皇后面露忧色,“法师,小女年幼多病,如何受得了那跋涉之苦?再者,她若遁入空门,将来…….将来婚配……..”

    唐太宗亦是眉间皱起,欲言又止。

    菩萨知二人身为生身父母,为亲生女儿所忧之心,遂道:“无妨。此女只需与取经人一道,前往灵山,即可换来安康,不需遁入空门。我施一法术,令其外貌在凡人看为男子,免去诸多烦恼。”

    菩萨说完,便飞上高台,遂踏祥云,直至九霄,现出救苦原身,托了净瓶杨柳。在场众人,皆顶礼膜拜,跪地行礼。

    而同样跪下的琼玉心中感慨,又是下凡又是投胎,终于要开始见到大圣了啊。

    西行之路好走吗?

    《西游记》里面要走十万八千里,历史上的玄奘,行程约五万余里。

    从东都洛阳,长安,兰州,凉州,瓜州,玉门关,哈密,至高昌国,碎叶城,葱岭,经过如今的中亚,阿富汗,巴基斯坦,最后到达印度的克什米尔。

    玄奘当时西行,没有得到唐太宗的批准,朝廷不准许他前往印度。因此,玄奘此行,完全没有受到朝廷的任何帮助,是一个人的私人行为。

    但是等玄奘回来之后,唐太宗问他,当年西去取经,为什么不报道朝廷得知。不仅如此,唐太宗,包括他的继任者唐高宗李治,曾经多次要求玄奘还俗,手段层出不穷。唐朝统治者们不仅许以高官厚禄,爵位财富,美人仆从,还带着玄奘出征辽东,要求玄奘亲眼观看战场杀戮。

    相比《西游记》里面,唐僧不仅跟唐太宗皆为兄弟,还得到大唐的鼎力支持,通关文牒,乃至几个神通广大的徒弟,众神佛庇佑,历史上真实的玄奘西行,跋山涉水,荒山野岭,漫无人烟的戈壁,几日夜不见水源的千里黄沙,蛇虫猛兽,病痛饥渴,强权威逼,蛮横无理的山人,吃喝不济,风餐露宿,筚路褴褛,栉风沐雨,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后世根本无法企及的艰难,才求取到真经,并归国译经多年,诚然是唐太宗所亲笔撰写《大唐三藏圣教序》,“法门之领袖也……. 智通无累,神测未形,超六尘而迥出,只千古而无对”。

    琼玉跟着三藏出发,在大唐境内,先是有官兵护送,后来一路有州县地方照料,虽然路途艰辛,还是有惊无险地到了五指山下。

    五指山已经不在大唐境内。

    两人一进入五指山,便听见大山深处不停有人叫唤“师傅”,似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唐僧慈悲心肠,便要前往查看。

    但见眼前屹立的山峰之下,有一个依山而建的白墙黑瓦小亭,里面有一个身子俱是被压在山下,只露出一个头的毛猴子。

    小亭纤尘不染,陈设有趣,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具有。

    猴子毛发整洁,眼睛睁大,神情颇为激动。

    孙悟空神通广大,早早就发现了唐僧和琼玉的行踪。等二人真得近前来时,他先是看见了身穿袈-裟,牵着白马的唐僧,心中已经甚为激动。待他见到后面跟着的琼玉时,心神震动,几乎是湿了眼眶。

    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三百余载时,天上忽然下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仙女,着紫色各式牡丹半臂,木兰青满绣窄袖交领襦衫,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藤青曳罗靡子长裙,肩上披一条沙绿色青竹薄纱披帛,戴着银镀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璎珞,眉间一颗朱砂。

    年纪尚小的仙女旁边,立着身着玄袍的紫薇帝君。

    悟空当年受封齐天大圣后,在仙界四处玩闹,恰巧在元始天尊的一次法会上见过紫薇帝君。

    这位地位超然的帝君,面容如同苍穹上的星辰一般璀璨光华,却全程一言不发,眉间没有一丝波澜,如同一座冰雕似地坐在上首,没有丝毫法力波动的气息,就像是一个凡人一样,却巍峨如高山仰止,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大道至简。

    越是如此返璞归真的仙人,越是修为深厚。

    悟空跟随八仙来到法会,本就是为了凑热闹,不想竟发现好几个给他感觉极为不凡之人,当即就抓住八仙一阵盘问,也就此认识了紫薇帝君。

    但是紫薇帝君,定是不认识他的。

    悟空当时不过是一个天庭随意打发的齐天大圣罢了,虽然也在帝君的行列,没有实封,没有建制,没有下属,哪里比得上“万法金仙之帝主,节制鬼神与雷霆,北极驱邪院是其正掌也”的紫薇帝君。

    那日,一向面覆冰霜,不苟言笑的紫薇帝君亲自抱着紫衣仙女,来到他面前,然后轻轻地把仙女放下,还幻出一张云帕,细细给仙女擦脸。末了,还问紫衣小仙女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喝一些玉露,吃几颗云实。

    玉露可是仙界自有之仙玉凝结千年方有的精华,蟠桃宴上都用来款待嘉宾。云实要在仙气浓厚异常之地,吸收日月精华,不知要多少年才得,毫无浊气,可以滋补先天之气,竟然就给了这个小女娃子做零嘴。

    悟空顿时就觉得,自己几百年没吃过东西的牙都要酸掉了,心里更加凄风冷雨,苦涩一片。

    他自石头里出生之后,虽然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但是在花果山逍遥自在,日日与同类玩耍嬉戏,好不逍遥。

    但是当了弼马温,当了齐天大圣之后,回去花果山的日子少了,日日待在云波诡谲的天宫之上,为人不耻,最后还被玉帝搬来了如来,压在五指山下。

    这么多年了,他无法逃脱开去。

    他虽然已经是长生不死之身,法力却被如来封住,只剩下肉身在此。

    天晴了,他要受烈日暴晒,嘴巴里面干渴得冒火一般。

    刮风了,他被吹来的沙石打在头上,眼睛里面都是沙子,根本看不清东西。

    下雨了,他头上的猴毛被淋得湿透,每一个毫毛都在滴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落雪了,看着千里冰霜,他要忍受这等侵入骨髓的寒凉,没有丝毫遮蔽。

    他虽只是天生石猴,却也是有心之生灵,并不是块石头疙瘩。

    三百多年了,他只是自言自语,根本没有人跟他说话。

    他都快忘记自己会说话了。

    忘记自己喜欢吃花果山的桃子,喜欢喝花果山的山泉,喜欢和孩儿们嬉闹,喜欢在丛林里奔跑。

    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被压在山下,无人挂心一分。

    他的那些孩儿们,被他牵连,死伤颇多,他心中愧疚,他们更是无力来救他出去。

    他经常在想,为何要那么不顾一切,大闹天宫,还想要皇帝轮流做。

    幸好如来并没有杀了他,让他魂飞魄散,而是把他压在五指山下,还留了他一条命。

    菩提祖师早有言,一旦他出了师,就不再跟祖师有缘,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一旦如来真要杀他,他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不自量力,结局本就早已写好。

    就是不知道,他还要活活在这五指山下多少年,方能逃脱升天,或者如来忽然想起,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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